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娇纵 第85章

作者:兜兜麽 标签: 宫廷侯爵 古代言情

云意缠他不过,没得选,只能陪他胡闹。

“你孤身在外,离京多日,王府恐生变数,你在京城留了人没有?”

陆晋道:“郑怀秋,读了满肚子旧书,没成想读出个浪荡酒鬼,老头子那如今最信任的就是他。”

“姓郑?”

“不错,郑仙芝本家大哥。”他说得坦然,从没打算瞒她。

然而云意根本无心去醋,转念问:“他若知道此一计还连带着你我婚事,会不会另起他念?”

陆晋道:“世上没有牢不可破的同盟,自然也不存在一击就碎的关系,男人的事情鲜少被女人左右,更何况在旁人看来,我娶你为的是与江北联合,破了江北与南京暗中牵线的关系。再趁机自抬身份,装成个人人称羡的驸马爷。”

云意眨眨眼,明知故问:“那二爷你,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

陆晋厚着脸皮说:“等洞房洞得天雷勾地火,爷再告诉你。”

“…………”她已经被他演练得视之平常,面不红,更不需提心跳,平平静静赠他冷眼,“第一眼瞧见还当你是揣在肚里的坏,没成想到今日才看清,原来是个彻头彻尾的泼皮无赖。”

陆晋还有话说,“爷就算无赖,也只在你一个人跟前无赖。”

“那……我还需多谢你?”

陆晋捏她脸颊,“你就知足吧你。”

最后是她摇摇晃晃支持不住,也顾不得身边有一个他,野狼似的瞪着眼睛等她放松警戒好一逞兽*欲,禁不住上下眼皮打架,就这么睡了过去。合上眼之前还闻到他袖口淡淡皂角香,莫名冒出个念头来,认为这人知错能改,应给嘉奖。

不知看了她多久,直到连自己都心生后怕,感叹这世上哪来这样一个人,有着这样一张脸,怎么看也不觉得腻味,只想长长久久守在她身边。

临走,他似乎弯下腰,于她额心轻轻落下一吻,被北风摧残了一整个冬天的唇,干裂崩开,擦过女儿家娇嫩肌肤,带来一阵涩涩的疼。

“好梦。”他的祝福同亲吻一样,透着一股西北汉的粗犷大气。

不出所料,次日,云意见到了久未谋面的亲哥哥。

午后,她的经书才抄到一半,就听见丫鬟通报,说是荣王爷来了。奉茶的紫环又惊又喜,激动得茶杯也端不稳,碗碟之间打架似的一通吵闹。云意将将搁下狼毫,就见帘子后头走来一位清俊少年郎,面如冠玉,眼含明珠,集齐了先皇与淑妃二人之所长,是个极其俊俏的小郎君。见着云意,先陪笑,等她肃容正色,他适才收起笑,拱拱手赔罪,“阿意——”

云意不过瞥他一眼,再没有其他动作,更不要说行礼问安,自始至终没有半点礼数可讲,但她与荣王相处,素来如此。荣王性子宽厚,便惯得她无法无天。

“生气了?”他侧身绕过书案,凑到她跟前来,小心翼翼试探道。

云意依旧低头翻阅抄本,看也不肯看他一眼,权当他不存在。

“好妹妹…………”

“有话直说,何必同我绕弯子?”她放下手中抄本,终于肯转过脸来,同他面对面说话。

荣王这一下又让她噎住了,犹犹豫豫,踟蹰不前。

云意看不过眼,索性替他说:“决定了?今儿就要卖了我?”

他点点头,抗不过她灼灼目光,当即又忙不迭摇头。

云意轻叹,适才缓和神情,淡淡道:“咱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如今这样的情形,咱们俩任何一个,为了有个活头,都得卖得毫不犹豫。既然彼此都点头答应,你今次来还扭捏什么呢?照实说就是了。”

荣王适才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开口道:“哥哥知道你好不容易才从陆晋手底下逃出来…………”

“照直说——”

“陆晋拿五鬼图上门提亲,我得应他。十日后贺兰钰过江为质,江北大军开拔,你与我一道赴同州。两军压上,营帐之中交割宝图,那东西你比我熟悉,真假还需由你去瞧上一眼。”

“然后呢?”

“恐怕就得跟着陆晋回北边儿,你放心,他日若有所成,哥哥一定领你回来。”

云意却道:“哥哥同舅舅既已有了决断,云意无不听从。只不过哥哥今日需记得一句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已是覆水难收,哥哥往后或进或退,都不必顾念我。顾家留着哥哥一人,就是万幸。”

荣王低叹,“我愧对你,愧对祖宗。”

云意摇头,轻声抚慰,“乱世求生本就艰难,何况你我?只求哥哥一生平安,余下的功名利禄江山社稷,说到底,都是虚名。哥哥无需将责任都担在自己肩头,百年转眼过,是非转头空,你看今日王朝兴衰,命运起伏,他日回头,也不过是沧海一粟,湮灭文史之中,何须执着?”

她看透了,其他人却还身在此山,迷途难返。

☆、第68章 报复

六十八章报复

荣王垂首,自叹弗如,“妹妹若生为男子,哥哥就能轻松了。”

云意轻笑,“傻话,哪有那么多‘若是’、‘如果’,哥哥如今艰难,我自当体谅,今日的话句句出自真心,绝不是虚假推诿之言。至于舅舅一家…………”她有着些许不忍,斟酌措辞,最终点破,“舅舅虽好,却不能尽信,你懂我意思么?”

他一样有万般无奈,但也不得不点头承认,“你放心,我另有打算。”

她安然落定,“如此最好,毕竟咱们的身份,由不得你不谨慎。如今我远嫁西北,都督府只剩下哥哥一人,还请哥哥千万保重,哥哥好,云意才能立得住。”

“我明白,此去一别,恐…………”话到此处自然哽咽难续,两个人都是隐忍的性子,心中即便有千般苦,面上依旧是从容自得,不与外人道,“罢了,只多说一句,当日张大员外府内千里相救之情,哥哥此生不忘。余下的,已愧不能言。”

云意道:“你我之间何须如此?父皇母妃早已经不在人世,如今就只剩下你我相依为命,但凡是为哥哥好,云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何况此去也不见得就是刀山火海阿鼻地狱,哥哥还不了解我么?到哪儿我都能过得好的。母亲不是说过么?宫里的姑娘个个都是富贵花,只我一个是墙根草,给点水就能活。哥哥只管放心,可别再闹一出临别落泪的两厢不舍,我要嫁人,自然风风光光高高兴兴,往后才能过的顺心,你说是不是?”

荣王受她安慰,也未见得能就此放下心大胆去,“你从来是如此,从不让人忧心。只求你好歹改一改,多少人的心疼浮于表面,却也远远好过充耳不闻。”

她欣然应承,弯曲膝盖,低垂下颌,笑盈盈向他行上一礼,“是,云意谨遵王爷旨意。”

“唉…………”

“还叹气呢?才比我大一岁半而已,你瞧你那眉头皱得,就像个小老头儿。”

看她善解人意故作轻松,他心底反而更不好受,撑在桌面的手止不住颤抖,眼眶红红也要闭上眼一忍再忍,“你千万……千万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