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下贵婿 第113章

作者:落日蔷薇 标签: 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励志人生 古代言情

  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高仕才肯定与此案脱不了干系,但他身后还有没有另一个人……这是他们如今迫切想要知道的。

  本来周秀清可以打破这个僵局,但她却又死了。

  明舒并不理会陆徜的话,她把自己想看的都翻出来,一页页仔细地看。

  资料太多又极复杂,想一次性看完并消化,是件很困难的事,可陆徜明白她眼下是不可能停歇的。别看她现在状似冷静,可实则那股痛与恨,也不过是被她压抑在心而已,她迫切地需要做些什么,去缓解这股让她生不如死的痛苦。

  他只能静静陪着。

  时间渐渐流逝,夜幕悄然降临,陆徜点亮案头的羊皮灯,倒掉她手边已然冰凉却一口没碰过的茶水,换上温热的茶。

  明舒的情况,曾氏已经知晓,她原想亲自来看明舒,但陆徜觉得明舒现在怕是没有心情见任何人,便劝母亲不要前来,曾氏便熬了粥让轻摇送过来。

  “明舒……歇一会吧。”陆徜不知道第几次看到她用拳手顶在胃上,终于忍不住开口。

  “不用。”明舒头也不抬道。

  “阿娘熬了粥,你喝点再继续。”陆徜端着粥过来。

  “我不想吃。”明舒翻过一页纸,仍旧没有停止的意思。

  陆徜搅了搅粥,粥的温度已经差不多了,他道:“你从昨日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案卷不会跑,但你若再不吃点东西,恐怕撑不下去……”

  他说着伸手轻轻拉她,明舒却用力甩开他的手,声音尖锐道:“我都说了不吃,你不要烦我!”

  砰——

  她话音没落,便听到刺耳的瓷碎声响起。

  陆徜手里那碗粥被她打翻在地,陆徜站在桌边,闷哼一声蹙紧眉头,左手反手抚向右肩背。

  明舒回神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终于放下手中案卷,急忙站起,下意识便道:“阿兄……”可刚开口,她又改了,“陆大人,对不起。”

  “我没事……”陆徜倚着书桌站着,眉头仍旧紧皱,似在强忍什么。

  明舒此时方察觉他的脸色很差——病态的苍白,强撑的毫无精神的眸,细汗遍布的额头……

  “你先坐下。”她扶他坐到椅上,听到他口鼻呼吸的声音,“是不是昨晚受的伤?”

  昨晚最后那段距离,是他抱着她侧摔着地,还砸碎了供桌,那高度虽不致命,但受伤不可避免。她刚才任性的举动,怕是牵到他的伤处。

  缓了片刻,陆徜觉得胸口与背上的痛楚得到缓解,才道:“我没事,一点小伤,过些时日就好。”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我让他们再装碗粥来,你喝一点吧。”

  明舒想抽回手,奈何他握得紧,便点头道:“也好,一起。”

  她也没见陆徜吃过东西。

  陆徜唤来轻摇,让收拾了地面,再去端粥。明舒又在他身边坐下,暂时将心神从案卷上收回,看着陆徜吩咐完一切,方道:“从禅台摔下,你说是小伤;替三殿下站上禅台,你说是小事……你一个人替我扛走这许多事,我……谢谢你。”

  “你不怪我擅自将你带进京城就好。”陆徜道。

  “那种情势之下,你若不带我赴京,今日这世上哪还有简明舒这个人?”明舒想起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桩桩件件宛如昨日,她起身道,“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陆大人,请受明舒一拜……”

  陆徜当即攥住她,眼现三分愠色:“你这是做什么?”

  他并不想在这种情况下与她纠缠这些事,但她……

  不是少尹大人,就是陆大人,现在还要拜他……

  “明舒,你随我进京的时日虽说不长,但在你心底,真就只剩恩情二字?”

