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下贵婿 第34章

作者:落日蔷薇 标签: 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励志人生 古代言情

  虽然打人的是谢熙,但斗殴事态恶劣,今日又有贵客驾临,为防意外,二人同罚。杨子书今日被禁足于屋,而谢熙并非书院学子,本来昨日就要驱逐出院,因着时辰已晚,故多留一晚,待今日贵客离去后再行下山,故而他也被禁足在屋。

  今日可是所有书生都要到场,随三殿下一同祭拜孔圣的日子,稍后还有经义诗文等考校,虽说考的多是即将赴试的举子,但其余学子亦有一展所长的机会。若是能得殿下与尚书令的青睐,那么日后科举之路,必定更加顺畅,因此这是全书院所有学子都十分期待的日子。

  不能来此,对杨子书而言,是巨大损失。

  明舒边听边感慨。

  所有杂吏都集中到小雪园外待命,院内学子亦正襟危坐课室之中静候。何师娘在小雪园外与众人把今日所有流程再对过一遍,

  太阳渐渐升起,整个书院春光明媚,皇子仪仗先行,车辇到山下之时,报信之人已经提前赶到书院。山长带着所有书生往正门迎接,何师娘就带着明舒等一众杂吏在旁随候。

  书院的正门大开,两侧皆是迎客盆栽,山长徐严领着书院先生站在最前,身后跟着排列整齐且统一着装的学生站在门口,往左侧就是静候一旁的何师娘等人,明舒因为要跟着何师娘随时听命,因此站得也颇前,稍踮踮脚就能窥得门口一隅。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明舒的腿都站得有些酸麻,皇子仪仗队的声响方由远及近,众人皆正衣冠,打起精神来。

  仪仗过后,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停在书院门外,车上下来二人,山长率先迎出门去。

  “松灵学院山长徐严,特率全院上下,在此恭候三殿下与陆大人。”

  随着山长一声迎语,众书生齐道:“学生恭迎三殿下,陆大人。”

  所有学子躬身行大揖礼,在旁的女眷则垂头行万福礼。

  明舒跟着何师娘屈膝,眼睛却悄悄抬起,朝外望去。因为学子们作揖礼,她的视线反而无遮无挡,第一眼就看到被徐严迎进的三皇子赵景然。

  嗯,殷淑君这个传说里的夫婿,生得还行——虽非俊秀,却也眉朗目清,身上又有天家威仪,不怒自威,叫他区别于常人。

  这第一眼,明舒觉得尚好,赵景然和她想像中的皇子无甚差别。

  她目光又悄悄挪了挪,望见从赵景然身后走出的人。

  尚书令陆文瀚。

  出乎明舒的意料,她以为能坐到六部尚书令这个位置的人,年纪必定很大,肯定是个头发胡子都花白的老头子,但眼前这位身着绯红官袍的男人,却是刚过不惑之年的模样。

  一个长得很儒雅俊美的中年人,岁月留下的痕迹带来的并非衰老颓败,而是另一股叫人不由自主信服的风范。和赵景然的少年威严不同,他微笑着走进山门,通身都是叫人如沐春风的风度。

  明舒瞧了瞧,眨眼再看。

  这位陆大人不止跟他们一样姓陆,怎么连模样,都和她阿兄有些肖似?

  又是她的错觉?

第35章 命案(虫)

  明舒忍不住揉揉眼,还想再看清楚些,然而行礼的一众学子已经在三皇子赵景然的免礼声中直起身子,明舒视线被挡,再看不清前面的人,只能作罢。这世间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都有,何况是几分相似的,也不足为奇。她想了想,也就丢开手了。

  赵景然与陆文瀚打头,山长与几位大儒相陪,领着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书院,明舒跟着何师娘紧随众书生后面。过了山门,一行人并不休息,先往书院孔圣庙祭拜。香烛果礼备齐,赵陆二人执香三拜过后,方是今年赴试的举子鱼贯而入,三人一排行礼,陆徜便是其中之一,再往后才是书院的其他学子。

  待得众书生都行完祭拜大礼后,所有人齐聚庙外空庭,聆听三皇子与尚书令的教诲训言。

  春闱在即,他们说的无非是些激励学子们的话,三皇子说得慷慨激昂,众学子也听得热血澎湃,换成尚书令陆文瀚,这热血澎湃又变成和风细雨的体贴。

  明舒全程都站在外围旁观,她对陆文瀚长相的好奇心远胜其他,只是可惜,他站的那位置逆光,她站得又有些远,仍是不能瞧清楚。

  一席演说过后,众人并未就此散去,徐严带着赵陆二人往崇明堂去了。

  崇明堂乃是松灵书院最大的讲堂,向来用于举办大型的讲学,大堂上悬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之书,大堂无门,正对可容百人的中庭。眼下皇子携圣书令已坐进大堂,与山长等人看茶叙话,所有的学子,都在空庭上站着。

