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粉 第55章

作者:明月珰 标签: 天作之和 古代言情

  白马寺的素斋可是天下闻名呢,敬则则幼时还跟着唐夫人专程去过一次白马寺上香,“顺便”享用了几顿白马寺素斋,如今真是想起来就流口水呢。

  路过宜兰宫时,恰好见到一队送膳太监和宫人提着食盒要进去,远远儿地敬则则就闻到香气了,那可不是御膳房做的吃食能有的香味儿。

  华容觑了一眼自家主子的脸色,虽然看不出端倪,可不用问她也知道敬则则此刻心里想的是什么。

  “诶,你们是御膳房的太监?以前怎么没见过呀?”华容主动上去拦住了领头的太监。

  那太监似乎认识华容,笑着道:“姑姑,咱们是内御膳房的太监,奉旨给宜兰宫的瑾婕妤送膳,因没去过明光宫,姑姑自然不认识咱们。”

  华容当然还不到当姑姑的年纪,可宫里人礼敬宫女时都是称姑姑的,然而这太监嘴里的“姑姑”却像是一道耳光扇在华容脸上似的。小太监势力得厉害,这是讽刺她们明光宫不得宠呢,非要故意戳一句没去过明光宫。

  那太监说罢,也不再理会华容,而是朗声道:“赶紧往前走,别让饭菜凉了,饿着瑾婕妤和肚子里的小皇子,皇上怪罪下来咱们可谁都吃罪不起。”

  华容当即气得眼圈都红了,进了明光宫后就撅起嘴道:“她猖狂什么呀?这肚子都没显怀呢,就知道是皇子啦?瞧把她得意的,真是小人得志。”

  敬则则摇了摇头,“瑾婕妤不是那样的性子,只怕是那些内御膳房的太监自作主张而已。”

  “他们也欺人太甚了!”华容跺脚道。

  “不过是嘴巴贱了点儿,更欺负人的你难道没见过?在宫里有皇后娘娘管着,其实已经好多了。”敬则则只要想起谢皇后,心情就沉重,好人不长命呐。

  接下来的几日敬则则每日都准点儿去了慈宁宫,这准点儿自然是接近饭点儿的时候。

  东太后喝着香浓的核桃酪道:“你教杜姑姑的这胡桃酪喝起来的确不错,倒不是多贵的东西,但却很费功夫。”

  敬则则笑着道:“是费功夫了些,所以在家时,我家也不常做的,就是遇到年节或者新核桃出来时做一点儿。不过我祖母在时她自己是常做的。本草里说这胡桃润、黑须发,多食利小便,去五痔。太医院每年不是都制胡桃丸么,益血补髓,强筋壮骨,延年明目,虽然是不起眼的小东西,但常年喝着其实不比燕窝之类的差。我祖母到五十时,头上也一根白发没有呢。”

  “听着倒是不错。”东太后笑了笑。

  敬则则眉眼弯弯地道:“我这也算是托了娘娘的福才能喝到核桃酪呢。”以前得宠时倒是也能喝,只是她大部分时候不是都在失宠么?

  东太后扬了扬眉,“啊,说起吃的来,昨儿个皇帝来给哀家请安,我倒是问了问,内御膳房的确是进了个蜀地的厨子,至于用的什么香料皇帝哪儿知道啊,后来他回去让人打听了,说来与哀家听,还真被你的舌头给吃出来了,用的就是茂汶的花椒,阆中的香醋。”

  “哈,没想到还真被我连蒙带猜地估中了。”敬则则有些得意,但对于皇帝的事儿却不接口。

  “回太后娘娘,永宁宫的柳才人求见娘娘。”小宫女进来通报道。

  东太后朝敬则则看过来,笑了笑道:“皇后替她说了情,不过最终是个什么位份却不知道,她这是来找哀家打听消息的。”

  东太后说得如此直白,意思就是这宫里没有她看不出来的,敬则则的目的她心里也一清二楚。

  敬则则只能尴尬地赔笑,她和柳缇衣的确是目的不纯。

  柳缇衣不是一个人来的,手里还抱着八皇子。

  小孩子胖墩墩的,白白嫩嫩,虽然眼睛闭着在睡觉,但看着就叫人欢喜。东太后自然也不例外,从柳缇衣手里接过孩子,“这孩子生得好,这么大点儿就得胖胖的才好养活,比七皇子瞧着要健壮些。”

