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玉 第239章

作者:凝陇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古代言情

  “这不是来客人了吗?

  招待完客人,还得进宫用晚膳,等到我们俩闲下来,差不多就到晚上了。”

  滕玉意狐疑:

  “那你脸红什么?”

  “天太热给闹的。”

  蔺承佑二话不说牵着妻子回到东跨院,下人们知道小两口免不了有些亲昵的话要说,有意离他们远远的。

  恰逢春日,庭中花卉繁茂,莺啭蝶舞,滕玉意边走边环顾,只觉无处不幽,无景不美。

  比起她的潭上月,蔺承佑的院子更为清爽简练。

  先前蔺承佑眼盲时她也曾来过他的住所,但当时二人尚未成婚,即便来了也不会多停留,更别提仔细打量了。

  今日心境自是不同,要知道一直到清元王府修葺完毕之前,这儿都是她和蔺承佑的住所。

  “这儿添株玫瑰就好了。”

  滕玉意指指点点,“那儿可以再添两株芭蕉。”

  蔺承佑负手顺着妻子的视线一会看看这儿,一会看看那儿:

  “行吧,都依你,亲仁坊那边你想添置什么也都告诉我,你那么喜欢玫瑰,到时候愿意种一府的玫瑰都随你高兴。”

  滕玉意心满意足点头:

  “玫瑰自是要多种些,但旁的花卉也不可少,你想想,如果只种玫瑰,花谢了园子里该多寂寞。”

  她板着指头对蔺承佑说:

  “二月的杏花、三月的迎春、四月的牡丹、五月的石榴、七月的玉簪花……

  还有什么棠梨、茉莉、赛金花……

  全都种上才好。”

  蔺承佑边听边笑着点头:

  “行倒是行,可你就不怕到时候清元王府变成个大花园吗?”

  “这样我才能四季都给你做鲜花糕不是?”

  蔺承佑不说话了。

  “怎么了?”

  “我想亲你一口。”

  四周可都是人。

  滕玉意脸一红:

  “你怎么这样?

  我在同你说正经事呢。”

  “我哪句话不正经了?”

  “世子,阿玉。”

  两人闻声抬头,就看见杜庭兰姐弟坐在回廊下,廊下铺着凤翮席,席上满是珍果芳酿,微风习习,春日融融,姐弟俩一个柔美端庄,一个清秀文弱,模样倒是极相似。

  滕玉意忙和蔺承佑迎上去:

  “阿姐,绍棠。”

  姐弟俩离席行礼,歉然道:

  “其实该叫王爷和王妃了,先前叫惯了一时改不过来。

  蔺承佑撩袍坐下:

  “真要这样叫,反倒显得生疏了,阿姐叫惯了阿玉妹妹,不如索性叫我妹夫。

  绍棠,你叫我姐夫就好。”

  杜庭兰温柔的目光落在滕玉意身上,妹妹眉梢眼角都是笑意,模样隐约比成亲前更娇美了,她心知妹妹过得无拘无束,便也发自内心地替妹妹高兴。

  “你们新婚燕尔,我和绍棠本不宜过来打搅。”

  杜庭兰从身后婢女手里拿过一个漆匣,柔声说,“昨日就知道妹夫复明,大礼之日也没来得及道贺,今早爷娘越想越高兴,也等不及阿玉回门那日了,一早就准备了贺礼让我们登门贺喜。”

  滕玉意亲自接过贺礼,上前挨着杜庭兰:

  “阿爷也知道这事了吧?

  今早世子就让人给两府都送信了。”

  “姨父自是知道了,阿爷说,姨父高兴得不得了。”

  “姐夫,听说你和玉表姐要去濮阳捉妖?”