  明舒等人跟着何师娘从旁进了后堂,各自忙开,生炉烧水沏茶的,准备笔墨纸砚的,整理学子文卷的……每个人手头都没闲着,有条不紊准备着。

  赵景然与陆文瀚在这里可不是只为了与山长等人闲坐品茶叙话,寒暄过后,就是考校举子们的水平。后堂准备的那些文卷,就是这几日各位举子所写的一篇策论与一首七言绝律,先经由院中各位大儒品评后择优选出其中佳品十卷,待今日呈予皇子与尚书令过目。此外,其余学生各提交七言绝律一首,同样也是择优而取。

  松灵书院二十一位将要赴试的举子,只挑出了八份。

  现下明舒手中锦托内所呈之卷,便是挑中的策论与七言绝律,不过每份都卷起以红绳缚之,看不出都是谁的文章。明舒捧着锦托站在后堂入大堂的隔门处,正待传唤。何师娘见她一双眼滴溜溜地在卷子上打转,便笑着过来,附耳悄悄道“明舒丫头,想知道你阿兄的文章有没在这里面?”

  明舒点头如捣蒜,何师娘便指着最上面两份卷子的其中一份,道“喏。最上头呢。”

  “谢谢师娘!”明舒安心了。

  虽然对阿兄有信心,但得到确定,她还是很开心。

  “叫你了,快去吧!”何师娘又是一笑,轻轻推了推她的背。

  前面已经传话过来,要献卷了,明舒深吸口气,躬身捧着托盘迈入正堂。她并不能接近皇子与尚书令,只能捧着锦托静立正堂一侧,由内侍过来取卷检查后打开再送呈赵陆二人。不过站在正堂,哪怕只是侧面一角,她也能瞧见站在中庭的陆徜。

  举子三位一排,陆徜站在第一排,虽然都穿一色的衣裳,但陆徜就是生生比旁人醒目了好几分。

  她悄悄勾唇。陆徜瞧见了,递个眼神过来。兄妹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交汇,虽无言却又默契十足。明舒与他对视了两眼,目光又一转,瞧见他旁边那人。

  好吧,醒目的不止陆徜一个人,鸡群立鹤,这鹤有两只。

  宋清沼也站在第一排,正中位置,人如兰芝玉树,也格外耀眼。似乎察觉到目光,他眼睛微转,也瞧见了明舒。明舒挑眉瞪眼,冲他做了个怪相。宋清沼不知怎地,有些想笑,他飞快收回目光,只将那突如其来的笑意忍下。

  堂上无人察觉这小小的眉眼官司,内侍已解开第一卷 ,唱名“汴京举子,宋清沼。”

  宋清沼收敛神色出列,朝前默揖。

  此卷先呈于赵景然,赵陆二人推让一番后仍由赵景然先看,内侍又取第二卷 ,唱名“江宁举子,陆徜。”

  陆徜亦随之出列。

  这一卷,便呈给了陆文瀚。

  赵景然那厢已经看了泰半,边看边赞“清沼不愧是汴京第一大才子,文章果然写得妙哉。”

  宋清沼忙拱手谦道“殿下过奖,清沼不才,是书院诸位先生教导之功。”

  “你还是这么谦虚!过来与吾说话,不必拘束。”赵景然笑道。

  明舒听他说话语气,想来他与宋清沼已是旧识。毕竟是国公府的嫡次孙,与皇室结交,不足为奇。

  宋清沼顶着一众学子艳羡的目光站到三皇子身边,赵景然继续看他的文章和诗作,边看边夸,看到精彩之处,忍不住倾身将文卷摊与陆文瀚,想要与其分享佳作,不想陆文瀚刚巧聚精会神读完陆徜全卷,忽然拍案叫绝“好文。”

  赵景然却是一怔“吾甚少见陆公如此赞人,此文……”

  “殿下请过目。”陆文瀚遂将文章递予赵景然。

  底下一众学子便见赵陆二人交头阅文,指点卷文低语讨论,也不知所言何物,只有陆徜泰然自若站着,面上波澜未惊,好像被品头论足的文章并非出至他之手。

  宋清沼微微垂头,不语。

  稍顷,赵陆二人阅完陆徜之文,陆文瀚方抬起头来“哪位是陆徜,上前来。”

  陆徜又上前几步,走到正堂中,恰就站在陆文瀚前,拱手道“学生陆徜,见过尚书令陆大人。”

  不亢不卑的举止让陆文瀚点了点头,正要开口,他却看见陆徜渐渐抬起的头,不由怔住。

  “陆公?”见他失神,赵景然轻声提醒了一句。

  陆文瀚回神,只盯着陆徜的脸问“江宁解元陆徜,你今年多大了?”

