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满青壁 第96章

作者:翔子 标签: 古代言情

  三更后,三人大摇大摆地上了城墙,来到一处角楼前。

  防守的两个卫兵正要问话,江云和傅寒一左一右,摸出布条往两人口中一塞,再用麻袋套住头往边上一拖。

  这处角楼正在城墙的拐角处,两处墙垛挡住了巡逻卫兵的视线,闻若青快速垂下绳索,将绳子一头牢牢套在墙垛上,江云和傅寒先下去了。

  这时闻若丹的亲卫安永正找巡逻卫兵交代事务,觉得这边有点异样,便领着人走了过来。

  “六爷,您这是做什么?”安永目瞪口呆。

  闻若青身上背着弓箭和包袱,正拿布条往腰上缠着长刀,笑道:“你都看见了,还问什么问?”

  安永着急道:“五爷给您下了军令,您不能擅自行动啊。”

  “你家将帅是给我下了军令,不许我出云峰营,可没说这军令持续到什么时间,从他自己带我跨出云峰营那刻起,这军令就算执行完了。”

  “这……”

  “好了,帮我把这绳子固紧点,我下去了。”

  安永道:“不行!六爷——”

  话未说完,闻若青冷不防一拳挥来,安永眼冒金星,跌向身后一众卫兵,混乱之际,闻若青已跳出墙头,抓住绳子快速往下攀去。

  安永站住脚,赶紧探出头去,见他离地面只得两三丈了,正不知如何是好,闻若青已下到地面,冲他喊:“安永,把绳子给我扔下来!”

  安永无法,只得解开绳索扔下去,下头闻若青收了绳子,笑道:“谢了!”

  安永抱怨两句,垂首丧气地去给五爷报信。

  “什么!”闻若丹听安永来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要命了?”

  “六爷说,您给他下的军令,从您带他出云峰营的时候就执行完了。”

  闻若丹脸色难看之极,捏紧拳头,狠狠往桌上一砸,“这臭小子,倒是会钻空子。”

  他平静一会儿,走到燕回山的地图跟前,静立许久,方才拉了拉身上狐裘,坐回桌前。

第097章 闻若蓝 他觉得自己快不行……

  闻若青选的角楼地点在城楼左边, 正接近奇云山脉的边缘,他下了城墙,很快到了护城河边, 傅寒和江云在那儿等着他。

  三人脱下外袍, 露出里面的水靠,将衣物塞进包袱里, 携着兵器包袱下了水。

  不一会儿游到对岸, 大家换了衣服,趁着夜色,沿着奇云山脉的边缘向兀拖军的军营摸去。

  悄悄在兀拖军营里偷了士兵的衣物令牌和马匹后, 三人纵马飞驰, 于天明之前进入了燕回山脉。

  大雪初晴, 阳光映在宫内长长的甬道上。

  禁卫军统领严德霖冷面霜眉, 匆匆进了皇帝寝宫。

  璟晟帝这一病来势汹汹, 大有一病不起之势, 宫内太医愁眉深锁,均感束手无策。

  太子监国已有四日, 这日早朝后, 抛下所有事务来到皇帝寝宫侍疾。

  皇帝被灌了药, 这会儿正昏昏沉沉地睡在龙塌上,崔皇后在一边照看着, 听见内侍来报,朝太子使了个眼色,太子忙出了寝殿, 将严大将军领去了偏殿。

  “怎样?还是没有下落么?”

  严德霖皱眉道:“没有。”

  太子抿唇不语。

  自那日早朝璟晟帝病倒后,严德霖得了令,午时起便安排了禁卫军在怀阳王府周围守着, 谁知在王府外一守便是两天两夜,王府内歌舞升平,怀阳王妃及所有侍妾都无任何异常,还在府内争风吃醋闹过几场风波。

  正主怀阳王一直不见影踪,严德霖觉得不对劲,当日晚便照会锦衣卫及五城兵马司,严守城门的同时在城内大肆搜索,谁知锦衣卫和兵马司倾巢出动,却一无所获。

  太子问道:“难道当日在你们封锁城门之前怀阳王便已出城?”

  严德霖摇头,“应该不会,禁卫军午时包围王府时很隐蔽,圣上也没有流露出任何端倪,应该不至打草惊蛇。”

  “可他的确已经溜了,”太子轻叹一声,“这人真是个狠辣无情的,抛下整个王府和一堆女人,连新娶的王妃都置之不理——罢了,事已至此,先把王府里的女人都带走吧,传令京都到福州沿途的眼线多盯着点。”

  严德霖领命,正要出去,太子又叫住他。

  “明安营的都尉王霆和他的明安营,可都看管起来了?”