  蔺承佑摇了摇琉璃盏里的桂花醑,等到酒液挥发些,再将其搁到滕玉意手边:

  “当地僧道奈何不了那妖怪,圣人生恐还有百姓遭殃,正好我们和缘觉方丈要去南阳做法事,圣人便叫我们顺道去降妖。”

  杜绍棠看看邻座的姐姐,有点害羞地说:

  “阿姐和太子的婚事定在七月,到时候姐夫和玉表姐可要及时赶回来才成。”

  杜庭兰脸有些红。

  蔺承佑笑着说:

  “在阿玉心里,阿姐的事是头等大事,在我心里,阿麒的事也是头等大事,自管放心,无论如何我们会提前赶回来的。”

  忽听身后有人笑道:

  “你又在编排我什么?”

  众人回头,就看到一个紫袍金冠的贵公子沿着回廊走来,这人生就一张端正的方脸,嘴唇也稍厚,但气度清贵,神情也很温善。

  “太子殿下。”

  仆从们纷纷行礼,杜庭兰姐弟也退到一边欠身。

  太子忍不住看了看杜庭兰,看她婷婷如牡丹,想起前日两人见面时说的那些话,心里像沁了蜜似的那样甜,目光也随之变得更柔和了。

  杜庭兰并不肯在人前看太子,只红着脸依礼行事。

  太子只好也收回视线,坐下对蔺承佑道:

  “爷娘怕你的眼睛忽好忽坏,特地派我来瞧瞧你:

  今日如何,可维持了一整日?”

  一边说,一边故意伸手在蔺承佑眼前晃了晃。

  蔺承佑笑着挡开太子的手:

  “行了,我好得很。”

  太子大松一口气:

  “看来那块赤须翼已经彻底把你体内的蛊虫克化了。

  不过说到这个,爷娘都有些好奇,弟妹原来与新昌王的遗孀是故交么?

  竟连赤须翼这样的天下异宝都能讨来。”

  蔺承佑和滕玉意尴尬地互相望了望,滕玉意含笑道:

  “新昌王遗孀十年前到我家住过一段时日,说起来我娘对她有恩,因我自小便认识她,算得上交情匪浅。”

  杜庭兰姐弟脸上同时闪过诧异之色,又迅速掩去了。

  蔺承佑生恐席上追问,摩挲着酒盏说:

  “今日这般高兴,要不我们玩点什么吧。

  绍棠,你会射箭吗?

  不如我们在庭中玩一回射礼。”

  绍棠腆然摇头。

  太子知道杜家门风保守,忙说:

  “难得闲一两日,何苦又拉弓射箭。

  阿大,你善吹笛,绍棠善箜篌,庭——杜娘子据说善弹阮咸,我箫技不差,弟妹想必也有擅长的曲艺。

  春物方盛,我们何不索性奏乐一曲?”

  蔺承佑一下子来了兴致,他只知道妻子会抚琴,还没亲眼见过她抚琴是何种情状,便让宽奴把他的那管玉笛拿来,顺便安排人到库房取一把未用过的箜篌和一管箫,扭头问滕玉意:

  “想抚琴吗?”

  滕玉意兴致勃勃对春绒说:

  “回屋取琴吧。”

  等到乐器一一取来,五人也不离席,留在原位各持一柄乐器,互相笑望着。

  风一起,满座芬芳,馥馥袭人,人人都神情怡悦。

  蔺承佑说:

  “箜篌浑厚幽沉,不如由绍棠先起头吧。”

  杜绍棠笑应了,握稳箜篌调了下音律,一曲清肃的曲子倾泻而出。

  曲调刚一起头,蔺承佑的脸色瞬间淡了下来。

  太子的笑容也凝在脸上。

  滕玉意和杜庭兰惊讶互望,那是一曲《思归引》无论宫廷还是民间,常能听到有人演奏此曲。

  杜绍棠察觉二人脸色难看,错愕地顿住了:

  “怎么了?”

  太子拧着眉头叹气,皇叔识音断律的本领天下第一,阿大兄妹的曲艺都是皇叔亲手教的。

  尤记得那年中秋节举行宫宴,有人提议皇叔和阿大合奏一曲,所奏之曲便是《思归引》    记得当时是在大明宫的麟德殿外,殿前铺满了如霜的月色,皇叔和阿大,一个抚琴,一个吹白玉笛,端的是一座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