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宠 第143章

作者:绿药 标签: 天作之和 甜文 古代言情

  裴徊光笑笑,口气随意:“这世间人都会死,等咱家死了,盛世总要归来。”

  沈茴缓缓摇头。她说:“我舍不得你啊。”

  裴徊光眸色渐深,渐沉,凝视着她挂着泪的眼眸。

  “我舍不得留你一个人在这世间。我还没有带你看过人世间的美与善,也没有让你活成更轻松快乐些。”

  盛世可以有别人来推进。即使是她在意的家人,除了她,也还有别的家人。只有他,他只有她。

  她不能就这样死去,她不能给了他希望,再扔他一个人。

  裴徊光转过头。浴桶外紧贴着摆放的木桶里装满热水,水汽氤氲,不断向上飘着。他望着这些水雾,再问一遍:“水凉不凉?”

  沈茴没有接他的话,而是声音软软地说:“抱抱我好不好,也哄哄我吧,像个情郎一样说些好听的情话哄哄我吧。”

  裴徊光转过头来,望向她:“娘娘想听情话?”

  沈茴点头,再软声重复:“哄哄我吧……”

  “过来。”他说。

  沈茴一下子就哭了。再也不用在这狭窄逼仄的浴桶里蜷成一团,躲避着。她朝裴徊光扑过去,手臂环过他的脖子,紧紧地紧紧地抱着他。

  晃动的水面上,红色的花瓣晃颤着。

  裴徊光抬手,掌心抚在她的脊背,将人往怀中压来。他去抓她的脚踝,将她跪着的双腿掰挪,让她坐在他腿上。他听着怀里的人小声的啜泣,手掌轻轻抚着她的脊背。他说:“娘娘蠢钝,竟将心放在咱家这样的人身上。甚至企图咱家这样的人像个正常人一样说情话哄你。啧。可笑不可笑。”

  他笑,笑极眼底。

  他凑过去,凑到沈茴的耳畔,声色低哑:“阿茴,你是咱家的宝贝,是咱家的心肝肉。”

  他含了含她的耳,再低声:“含在口中怕化了,捧在手心怕风吹,吞进腹中怕你疼,只能在心里凿一个窟窿,好好把你供着。”

  沈茴低低地笑出来。分明她的眼睫上还沾着泪呢,却开始忍不住笑起来,笑得身子跟着轻颤。她从裴徊光怀里退开一些,用笑出泪花的弯眸去深深将他望着。

  裴徊光脸上神色淡淡,很难不让人觉得他真的只是随口说来哄她,没几分认真。裴徊光用微蜷的指背蹭了蹭她的眼角,没能把她眼角的泪花蹭去,反而指上的水渍落在她的眼角。

  他面无表情地问她:“好听吗?”

  沈茴使劲儿点头。似动作还不够,必要说出来,她认真地说:“好听,特别好听。可好听了。”

  她轻轻凑过去,将柔软的唇贴在他的唇角,也不是亲吻,只是磨蹭般地蹭了蹭。她说:“还想听,好不好嘛……”

  声音软软的,娇娇的,完全的撒娇意味。

  裴徊光叹息。

  他长指抵在她的下巴上,将她挂满笑的脸抬起来。视线落在她湿漉漉的眼角,他说:“卫珖很喜欢沈茴,喜欢得不能再喜欢。”

  他低头,将吻落在她的眼睛上。再从她的眼眸,渐渐下移,吻至她的娇唇上,辗转吻磨。

第146章 紧拥

  沈茴有一瞬间的懵怔。

  她知他是卫珖。她也知他故意留下线索, 让她探知。她曾唤过他的真名,每一次,他都沉默不答, 不应她,也不否认。

  这是头一回,他在她面前用自称真名。

  她有些骄傲地用软唇蹭蹭他的唇角, 欢喜地说:“真好呀。”

  “嗯?”裴徊光轻轻去吻她。从眼睛到脸颊再到唇上,再从唇上到脸颊再道眼睛, 反反复复地轻吻着。

  周身都是水,他抬她脸的指上也是。沈茴被他亲得有些痒。她向后退一点, 抬起手来,双手去捧他的脸。她的手在水中放了一会儿, 湿漉漉的,还带着热气。弄湿了裴徊光的脸颊, 甚至指间沾了一片花瓣,贴在他的脸上。