  “整个明安营都已被软禁在虎山大营。”

  太子颔首,“好,有劳严大将军,你去吧。”

  太子回了皇帝寝殿,见父皇情况还算稳定,便回了东宫。

  他刚换了衣服,就有内侍通报承恩伯三父子求见。

  太子忙让请去书房。

  大家心情都有些沉重。

  片刻后承恩伯蔡绚道:“当日实不该如此仓促,现下闻家陷于西北,燕云军正胶于苦战,一旦怀阳王举兵来犯,我们拿什么来挡?”

  蔡英桓也道:“怀阳王不见踪迹,显见已纵虎归山,一旦他逃到福州,很可能会狗急跳墙,穆停云手中那些东西,要是再等一等就好了,怀阳王在圣上面前经营多年,到处都是他的眼线,若是不能一举把他拿下,打草惊蛇后我们反而被动。”

  太子沉默一阵,道:“本宫何尝不知?但若非如此,闻家的兵权又如何保得住?当日早朝上什么情形,伯爷也很清楚,覃王一方的意见父皇不一定听,但若非父皇对怀阳王有了疑心,他的建议父皇是一定会考虑的,万一父皇听从了怀阳王的建议削去闻家的兵权,那说什么都晚了。”

  蔡绚长叹一声,没说话。

  太子又道:“当时情况危急,本宫也只得赌一赌,赌赢了就能立刻捉住这条毒蛇……只可惜宫里的确有他的眼线,漏了风声给他,让他跑了。”

  这时蔡英泽说话了:“既是如此,现在要尽快争取萧山大营的曾广权,听说曾家小姐与武陵军统帅武云鹤的二公子定了亲,争取到了曾家,也就是争取到了武家。”

  太子点头,“我早已派了人去曾广权府上。”

  蔡英桓皱着眉头说:“但愿来得及,就怕覃王已先一步去说服曾广权。”

  众人一时没说话,太子目光转向窗外,喃喃道:“如今就看文宣了,赵毅和陈绍都是覃王的人,如果他拿到的东西能扳倒覃王,巡防军和虎山大营我们也就能拿在手中。”

  蔡绚颔首:“如此,倒还能在闻家从西北腾出手之前,挡怀阳王一挡。”

  正午时分阳光炫目,京都城内的一处屋舍里,几名形貌不一的男子陆陆续续出了院门,遮遮掩掩地往城南去了。

  外头暗暗守着的兵马司卫兵马上分了头,一头暗暗跟着,一头去了衙门报信。

  徐子谦对那报信的人道:“你即刻去虎山大营给闻四爷说一声,要快。”

  那几人出了南边城门,酉时后到了一处小田庄外,一个丫头开了门,把几人让进去。

  半个时辰后两个丫头扶着一名女子上了门口的马车,那几名男子也换了装束,骑马跟在后面,一行人踏上了南行的一条小道。

  远处的一棵柏树下,闻若翡骑在马上静静地瞧着。

  他身边的亲卫杜良笑道:“六爷倒是没估计错,这伙人窝在京里,果然是在等着崔岚的调遣。”

  闻若翡道:“当日瑜王用夷人战俘训练死士,本来就是崔岚从旁协助的,这几个死士,在瑜王倒台后去投靠崔岚也不足为怪。”

  杜良问他:“四爷,看他们这样,莫不是要往南边去?咱们怎么办,把他们截下来么?”

  “不,崔岚应该是要去投靠怀阳王,让她去吧。”

  杜良有点意外,“四爷?”

  闻若翡沉默一阵,才道:“如今皇上病入膏肓,若是……太子如果这时即位,很长一段时间大权恐怕都会掌握在皇后娘娘手里,这位是个什么脾性,咱们都很清楚。皇上虽然承诺过苍榆,但那是皇上的承诺,可不是皇后娘娘的承诺。”

  他轻叹一声,“如今萧山大营和虎山大营,实际上都被我们控制了,若是一直风平浪静还好,这事咱们可以秘而不宣,但万一有了不得不出头的那日,你觉得尘埃落定后,皇后娘娘会放过我,放过闻家?”

