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妻 第46章

作者:柳辞韫 标签: 破镜重圆 虐恋情深 古代言情

  邱戎斟酌了片刻, 还是问道:“太上皇,末将有一事不明。”

  “问。”

  “为什么您和陛下从未考虑过二皇子?”

  裴易笑道:“身处高位的人,其实是最容易看清楚底下人动作的,裴瑀曾经做过什么,皇帝他一清二楚。还有这次的事情,皇帝为什么一直按住不动,他是在等真正的幕后黑手露出尾巴。”

  “至于另一个原因,孤不便告知你。除非皇帝哪天想要昭告天下,否则便一直是皇室内部秘密。”

  “末将明白了。”

  -

  又过了几天,先前逃逸的膳房官员,被发现在了泽安城南的一处荒芜的民屋中,只不过被发现时,已经是一具尸体。

  在他的身侧,放有一封绝笔书。

  书中记载了他是如何受了裴琰的指示,详细地说明了自己是如何在乌格那的膳食中投毒。最终因为良心发现,觉得自己是叛国贼而以死谢罪。信中还记录了大皇子贿赂他的珠宝藏在了何处。

  差役们前往绝笔书中提到的地址,果然在那里发现了藏匿的珠宝。且款式品种均为供奉给大皇子寝殿的珠宝。

  当三司使带着这些物证找上裴琰时,裴琰说道:“前日里我宫中确实丢了一批珠宝,负责府库的管事曾与我说过,可能是宫里哪个手脚不干净的下人偷走了。”

  于是他们又找来府库管事,然而管事却说,“殿下前些日子,每天都会到库中领走一些珠宝,并且告知小的,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是被宫里的下人顺走了。”

  裴琰怒道:“你!”

  正在这时,全城搜寻‘齐听语’的差役们也前来汇报,说在大皇子名下一处府邸中逮捕到了准备逃走的女犯,现已押至刑部衙门。

  主审的官员说道:“有劳大皇子跟我们走一趟刑部衙门吧,大殿下。”

  此时的裴琰终于明白,自己已经陷入了无可抵抗的局势了。

  他跟着众人来到刑部衙门,大堂之上,人证物证具在,裴琰最终被指认为北夷使臣遇害案的最终凶手。

  三司使将这一结果秉明皇帝之后,皇帝也只能将裴琰关入刑部大牢,等最终定案后,宣判他的罪名。

  三月初,在经过数日朝堂上激烈的争议之后,终于定下了裴琰最终的惩罚条例。

  然而就在即将宣判的前两日,意外,又一次发生了。

  大皇子宫中,那名指认裴琰贿赂官员的管事被发现死在了泽安城郊的官道旁。看着地面痕迹,是从某一处偏僻的所在被人重伤后爬到了官道附近。

  勘察尸首的差役们通过分析死者留下的讯息,找到了死者藏在自己屋内的书信与信物,上中记载了鸿胪寺一位官员花重金指示他栽赃大皇子的经过。而那信物便是他与那名官员私下会面的凭证。

  局面猛然发生了转折,所有人都慎而又慎地再次勘察检验。

  而在这时,那名跟着使团偷偷潜入泽安的北夷五皇子,也被发现死在了馆驿之中。这让本就复杂的局面变得更为棘手。

  此时二皇子寝宫中,一名金吾卫左郎将正跪在殿中。

  裴瑀垂眸看着下跪之人,“你说想为本皇子立功,所以我遣你去与五皇子商议要事。谁知你的脾气竟然暴躁到如此程度,借着酒劲就杀死了北夷皇子。早知你如此成事不足,我就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是属下失职,还请殿下救我!”

  “你已经犯了错,我为什么要救你?”

  “若殿下救了属下,属下这条命就属于殿下,将来必为殿下肝脑涂地、赴汤蹈火!”

  “好吧好吧,我想想办法,你先下去吧。”

  “多谢殿下,属下告退!”

  那人以为抓住了救命稻草,面带喜色地离开了。

  身后裴瑀无趣地扔掉了手里的毛笔,“蠢货啊,要的就是你的暴躁易怒,至于你的生死,和我有关么?”

  十五天后,三司查明了这次案件的所有来龙去脉。

  这是一起二皇子裴瑀的党羽为了陷害大皇子而做出的一系列阴谋,最终查明的那名鸿胪寺的高官与金吾卫左郎将,都与金吾卫左卫大将军宗径寒关系密切。

  这天,裴瑀跌跌撞撞地跑到宗径寒的府上。

  他很少主动来找宗径寒,故而见到裴瑀时,他十分惊讶。

  “小瑀,你怎么来了?”

  裴瑀扑通跪在宗径寒面前,抓住对方的双腿,痛哭流涕地说道:“寒叔,救救我,救救我……他们,他们快要查到我的头上了……”

  宗径寒看着对方如此模样,急忙扶着他的肩,“慢慢说,寒叔在听。”

  “他们查到了鸿胪寺内我的党羽,还金吾卫左郎将也被发现和我有关……寒叔从来都那么疼爱我,一定……一定……”

  “一定什么?”宗径寒焦急地问道。

  只见裴瑀猛地抓住了对方的手臂,抬起头来,那双浸着泪水、尚在泛红的双眼中射出狠辣绝情的目光,“一定会代我而死的吧。”

  宗径寒万没想到会听见裴瑀说出这样的话,他立即愣在当场。

  正在此时,搜查到宗径寒府上的差役们已经从府门进入,向他们的方向走来。

  一瞬间,裴瑀又变回刚刚可怜模样:“寒叔,你为什么要为我这么做?你为什么要把自己搭进去?”

