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侯归来时 第26章

作者:赏饭罚饿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古代言情

  “月姐姐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奶奶的。”

  方家夫妇亦在旁宽慰:“月姑娘不必担忧,若有什么事,我们也会立刻书信告知于你。”

  她颔首道谢,蓦地想起什么,举目一张望:“江流呢?怎么没见到他。”

  观老夫人感慨的叹道:“因为你不肯带他去,那孩子闹脾气呢,从昨天就把自己关在房里。”

  “要我说,让他一块儿跟着也没什么不好的。年轻人么,多出门闯闯总比待在这小地方长见识。”

  观亭月模棱两可摇摇头,“我是觉得他已经在外颠沛流离了这么些年,好不容易安顿下来,就别随我奔波劳顿了,在家里过过平稳日子……”她叹口气,“算了,由他去吧。”

  “趁时间还早我这就走了,以免入夜找不到地方投宿。”

  “去吧去吧。”奶奶挥手赶她。

  眼见是真的要离开了,附近的左邻右舍们才试探性地打招呼。

  “月姑娘出远门儿啊?”

  “路上当心哦……”

  住的时日越长,邻里的存在越像家中的一草一木,哪怕平日并不如何亲密,作别时也会流露出点滴不舍。

  她一一点头示意,朝着巷外的马车行去。

  破落的土石墙边,有人漫不经心地抱着双臂靠在那里,目光微微低垂着,等观亭月出来方抬起眼,不着边际地问:

  “你在这里,同旁人说你姓‘月’?”

  她牵起一匹矫健温驯的骏马,伸手在马脖子上轻拍两下,随口应了,“嗯。”

  然后又感觉他问得奇怪:“怎么?”

  燕山不置可否地起身,轻飘飘道,“没什么。”

第22章 你平时都是这样跟别人编排我……

  凤阳在永宁的东北方, 走陆路算上风雨相阻,大概需要三个多月的时间,他们这一行只一辆车, 四个亲卫, 轻装上阵,很是省事。

  观亭月随众人一道骑马, 偶尔也会进车里坐坐,她对于马和车都不挑,显得非常好养活。

  出了城往北,沿途皆是满地被打落的黄叶, 厚实地铺在官道两旁,不时能见着几个外出的游人。

  很久没有机会能出来看看江湖山水了,观亭月心情舒畅的呼吸了一番自由的空气,继而把不那么友好的眼光转向近处并驾齐驱的定远侯, 觉得这份好心情有点打折扣。

  “怎么这等小事, 还要你亲自出马?”

  观亭月禁不住问,“你不是镇守西北吗, 边关的事不用处理了?”

  她以为燕山多半只安排手下人去办,哪里知道会跟着一同上路。

  后者不在意地驱马前行:“皇帝的圣谕, 观家老宅的秘密他要求我全权负责,我当然不好每日在府上坐着等情报。

  “再说西北那边,有副将便足够了。”

  观亭月到底在观林海身边摸滚打爬了不少年, 对于官场上的那点套路何其敏感熟悉, 一听就嗅到了什么。

  她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笑:“当今皇帝在防着你?他故意把你支来,干这些鸡零狗碎的琐事?”

  据守边关的大将,除非另有战事告急,轻易是不会离开驻地的。

  更别说什么南下镇压叛军, 找前朝遗宝这种匪夷所思的安排。

  看样子,他在朝廷里也并非就顺风顺水。

  “不是他要支开我。”燕山轻慢地握着缰绳,身体随马匹悠悠晃动,“是我自己请的旨。”

  “之前要对付后元,他封我为‘定远’,以安军心以振士气。现今边关战事已平,我顶着那么多军功头衔,若还不收敛一些,多少会让人觉得碍眼。”

  “既然如此,倒不如我先以退为进,自己把自己晾上一阵,省得他多疑。”

  观亭月闻言心头着实讶异了一下,没料到他如今能考虑得这般周全。

  嘴上却还不动声色地:“你倒是很会自保。”

  “是啊。”对方的语气竟隐隐带了点冰冷的叹惋,“毕竟有前车之鉴。”

  兵连祸结时,战将是国之利刃,开疆土兴国邦;而太平盛世年间,声名显赫的武将只会是绊脚石,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许多人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们活得都不长久。

  沿途的水马驿每六十里设一个,众人脚程快,黄昏时正不上不下的卡在两个驿馆之中,只得挑了间客栈,准备休整一晚。

  天罡营一行是微服上路,似乎不想过于张扬,装备与衣着都极尽低调。

  亲卫安顿好车马,便和小二商量着客房投宿的事情。

  “想要白骨枯又不是很难,你直接入夜去府衙后院取不就完了。”燕山同观亭月从外面进来,谈起她之前的举动,“何必搞得这么复杂?”

  “那可不行。”她不以为然地挑眉,“我如今是堂堂正正的大绥良民。”

  说着两指从怀中夹出一份薄薄的册子,“有户籍、有路引的,不干那种偷鸡摸狗,违法乱纪的事。”

  听这语气,再看这表情,好像对此甚是宝贝似的。

  燕山斜里睇过一眼那本籍册,淡淡说:“是上年才拿到的吧。”

  观亭月听了,却怀疑地盯过来,“你怎么知道?”

