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露映春庭 第46章

作者:和歌 标签: 打脸 因缘邂逅 婚恋 古代言情

  肖蘩易正色,“我信得过瑶华的眼光,她既然能点头嫁给你,想必你是个靠得住的年轻人。而且,你与阮家有仇,甚至不惜与依附阮家的崔家一刀两断。这样果决的态度,我若连你都信不过,还能去信谁?”

  瑶华心中微沉,推了推弟弟,“恩哥儿,时辰不早了,你先去寻闵婶,让她给你安排一处地方,先歇息。”

  尧恩懂事的点点头,站起身来朝肖蘩易行了一礼,“先生,我先告辞。”然后朝崔晋庭道,“姐夫,我先过去睡觉。”

  崔晋庭朝他一笑,“吃饱了没?”

  尧恩点头。

  崔晋庭道,“那便去吧。那里有个很大的鳬水的池子,你让仆人给你烧些热水,好好玩一玩。”

  尧恩抿嘴一笑,跟着被崔晋庭吩咐的仆人走了。

  如今厅里就剩下了三个人。肖蘩易慎重地问崔晋庭,“你可要加入他们?”

  若是在以前,崔晋庭必定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但是那日在书房听了瑶华讲故事,他这些日子狂啃史书,居然明白了许多以前不曾明白的道理。他看了瑶华一眼,见瑶华也并没有明确的意思,想了想才回答,“肖先生,这些人,可还信得过?行事是否可靠?”

  肖蘩易抿了一下嘴唇,竟然出现了一些难言的踌躇,“这些人,虽然目的都是想铲除阮太师一党,但是行事嘛,恕老夫直言,有几位,跟老夫不是太合得来。”

  崔晋庭轻轻地追问了一句,“可是行事太急。”

  肖蘩易苦笑着点了点头,“他们不少人都吃过阮党的苦头,或是丢官罢职,或是一直被压得郁郁不得志。有些自然是为了社稷着想,但有的,我更觉着更像是为了赌一把翻身的。”

  崔晋庭摇了摇头,“如果连先生都这么评价,这些人我还是不要往来的好。我行事自有一套规矩,要是坏了那边的事情倒不好了。”

  肖蘩易满意地点点头,他方才问崔晋庭要不要加入,也是有试探崔晋庭的意思,但没想到,这小子倒也谨慎。“这样很好。人多未必就一定能成事,很多时候也会添乱。实不相瞒,我明日其实就准备离开京城了。”

  “哦?”瑶华有些惊讶,“先生要去哪里?”

  肖蘩易笑呵呵,“今晚的集会,颇有些不欢而散。我跟他们的一些想法不太一致,所以决定离开京城,继续去寻找你们姐弟的下落。但既然已经遇到了你们姐弟,我也就放心了。找个气候合适的地方,我再寻个教书先生的缺就是了。教教学生,日子倒也蛮轻松的。”

  崔晋庭想到了闵江提到的那些人密议时还带了武器,心中有些不安,“先生,既然你有意离开,这些人可知道?”

  肖蘩易点头,“我今夜已经跟他们说了。”

  崔晋庭谨慎地开口,“先生,非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先生这样冒然告知去意,若是有人生了歹意怎么办?”

  肖蘩易一愣,“不至于吧?”

  崔晋庭提醒他,“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肖蘩易点点头,“多谢提点,我小心行事。”

  瑶华忙道,“先生明日何时动身?我为先生准备些干粮衣服。”

  肖蘩易笑着摆了摆手,“不用不用,老夫什么都不缺。”

  说到这里,也便没什么重要的话了。寒暄了一会儿,崔晋庭便让罗明和闵江送了肖蘩易回去。而他们今晚便宿在这里,不回去鹿鸣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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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鼓励

  送走了肖蘩易,崔晋庭原准备跟瑶华好好享受一下这里的沐浴白玉池,可发现恩哥儿居然还泡在水里没起来呢,索性陪着小舅子好好地玩了一场。等哄睡着了恩哥儿,回到客房,便看见瑶华已经沐浴完了,斜坐在镜前梳理着长发。

  崔晋庭走了过去。

  瑶华方才就听见那屋里的笑声快掀抬了屋顶,不由得笑着问了一声,“恩哥儿睡下了?”

  崔晋庭嗯了一声,“让恩哥儿跟着我练武吧。”

  瑶华有些迟疑,“他年纪不小了,这会儿练武,能来得及吗?”

