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有疾奴家有药 第110章

作者:沧海明珠 标签: 古代言情

  赵祯冷笑道:“嗬!他自诩文曲星下凡?”

  “不然呢?他做过太子太傅,又是当朝一品宰相,已经被人家追捧为文曲星了。”

  “走吧,跟朕去文曲星家讨杯酒喝。”赵祯说着,抬脚往一旁走。

  “咦?喝酒怎么往那边走?”忘忧纳闷的问。

  “朕要去宰相府,能走西门吗?”赵祯扬了扬下巴,加快了脚步。

  忘忧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止步的护军,忙追上去说:“哎哎您要走正门也该多带几个人呀!咱们两个人也没那排场啊!”

  “怎么,你怕宰相府里有人害朕?放心吧,朕已经安排好了。”赵祯只管快步往前走。

  忘忧快步紧跟,不由得默默地感慨,这腿长真的好啊!走路一点都不费劲儿,人家迈两步自己就得迈三步!

  到了宰相府的正门,忘忧抬头看见一身戎装的韩枫,顿时明白了赵祯的安排有这个以一敌百的护军统领陪着一起进一个文官的府邸,有什么好怕的?

  自从太后提拔韩枫做了护军统领之后,赵祯出宫每次都带着他。忘忧曾经怀疑韩枫是太后派来监视赵祯的,但几次之后发现韩枫对赵祯出宫的事情从来不多说一句。似乎他仅仅是个护军都统,只负责保护皇宫和皇帝的安全,其他的事情就算是天塌下来,只要砸不到皇上和太后,他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忘忧没回看见他都有一种冲动想要敲开这家伙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这日,宰相府里是真正的高朋满座。

  这些人忘忧都不认识,但赵祯认识啊!这满堂里做的比年前那次朝会的时候人都全,除了刑部尚书没在,六部尚书来了五位,连年前被赵祯堵在病床上的户部尚书也赫然在座。

  赵祯忽然造访把这些人给弄了个措手不及,但这些人行礼拜见之后便很快都镇定下来连天子都来宰相府喝年酒了,这宰相复出的日子还远吗?说不定过了正月十五一上朝,丁宰相又一次统领百官了。

  “好了,诸位都坐吧,别拘着了。”赵祯一脸微笑地朝众人摆摆手。

  一众人等齐声谢坐,屁股刚挨着椅子,赵祯又笑道:“说心里话,今儿朕再这里能看见诸位爱卿都身体康健,能吃能喝,心里还是很欣慰的。年前的朝会上那么多人高病假,朕着实忧心啊!还想等过了年政事多起来,各部都没有人为朝廷效力了呢。”

  这话一说出口,满屋里人没有一个敢坐下的了,大家又纷纷跪在地上齐声请罪:“臣等惶恐!臣等死罪!”

  “这大过年的,别满口死呀死的。更何况大家不都是为了向丁宰相道贺么?他家的四姑娘被太后娘娘赐婚给吴王,这是大喜事儿对了,吴王呢?朕的四哥怎么没来?”赵祯在一众人里找了一圈儿,没发现赵承渊的身影,遂纳闷地问丁巍:“丁相,吴王怎么没来?这准女婿怎么能不给未来的岳丈大人拜年呢?”

  丁巍明明感受到赵祯这是故意在打他的老脸,但还是得陪着笑脸躬身回道:“回陛下,吴王今日去给故去的先王妃沈氏扫墓去了。沈王妃故去一年了,王爷心中难以忘怀,足见王爷是长情之人,其实,听说此事之后臣心里很是欣慰呢!想来小女得此良配,终生有靠了。”

  这番说辞听起来冠冕堂皇,但实际上也是脸皮够厚了。

  “丁相说的对啊!”赵祯原地负手踱步,并感慨地叹道,“四嫂去世已经一年了,四哥果然是长情之人,得了新人亦不忘结发之妻。然而朕却已经忘了父皇驾崩不足一年,还兴致勃勃地来丁相府上讨酒,真真该死!”