  见了贴在他脸颊上的花瓣, 沈茴弯了弯唇,笑得好开心。

  裴徊光在脸上摸了摸,寻到她指间的花瓣, 拿到眼前瞥了一眼,放进口中慢悠悠地嚼了吃。

  沈茴向来喜欢看裴徊光吃东西的样子, 觉得样子优雅得很。她望着他吃那片花瓣,微动的唇线。

  她小小声地说话,声音压得低低的, 像是在说只有两个人才能知晓的秘密:“以后也要常常跟我说这样的话哦。”

  裴徊光终于将那片花瓣吃完,唇齿间有些涩。他望着眼前这双明灿的眸子,无声摆口型——做梦。

  沈茴瞬间瘪了嘴, 小声呜哼了两声,样子委屈得像要哭出来一样。裴徊光不理她,她便再加重一点点音量,再呜哼两声。

  裴徊光那双漆眸里渐次晕散几分笑来,他板着脸,面无表情地说:“心肝宝贝,咱家的小祖宗。”

  沈茴就知道他会如她的愿,装出来的委屈顷刻间散开。即使他用毫无波澜的语气说着这些动人的话,她也心满意足地翘起唇角。

  下一刻,裴徊光低下头凑近她,轻轻在沈茴带笑的眼睛上落下一吻,然后动作缓慢地后退一些,略微偏着头,将微凉的唇贴在她的唇上。

  裴徊光近距离地深望近在咫尺的沈茴,他眼底的笑意再浓三分,唇角也跟着微微上扬,整个人的气质悄然发生了转变。冷淡与疏离都不再,换上凝视情人时的温柔与痴迷。

  更别说他的语气也全然换了调子,再不是那样没有波澜被人逼迫似的空洞语气。而是用低哑又温柔的语气唤她:“宝宝。”

  唤她一声,便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

  再唤她一声,再落下一吻。

  反反复复。

  一声又一声。

  沈茴初时脸上挂着心满意足的欢喜笑容,可他低沉的一声又一声的亲昵唤她,还有唇上若即若离的一次又一次的轻吻,让她逐渐变得不太自然起来,脸颊上也慢慢染上了红晕。

  “你、你别说了……”她小声地抗议,声音隐隐藏着一丝颤。

  她甚至想移开目光,不敢再望裴徊光的眼睛。

  然而裴徊光并不肯再如了她的愿,她的脸刚刚侧转过去,他便捧着她的脸,迫使她转过脸。沈茴眼睫轻颤,躲避似地想要闭上眼睛。

  他亦不准。

  他怎么可能准呢?

  他这样骄傲的一个人,好不容易准许自己坠落一次,哪里还准许她有半分的逃离躲避。

  沈茴逐渐变得不安局促起来,身子也跟着不自然地挪蹭着。她织了一张绚灿的网,网线粘稠,网住了他,也将她裹束其中,挣脱不离。

  直到,直到沈茴的腿碰到了不该碰到的地方。

  沈茴怔了怔,一瞬间从温柔蜜乱中回过神来,立刻去看裴徊光的神情。他垂着眼睛,脸上没什么表情,也就是在沈茴看过来的那一刻,他又凑过去,吻了吻她的唇角。

  ……好像,浑然不觉。

  沈茴眼中浮现了犹豫。在裴徊光再一次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唇角时,她在水中紧握的手松开,终于有了决定。她主动问出来:“可以吗?”

