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得在夫君登基前 第72章

作者:瑞曲有银票 标签: 破镜重圆 宫廷侯爵 打脸 古代言情

  还有小公子的声音,咿咿呀呀软乎乎的,以后学会唤阿娘了,肯定能让夫人心里乐开花儿来。

  有了孩子,兴许夫人和爷,关系能回暖一些了?

  这样想着,桑晴便笑道:“嬷嬷之前说过,夫人这月子坐完,爷也该回来了,到时候呀,就能让爷给小公子取名字了。”

  曲锦萱苦笑着,并不接话。

  于她来说,母子连心,刚生下他不久,便要面临生离,试问她怎舍得?

  可是,不论是季大人之前的那番话,还是县主方才那字字句句,都是发自肺腑为她着想。县主后头说的,更似是一语点醒她这个梦中人。

  是了,只要孩儿过得好不就够了么?

  她何必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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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春三月,桃花密缀,春光懒困。

  下旬的某日,姜洵终于回到了奉京。

  安定门外,奉京百姓夹道相迎,高声唱讼凯旋的大昌将士们此番大退长畴、一出浊气之英举。

  如此盛景,新帝自然也亲率百官,至城郊相迎。

  姜洵下马,向少年天子恭敬揖礼:“臣,参见陛下。”

  魏松赋朗笑道:“洵表兄此番居功至伟,朕已命人在宫中备好庆功宴,就等着与洵表兄一同畅饮!”

  姜洵恳言道:“陛下容禀。臣家中妻子已于上月生产,臣心中甚是激动。可否容臣先行回府,与妻儿团聚。”

  魏松赋一怔。

  毕竟今晚的庆功宴,宴饮为次,要回兵符,才是最主要的。

  到底还是少年之人,于某些场合的突发情形不知如何应对,又兼见得姜洵对自己毕恭毕敬、言辞亦恳切无比,魏松赋略略迟疑了下,正欲开口应下,却突闻一道声音急急打住了他的话头。

  那疾声唤着“陛下不可”的,便是许昭容之父,亦是魏松赋外祖,许合维。

  许合维上前来,笑着开口道:“自来凯旋而归的将士,定是先至太庙告奠天地宗祖,再到宫中饮那庆功酒,以示慰劳。姜大人既是载誉归来,尊夫人又岂会连这小半日都等不得?姜大人便是饮完那庆功酒再归,也不迟。”

  姜洵听了许合维的话,不仅眉峰都不见动,反而仍旧对魏松赋恳求道:“陛下许不知,内子怀胎时,臣于宁源遇刺,已令她胆颤心惊。此番逢她待产时,臣又远在千里之外抗敌,日日刀枪箭雨,让她镇日牵胆挂怀。臣这心中,委实过意不去。且内子此胎是为早产,她又一贯是个身体虚弱的,臣于出征前便与她有过约定,若归奉京,定然立马回府探她……还请陛下体谅臣归家心切。”

  十几岁的少年,本就有些唯我独尊的心理,这会儿最是气性大的时候。惶论魏松赋被魏言安欺压多年,心中早有不忿,而早前,那本与他无缘的帝位忽然落到头上来,砸得魏松赋整个人晕晕乎乎,好几日行步间都在发飘。

  只唯一令他羞恼的,便是自登基以之后,他时常被自己母后与祖父一行人纠正言行。不管是下达政令时,还是笔御朱批时,也皆是祖父在旁‘辅助’着。

  因而,有那看不过眼的内宦,便时不常会在内殿替他鸣不平。好巧不巧的是,前几日他路经御花园时,亲耳听见有几个小黄门,在背地里嘲笑他是傀儡皇帝,他岂能不气?这会儿,许合维又当众抢他话头,落他脸面,少年天子这心中,愈发怒不可遏。

  是以,不理会许合维的暗示,魏松赋大手一挥,满面凛然:“既是家中妻儿在等,洵表兄便先回府罢,那庆功宴,明日再饮也不迟。家国家国,洵表兄已尽忠护了国,便该与家人团聚了。”

  姜洵佯作感激:“臣,谢过陛下体谅!”

  ……

  许是太过兴奋,临到府门时,姜洵突发奇想,竟没有走正门,而是寻到了离待霜院近的一处院墙。

  可在纵身落地后,姜洵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行为有多幼稚。

  就着别别扭扭的心思,姜洵拍净掌上及身上的灰尘,这才大大方方地,往待霜院去了。

  入了院门,姜洵便竖起手掌,示意见了他的桑晴等人莫要出声。

  他走到廊芜之下,透过窗叶,视线探了进去。

  内室中,坐着个云鬓花容的小妇人,正拿着个布老虎,抬起又放下地,在逗弄着摇床中的小婴儿。

  姜洵的视线,先是定在自己的小妻子脸上。

  粉颊晕暖,笑靥灿灿,还是那般芳菲妩媚。

  如先前在宁源那般,他心间很是不惑。

  一般新婚夫妇分隔两地,妇人都是思君念君、面容憔悴、姿不如旧,怎她倒是个反的?