  此言一出,里里外外的人呼啦啦跪倒一片。赵祯低头看着眼前跪着的一片红袍紫袍,微微弯了弯腰,对跪在脚边请罪的丁巍说:“罢了!想来这样的事情也用不着写罪己诏,朕还是回宫自省吧!诸卿,你们继续,继续吧。”

  偌大的宰相府大厅前院都鸦雀无声,赵祯便带着忘忧和韩枫扬长而去。

  大冷的天,跪在地上的大臣们一个个都冒了一头的冷汗。

  当时,便有胆小怕事以及心存观望的人各自找借口告辞离去,宰相府的热闹不到片刻的功夫便减了半。不过丁巍此时也顾不上这些,忙把外面的事情都交给长子丁澄,又叫了几个心腹都叫到书房商量对策。

  赵祯从丁府出来之后心里特别的痛快,便带着韩枫和忘忧去街上转了一圈儿,在一家茶馆里听了会儿说书,又趴在茶馆二楼的窗户上看了一会儿街上的孩子们放炮竹。觉得肚子饿了,又转去一家不起眼的菜馆,叫了两大盘饺子并一大盘枣泥条头糕,还有三碗蒸酥酪,吃饱喝足之后方才回宫。

  回宫的路上,赵祯靠在马车里对车外随行的韩枫说:“韩都统,朕觉得这家的饺子不错,你说呢?”

  韩枫认真回味了一下,方说:“回陛下,这家的饺子皮儿薄馅儿多,的确是美味。但臣觉得,那条头糕也很好,甜而不腻,比臣家里的厨娘做的更好。”

  “你也觉得外面的饭菜比家里的香?”赵祯笑问。

  “陛下恕罪,其实臣更喜欢家里的饭菜。外面的饭菜也就是偶尔出来也就是尝个新鲜。”

  赵祯轻笑一声,又问道:“人呀,有七情六欲,这口腹之欲是第一大欲。人生在世若是连一口喜欢吃的都吃不到,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你说是不是?”

  “陛下说的是,但人活在世上,总要自我规束,不能随心所欲。”

  赵祯点头赞道:“嗯,你这句话好。简单直白却是最真切的道理,只可惜这样的道理不是人人都懂。”

  “臣是粗莽之人,不敢当陛下如此褒奖。”韩枫朝着车里拱了拱手。

  “你当得起。”赵祯说着,一侧身靠在软枕上。

  回到皇宫,赵祯脱掉外袍便躺去了榻上,一动也不想动。

  宋嬷嬷轻着脚步进来,见赵祯靠在榻上闭目养神,便上前轻声说:“陛下,宁寿宫派人来说,陛下回宫之后请过去见见太后娘娘。”

  “太后召见?所为何事啊?”赵祯闭着眼睛问。

  宋嬷嬷轻笑道:“来人没有说,但想来跟陛下去宰相府的事情有关。”

  “好快的耳报神!”赵祯伸手抓着忘忧的手臂,懒懒地坐直了身子。

  “老奴服侍陛下更衣?”

  “不必了,朕什么样子她没见过?就穿这个也挺好的。”赵祯打了个哈欠站直了身子。

  忘忧和宋嬷嬷一前一后把他身上的衣袍整理了一遍,系好玉带,又把外袍大氅罩上。

  赵祯出门前对忘忧说:“朕想吃咸味的酥皮饼,就你那天用芝麻酱做的那个。还有蛋花羹,放那什么菜的那种。”

  忘忧知道这是不让自己跟去的意思,忙福身应了一声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赵祯这一去,直到天黑了才回来。

  忘忧给他宽衣时偷偷地瞧着他的神色,也敲不出喜怒。于是悄声问:“陛下,芝麻酱酥饼已经做好了,还煮了陛下喜欢的海菜蛋花羹,要不要叫人传膳?”

  “嗯,传膳吧。”赵祯点了点头。

  忘忧忙去门口吩咐,没多会儿功夫,酥饼,小菜,蛋花汤都一并端上了膳桌。

  赵祯捏着一个酥饼一点一点的撕着往嘴里送,忘忧端着一碗蛋花羹轻轻地吹着,待不觉得烫了,方送到他的嘴边。

  一个愣神之间,赵祯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推开汤碗,盯着忘忧小声问:“你说,母后对父皇是一种什么感情呢?”

