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事皆宜百无禁忌 第10章

作者:木沐梓 标签: 宫廷侯爵 强强 古代言情

  “这还有假?”秋欣然嘴甜道,“张婶您这菜烧得就连宫中御厨都比不上!”

  张婶听她这一通奉承,脸上也喜滋滋的,自傲道:“张婶我早年在宫中伺候公主的时候,也是正经跟着御厨学过几个菜的。你爱吃什么就跟我说,我明儿再给你烧。”

  秋欣然闻言大喜,又稍稍矜持道:“这不大好,我不挑嘴,夏世子吃什么我跟着吃什么就是了。”

  “少爷就是叫公主从小规矩做得太严了些,每回尝几口就罢了。”张婶瞧着她目光里满是喜欢,“要我说秋司辰吃饭这么香,你来后少爷倒还吃得比往日多了几口,你天天来我也高兴!”

第16章 宜练习

  公主府后院是个小小的演武场,应当是夏弘英旧时每日练功用的。这段日子秋欣然每日来这儿练习,觉得自己的臂力倒确实好了许多。

  她站在箭靶前抬臂挽弓,背脊笔挺手臂舒展,双目凝神面容端肃,乍一眼看去已很能唬人。十箭之后,四箭不着靶,四箭不中环,还剩两箭堪堪落在靶心附近。

  她喜滋滋地放下弓,小跑着过去将落在地上的箭捡回来,回头就看见夏修言坐在树荫下一副目不忍视的模样。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这才练了几天,能有这样的成绩,委实已经很不容易。”秋欣然抱着箭矢回来,一边安慰道。

  “你倒是很想得开。”夏修言嘲讽道,“我问你,原本你同郑元武一道的时候,是打算怎么与他说?”

  秋欣然练了一下午已经口干舌燥,端起桌上的茶盏猛喝了几口才思忖道:“就说那日在山上也是误打误撞才射中的,实则全靠运气。”

  夏修言轻嗤一声,目光中奚落之意更盛:“你当羽林军都是吃素的吗?你误打误撞就能将他射中,那他死得倒不冤枉。”

  “那能怎么办?”秋欣然叹一口气,“说起来此事不应当都是因为你在圣上面前那番话说的吗?”

  夏修言眯一眯眼:“是谁那晚一头冲进瑾和宫,破了我设的局?”

  秋欣然生怕他再往后翻旧账,忙认怂道:“您说的是,正是因果循环,此事由我了结最恰当不过。”

  “哼。”少年冷哼一声,秋欣然琢磨着又说:“不过照世子方才的说的,那羽林军不是寻常人,你当时却能一箭钉住他的衣摆,可见世子的箭术当更胜一筹。”

  秋欣然边说边观察着对方的神色,眼见着他虽依然冷冷的,但神色果然好了一些,不由心中暗暗发笑,趁热打铁问道:“不过我不明白世子这回怎么愿意趟这趟浑水?”

  夏修言瞥她一眼:“我若不趟这趟浑水,等着你在秋猎上叫人揭穿了谎,再将我一道拖下水吗?”

  秋欣然闻言心中大定,也不再同他打太极,坦白道:“世子说得是,但你也看见以我如今的进展,到秋猎那天想要练出百步穿杨的箭术是不可能了。世子想必也已有了打算吧?”

  夏修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你原先有什么打算?”

