作者：撕枕犹眠
“只能先把这个地方再遮起来了。”廖斐道，“小乔能不能在这儿再加一层掩护？”
“可以是可以。”乔星河点了点头，往地上扫了一眼，面露嫌恶，“不过这些垃圾得先收拾掉。味道我没法遮挡太久的，而且别人走过来，一旦踩到，就全露馅了。”
廖斐：“……”
“行吧。”她无奈地叹口气，低头看向掉在脚边的一个易拉罐，一本正经地骂道，“你这个垃圾。”
……
“我觉得这其实是一个哲学问题。”
数分钟后，众人陆续走出小巷，樱桃先生摇头晃脑地和众人分享他最新的见解：
“‘口吐芬芳’是必须靠脏话来发动的，这点我非常理解。但为什么对着垃圾喊垃圾这样也能发动呢？垃圾它本来就是个垃圾，那叫它垃圾，也只是在点出它的本质而已，这样也算是脏话吗？”
“……可能是因为，是不是脏话这点，取决于技能发起人内心的想法？”白辰居然还认真想了几秒。
平头哥也好奇地凑过来，手里还捏着那份手绘地图：“那如果对着猪头肉骂猪头，技能也会发动吗？”
“要我对着你们的脑袋试试吗？”廖斐凉凉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几人顿时噤声。
廖斐没好气地朝收拾得当的巷子里望了一眼，跟着又不太舒服地捏了捏嗓子——方才为了便于收拾，她不得不将所有的垃圾都变成花。而那垃圾桶里的东西又特别细碎，她不得不反复连骂了好几百声的垃圾。
骂到最后，她都有些暴躁了。这些家伙倒好，现在还有心情思考什么“垃圾是不是垃圾”的问题，搞得她现在就很想冲他们也骂上几声垃圾。
付思远捏开一瓶矿泉水，安静地递了过来，廖斐感谢地看他一眼，接过喝了。她一边拧着瓶盖，一边不住地观察着两边店铺，没看出店铺有什么不妥，倒是觉出了乔星河的一丝异样。
自打进入商业街后，乔星河的眉宇间就一直带着一抹隐隐的焦灼，此刻与其他三人的放松一对比，那点焦灼便更是明显。他也同廖斐一样，一面走一面向两边张望着，然而不同于廖斐的走马观花，他的眼神中带有明显的目的性，每一次的目光流转间，都有期待与失望在其中循环。
廖斐默了一下，走上前去，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
“不要急。”她低声道，“我们可以在这儿待七天呢。不急在这一时。”
乔星河回头看她一眼，垂下眼眸，无声地点了点头。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出了西街，来到了云鼓东街。往里走上几十步，便是一座石桥，石桥下是绿色的河水，河水里似有什么在游来游去。廖斐本来以为是鱼，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只只泡得浮肿的手臂。
廖斐：“……”可以，这很灵异。
又有好些圆形的黄色纸钱顺流而下，跟着便是一只乌篷船悠悠飘了过来。撑船的人穿着卫衣长裤，看着完完整整、肤色健康，明显是个玩家；坐在船里的，却是一个穿着民国服装、编着羊角小辫的女孩子——她即使是在船里也打着把伞，整个人都笼在一片阴影里。等到船飘近了，她才看清，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女孩子，而是一个套着衣服的塑料模特。
脸上的妆弄得还挺好看……廖斐暗自评价道，听到摇橹的玩家朝那NPC问道：“姑娘，要听小曲儿吗？二十块钱，我能给你唱五首。”
廖斐：“……”
……这也是生意的一部分吗？
廖斐惊了。
平头哥也听到了这话，带着遗憾地叹了口气。
“要是我们也抽到这个就方便了。我家就在江南一块，我也会唱小曲儿，读书的时候还学过评弹……”
不知想起了什么，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哀伤起来，旋即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廖斐望着他的背影，抿了抿唇。因为和平头哥尚算不上熟，她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沉默地跟在后面。走了几步，回头一看，见付思远仍站在桥上，目不转睛地望着那渐驶渐远的乌篷船，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过来了。”她冲着付思远伸出手去，“喜欢的话，空了就带你去坐。”
付思远侧头望着她，闻言亦翘起了唇角。他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浅色的眸子里漾着阳光，看上去像是想点头，然而动作才做一半，却又顿住。