  当初与奶奶南下躲兵祸,不敢轻易暴露身份,提心吊胆地过了好几年的黑户生活,怕出门,怕见人,还怕城里突然贴告示。

  永宁由于受战乱影响,又地处偏僻,黄册的整顿十分滞后,直到两年前她才算是真正有了自己的户籍。

  能如今天这样光明正大走在外头,曾经都是一种奢侈。

  燕山似乎不太想解释,敷衍地拿话岔开:“你倒是对改朝换代一点也不介意。”

  见他不愿说,观亭月亦不深究,“王朝的更替也不是我能够左右,既尽人事,便听天命。并非所有人都像石善明那样,致力于拉着大家一起不得好死。”

  她将路引收入怀中。

  燕山的视线仍旧落在她举止间,漫不经心地调侃道:“你们家可是号称满门忠烈,这么心甘情愿地臣服于他国之下,不怕别人戳你的脊梁骨吗?”

  “满门忠烈又不是观家自封的,他们爱怎么叫是他们的事,我没必要为别人作茧自缚——”两人正从客栈院中一棵粗壮的桂花树旁经过,她说到这里,貌似不经意的一瞥,忽然语气一转,“何况,我凭自己的本事吃饭,不偷不抢……总比某些鬼鬼祟祟的梁上君子强。”

  燕山随即明白了什么,牵起一道戾气逼人的笑,“那倒也是。”

  他捡了粒石子在手心抛着玩:“反正现在大家,谁也不比谁高贵——”

  话音刚落,他眼中骤然一凛,石子便往斜里破空而去。

  “下来!”

  紧接着只听到树上传出一声闷哼,一个人影带着枝头刚发新芽的叶子,唰啦啦落在了地上。

  “唔……”

  这人不知什么路子,头顶一只破斗笠,满身风尘仆仆,大概还准备夜行,甚至从上到下都穿着黑衣。

  燕山和观亭月走上前,一左一右堵着他,两个人都不矮,低头便颇有些居高临下的威压。

  观亭月逼近一步:“你从出城起就在附近了吧?”

  燕山抱起怀:“跟了一整天,究竟有什么企图?谁派你来的?”

  对方先还低头不语,捂着屁股抿抿唇,忽然他把心一横,将斗笠掀开来,露出一张年轻稚嫩却写着“我很不服气”的脸。

  观亭月当下惊讶:“江流?”

  然而她的惊讶仅仅只有一瞬,很快就皱起眉眼:“你怎么跑来了?不是让你留在城里好好看家吗?”

  不问还好,这一问,后者通身上下迅速挂满了委屈,“你要去找二哥他们,为什么不带上我?”

  观亭月:“是去找人又不是去踏青,我干什么非得带上你?”

  “你不带上我也就算了。”江流噘着嘴,眼神戒备地瞟向燕山那边,“怎么要跟他一起,明明是我们家的事……你不是说因为当年把他给睡了,就老死不相往来了吗?”

  “姐,可是他逼迫你的?”他忽然紧张起来,“你要是被他威胁了,就冲我眨眨眼睛!”

  ……

  担心江流多想,观亭月只对他说是去找兄长,没提钥匙的事情……怎奈何她低估了半大少年的难缠,而且想象力还十分丰富,也不知是看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闲书。

  观亭月刚要开口,一旁的燕山颇有意见地出声:“喂。”

  他不满道:“你平时都是这样跟别人编排我的?什么叫‘你把我睡了’。”

  她原本想训斥弟弟,闻言转过头:“说得不对吗?”

  “这难道不是事实?”

  “哪里是事实了。”燕山甚为不快地据理力争,“反正也不是你情我愿的事,怎么就是你占便宜。”

  男人较起真来还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那这个便宜给你占?”观亭月一手轻叉起腰,“说你睡了我,然后我把你扫地出门?

  “堂堂定远侯威风八面,有过如此不堪回首的往事,让你的手下们知道了,你也不怕脸上无光?”

  站在马厩旁听墙根的两个亲卫听了这话,登时周身的毛集体直立,忙佯作突发耳疾的样子地低头疯狂捋马鬃。

  燕山却连半个视线也没功夫分过来,“知道就知道,也没有什么光不光彩的,关键这不是谁睡谁的问题。”

  她了然地挑眉:“那是谁被谁睡的问题?”

  亲卫:“……”

  燕山:“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你非得现在掀这些旧账不可?”

  观亭月争锋相对地反问:“不是你先开始的?”

  ……

  江流被这场暗潮汹涌的交锋夹在中间,作为整个事件的□□,他已经被彻底地忽视掉了,只得左看右看,最后试探性地出声:“那个……冒昧打断一下,咱们能不提‘睡’啊‘睡’的吗……毕竟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

  他还是个无知少年啊。

  燕山瞥了一眼,见对方也就在自己肩头那么高,遂道:“大人说话,小孩子家不要插嘴。”

  观亭月同样不置可否地开口:“你先上客房里去休息,晚点我再来问你。”

  岂料才开了个话头,燕山那边不知哪根筋又炸了,挑刺道:“诶,你什么意思,我还没同意让他留下。”

  观亭月本不打算带着江流的,但一见他如此讲,当下毫无原则地护短:“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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