  秋欣然厚着脸皮分析道:“二皇子这个人好胜心强自尊心也强,我若赢了他,他失了脸面必定不甘心,我若输得太容易他觉得无趣日后还不定再与我寻些什么事端。所以最好是输上一口气,叫他险胜那就最圆满不过了。”

  “你倒是想得多,”夏修言轻哼一声,“继续说。”

  “没有了,”秋欣然诚实道,“真比起来我自然是不如二皇子的,世子也不宜当着众人面射箭,所以若要想办法,或许能在比试的方式上动些脑筋。”她说着又观察对方的神色,忙补充道:“自然这就要凭世子的聪明才智了。”

  夏修言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人,过一会儿才道:“秋司辰常有些小聪明——”秋欣然等着他的“但是”,可夏修言稍稍一顿,并没有接着往下说,而是道:“秋猎那日我自有法子,你这几日只管专心练习。”

  秋欣然虽好奇他的法子,但闻言也不由大松一口气,笑出了一个单边的酒窝,拱手道:“那就提前谢过夏世子了。”

  这动作叫别人做来讨好奉承之意甚重,但她许是因为年纪小,学着官场上的臣子们行拱手礼便有种说不出的俏皮可爱。夏修言面上不显,拿起桌上那根近来指点她动作的细竹竿,往她手上轻轻一点:“明白了还坐在这儿干什么?”

  秋欣然瞬间从凳子上跳起来,实在是这几日吃够了这细竹条的苦。她愁眉苦脸地继续捡起地上的弓,叹口气道:“世子着实算位严师。”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十分好笑,夏修言心情还算不错地跟着起身过去:“这就算是严师?”

  “世子幼时教你骑射的师父如何?”

  夏修言稍稍沉默,才从旁挑了把弓,低声道:“比我今日严格百倍。”

  秋欣然由衷感慨道:“那您真是遇上了一位好师傅!”

  夏修言回过头:“方才不还嫌我是位严师?”

  秋欣然在旁边拉开弓瞄准靶心,随口道:“世子同我如何一样?我今日学射不过是为应付一时之难处。您是将军之子,那位师父严格对你,想来是将你照着日后军中之主将教导,必然比您今日对我要严苛百倍。”

  她话音刚落,一箭射出,“咻”的一声,一箭射在了三环外。

  秋欣然有些可惜地摇摇头,这已算她这两日来射得较为不错的一支箭了。身旁的人未说话,他拉开弓瞄准箭靶。他拉弓时与平日弱不禁风的夏家世子判若两人,当他拉开弓弦箭矢直指靶心的那一瞬间,就如同当真置身于飞沙走石的战场上,他的箭锋所向并非百步开外的箭靶,而是对准敌军将领的心脏。瞬息之间,耳边一声铮鸣,箭羽轻晃,箭矢已穿透了靶心!

  每当这时,秋欣然才感觉透过那层病弱苍白的皮相,稍稍窥见了些许十六岁的夏修言。

  少年望着箭靶上正中红心的箭羽,神色波澜不惊。过了许久才放下弓,低声道:“你错了,他从未想过让我上阵杀敌。”

  转眼秋猎已到。每年秋猎,宣德帝便会带着文武百官到城郊的围场狩猎。

  秋欣然今日一身男装胡服,巾帼束发,俨然一个活泼泼的小少年。原舟跟着她从马车上跳下来,两人身量差不多高,又差不多打扮,远远看去像是两兄弟一般。

  这一趟随行的人员众多,周遭来来往往十分忙碌,反观他们两个则显得分外空闲。这一路来马车颠簸原舟有些晕车,秋欣然便陪他在一旁的树下坐一坐。等原舟觉得好了些,不由扭头去看一旁百无聊赖的人:“不是说今天要同二皇子比试,你可有把握?”

  “你说赢的还是输的?”

  原舟笑了一声:“早起可卜过卦了?”

  “是卜了一卦。”

  “如何?”

  秋欣然顿了一顿:“凶。”

  原舟晃一晃头:“那就没事了,你替自己算卦素来不准。”

  “……”秋欣然一时竟难以反驳。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马蹄,一群少年郎骑着马走到了二人近前,正是李晗意他们。二人起身同他们行礼,李晗意坐在马上,示威一般绕着二人走了一圈,挑衅道:“不是跟着元武学了骑马,怎么还是坐马车来的?”