  “这……”

  “时局如此,我不得不事先做好这些准备,控制两个大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闻若翡淡淡道,“但在这位皇后娘娘眼中,却不是这么回事。她若能容得下我们,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说罢,看了杜良一眼,“所以崔家这时候越乱,对我们也就越有利,崔岚若是能给她姑母找点麻烦,我们也能从中获取一点机会,而且这事,咱们明面上不插手最好。”

  杜良没答话,暗自思索。

  闻若翡笑着跟他讲:“崔岚替皇后娘娘经营多年,手里一定有不少东西,现下怀阳王逃回福州,举兵谋反是一定的了,但他要举兵,明面上一定会找一些像样的理由用以造势,或多或少争取一点民心,这时候崔岚手头有关皇后娘娘的东西就很关键,若是被怀阳王捅了出来昭告天下,这位皇后娘娘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杜良听他一说,明白过来,不由笑道,“还是四爷想得通透。”

  闻若翡脸上透出疲惫之色,“若是可以,我还真不想管这么多,观花养鸟,煮酒品茗,闲时逗逗孩童不好吗?璎姐儿我都多久没抱过了?她开蒙以来,我还没问过她一次功课,还有莳君……”

  杜良甚少见自家主子如此消沉,不禁道:“四爷……”

  闻若翡自嘲地笑了笑,笑容里有一丝苦涩,“罢了,说说而已,现下蓝哥儿已经折了进去,大伯、枫默、苍榆他们还在西北拼杀,咱们怎么也得把这里守好了,别叫他们的血和汗白流。”

  杜良默默地点着头,闻若翡道:“你传令下去,让沿途的兄弟们注意着,皇后娘娘也在多方寻找崔岚,崔岚身边这几个死士,根本不抵什么事,咱们帮一把,让她平平安安到福州。”

  杜良笑道:“是。皇后娘娘这次可是百密一疏了,居然留了崔岚一命,又让她在凌云庵里逃了,想必皇后娘娘这会儿也是悔不当初。”

  “你以为她当时不想杀了崔岚?不过看在崔家,看在文宣面上,不好太过于绝情,毕竟她还需要崔家的协助。”闻若翡冷冷一笑,“至于让崔岚从凌云庵里逃出这事,她的确是失算了,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平日被所有人轻视的崔老夫人,会成功地帮崔岚逃遁,可见世事无绝对,任何人都不能小瞧。”

  杜良心中也颇感慨,两人驻马默立良久,晚风挟着阴寒一阵阵地扑过来,闻若翡看看天色,“走吧,回去还有很多事要做。”

  京都城中暗流涌动,国公府里诸人也在暗暗做着准备。

  这日外头的四名大管事都已聚齐,谢霜带着尹沉壁,在松伯斋里听各位管事回话。

  尹沉壁已经把去年的账目仔细看过一遍,问过管事情况后,晚上就和谢霜一道,对照着今年的账目,把要停业的店铺都整理了出来。

  谢霜见她面有倦色,便道:“已经做得很好了,你帮了不少,明儿就在你院子里歇歇吧。”

  尹沉壁摇头,笑道:“歇下来怪不自在的,就是有事做才好。”

  谢霜微微笑道,“怎么?心里挂念着苍榆?”

  尹沉壁抿嘴一笑,没说话。

  谢霜向来不太习惯安慰人,想了想只好道:“刚开始是这样,习惯了就好,往后等战事安定,你就到西北去,也不用这样两地分居了。”

  她说罢,见尹沉壁面有向往之色,摇头叹了一声,把账册收了:“行了,你不如去找你五嫂说说话,我看你们两个,这几天很能说到一处去。”

  尹沉壁也就笑着辞了谢霜,去了浮舟小筑。

  苏慕之见她来了自是欢喜,手里拿一块没什么甜味的糕点,葱白似的指尖挑了一点往嘴里送,细嚼慢咽一阵,喝了口茶才道:“我正想着你今晚什么时候来呢,你看我都没睡觉,一直等着你。”

  尹沉壁坐下问道:“五嫂,一般信到西北,需要几天?”

  “家信不比战报,加急战报一两天就到了,普通战报两三天,家信的话,一般就是四五天的样子。”

  “这么慢啊……”

  苏慕之看她一眼,“别总这副样子,我告诉你,女人忧心太多老得快,要随时高高兴兴才好,有助养颜。再说你担心个什么劲儿啊?我就不怎么担心,我们家枫默是最厉害的,就没什么事能难倒他。”

  尹沉壁一下笑了出来,“五嫂说的是”。

  苏慕之嫣然道,“给你瞧瞧我今儿打发人做的新玩意儿。”说罢,吩咐茗洇拿了几枝纱制海棠花过来,“如今是冬天,除了梅花就没什么漂亮的花好拿来插瓶的,我跟你讲,时不时摆摆这种纱制的花也不错,你在上头撒点香露,又有香气颜色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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