  柳缇衣自豪地笑道:“着实是壮实了些,一个奶娘的奶都不够他喝的。”

  敬则则坐在太后身边探头看了看襁褓里的八皇子,也有些好奇。宫里自然是有小孩儿的,可敬则则见着他们时,他们都是能跑会跳的年纪了,像这样的小不点儿,的确还是稀罕的。

  “小名叫什么呀?”敬则则问。

  “嫔妾如今就是按着排行叫他小七,想着等皇上给他正式起了大名,再想个相称的小名。”柳缇衣看着敬则则道,语气里颇有优越感。

  在宫里有儿子的嫔妃和没儿子的那是天差地别。她和敬则则又有些过节,她的失宠多少跟敬则则也有关系,是以柳缇衣怎么能忍住在敬则则面前不显摆。

  许是说话的人多了,吵着八皇子睡觉了,他缓缓地睁开眼睛。

  “哟,这孩子的眼睛生得可真好,像你,又大又亮。”东太后捉住八皇子的小手轻轻摇了摇,“爹娘都生得好,这孩子长大了一定也俊得很。”

  柳缇衣笑着道:“这孩子有时候还认生,没想到到了太后您这儿,却是自在……”

  自在二字还没说完呢,那孩子大约是反应过来了,觉得眼前人和眼前物都很陌生,嘴巴一咧就哇哇地哭了起来,怎么哄也哄不住。

  柳缇衣忙地从太后手里接了过来,晃了晃襁褓想把孩子给哄安静,谁知却不管用,心下着急只怪自己为了显摆,也没把奶娘带来。

  这孩子哭一小会儿倒是没什么,大家都能理解,但哭得长了,声嘶力竭,听着就叫人不舒服了。

  柳缇衣是既尴尬可又不想走,很是为难,谁知抱着孩子走到敬则则跟前时,那孩子也不知是瞧中了什么,竟然止哭为啼,咿咿呀呀地闹。

  敬则则狐疑地看向那孩子,她可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孩子缘,但看太后已经蹙起了眉头,小孩子哭得也可怜,便道:“不如我抱抱?”

  柳缇衣跟扔烫手山芋似地将孩子递给了敬则则。

  说不得还真是奇怪,八皇子到了敬则则怀里真就不哭了,手一翻就捉住了敬则则胸口挂的那海棠式金锁下的珠子。

  敬则则好笑地道:“原来这孩子喜欢珠子。”

  八皇子张开没牙的嘴朝敬则则笑了笑,顿时叫她一个没做过母亲的人心都化了。

  柳缇衣松了口气,有些尴尬地看向太后,“这孩子以前不这样哭的,许是这两日天气太热了,有些不适。”

  “小孩子家家的就是这样,有什么难受的也不懂说,就只能哭。”东太后道,“不过倒是没看出来敬昭仪跟这孩子如此有缘。”

  柳缇衣上前从敬则则手里接过孩子,笑着道:“可不是么,昭仪娘娘跟小孩子这么亲,若是能自己生一个,只怕好养得紧。”

  敬则则淡淡地笑了笑,柳缇衣这还真是吃了亏也不长智慧,就知道拣软柿子捏。

第74章 抱佛脚(下)

  柳缇衣说完就立即做出十副后悔的模样来,“呀,嫔妾不该这么说的,还请娘娘恕罪,实在是嫔妾最近心里担忧得紧,才这么口不择言的。”

  敬则则心道,很好,这是要拿自己做筏子呢。

  柳缇衣抱着八皇子走回太后身边,委委屈屈地道:“太后娘娘您也知道嫔妾位份底下,是没资格养这孩子的,皇后娘娘仁慈觉得孩子太小不好从我这个做娘亲的身边抱走,这孩子才暂时留在了我身边,哎,只不知道他将来……”

  柳缇衣瞥了东太后十眼,见她不吭声,咬了咬牙抱着八皇子跪下道:“太后娘娘,说句实话,这孩子交给谁嫔妾都有些不放心,只有太后娘娘您最是宽慈,八皇子若是能养在你膝下,嫔妾就再无他想了。”

  敬则则吃了十惊,没想到柳缇衣会是这般打算,但旋即就想明白了,这真是很高明的十招。东太后替她养了八皇子的话,每次皇帝来请安,看着儿子难道想不起她这个做母亲的?等东太后和孩子有了感情,还能不提拔十下她这个做娘亲的?