  看来,她在奉京过得可真是滋润。

  这样想着,姜洵亦有些不快了,他挺直身姿,重重地踏起步子,进了内室。

  听到沉重的脚步声,以及鳞甲相碰的声音,曲锦萱偏了偏头,与男人一双直勾勾、热灼灼的俊目对上。

  “夫君回来了?”曲锦萱讶异道。

  有惊讶,却不见惊喜。

  姜洵皱了皱眉,心间不悦。

  他矜持地颔了颔首,便跨入内室,径直去到摇床边。

  摇床中,躺着个盖着小被子的婴儿。他进来时,明显正逗得兴起,那一双手脚还在兴奋地胡乱挥踢。

  小婴儿面颊肉鼓鼓的,眉毛还很淡,小嘴却是红润润的,那双圆滚滚的眼珠正移到姜洵脸上。

  小家伙是个胆子大的,见了个身着鳞甲,眉目凛凛的陌生人,也一点都不怯,反而冲他露了个憨态可掬的笑,张着嘴,笑得小舌头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默不作声间,姜洵一颗心似是化作了春水。

  被本能所驱,他变下腰,便想去抱抱自己的儿子,却被一条手臂给横住了。

  曲锦萱轻声道:“夫君还是先除战甲罢,会磕到孩子的。”

  姜洵动作止住,起身后,又顺势唤曲锦萱:“帮我更衣。”

  曲锦萱自然得去。

  看着她取衣、挂衣、解带,俱是有条不紊,对自己却连一句问都没有。姜洵心间憋闷,主动开腔道:“宫中备了庆功宴,本是一回城就要去的,我推到明日了。”

  曲锦萱愣住,手间停滞了下。她随即想到,按季大人所说,便是在庆功宴之上,会举事。

  所以今日,她便得提了。

  而将曲锦萱这一下的顿住看在眼里的姜洵,还当她是会了自己的意,便满意地挑了挑眼尾,将声音放暖了些:“这些时日辛苦你了,身子可养回来了?”

  曲锦萱点头:“我身子已恢复了,谢夫君关心。”

  姜洵等了好半晌,直到换完常袍,也没等来别的话。

  姜洵下巴微绷。可他随即又想到,她许是还是置气。如此也无妨,待晚些,他哄哄她便是了。

  出了隔间,姜洵便去了摇床边。在他伸手去抱孩子时,曲锦萱倒是主动说话了。她耐心地告诉他,手要如何放,手肘要护着哪处、手掌要托着哪处。

  姜洵到底是男子,又是初回抱小婴儿,纵是曲锦萱细声细气地教着他,可那样软绵绵的一小团抱在手里时,他还是僵硬得不行。早些时日挥刀舞剑还是轻矫灵活的一双手臂,现下那肘节跟被锁住了似的,调来调去都不得其法。

  许是被抱得不舒服,方才还以为是在跟自己玩的小家伙,忽然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我来罢。”曲锦萱上前,自木人桩般的姜洵手中将孩子接了过来。

  才被换了个怀抱,或者说曲锦萱甫一靠近的时候,小娃娃的身子就朝她倾了过来,被抱在怀中后,又急急地在她怀里头乱拱。

  姜洵皱了皱眉:“为何这样,他不舒服了?”

  曲锦萱脸颊浮红,小声道:“请夫君回避,我要喂孩子了。”

  姜洵先是怔了下,跟着,他以手揖拳,抵在嘴边虚咳了声,正色道:“我是他爹爹,为何要回避?”

  曲锦萱也没说什么,只抱着孩子,往外间去了。

  姜洵唤住她:“这是要去何处?”

  “嬷嬷请了奶娘,我让桑晴把孩子抱去给奶娘喂。”曲锦萱这样答他。

  姜洵险些便脱口问她,是否还在生气,偏生她又平静得很,平静到让他开不了口。更何况,久等不到喂奶的小娃娃又开始哭了,那哭声像在控诉他非要留下来,又似在催赶他出去。

  “罢了,我回避就是。”

  说完这话,姜洵便大步出了内室。

  姜洵在院中来回走了几圈,又在廊下站了好一会儿,才听到曲锦萱的声音。

  他转身,再度进了内室。

  门帘一挑,便闻见空气中有一股似有若无的香味,掺着她独特的、甜润的体香,味道很是特别。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什么味道。

  摇床中,吃饱喝足的小家伙一反常态,竟没有犯困,两只小手无意识地在空中乱抓,咿咿呀呀地,不晓得在说些什么。

  姜洵俯头,状似一心一意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实则他的余光,却一直注意着自己身侧的人。

  她坐在榻上,手中叠着几件小衣裳,动作,极其缓慢,而神情,异常郑重。

  等那衣裳叠完了,她又伸手,在上面轻柔地抚了几下。与其说是抚平,更不如说,是在用用指腹摩挲,垂着的眉眼间,满是留恋。

  姜洵手指微蜷。于他的胸腔中,莫名升起股令人心悸的跃动来。

  正当姜洵思索着,要怎么找话题与曲锦萱开口时,却见她终于肯放开那几件小衣裳,从榻上立起了身,走到摇床的另一端,对他笑了笑:“夫君给孩子取个名字罢。”

  姜洵睨她:“名字不是取好了么?”

  见曲锦萱眼眸微睁,姜洵故意弯下腰去逗儿子:“霄哥儿,你这娘亲委实是个糊涂的,自己亲口给你取的名字,这便忘了。”

  曲锦萱这才反应过来,她喃声道:“……唤姜明霄么?”

  姜洵斜眼觑她,目中染笑地揶揄道:“难不成叫姜明菀?可惜你这回只生了个儿子,还缺个女儿。”

  姜明霄,姜明菀。

  宁源的种种过往,伴着这两个名字浮上心头,曲锦萱不由弯眸笑了笑。

  足够了,好歹知晓儿子的名字了。

  “夫君晚些可还有事?”曲锦萱轻声问姜洵。

  姜洵看她。

  明明方才还是粉魇藏笑,一眨眼的功夫,却又变回了幅平静温婉的模样。

  “你有事?”

  “我有话想与夫君说。”

  “何事?在你房内不能说?”

  “因为霄哥儿在。”

  最后那句话出口时,姜洵认真盯了曲锦萱几瞬。须臾,他慢慢直起腰来:“那你想去何处说?”

  曲锦萱请求道:“能不能去夫君书房?”

  内室中,陷入好一阵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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