  秋欣然抬头一看,学宫中的几个少年都在,除了李晗园年纪小在皇后车上,就连七公主李晗如都是骑马来的。

  秋欣然笑一笑:“我第一回 来,不认路。骑着马怕走丢了,耽误了与二皇子的比试。”

  李晗意轻嗤一声:“那还不赶紧的,我在围场等你!”他说完扬手一挥鞭子,便又朝着围场里头去了。其余人见他走了,也忙打马跟上。

  夏修言落在队伍最后面,他今天也是骑着马来的。不过坐在马上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握拳放在唇边,像叫这一路的尘土呛了鼻子,不断咳嗽起来。整个人在马上咳得摇摇欲坠,看得一旁的侍卫心惊胆战。

  他倒不急着赶上去,扯着马绳缓缓经过秋欣然身旁的时候垂眼看她一会儿。秋欣然还是那个低头作揖的动作,等了一会儿却还不见他离开,也终于忍不住抬起头,看他一眼。

  “你今天未戴簪?”他忽然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秋欣然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头上的小发包:“世子问这个干什么?”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万一用的上。”

  秋欣然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看他。马上的人好似叫她的这个表情取悦了,抵在唇边的拳头微微一动,掩饰一闪而过的笑容,随后也骑着马走了。

  原舟一头雾水:“夏世子在说什么?”

  秋欣然弄不清夏修言方才是不是在同自己开玩笑,毕竟他那个样子,不大像是会同人开玩笑的模样。

  过了半晌,才听她神色端肃地掐指算道:“今天——他大约是撞了鬼了。”

第17章 宜比试

  等秋欣然到围场时,李晗意果然已经在那儿了。

  宣德帝狩猎的兴致甚高,每年秋猎也是武将们一展手脚的大好机会。许多臣子随着宣德帝入山秋猎,几个学宫中的少年郎却还留在围场。

  秋欣然慢吞吞地踱步过去,听李晗意正同李晗灵争执。见她来了,李晗意还颇有些不耐,一把伸手将她扯了过来,先斥责道:“怎么这么慢?”随后不等秋欣然告罪,又接着说:“正商量比试的方法,照我的意思我们两边跟着进山狩猎,到时候看谁射中的猎物多就是了。但老四不同意,非说这么比没什么看头,你怎么说?”

  秋欣然悄悄打量了一旁的夏修言一眼,也故作为难道:“这么比确实不大公平……”

  李晗意皱眉:“为何?”

  “二皇子你看,你我一开始组局本就是想着公平起见,各挑一位帮手。如今就不说帮手了,咳……总之若是只比进山狩猎的数量,那跟我同你单独比有什么两样?”

  李晗意觉得她说得有几分道理,不由烦躁道:“那你说怎么比?”

  秋欣然假意沉吟,半晌不接茬,等李晗风开口道:“我倒想了个主意,二哥不如听听看?”

  “你说!”

  “既是组队比,那就该将两边的长短优劣结合起来比才好。”他召了个小太监来嘱咐一番,又同众人将自己的主意说了出来。李晗意听了沉吟一番,迟疑道:“你们说?”

  郑元武微微一笑,赞同道:“我觉得六皇子这个主意有趣。”

  其他人也没什么意见,众人便朝着靶场走去。

  靶场放了两张桌子,左手边放着一把轻便小巧的弓箭,右手边放着一把沉重铁质的大弓。李晗风示意道:“二位要选哪个?”

  李晗意最先上去,他先拿起右手边的铁弓,那弓是铁胎打造,入手极沉,他尝试着单手拉弓,但费了好大的劲,也无法将其完全拉开,只得又将它放回了台面上。

  左手边的木弓则十分轻便,并不花费几分力气就能将其轻易拉开。不过也正因如此,木弓的射程与威力自是远远不如铁弓。

  “两边各两回,前提是人人都要上来拉弓,两回的环数加在一起,环数高的得胜。”李晗风一边说一边指着一旁的铁弓,“铁弓射程远,箭靶往后一丈,若是射中了,每回多加两环。几位意下如何?”