  忘忧甚是纳闷,但却不敢多问,只轻轻摇头说:“这个奴婢可说不清楚。”

  “今儿咱们去丁府闹了一场,朕还以为母后会骂一顿呢,即便不骂,也该斥责两句。却没想到她竟然握着朕的手掉眼泪,说这些年也算没白疼朕。说她没看错,朕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也不枉先帝临终前都放不下朕。如此一番恳切严词,还伴着泪。让朕心里好生奇怪啊!”赵祯喃喃地说。

  忘忧看着赵祯的神色,心想莫不是这会儿了又想起母子情深来?于是低声叹道:“太后娘娘稳坐宁寿宫,便知相府事。果然是厉害啊!”

  赵祯摇头说:“她虽然有眼线在丁府,但也不至于这么快。是有御史弹劾丁巍在国丧期间宴饮,今日中午便把奏折送到了宁寿宫。”

  “御史弹劾?这个时候,哪个御史如此刚直不阿上这样的折子?只是也太快了些吧!”忘忧好笑地摇了摇头。

  “的确,如此速度,痕迹实在太重。朕已经叫人去查这个御史的底细了。”

  忘忧冷笑道:“这还用查么?可不是贼喊捉贼?他自己吆喝几声,博一些同情和谅解,再拉上太后娘娘为他站位毕竟赐婚是太后的谕旨国丧期间赐婚,说起来也是要被御史弹劾的。”

  “你呀!果然是水晶心肝玻璃人儿。”赵祯说着,把手里的一块酥饼送进忘忧的嘴里,然后自己低头喝汤。

  正月十五竟然阴天,晚饭时下起了小雨。街市上照旧有花灯,虽然不如往年热闹,但被国丧的哀痛压制了一年的百姓们也需要找一个理由去快乐。许多青年男女便撑起了各种油纸伞上街,赏灯,猜谜,顺便在家人的陪伴下会情人,亦或偷偷地跟心上人见个面。

  两辆辆严严密密的马车在晚饭前便出了宫门,直奔花灯街市。

  一辆马车里是一个太监和一个宫女,另一辆马车里却是沈熹年和忘忧。

  两辆马车出宫之后方向一致,全都本着花灯街市的方向去,沈熹年和忘忧乘坐的那辆车在一处人潮涌起的地方停了下来,沈熹年拉着忘忧下车,匆匆挤过人群拐进一条无灯的巷子,便听见张仲桓的声音:“你们怎么才来?快上车来。”

  沈熹年先扶着忘忧上车,随后自己也挤了进来。

  “从那边绕个弯儿,再从后街进去就是秀林居,马车进不去,我们只能下车走。”张仲桓低声说。

  忘忧笑了笑,瞒不在乎的说:“无妨,我又不是什么千金之躯,几步路还是能走的。”

  马车在一个僻静的巷子口停下,沈熹年先下车,他下车后先警惕的环顾四周,看见几个尾随在暗处的护卫都比了一个安全的手势,方接过车夫手里的油纸伞对车里的忘忧说:“好了,下来吧。”

  忘忧下车,看见前后左右五六个人围着自己,忍不住说:“也太谨慎了吧?”

  “谨慎些好。”沈熹年把手里的伞往前送了送,罩住忘忧的头顶,说,“快走。”

  秀林居里跟往常一样,只有东偏院里亮着灯。进院后,沈熹年去四处查看,忘忧随着张仲桓进正屋后院。

  进屋后忘忧才发现这里的窗户都用双层的帐幔遮挡,屋里灯火通明,外面却看不见一丝光亮。

  “你们为何这般如临大敌?难道会有人刺杀我?”忘忧笑问。

  “外面比不得宫里,皇宫的防卫如铜墙铁壁,而这里却跟筛子一样。你要知道,咱们的对手非常强大,他们互相勾连许多年,有隐秘的情报网。”张仲桓说着,去炉火上拿了水壶给忘忧倒了杯水。

  沈熹年进来,随手把帐幔掩好,先解下身上湿漉漉的披风,方来炉火跟前烤着手。

  “之前说的那个杀我全家几十口的人,找到了吗?”忘忧低声问。

  沈熹年沉声说:“找到了。他就是之前在宰相府做幕僚的那个人你原本也见过,就是跟丁巍的小妾陈姨娘私通的人。”

  “什么?!怎么会是他?!”忘忧万分惊讶,再没想到那样一个龌龊的人竟然会是杀人如麻的江湖剑客。

第102章 鸣冤,状告宰辅

  说起丁巍的小妾陈娥,忘忧可是记忆犹新。当初自己不小心撞破了她的丑事,差点被这人给算计了。若非丁素云帮忙,此时自己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坐在这里。至于那个跟她私通的男人“好像是个花匠?”忘忧使出吃奶的劲儿想,也没想起那人的名字来。