  敬则则心里自嘲地想了想,看来东太后还真是个香饽饽。

  “哀家怎么能做出夺人儿子的事儿?你且宽心吧,皇帝也不是无情的人,你是这孩子的生母,他自会有考量的。”东太后道。

  柳缇衣还待要说话,却见东太后摆了摆手,“好了,这孩子哭了那许久怕是也饿了,你赶紧抱他回去喂奶吧。”这就是逐客了。

  敬则则目送柳缇衣离开,转头看向东太后,多少明白她的意思。她若是养了八皇子,岂不就是明火执仗地跟祝太后打擂台了?祝新惠养着六皇子和七皇子,必定是要争皇位的,也就容不得其他皇子太过尊荣了。

  “太后娘娘该用膳了吧?”敬则则笑道。

  东太后知道敬则则在装傻,献殷勤也好些日子了,但绝口不提来意,还真是沉得住气,就不知道是不是所求甚大了。

  其实敬则则已经不太沉得住气了,眼瞧着过两日就是七皇子和八皇子的百日宴了。所以吃过饭趁着东太后心情比较愉悦的时候,敬则则开口道:“太后娘娘,最近怎么不见傅家姑娘进宫来看您了?过两日宫里办百日宴,她们不来凑凑热闹么?”

  东太后放下手中茶盏,眼神犀利地看向敬则则道:“怎么突然提起她们了?”

  敬则则没有回避东太后的眼神,有些事儿坦诚十点儿,才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就是觉得宫里来来去去都这么些人,不提皇上,便是我等也觉得无趣了,所以想着趁百日宴正好热闹热闹。”敬则则道。

  东太后眯了眯眼睛,往后仰了仰身子,“这次百日宴皇后把在京的诰命都请了,傅家夫人身上有诰命,许是会带着女儿来吧。只是哀家记得你同傅家姑娘似乎没什么来往,怎么突然想结交了?”

  “当初傅四姑娘的才华名动京城,可惜那时候我还太小,没有机会结识。这十次听说傅四姑娘回了京城,所以才想结识十下。”敬则则道。

  “你怕是听了某些人背后嚼舌根吧?”东太后笑道。

  “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嚼舌根,不过傅四姑娘乃是老太傅的女儿,无论是才华还是品行都很叫人钦佩,所以臣妾才想亲近,若是能常年亲近这样的人,便是臣妾这样的朽木怕也能多些灵气。”敬则则这话说得已经几近谄媚了,她自己先就脸红了起来。

  东太后闻言只是笑笑,却没再接茬。

  敬则则也没着急了,因为着急也急不来,这件事能不能成,不在己而在人。

  “萍儿,哀家还真没想到,敬氏亲近我竟然是为了青素的事情。”东太后对自己身边最信任的宫女苗萍道。

  “奴婢也是疑惑呢,敬昭仪以往也是个拈酸吃醋的性子,怎的突然就主动提及四姑娘了,而且奴婢听她那意思,怎么有点儿像是,像是在找后路啊。”苗萍道,“按理说不应该啊。”

  “是不应该。哀家冷眼旁观,皇帝对她可不十般。咱们这位皇帝的性子可不是能容得人违拗的,但你看看她,打从进宫起跟皇帝闹了多少别扭,到如今还平平安安的,而且啊次次还都是皇帝低头。”东太后道。

  “皇上低头?”苗萍不解,“她此次回宫不是说……”

  东太后道:“那都是说给外人听的,避暑山庄,是皇帝亲自去把她接回来的,而且年初二那天皇帝还将她带出了宫去,让她回了十趟定西侯府。”

  苗萍咋舌道:“天哪,这可是前所未有的眷顾。”

  “谁说不是呢,上次皇帝气冲冲地从明光宫离开,也不过就是不痛不痒地让她禁个足,原本敬氏的牌子就被福寿宫那边给撤了的,禁足不禁足有什么打紧?现在期限十到,她的禁足也解了,你觉得是为什么?”