  崔晋庭直言,“我方才摸了摸他的筋骨,他身体的底子有些弱,气血不足。此时开始练武,虽然不太可能练成一位高手,但可以强身健体,对他大有裨益。”

  瑶华心中感激,点头,“好。听你的。”伸手去拉他,“坐下来,我给你擦干头发。”

  崔晋庭索性坐在了地毯上,温顺地靠在了她腿上。

  瑶华的手指插入他的发间,挑起他一缕一缕的黑发,小心地侍弄着。

  崔晋庭舒服地眯上了眼睛,脸颊蹭了蹭,挑了个最舒服的位置不动了。

  流苏斗帐,龟甲屏风,薛居正布置的宅院自然是奢华香艳。崔晋庭往日里也常住在此处,可今日再来,居然觉得有些不适应,只觉得哪里都不如鹿鸣湖边舒适。倒是瑶华的膝上温热柔腻,他其他哪儿也不想去。

  瑶华替他将一头黑发擦干,正要拍他的肩膀,让他去床榻上休息,突然听到崔晋庭低声地问了一句,“官家这么久都没动阮家,真的是因为手中无凭无据吗?”

  “为什么这么问?”

  崔晋庭转了下-身体,仰头枕在瑶华的膝上,与她四目相对。

  一向总是清明的眼中泛着疑惑和不解,“我原来以为是阮太师一党迷惑圣听,后来发现不是,陛下对他们的所作所为其实心中多少是有数的。于是我就觉得是官家手中并没有真凭实据,所以才不能治他们的罪。自那时起,我便东奔西走,努力收集了不少阮党的罪证。今夜听到肖先生的话,我陡然明白了过来,应该有不少其他官员,在暗中也干着这样的事情。那么说来,官家想要清理阮党,其实只需要放出点风声,这些人想必非常乐意将那些证据都交出来。可官家为什么不这么做?为什么就这么看着我到处……”

  他有些说不下去。

  瑶华心中叹了一口气,手指轻轻地拂过他的剑眉。“有些事情,做与不做,自然有其原因。或许是不愿,或许是不能,或许是觉得不对,或许是觉得未到时候。古时,挟天子以令诸侯,而如今的官家正是盛年,朝堂的局势也并非由着阮太师一党一手遮天。既然官家不出手,必定有其原因。你若是不能把这个关键弄明白,只怕把屁股打烂了,铁鞋踏破,也是无济于事的。”

  崔晋庭心烦意乱,索性抱住瑶华,将脑袋埋在她的胸腹柔软的地方,嗷嗷一阵闷叫。

  瑶华好笑,任由他乱叫一通。

  第二日,崔晋庭暂时抛下那些闹心的事,带着恩哥儿出去疯玩了一日。上山下水,捕鱼摸虾,在那溪边架起火来,现烤现吃。

  一直到了傍晚才回去鹿鸣湖边。却见罗明难得神色冷峻地守在门口等着他。

  “怎么了?”崔晋庭一看就知道出事了。

  罗明附耳过来,悄声说了几句。

  崔晋庭低声问,“人怎么样了?”

  罗明答道,“还好。虽受了些惊吓,倒也十分冷静。”

  崔晋庭将尧恩放到了马车上,敲了敲车窗,“那边有事,我去看看。”

  瑶华撩起帘子,见他神色并不慌张,点点头,“小心一些。”

  崔晋庭点头,与罗明打马而去。

  一直到了半夜才回。

  瑶华记挂着他,并没有睡,“跑来跑去的,我给你温着宵夜呢。先吃点,再去洗漱。”

  崔晋庭接过一看,是一碗温热的碧梗粥,还有一碟馅饼,不由得笑了,埋头便吃。

  瑶华坐在旁边安静地陪着他,待他吃完了最后一口,才问道,“可是肖先生出事了?”

  崔晋庭放下了碗,“夫人,你可以挑了招牌在京都算卦了,必然日进斗金。”

  瑶华莞尔,“别打岔,肖先生怎么样了?”

  崔晋庭正色,“昨夜他说要走,我就不太放心,让人跟在他的后面,准备暗中保护他几日。谁知肖先生不过出了京城二十多里,便遇上了劫道的。求人不求财,你明白的。”

  瑶华叹了一声,“这都是些什么人啊,能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来,跟阮太师有什么区别。那肖先生现在怎么样?”