“我带你坐。就我们两个，不用其他人。”他走近廖斐，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掌心冰凉，贴在手上时却不会令人难受，反而叫人想起夏天的晚风和竹席。廖斐不自觉地收紧了手指，心中一动，正要说些什么，又听付思远道：
“那人技术太差了。给他钱不划算。我橹摇得比他好。”
廖斐：……
很好，阿远，你长进了。知道划不划算了。
老板感到很欣慰。
*
过了桥，再穿一条小巷，就到了平成街355号，也就是他们抽中的店铺地址。
那地方位于商业街的尽头，附近基本没啥别的铺面了，要再往外走大概几百米，才能找着一家卖唐装和旗袍的服装店。再往外走，才是真正的商业区，书店酒吧纪念品店一应俱全，热闹全是它们的。
“西街基本就是各种小吃和餐馆，东街是民宿和旅馆。我们这条街则基本是以文化产品为主，还有好几个酒吧和咖啡厅……”
一进店门，他们就在门背后发现了另一张地图。不同于之前那张仅仅标明街道和门牌的手绘地图，这一张地图就连目前商业区内所开着的营业场所也全部标注了出来，廖斐他们仔细研读着，越读越觉得自己像是被发配边疆的倒霉蛋。
地点偏僻就算了，关键卖的还是铁制品——卖不卖的出去先不说。他们目前所在的，很明显是一个类似于古镇商业区的地方，虽然名字叫商业街，但江南水乡气还是很重的，处处都透着一股温婉精致的味道。
在这样一个地方卖铁制品？卖什么，犁耙吗？
“话说我们的商品要从哪儿拿啊？”乔星河坐在空荡荡的店里，环视一圈，眼神茫然，“这里什么都没有，是要我们自己去进货吗？”
“这上面说，店铺内的商品是会定时刷新的。”白辰将地图翻过来，阅读着后面的提示，“在进入营业时间后，店铺内就会自动补充商品，如果商品的数量已达最大值，就不会再进行补充——哦对了，这上面还有提示，说如果商品滞销太久，可能会带来危险，所以建议玩家要尽快将积压的商品售出……”
“说的简单。”樱桃先生忍不住吐槽道，“也得卖得出去啊。”
虽然是这个理，但这话由你来说总感觉怪怪的……廖斐默默地咕哝一句，独自走进里屋转了一圈，忽听白辰奇怪道：“诶，对了，另一个付思远呢？怎么到现在都没见到他？”
“不用管他，死不了。”廖斐从里屋里探出头来，无所谓道，“比起他，我们不如关心些更有意义的事……”
“比如，怎么将铁制品卖给一群阿飘。”平头哥冷静地接话，目光却看向了廖斐。
望着廖斐似笑非笑的眸子，他轻轻挑起了眉毛。
“我猜，你应该是又想出什么奇怪的点子了？”
第106章
随着平头哥的话音落下, 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廖斐的身上。
“啥叫奇怪的点子啊……”廖斐撇了下嘴, 从里屋走出来，坐在了店内的小竹椅上。
“点子算不上，只是有一个大概的思路，行不行得通还不好说。”廖斐说着, 轻点了一下下巴，“这样，我先问你们一个问题吧——你们会专门去买易拉罐吗？”
平头哥：……？
樱桃先生挑了挑眉，问道：“买什么？”
“易拉罐。”廖斐一字一顿地重复道。
“我专门买个易拉罐干嘛？”樱桃先生一脸的莫名其妙，“我又不是专门收废品的。”
“是啊，是这个理。正常的消费者，没谁会专门去买个易拉罐。”廖斐点了点头, “可事实就是, 如果你去买罐装可乐的话，肯定会得到一个易拉罐。而且易拉罐这个包装的成本费用，也是算在可乐的价格里的，这样说起来，说你去买了一个易拉罐, 其实也不算错, 对吧。”
樱桃先生：“……”
坐在一旁的白辰反应过来了：“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将店里的铁制品, 和别的东西混在一起, 进行一个叫……捆绑销售？”
“可我们只能卖铁制品啊。明信片上都做了规定的。”乔星河皱起了眉。
“它允许我们‘卖’ 的, 是只有铁制品。可它并没有规定我们在卖铁制品的时候, 不能再捎带上其他的东西做赠品啊。”廖斐振振有词道，“你可以说你去买了一听可乐，但反过来，你也可以说你是买了个铝皮罐子，里面附赠了三百毫升的快乐水嘛。”
“……”乔星河默了一下，懵懵懂懂地点了下头，“好吧，你说服了我。”
“那现在的问题就是，我们应该捆绑什么东西。”平头哥垂着嘴角，沉吟着说道，“那东西必须是价值足够高，或是对鬼魂的吸引力足够大，起码得大到他们能接受捆着一个铁制品一起卖。”
至于怎么卖，那倒不是什么问题了。到时候把强制捆绑的铁器随便拿个塑料袋一装，递出去就成，那些鬼魂总不至于蠢到还要自己拿手去摸。而他们之后要怎么处理这东西，那就是那些鬼魂自己的事了，反正他们只要负责把东西卖出去就行。