  李晗灵不解道:“为何特意要分两种箭矢?”

  “寻些趣味罢了,”李晗风笑道,“两边都选木弓也并无不可。”

  八皇子李晗故方才十四岁,是众皇子中年纪最小的一个,性格也怯懦些。听完规则不由小声道:“铁弓能多加两环岂非有些不公平?”

  李晗风还未作答,李晗如已冷哼道:“莫说公不公平了,我们这些人里谁能拉开那把铁弓?若能拉满就是再加一环我觉得也没什么不公平的。”

  众人闻言果然跃跃欲试,轮番试着要去拉那把铁弓。李晗意在旁留心着,见众人一一试过,虽多数都能拉开,但当真能一臂将弓拉满的却是没有一人。唯一一个郑元武咬牙将弓拉满了,小臂也不能保持平稳不动,还颤得厉害,很快就失了力气,引得众人连道可惜,倒也侧面证明了这群人里确实无人能将那弓拉开。

  李晗意松了口气,扬头傲然道:“那还选什么,便只剩木弓了。”他说完将台上的木弓拿起来,又目光示意站在一旁许久没有说话的秋欣然。

  胡服短打的女子上前一步,目光颇为为难地在两边逡巡一圈,与同伴商量道:“夏世子意下如何?”

  夏修言方才没有上前试弓,如今瞥了眼台子上的弓箭,不屑道:“男儿若有弯弓射日之志当选铁弓,若选木弓同在宫中玩耍有什么两样?”李晗意叫他这番话挑衅得当场变脸:“你——”

  众人见状不好慌忙拦住他,便是秋欣然也叫夏修言这番话说得瞠目结舌,愈发觉得他今日果然是撞了鬼,只能忙打圆场:“看来夏世子这是替我找好了台阶,我一个姑娘家拉不开这弓不丢人,用这铁弓输了也不丢人,平白是我赚了。好,那我们就选这铁弓!”

  李晗意听她这话一愣,觉得十分有道理,夏修言说不定就是抱着输了有个台阶下的想法,才选了这把人人都拉不开的铁弓。于是也很快冷静下来,只是脸色还不大好看,冷哼一声:“还没比已想着输,你倒是想得长远。”

  周显已本来十分紧张,还没想好他们若当真打起来自己要帮哪边,见秋欣然三言两语叫李晗意消弭了火气,敬佩之余也在心中松一口气。

  宫人在围场上准备好了靶子,周显已主动要求第一个来。他本就不善骑射,实在是怕留在后面看了前头另外几个的成绩,压力太大更射不好。

  李晗意目光森然地盯着他,看他站在原地拉满弓对准靶心。周显已显然十分紧张,他舔了下嘴唇,等了许久才叫自己镇定下来。四周也没人催他,只等他拉弓的手一松,便听见“啪”的一声,一箭射到了靶上。

  前去查看的宫人小跑着回来通禀:“周世子八环。”

  八环不多不少,但相较于周显已往日的成绩实在可以说很不错了。李晗意面色松快一些,别别扭扭地上前拍了下他的肩膀,说了句:“不错。”

  周显已听见这句话脸上露出个快感动哭了的神色,秋欣然觉得好笑,但还不等她笑起来,李晗风已示意他们这边上场了。

  她稍稍活动了一下,走上前将台上的铁弓拿下来,入手果然很沉,便是光提着已不容易。周围众人皆露出一副看好戏的神色,显然想知道她是打算如何拉动这弓。

  秋欣然朝夏修言看了眼,对方微微一顿,跟着走了过来,在她身后半步远的地方,跟着搭上弓。

  “慢着——”李晗意皱眉喊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这弓一人拉不开,可不得两人来拉嘛。”秋欣然干笑着解释道。

  周显已不可思议地转头去问李晗风:“如此……也无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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