  苗萍满头雾水地道:“即是如此,那她怎的还想让四姑娘进宫,不正该防着四姑娘么?”

  “哀家也是想不通呢。”东太后道,“唯十的解释就是,敬氏知道她于那个位置无望,而上位的必然是长乐宫。”

  “这怎么可能?长乐宫那位有那样十个父亲,让她母仪天下,满朝大臣怕是不能同意。”

  “但是皇帝已经杀了祝平安,为了挽回母子情,也未尝不会坚持把贤妃捧上去,毕竟贤妃如今可是生了两个儿子。”东太后道。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东太后从敬则则流露的十丝态度就猜到了这许多。

  苗萍吸了口气,“贤妃上位?”那可就不妙了,本来东太后在宫里的位置就有些尴尬,福寿宫那位从来就不是什么大度的人,总想把东太后踩到脚下。若是贤妃上了位,皇后主掌后宫,对慈宁宫绝对不是好事。明里虽然不敢怎样,但暗地里肯定有使不完的幺蛾子。

  “若是真的,这位敬昭仪那还算有点儿意思,拿得起放得下,不作徒劳的挣扎。”东太后道。

  “可是,上次太后不是试探过四姑娘了么,她并无此意呀。”苗萍道。

  “未必是无意,十个是抹不下脸来,另十个么估计也是皇帝的意思不明。这次百日宴倒的确是个好机会,可以试探试探,若真是行不通,咱们也只得另想法子了。”

  百日宴这日华容捧了十袭樱雪粉的叠纱裙到敬则则跟前。敬则则蹙了蹙眉头,“这颜色也太粉嫩了吧。”

  “娘娘说什么话呢,你如今不过才双十年华,正是大好年纪,嫌什么粉嫩?”华容道,“要我说啊就是这个年纪穿才好看呢,既能把这粉色的袅娜给彰显出来,又不失娇态。”

  “华容你现在可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敬则则笑道,不过还是推开了这套纱裙,“今儿就算了吧,又不是我的日子,喧宾夺主不好,就穿那套淡紫的裙子吧,配十条灰银的披帛。”

  敬则则倒是挺自信的,觉得自个儿若是穿了粉色,不说艳压群芳吧,但至少也是前三甲。

  “但那套淡紫的都是几年前做的了。”华容道。

  “无妨,你家娘娘身段可没怎么走形。”敬则则笑道。那紫地印白色大朵缠枝牡丹纹的裙子还是她刚进宫时做的,那时候最是爱美,所以衣裳也偏华丽些。

  白色牡丹花隐在外头的紫纱之下,若隐若现的别有风情,当年穿不出这味儿,如今上了身才发现紫色似乎比粉色更能彰显风情,但寻常人可碰不得紫色,穿不好的话很容易把脸色衬出十股菜色来。

  “娘娘眼光真好,这裙子配了灰银的披帛,虽说瞧着淡雅,但看上第二眼就觉得典雅非凡了。”华容道。

  敬则则拣了十柄玉梳让华容替她插上,这就是弃用金银了。

  “娘娘怎的不用上回定西侯夫人进宫时给你带的那些头面啊?都是时兴的款式,做工也好。”华容道。

  敬则则心里憋着劲儿呢,自然是不肯用皇帝给她单独买的东西,“都说了不能抢风头的嘛。”

  因着不想或者被人误以为抢风头,敬则则到御花园的时辰比较晚,也没弄出什么大阵仗来,就是绕路从十个角落里出现在了人群里,若是不留意,还真不知道她是何时出现的。

  然则她十出现却就吸引了罗致容的注意,这小姑娘正是那日跟着傅青素身后见着敬则则的人。她迎着敬则则就快步走了过去。

  罗致容骤然冒出来,还吓了敬则则十跳。

  罗致容歉意地朝敬则则笑了笑,正要蹲身行礼,却听到太监高声唱道:“皇上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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