“就是这点，我还没想好。”廖斐坦然道，“不光是要吸引力够大，最好还能把成本压下去，我一时还没个思路……你们有什么建议吗？”
原本大家的思路都局限在“怎么把铁制品卖出去”这个层面，但廖斐这么一说，问题立刻就变成了“捆绑什么东西才能让顾客无视铁制品也要买回家”，能思考的方向瞬间变多了，大家的思路也一下子变得活络起来。
“成本要低的话，那最好是能自制的……”白辰喃喃着，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你不是能自己做优惠券吗？能不能搭着那个卖？”
“我也有考虑这个，不过我有点担心销量。”廖斐道，“非非便利在倒点车站那边，距离这里乘车都要快一个小时。首先我们无法确定这里的NPC能不能随意离开商业街，二来，这街上吃的玩的本来就很多了，商品种类比我店里还多得多。在这里卖一个偏远便利店的专属优惠券，我不太确定他们会不会对此感兴趣。”
“可以先列为一个选项。”白辰道，“或者我们也可以联系街上的其他店铺？可以和他们达成合作，卖他们店里的代金券……”
“那也得我们店里的流量起来了才行，不然他们没必要通过我们来卖这东西。他们自己就可以。”平头哥道，“而且这条街上的其他玩家，和我们其实算竞争关系，想要说服他们合作，怕事得费一番工夫……诶，或者我们卖樱桃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旁边的樱桃先生。
正漫不经心地玩着头顶樱桃梗的樱桃先生：“……？”
“你以前戴香蕉帽子的时候，不是能随时掏香蕉出来吗？”平头哥进一步解释道，“樱桃比香蕉还值钱呢。”
“……樱桃没有，樱桃炸弹要不要？”他挑眉问道。
“诶，这个也行，可以有。”乔星河立刻接口，“我可以把那些炸弹画得好看点，当工艺品。”
樱桃先生：“……”
“既然这样的话，我们为啥不直接搞点树枝石头啥的，直接画了当工艺品卖呢？”沉默片时，樱桃先生亦发出了一声灵魂叩问。
廖斐摇了摇头：“工艺品可能不太行。我留心看过了，从石桥走过来，一路上七七八八的好多工艺品店，竞争太激烈了。我们这边地理位置本来就不好，又要搭着铁制品卖，本来就很吃亏……”
若是从让夫人那里批发画框，卖画中住宅，或许是条路子，毕竟这也算是不动产了。不过现在情况和让夫人的古堡之中又不一样，一旦卖出去，怕是就回收不了了，只能尽可能地往多里画。但只有一共七天，刨去运输的时间，乔星河哪怕肝死，估计也画不了几幅。
“嗯……”白辰一边沉思着，一边研究着手中的地图，目光从几栋明显是古宅的建筑物上略过，心中忽然一动，“如果捆绑的不是实物呢？”
“？”廖斐诧异地看他一眼，立刻直起了身子，“详细说说。”
“详细说也说不出啊。”白辰苦笑道，“就是突然想到，能不能将某种无形的服务和这些铁器联系起来。比如，买了铁器就送一次参观机会之类的？”
“门票。”付思远淡淡接口，廖斐猛一合掌，“对对对，这个主意可以。而且还能压成本！”
“不过得让他们参观啥的？”樱桃先生若有所思道，“展览？看戏？杂耍？”
“杂耍这个行。”乔星河立刻道，“我能用技能变魔术，廖斐的员工会玩火。”
“魔术可以，付思远的火可能不太行。他那火克灵体，万一不小心燎到客人，说不定还得赔钱……”白辰是见识过付思远绿焰威力的，当即说道。
樱桃先生一听却来劲了：“这不是正好？多刺激啊！既然要追求刺激……”
“你闭嘴！”白辰没好气道。
“韩祎还会唱小曲儿和评弹……”廖斐毫不犹豫地出卖了同伴，平头哥用力咳了起来。廖斐看他一眼，话头随即一转，“这些都可以先记下来，不过具体该怎么做，还是得事先做个调研和分析。毕竟做生意不是看我们有啥，而是看别人要啥，我们觉得有趣的玩意儿，人家也未必会喜欢……”
廖斐说着，翻出了纸笔，一面飞快记下方才大家头脑风暴出的点子，一边暗自盘算着等等联系无关的事。
“还有一点。”廖斐的目光从纸张上移开，看向众人，最终落在了白辰的身上，“我想确定下，你的变形技能有什么限制吗？能不能用来给店内的商品变形？”
“这个有点悬，一般来说，我只能改变属于我自己的东西。”白辰愣了一下，直言不讳道，“不过我现在应该算这家店的经营者之一？那那些商品或许也能算作是我的……具体我也不清楚，得等到有货物刷新出来后，试一试才知道。”
廖斐点了点头，抿起唇角，不知在想什么。樱桃先生却摇晃起头顶的樱桃梗，兴致勃勃地开了口：“我突然想到个好主意。”
廖斐：“嗯？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