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只想出嫁 第85章

作者:三日成晶 标签: 天作之和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古代言情

银冬确实是演苦肉计,也确实听到了银霜月喊的话,知道自己这次苦肉计演不成了,他潜在水边屏息透过江水看着她,知道她动了真怒,真的不敢再装,蹬动双腿准备上来,但是……好死不死,好巧不巧,被银霜月坐了一下的那条大腿,抽筋了。

于是他咕嘟嘟地吐了几个泡之后,在银霜月准备把他拉上来戳成筛子的时候,水面真的平静下来,并且好一会都没动静。

银霜月知道银冬会水,但是他也只是会,并不擅长,她又喊了两声,随着时间推移,她真的开始慌了——

“银冬!冬儿!冬儿啊——”

刚巧这阵子风也止,水面连涟漪都没了,银霜月紧紧盯着水面簪子落在了栏杆边上都无所觉,她哆嗦着手,三两下扯了自己宽大碍事的外袍,但是凭借她这孱弱的小身板,跳进水里也拽不上银冬,她也只是会水而已。

片刻后她红着眼睛,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对着身后虚空喊,她嗓子坏了,声音哑而尖锐,听到人的耳朵里面,简直像是钉进其中的木楔,“暗卫在何处!都给本宫滚出来下去救人!陛下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本宫将你们全都剁成肉泥!”

银霜月话音刚落,便从明明无人的船舱迅速飞掠下来几个黑衣人,噼里啪啦下饺子似的跳下去。

他们也觉着事情不对了,但是银冬跳下去之前,给他们打了手势,要他们不许阻拦,他们都是自小被训练出来的,生死必须听令,根本不敢违抗银冬的命令。

但是银霜月开口便不同,因为他们的主子从一开始就不止银冬一个,在训练认主之时,银霜月的画像甚至是在银冬之前的。

她说的话,一样是不可违抗的命令,只是银霜月却从来不知而已。

银冬也是阴沟翻船,他腿抽了筋,又没能及时扒住船底,气息耗尽,被捞上来的时候,是真的昏死过去的。

人放在船板上,暗卫们和银霜月一起施救,将他肚子里的水弄出来,搬成侧躺,气息还有,但是拍着巴掌叫了好一会,也没见人醒过来,他本就生得白皙,这会脸色都翻着青,不知道刚才那一会的功夫,在水底如何挣扎,玉冠不知踪影,一头长发散落下来,湿贴在他的侧脸脖颈和身上,双眼紧闭,模样堪比水鬼。

银霜月吓得整个人哆嗦着,有懂事的叫了医师过来,但是医师几银针下去了,银冬脸色越发的青白,没一点的起色,气息也越来越微弱。

银霜月手指抖若筛糠,一辈子无数次生死边缘到如今,仅有的两次吓到这种状况,都是银冬奄奄一息。

她面色白得比银冬还要吓人,脑子如同一锅沸腾的滚油,恍惚间不知道从哪个记忆的角落里面想起,她曾经看到过溺水救人的画面,似乎是——渡气!

眼见银冬生死边缘,阎王爷要从她手里把她好容易养大的崽子夺走,她如何能肯!

银霜月一把掀开了医师,将银冬紧闭的嘴捏开,深吸一口气,捏住了他的鼻子,死马当活马医,开始一口口地给他渡气。

人都是银冬在宫中带出来的,他们无人不知这两人乃是姐弟,银霜月如此作为,将这些人一个个都震在原地,比栏杆还要僵硬。

银霜月眼泪不知何时自脸上滚落,她生慈悲之相,也会烧香拜佛,却心底从未真的相信过,但是这一刻,她是真心地在祈求,他们姐弟走的路是白骨堆起,帝王龙椅之下也曾血流遍地,但是他们从未做过亏心之事从未愧对江山百姓,好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若是就这样轻易死了,这漫天神佛才是真的瞎了——