  明舒没能拜下去,也回答不了他的问题。

  她只是个与他毫无关系的人,连一个称呼,她都得斟酌再三才能出口。

  他们不是兄妹,她叫阿兄不妥,他们也不是从前的陆徜与简明舒,那声“陆哥哥”,她再唤不出口,至于名字……那多少透着与众不同的亲昵,她更不可能直呼其名。

  除了一声“大人”,她也不知能怎么唤他,就像他这个问题。

  她没有答案,并且,不想思考。

  轻摇的出现,打破明舒的沉默,她绕出桌子,接下轻摇送来的两碗粥放到桌上,只淡淡道:“喝粥吧。”

  陆徜没再追问,与她一道用粥。

  没人再开口,两人都像完成任务般食不知味地喝了大半碗,来安忽然在屋外探头探脑,想进屋又不敢进来的徘徊着。

  “不叫进来问问?”明舒知道这是来找陆徜的。

  “不用了,定是魏叔派人来找我的。”

  一个下午,来安都已经来了四五趟了,陆徜当然知道怎么回事,不过他交代过不许任何人打挠他和明舒,因而来安不敢进来。

  明舒吃得差不多,将碗推开,又把散乱的卷宗收拾归整到一起,问他:“你可撑得住?”

  “你都撑得住,我又有何不可?”陆徜反问。

  “那走吧。”明舒起身。

  “去哪?”

  “我陪你去见魏叔,把盂兰法会的事了结一下。”明舒道。毕竟没人比她更清楚唐离的计划,况且唐离设下这一局,也牵连到周秀清,与简家案子亦有关系,她无论如何都要去。

  ————

  天黑时分又下起雨来,雨夜中亮起的灯火,不止照亮了湿滑的路,也照出针毛般斜落的雨丝。陆徜与明舒二人各撑了把伞往外走去,明舒走得急,连路上的水洼也不愿避,一脚踏过,陆徜跟在她身后,瞧着她裹在雨丝中的背景。

  她不喜欢撑伞,总嫌伞沉,先前每逢下雨但凡他在侧时,她就爱躲进他的伞下,带着她的小小任性,笑着赖定不走。虽然是任性,但她只在他伞下蹭过伞,从来没对第二人这样过——远近亲疏她分得很清楚。

  那时的明舒,笑得像她的名字,一轮弯弯的小月亮。

  往后,这样的笑容,也不知还会兴地在她脸出现。

  思及此,陆徜心里忽然一阵无法言喻的抽疼。

  明舒并无所觉,但她却突然止步,望着前头雨丝中匆匆回来的人。

  曹海没有撑伞在雨中急行,脸被雨扑得厉害,便用手掌囫囵擦了一把,瞧见陆徜和明舒,加快步伐迎面赶了过来。

  “你来得正好,我替殿帅回来请你的。你要是再不赶去大相国寺,三殿下怕是要亲自过来拿人了,快走快走。”曹海见了二人,欣喜非常,又道,“陆娘子……你可好……”

  “我不姓陆,姓简。”明舒声音微冷。

  “简……”曹海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你这是想起来了?”

  “嗯!”明舒淡道。

  “那敢情太好了。”曹海大喜,扑在他脸上的雨聚成水滴流到眼睛里,他眨眨眼,模样有些滑稽,“可想起什么没有?”

  陆徜眉心微蹙,刚想打断他们的对话,便听明舒回道:“没有,除了高仕才和周秀清,我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第三人。”

  她说得斩钉截铁,却叫陆徜眉头蹙得更紧。

第114章 革职

  雨夜湿沉, 细密的雨声敲打在车厢顶上,车内也是一股潮湿气,让人不舒服。

  陆徜与明舒分坐两边, 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陆徜正襟安坐,只是侧头望着明舒, 她双手抱胸, 微微蜷着身体倚在车厢壁上,目光直落地面, 再也没了从前意兴盎然的精神头。

  “明舒, 那晚在水仙庵,除了周秀清和高仕才外, 你真的没有其他发现吗?”陆徜的声音打破逼仄空间的沉默。

  明舒握紧了拳头, 却未望向他, 很干脆地回答:“没有!”

  “可是刚才在屋里,你不是这么说的。”陆徜并没忘记自己问起此事时她的反应, 当时他见她情绪失控并未追问, 可眼下她果断的回答, 由不得他生疑。

  “我当时说什么了?”明舒反问。

  “你说了‘不过’……”陆徜道。这是个转折,但她最终没有将转折说出来。

  “我想岔了而已。”明舒别开头闭上眼,不再搭理他。

  车里又恢复沉默,只剩雨水敲打车厢与车轱辘的声响。明舒疲倦万分, 想逼自己睡个觉养精蓄锐, 然而这觉始终没能睡着。

  闭上眼,就是那些她不曾见过的画面,藉着想象铺天盖地的淹过来, 最终定格成简金海死不瞑目的脸庞。

  “啊——”

  她尖叫着睁眼。

  “明舒, 怎么了?”陆徜不知何时已经坐到她身边, 听到她的尖叫忙转身问道。

  她目光里的惊恐过了片刻才渐渐消退,只剩下满头的汗。

  “是不是做噩梦了?”陆徜想握住她颤抖的手。

  马车外传来曹海让停马车的声音,明舒没让陆徜握住自己的手,她拭了拭额上的汗,道:“到大相国寺了?”