  水中,她的手心贴着他的胸膛,慢慢下移。又停下,停在一个可进可退的位置。

  她在等待,等一个答复。

  安静。

  沈茴小心翼翼地望着裴徊光脸上的表情,十分有耐心地等待着。又,不得不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忐忑。

  沈茴觉得自己等了半辈子那样久,就在她快要将手收回来的时候,裴徊光忽然转了身,他长臂一伸,去翻浴桶外架子上叠好的干净衣物。他翻了翻,从里面扯出沈茴的披帛。一条黑色柔丝的披帛。

  他将这条柔软的披帛从那堆衣服里扯出来,随着他的动作,架子上工整叠好的衣服被扯乱,最上面的一件薄薄春衫慢慢滑落,翩翩飘落在地面。裴徊光并没有理会,他只是将那那条披帛扯过来,然后慢悠悠地在自己的手掌上绕了一圈。

  裴徊光似乎在犹豫。

  沈茴安静地望着他,等着他。

  裴徊光的犹豫很短。又或者,在他将这条披帛扯过来时,就已经有了决定。他用这条披帛,蒙住了沈茴的眼睛。

  沈茴乖乖地闭上眼睛,由着他的动作。

  披帛系在沈茴的脑后,再慢慢垂落下来。柔丝的料子很轻薄,落在浴水中,飘在水面,和那些玫瑰花瓣伴在一起。

  然后,裴徊光握着沈茴的腿,给她换了个姿势,让她跨坐在他身上。让她整个人紧紧贴上残缺。

  蒙住了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了。一片黑暗里,沈茴正因为裴徊光还是不准她看而心里略有失落,下一刻,又因为紧密相贴,而僵住。

  片刻之后,沈茴的身子慢慢软下来。她在一片漆黑里拥抱裴徊光。她再努力往前挪一挪,再挪一挪,更用力地拥抱他,再无缝隙。

  水面晃动,卷在黑纱披帛里的玫瑰花瓣跟着飘摇。

  裴徊光垂着眼,一丝一毫地去感受沈茴挪蹭的动作。然后,他再慢慢地低下头,将下巴搭在沈茴的肩窝,缓缓闭上眼睛,在静谧的温柔里,一分一寸地去感受去体会。

  一片漆黑里,沈茴弯了弯眼睛,她侧过脸,用柔软的脸颊蹭一蹭裴徊光的颈侧。

  没有关系的。她向来耐心很好,也向来习惯了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下一次,或者下下次,总有一日,他不会蒙起她的眼睛,在一片明灿灯火里拥抱她。

  ·

  沈茴坐在床边,接过裴徊光递过来的药。蹙眉只是一瞬,便乖乖地开始喝药。

  裴徊光知碗中的汤药已经凉了,他问:“要不要再重新煮一份?”

  “不要。喝了就想睡了。”沈茴摇头。

  沈茴说完,就开始一口接一口地喝药。她从小就开始喝药,这些年,从未真正停止过服药。对于汤药的苦涩,是厌恶,但是也习惯了。不大一会儿,一整碗浓稠的汤药就被她全都喝完了。

  她动作自然地将空了碗的递给裴徊光。

  原本准备上来接碗的顺岁脚步生生顿住。他低着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却又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如此自然地指使掌印,皇后娘娘可当真是头一位。

  裴徊光又递过来一杯温水,让沈茴喝了半杯,才拿糖给她吃。

  沈茴捧着小糖盒,低着头吃糖,一颗又一颗,再一颗。脆生生的橘子糖,她吃得很快,并不等糖块在口中化开,而是用贝齿将每一颗糖块咬碎了来吃。

  一口气吃了七八颗橘子糖,沈茴感觉到口中的苦味儿不见了,才不再吃糖。她将糖盒子递给裴徊光,软软地打了个哈欠。

  顺岁也不多留,赶忙将东西收拾了,退出去。

  又是只有两个人了。

  沈茴抬起眼睛偷偷看了裴徊光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假装自己没有偷看他。只是唇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去。净了口再回来睡。”

  “不要。”沈茴小小声地拒绝。

  裴徊光站在她身边,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说:“快去,要坏了牙。”

  沈茴晃了晃腿,垂着眼睛小声说:“走不动……”

  裴徊光将她抱起来,带她去净口。沈茴乖乖地坐在凳子来,并不接裴徊光递过来的木杯子。裴徊光笑了笑,掰了齿木,给她净齿。

  沈茴实在是过于体弱,漱口之后,眼睛便合上了。待裴徊光来抱她,她软软地靠在他胸口,不等回到床榻,就已几乎进了梦中。

  裴徊光小心翼翼地把沈茴放在床榻上,为她盖上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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