  宗径寒苦笑,“小瑀啊……”

  他看着眼前已经长大的孩子,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轻轻抬起手,抚摸了一下对方的头。

  最后,差役们从宗径寒府上搜出了毒死乌格那的两种毒药,以及他一直与北夷来往的书信。

  裴瑀看着宗径寒被差役们押解带走后,面无表情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只有他内心最深处知道,这世上唯一一个对他好的人,被他亲手推上了断头台。

  当天夜里,宗径寒被提出了天牢。

  他看着眼前常服背对着自己而立的裴叙,跪拜俯首:“罪臣宗径寒叩见陛下。”

  裴叙转过身来,看向他,开口问道:“被自己亲生儿子诬陷进入天牢的滋味,如何?”

  宗径寒笑了笑,“又苦又涩。”

  “早知如此,朕当初就应该把这个孩子送走。”

  “是罪臣……求的陛下,如今的苦果自是由罪臣自己品尝。”

  “他已经成长成了一个魔鬼,而你还要偏袒他吗?”

  “谁让罪臣……是他的爹爹……”

  “我想,你也看出他的想法了,下一个他要下手的可就是朕了。”

  宗径寒叩了三个响头,说道:“罪臣斗胆最后再求一次陛下,最后时刻给他留一个生路,哪怕流放或是监禁狱中。”

  “朕允你便是,这世上也就是你胆敢胁恩对朕一次次提出要求了。”

  宗径寒再次叩首,“多谢陛下。”

  四月初时,这场持续了三个月的案子终于最终定案。

  主犯宗径寒,判凌迟处死。两名从犯,判斩首。秋后行刑。

  大皇子失察,间接致死使臣,着随西北军赴绛贡戍边,一日不破北夷、一日不得归京。

  二皇子肆意结党,无能约束下属,即日起收回一切皇子特权,禁足宫中半年。

  女犯奸细,赐毒酒自尽,大皇子执行。

  裴琰走到关押着那女子的牢狱门外,想开口叫她,却发现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喂。”

  女子转过身来,看向裴琰。

  牢狱中条件严苛,没了红妆修饰的女子,简直就像是从裴琰记忆里走出的齐听语。

  她缓缓走到门口,抓住牢门,透过间隙看向对方,“大皇子是在叫我吗?”

  裴琰从一旁拿起酒盏递过去,“喝吧。”

  她笑了笑,接过酒盏,试探性地说道:“明年的今天就是我的忌日?”

  裴琰不懂,自己为什么总是对这个冒牌的‘齐听语’产生怜惜之情。

  他握紧了拳头,转身离开了牢房。

  身后女子仍在说着话:“干嘛走啦,小女子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裴琰走到天牢外面,缓缓平覆着自己的心情。

  过了一会儿,狱卒来报,她已经饮下毒酒身亡了。

  这时,传来了裴瑀的声音:“我是不是来迟了?”

  裴琰向前看去,没好气地问道:“你来做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来告诉一声皇兄,那女子确实就是听语。”

  裴琰皱眉:“你在胡说什么?”

  “听语啊,她的颈上不是有一颗红痣。哦对了,在我与她春宵一度的时候,我还看过她的右手臂,内侧有一块铜钱大小的胎记,是听语没错。”

  裴琰甚至没有注意裴瑀话里的内容,他立即转身进入天牢,他看见齐听语安静地躺在地面上,嘴角还有尚未干涸的黑色毒血。

  身后跟着的裴瑀看着这一幕,叹息道:“真是可怜,也不知道北夷用了什么手段,把当初温婉的听语训练成了如今的模样。一个她的哥哥,一个她的爱人,竟然没有一个认出她来。”

  “裴、瑀!”裴琰目眦欲裂,浑身散发着怒火,此刻,他丧失了二十多年养成的涵养,一把抓住了裴瑀的衣领。

  “这就是你爱一个人的方式吗?因为你爱她,所以算计她嫁到敌国和亲?因为你爱她,所以把她送上死路?如果这就是你爱一个人的方式,那你的爱,真是可怕!”

  裴瑀毫不在意地笑着,“是啊,我爱她,可是我更恨你啊,皇兄。如果有什么我控制不了的东西,那我宁愿毁掉,也不要它的身上打上了你的印记。”

  “你真的……是个魔鬼!”

  裴琰狠狠地放开了对方的衣领。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有缘无分的爱人,他连给对方收尸都无法做到。

  裴琰痛苦地闭上眼。等暂缓了情绪后,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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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泽安的事情终于终了,到最后,裴琰也没有告诉邱戎齐听语的事情。痛苦并不需要分享给太多人。

  在离开泽安前往绛贡之前的几天,恰好是远在瀚漳的纪峘归京述职的日子。

  三名朋友时隔三年再次相逢,只是各自的心境早已与三年前大相径庭。

  他们坐在一起闲聊,裴琰和邱戎告诉了纪峘最近泽安发生的案情的详细情况。而纪峘则说了说,自己在瀚漳任职遇到的趣事。

  恰好此时氛围变得轻松了些,裴琰便问道:“之前你不是相中了陆尚书家的女儿,后来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