  与文章无关的问题,陆徜照常回答“学生刚过及冠。”

  及冠,便是二十岁了。

  陆文瀚又问“你家中还有何人?”

  这问的就更奇怪了,陆徜眉头微蹙“家中尚有母亲与一个妹妹。”

  “你妹妹年几何?”

  明舒听问到自己,也满心诧异,抬头正好对上陆徜望来的目光,那陆文瀚也跟着陆徜望来,一眼就看到她。

  “舍妹年十八。”陆徜回道。

  “那你的父亲?”

  “家父在学生幼时已经病故。”

  “不知令尊名讳是……”

  “家父陆远川。”

  陆徜声音刚落,旁边的内侍忽斥道“大胆!”

  “不碍事。”陆文瀚忙伸手令内侍退下。

  赵景然解释了一声“远川乃是陆公的字。”

  这下陆徜的眉头是彻底蹙起,赵景然也觉古怪,便问陆文瀚“陆公,可是这学生有什么问题?”

  “并无不妥。臣只是见他文章用词老辣,言简意赅又一针见血,没想到他这么年轻,心内好奇,多问了几句,竟还真有些缘分。”陆文瀚神情仍旧轻松平静,说话间又朗笑几声,目光却从陆徜身上移到静候一旁的明舒身上。

  明舒虽是书童打扮,但此装扮男女通穿,只为了行事便宜且与书院众吏统一着装,并不为了扮成男子,是以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姑娘。

  她被陆文瀚看得莫名其妙,这场考校怎么考着考着,考到自家身上来?

  陆文瀚很快收回目光,再度与赵景然说起文章来。

  陆徜和宋清沼的文章都写得很好,而同样优秀的两张卷落入阅卷人手中,难免被拿来对比,分个高下。以策论来看,同一命题下宋清沼之文虽言词慷慨行文流畅,引经据典不在话,却难以避免因他年纪与身份而起的缺点,多少还带着少年不解世情之说,陆徜就不同了。同样的年龄,他的见识远比宋清沼要广阔,而行文之时虽用词朴素,却字字落地,针针见血,绝非乏乏而谈之作。

  陆文瀚的拍案叫绝,也正因此而起——这个年纪的学生,能有此见地,实属难得。

  策论方面,无疑陆徜更胜一筹,但在诗赋之上,二人的诗均为上乘之作,对仗、押韵等无一不好,只是若论大气磅礴用字之妙,宋清沼的七言绝律要比陆徜更好。

  二人均是一胜一负,表面上看是打了个平手,可大安朝选拔官员提昌务实,更看中人才的实干能力,所以科举侧重也在考察学子是否真有辅政之能,要更偏向策论。

  是以整体而论,陆徜又比宋清沼强出半分。

  赵景然与陆瀚文二人阅完卷子,各自点评后,将二人文章传阅众人,宋清沼先拿到了陆徜的卷子,逐字逐行细细看过之后,心里原本那点不服彻底消失,然少年斗志亦随之激起。

  “陆兄此文,清沼甘拜下风。”宋清沼向他拱手作揖。

  陆徜还了一礼,只淡道“过奖了。”

  明舒远远看着,就觉得,一个不愧是她兄长,另一个不愧是让她心跳加速的男人。

  陆徜与宋清沼的文章过后,内侍又接连呈上其余学子的文章,然而有陆宋二人珠玉在前,后面虽也不乏好文,却还是火候稍欠。

  待得赵景然与陆瀚文点评完所有文章,赵景然方命内侍赏赐,不出意外,陆徜与宋清沼拿的是头一份赏。

  “国之栋梁。”赵景然又道,“吾十分期待二位在春闱乃至殿试之上的表现。”

  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心情很是愉悦,朗声道“说了许久,诸位想必都觉倦怠,走,看看春色去。”

  山长立时上前,引三皇子出崇明堂,赵景然点了宋清沼的名“清沼,随我一起走。”

  那边陆文瀚随后,看着陆徜温声道“你跟我走走吧。”

  一行人又鱼贯出了崇明堂。山长在前面带路,按着起先安排好的路线,引领三皇子等人参观书院。

  百年书院,出过许多名人,亦留下无数墨宝珍迹与典故,每走到一处,山长就介绍一处,赵景然今日谈兴很高,众人走得很慢,及至环涛馆时,因这处馆阁曾是三十年前一位当世大儒在汴京时做学问的地方,里面留有不少大儒墨宝,是到松灵书院的必观之地,故一行人又停在了环涛馆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