  沈熹年在忘忧面前坐下来,又往炉中添了几块碳,缓缓地说道:“此人姓韩,名叫韩恪。曾经是一个威远镖局的镖师。因一次押镖的时候出了失误,丢失了一样贵重的东西,被镖局赶出门。他身手不错,但人品不好。据说那次押镖失误就是因为他从中拿了好处故意放水。之后他在来京谋生的路上遇到了从甘州逃难来的一个姑娘,两个人生了情愫,原本打算进京之后就安顿下来一起过日子,谁知道他押镖时故意放水的事情被镖局查出来了,镖局一纸状书把他告到了官府。这家伙就被官府拘捕,押入狱中。那个甘州姑娘为了救情郎,四处求告无门便去应选宫中侍婢,后来竟然被选中,又被分派到坤德殿当差。”

  “这个甘州来的姑娘莫不就是”忘忧诧异地看着沈熹年。

  “福音。后面的事情不用我说你也能猜到了福音在坤德殿当差渐渐得到皇后娘娘的看重,后来恰逢我姑母为陛下生下皇子,天下大赦。福音求刘皇后把韩恪从牢里放了出来。但是韩恪这样的人虽然有一身的武功但却声名狼藉,根本找不到什么差事。刘皇后觉得他是个用得上的人,便让丁巍收留了他。此后,事件便没了镖师韩恪,只有宰相府的花匠韩六。”沈熹年说道。

  “可是当初陈娥东窗事发,这个姓韩的已经被丁夫人赶出家门了好吧,我也只是听说而已,估计也就是掩人耳目,把他送到庄子上去罢了。”忘忧长长的叹了口气,又说:“我一直想不明白,他们这些人位高权重,但也是树大招风。大内的护卫,皇城的护军或者江湖上的杀手他们都难以完全掌控。那么究竟是用了什么样的人来我家杀人放火呢?这个人必须得出手狠辣利索不留痕迹,又完全受控与他们。若有这样的人,又何必杀我全家?直接杀了赵睿不就完了吗?”

  “行了,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明天上了公堂你就知道了。状纸在哪儿?给我看看。”沈熹年说。

  忘忧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里面薄如蝉翼的一张轻绢上满满当当写了数千字。

  沈熹年展开后借着灯光一字一句的看过之后,扁了扁嘴巴赞道:“不愧是天子,一张诉状写的滴水不漏。”

  想起赵祯,忘忧忍不住暖暖一笑,说:“他原本说明天要去听审,被我劝住了。”

  “明天他的确不适合出现,因为明天的审讯还牵扯不到宫中。”沈熹年把状纸折叠好揣进自己的怀里,方劝道:“早些睡吧。明天还有的折腾呢。”

  “睡不着。”忘忧轻轻地叹了口气,又问:“我哥明天去不去?”

  “陛下的意思是既然你以林家女的身份做原告上堂,逸隽兄就先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吧,毕竟这几件案子最终会是什么结果,不是我们这几个人能够控制的住的。”

  “说的是,其实我这心里也没什么底。他们为了自己什么坏事都可以做,是没有底限的人,而我们”忘忧捧着茶盏叹息。

  沈熹年忽然伸手握住忘忧的手,低声说:“放心,有我在,能不能伸冤我不敢保证,但必定保你平安。”

  忘忧轻轻地点了点头,反手握住沈熹年的手,真诚地说:“熹年,谢谢你。”

  “跟我瞎客气什么?”沈熹年笑道。

  忘忧看着沈熹年手指上冻裂的口子,忙从随身的荷包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倒出一些乳液涂抹在他的手上,叹道:“这些日子,最辛苦的人就是你了。风里雪里,东奔西走。不但要办好刑部的差事,还要暗中查这些事情”

  “哎呀!你莫不是哭了吧?”沈熹年笑问。

  “去!谁哭了?都这么大了还这么没正经!自己抹!”忘忧把小瓷瓶丢进他的手里。

  沈熹年捏着瓷瓶,低声宽慰道:“说句大实话我这也不都是为了你。赵睿是姑母的儿子,也是我沈家的血脉。为他昭雪冤情也是我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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