  陆徜点点头,起身探出车厢。

  “地上湿滑,慢点下来。”他先下马车,再伸手扶她。

  明舒道了声“多谢”却没扶他的手,自己提裙跳下马车,径直走进大相国寺去,连伞也没打。陆徜不及多想,拿起伞追上去。

  ————

  出了火烧禅台与两桩人命,大相国寺早就被禁卫军严密包围,百姓们都已散去,无关紧要的外人进不来,与盂兰盆节那天的热闹相比,偌大寺院显得格外空寂,再加上下了一天的雨,又添萧瑟。

  陆徜与明舒被带到了北厢房见三皇子与魏卓,宋清沼与应寻等人也都还留在寺中,并未离去。

  见到陆徜和明舒,三皇子和魏卓明显神情一松。在他们来之前,宋清沼与应寻已将普渡会上发生的事并卢家的案子详细说明了一遍。

  现下两案已并案审理。

  简单行过礼,明舒先开始交代唐离之死与卢家的案子,她是唯一一个在唐离死前和此人打过交道的,没人比她更清楚这其中的来龙去脉。

  等明舒将事件完整陈禀结束,宋清沼才补充道:“我能证明明舒之言。我赶到之时,谢熙与唐离气息尚未断绝,确是谢熙存着同归于尽之意下的杀手。”语毕他又低声一叹,“其实离开松灵书院,革除参加科举的资格又被贬为庶民后,谢熙已一蹶不振,终日藉酒消愁,再加上唐离利用他后离开的打击,他整个人都……平时除了他母亲接济些银钱外,偶尔几个好友也会去看看他,但他很少见人。其实我前些日子刚去探望过他,他的精神已经不太对劲,照顾他的书童说,他每天都神神秘秘出门,从不让人跟随,也不知在外做什么,回来之后会躲在屋内将房中东西砸得粉碎。我想……他那个时候起就在跟踪唐离了,昨夜发生的事,并非他临时起意。”

  说完他看了眼明舒,复又开口:“不过也好在他的出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事后我查过西禅房,有人在禅房内的香炉中动了手脚,当时在厢房内休憩的人均都被迷晕,尤其卢家与当年和苏家案有牵连的几府,甚至被锁在内室里,如果点燃屋后的草料,根本来不及救出。”

  想起此事,就连宋清沼也是一阵后怕。他母亲当时也在禅房内,他去的时候,许氏只说有些头晕,当时他只当是母亲劳累过度所致,故也没有打挠,只让许氏继续休息,他则出了禅房。

  “也幸好能及时阻止放灯仪式,那批孔明灯确有问题,有半数以上动过手脚,恐怕飞到一半就要坠落,按当日风向掉落西禅房的可能性很大,到时引发火灾就是一场意外。”应寻道。

  这应该是唐离最初的打算,但靠孔明灯始终不能保证万无一失,所以唐离亲临现场,打算如果孔明灯的计划没有成功,就改成人为纵火。

  “荒唐!简直荒唐!为了一己私仇,竟然设下如此毒计殃及无辜!”三皇子听完不由拍案而起,震怒道。

  魏卓倒是冷静,又问:“按你们所说,禅台之事,也是出自她的手笔?”

  “我来说吧。”陆徜接口道,将自己受唐离威胁,劝服三皇子将计就计之事和盘托出。

  “她想借她投靠之人的力量报仇,势必要替那人出力,否则那人岂肯将力量借予唐离。威肋陆大人,让三殿下登禅台,既是她用以取信那人的计策,也是她报仇的手段,毕竟如果殿下真在禅台发生意外,卢家也难辞其咎。她的布置,一箭三雕,是要将卢家赶尽杀绝罢了。”

  “可周秀清怎么又在他们手里?难道他们也与那桩案子有所牵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