似乎是她满含煞气的祈祷被听到,银冬突然间闷咳一声,脊背弓起,一口水喷了银霜月一脸。

水入肚腹这么久,却还是冰凉得让银霜月激灵一下,停止了动作。

银冬侧头呛咳起来,银霜月跌坐在他身边,被这一捧江水,从地狱淋回了人间。

但她呼吸还乱得不成样子,眼中水雾弥漫,被搁浅的鱼一般在全身痉挛,双手摸索着还在呕水的银冬,搂着他的脖子,紧紧将他抱进怀里,啊地一声哭了出来。

这是银冬自从表露了心思之后,银霜月第一次抱他。

作者有话要说:  银霜月:我日你爹啊!吓死我了呜呜呜……

银冬:……我爹已经死了,你看我怎么样?

第45章 去去去去去

银霜月哭得颇有些撕心裂肺的意思, 自从除夕那晚上开始, 银冬这个孽障不管不顾地表露了不该有的心思之后, 她一直到现在, 面对着银冬的还是不解甚至惊慌。

并未尝过男女情, 如何懂得男女情能让人如此生死不顾?

银霜月这一次真的让银冬给吓到了, 她以为银冬并非是演戏,而是真的因为那天晚上的阴差阳错,因为她的那句“不想见”竟然起了死在她面前赎罪的心思。

却不知道, 她误会的同时, 银冬也误会了, 他差点把自己的小命给作没了,在沉到了船底下,失去了意识的那片刻,他何尝不是后怕后悔。

银霜月没来得及解释出口她踩着栏杆并非是想要轻生只是想要透气, 却让一直步步迫近,甚至企图以死相逼的银冬真的害怕了。

不能再这般胡闹, 若是长姐真的因为这种事情死了,这天下河山生杀权柄要来何用,流世明君又做给谁看呢?

他决不可能独活。

银霜月不理解, 银冬并非是个天生情痴的种子, 相反他的凉薄, 是刻在骨血之中,是被先帝的偏爱和母妃的郁郁寡欢一寸寸地浸透骨子,利用谋划, 手中掌握群臣软肋,甚至人命在他的手下慢慢流失,对于银冬来说从来激不起他一丁点的波澜,这些他从未和长姐说过。

唯有心头仅存的那一点灼热,全都属于长姐一人,若是失了这一点,他便不能算是个人。

银冬呛咳总算是停下了,他感觉到长姐久违的怀抱,却没有如预想的那样,伸出手借机将她紧紧拥入怀中,而是看这风吹过浩浩江水,沉眉敛目。

不能再如此下去了,至亲之人相互折磨,最后能有什么好的结果?

银霜月的哭声在他的耳边,嘶哑尖利,在旁人听来难听得很,银冬却从不曾觉得难听,因为长姐是为了他坏了嗓子,甚至她身上每一道丑陋的疤痕,都是因为自己。

银冬不仅不会嫌弃,甚至扭曲地觉得,这便是长姐爱他的证明,终其一生不可能再为第二个人如此,仅属于他一人。

头上的水顺着脸颊朝下,冰冰凉凉,银霜月紧搂着银冬的脖子,眼泪顺着他落水后敞开一些的衣襟砸进去,一滴一滴,如水入滚油。

他形容狼狈面色难看,如索命水鬼一般有些呆滞看着江面圈圈荡开的涟漪,一环推着一环,一波套着一波,不似巨石入水一般的惊涛骇浪,却也让水面久久不能停歇,无法无动于衷。

——他突然有了个十分荒谬的想法。

这想法一旦成型,便如大火一般,顷刻间在他心中燎原,被风推着瞬息千里,烟火连天。

火海之后能够剩下什么?

是一遇春风茵茵再起,还是枯藤败树自此荒原一片?

银冬闭上眼,攥紧了手。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在银霜月终于停止哭声,开始肿着眼睛打嗝的时候,银冬才慢慢开口,“对不起。”

银冬说,“长姐,一切都是冬儿的错,长姐万万不要再伤心难过。”

银霜月嗝得停不下来,听了银冬的话,说不上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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