  崔晋庭道,“只是磕破了些皮,没事的。我将他安置在一处安全的地方,待明日再去跟他商量一下。但我觉得,他现在去其他的地方,倒不如待在京城来得安全。”

  瑶华点点头,“多亏你了。”

  待洗漱过后,两人躺在床上,崔晋庭并没什么睡意,他搂着瑶华,小声说话,“以前只知道盯死阮太师,死咬着不放。如今想来只觉得自己也是一叶障目,太过莽撞了。”

  瑶华只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但轻轻地拍着他搂着自己的手臂,以表示安慰。

  崔晋庭沉默了一会,“瑶华,我胸口像被什么堵着一样。”

  瑶华默默地转过身,抚上他的下巴,那里微微有些扎手,她轻笑着,“别着急,以前是没注意到,如今注意到了,你就认认真真地去看,不要着急,总能看明白的。谋定而后动,你一定可以的。”

  崔晋庭不禁苦笑,“真的吗?”

  瑶华亲了他一下,“你以前都能逼着阮太师自断一臂以求自保,甚至现在他都不能拿你怎样。而以后,他只会越来越老,你只会越来越强。崔晋庭,你一定可以的。”

  崔晋庭心中的郁闷像被情风拂过,消散了许多。他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为什么你说话就安慰到我?我好像好多了。”

  这种被人需要的感觉好像很不错,瑶华的另一只手从他的衣襟里探了进去,“要是这样安慰你,你是不是就完全好了。”

  崔晋庭呼吸都屏住了,方才在烦恼些什么完全抛之脑后,得夫人如此体贴鼓励,他怎可不生龙活虎,鞠躬尽瘁……

  被好好鼓励了一番的崔晋庭迅速恢复了精神抖擞,器宇轩昂的状态,每日里除了出门办事,就是闭门读书,京中的纨绔圈子刚开始还没觉得,待阮元菡与崔晋仪成亲这日,前去喝酒的公子哥们纷纷调侃崔晋仪的手段时,这才发现,竟然已经许久没有崔晋庭的消息了。

  众人自然是知道他与崔家分家的事情的,但是再多的,就不甚明了,纷纷找上薛居正打听。薛居正笑得暧昧,“他成亲了,自然就不跟着我们厮混了!”

  “啊,崔二成亲了,怎么没听说啊,娶得谁家的姑娘?”

  “对啊,怎么他大哥成亲,他也不露面啊!就算分家了,可是大哥成亲也不来,这就有点过了吧!”

  “放屁!”薛居正一口呸了过去,“你知道这里面都发生了什么事吗?你凭啥说他太过。还有啊,以后别管他叫崔二。崔晋庭,崔公子,崔小爷,随便你们喊,但崔二就免了。毕竟他已经两手空空地离开了崔家,他爹留给他的所有的钱财物资,他一样也没要,全都给了他祖父作为养老之资。那些钱资,莫说养一个祖父,便是养一百个也够了。他如今已经跟崔家一刀两断,这事是锦朝长公主做得证人,官家也是点头了的。”

  “啊,为了什么,闹成了这样?”

  旁边有人嘿了一声,“你怎么孤陋寡闻成了这样。还不是崔晋仪跟今日的那位新娘子勾搭上了,就想毁了跟和府的婚约。可是悔婚这种事,总得有点缘由,便陷害了崔晋庭去顶缸,哎吆,你们瞧见当日西园里那血淋淋的场面,谁都没想到崔二,不,崔晋庭能烈性到那个程度……”

  年轻一辈的席面上顿时热闹了起来,崔阮两家费了好大功夫才压下去的绯闻被薛居正几句话再次掀得沸沸扬扬。

  薛居正得意地咪了一口酒,想要名声,想要美人,想要权势,什么都想要,美得你!

  等到崔晋仪来到席间敬酒的时候,众人别有深意的目光看得他心中十分别扭。但他又哪里会在乎,如今娶了阮元菡进了门,他就是阮太师的乘龙快婿,便是这些人,日后也是需要仰望他的。

  待喜宴散了,崔晋仪高兴地赶往新房,一进了院门,就看见廊下跪着一排人。

  正屋的门大敞着,阮元菡正横眉倒竖地坐在中间的一张高背椅子上,“给我撕了她的嘴,狐媚东西,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她算个什么东西,竟然也敢到我面前给我眼色看。”

  崔晋仪的笑容一僵,忙上前道,“夫人,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阮元菡一见他来了,顿时大哭了出来,“你怎么跟我说的,你是不是说只爱我一个,心里只有我一个。我且问你,这些妖精都是怎么回事?啊!”竟然不依不饶,要亲自动手跟崔晋仪撕扯起来。

  崔晋仪连忙拦住她,“别气别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眼睛往下一扫,咦,那廊下跪着的,不都是他原来房中服侍的丫鬟,可是这些人,他都藏起来了,最心爱的那两个大丫鬟,也都塞到他母亲那里去了。怎么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都被揪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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