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人家绕 第58章

作者:申丑 标签: 古代言情

卫煦欲哭无泪,摇摇卫小乙,卫小乙搓脚挠头就是不醒。

为终身计,不如再上江家一趟,他就不信江石这混赖子一天到晚不归家的,他定要告诉江叔,要他好好管教管教江石。只是自己好似刚从腌菜缸里将将捞出的模样,浑身散发着新鲜的酸臭味,这般上门去又实在没个形容。

卫煦只得又忍着心急,火急火燎地拿水洗了脸,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怕他爹睡醒肚中饥饿,翻出一包枣糕给他放在床头以备充饥,自己踏着暮色,厚着脸皮,听着零星的炮竹声,敲开了江家的院门。

江大过来开的门,见着卫煦只当他是来家玩耍,笑道:“原是侄儿,可用过饭食没有,你婶娘备几样下酒,一道吃几杯。”江大边说边大力携了卫煦的手,直将他扯得一个趔趄,“娘子,卫家小侄来家,你再拿一副碗筷来,洒也再烫些来。”

江娘子从堂中迎出来,笑道:“侄儿定是来找大郎,你当阿爹的掺和在里面,他们怕要不自在。”

卫煦忙招呼:“小侄见过婶娘,今岁还是初见呢……”

江石在屋里拿米糕逗着江泯,哄他吃了桂花糖,好似抹了桂花油,别家会误以为他是小娘子,江泯哪会信他,正斗嘴间兄弟二人听得卫煦的声音,双双大惊。

江石道:“白日我在他家消磨了小半日呢,还有什么事落下没跟我说清?”

江泯眨着眼:“偏晚卫阿兄还来家寻你呢。”

江石心念电转,道:“这般着急,定有什么要事。”心道:阿煦忒不爽快,他慌急,我却不急,诈他一诈,看他什么声张。

卫煦心头起急火,喉间冒生火,头顶心只差没有冒出烟来,哪有什么心思吃酒,挨到堂中见到江石更是不可收拾,挤眉弄眼暗递眼色。

江石暗笑,面上只当没见,慢条斯理地吃着菜,还笑道:“阿煦来得正巧,坐下吃几杯酒。”

卫煦连递十几个眼风,眼眼都递酸了江石还坐那纹丝不动,便知他要作弄自己,道:“好兄弟,往日情谊莫不都是假的?”

江石惊道:“这话从何说起,我叫你吃酒,你反倒怨怪?我家的酒有毒不成。”

卫煦恨不得给他作揖求饶,低声道:“借步说话。”

江石佯作不知:“阿煦今日鬼鬼怪怪的,到底有什么事?”

卫煦咬牙:“只当我欠你一回,如何?”

第45章 好戏一出

江石与卫煦二人,一个存心作弄,一个忍气吞声,江大只当他们玩闹,边吃酒边哈哈大笑。

倒是江娘子看出一点端倪,在旁笑道:“你们知交兄弟,非是寻常情谊,纵是亲不间疏,玩笑戏弄也当有些分寸,急他所急方不负彼此厚意。”

卫煦听了这话真是四肢百骸都透着舒适,道:“还是婶婶通情达理,不似大郎,不亲近时他板着棺材脸,亲近他又要使坏捉弄”

江石听了,深思片刻,道:“阿娘此言极是,儿子谢阿娘的教诲。”

江娘子眉目舒展,轻笑道:“母教子,天经地义,何必说谢。”

江大极是高兴,拍腿大笑:“娘子说得是,娘子说得对。”

江石笑着对卫煦道:“可惜阿娘为你说话,让你逃过一劫。”

卫煦乐道:“你少倒把一耙,你多听听你阿娘的话,少作怪。”又对着江娘子一个长揖,“侄儿多谢婶婶明理直言。”谢罢挑衅地冲江石一挑眉。

江石叹道:“你寻着靠山,骨头都轻了好几斤。”

江娘子又笑道:“你们既私下有话说,自去便是。”

江石手上还拿着筷子,道:“我竟没吃饱。”

卫煦上去一把夺下,拉了他的手就往外走,怒道:“你是饭桶还是饭缸,光吃不饱,吃一担下去还跟只长脚鹤似得,浑身也没长出几两肉来,白白费了酒菜米粮。”

江石气得笑出来:“我看你不但骨头轻了,连着胆都肥了,有求于我,还这般张狂。”

卫煦笑道:“你再说,我牢牢记下,一字不落地跟你婶婶告你一状。”

江石只得拱了拱手求饶。

卫煦一路扯着他到屋后香栾树下,又做贼似得左右看了看,还不忘叮嘱跟着出来的阿细,道:“好阿细,守着好好动静,要是有生人靠近,扑上去咬他几口。”

江石无奈道:“你究竟有什么要紧的事?鬼鬼祟祟好似贼骨头。”

卫煦搓着手红着脸,转了几圈,忐忑问道:“你你……你可有替我跟施家拒了议亲?”

江石一愣,又见他神色惶急,息了取笑捉弄之心,道:“我还不曾去施家,本打算明日等施家二娘子来我家玩耍,私下再跟她说一声。”

卫煦吓得一身冷汗,暗道:万幸万幸。再不顾脸面,对着江石又是作揖又是拱手,求道:“好兄弟,白日我说的话,全当我是放屁,你只忘个干净,千万千万不要再提拒亲的事。”

江石摸黑看他几眼,念头一转:“那个采桑女是施家大娘子?”

卫煦扬着两边的嘴角,在原地踅着圈来回,笑嘻嘻道:“虽不敢十分保证,却是八九不离十。原先我当你吃醉睡死过去,便去你家告诉婶婶,免得你家寻你不见,谁知半道竟撞着施家姊妹,这回又见着她半面,可见是上天与我的缘份。”

江石也笑:“竟这般巧。”

卫煦又冲着施江石一个长揖:“好兄弟,哥哥的终身就托赖在你身上了,你既跟我岳丈相熟,好歹替我多多美言几句。我老丈人可有什么喜好?施家好似施嬢嬢作主,她一有了年岁的老妇人,不知喜爱什么样的后生?”

江石哭笑不得:“八字还没一撇,你倒好,连岳丈都叫上了。”

卫煦道:“我心里只记着她,要是这桩婚事不成,我还不如削发当和尚算了。”

江石心肝脾脏整个一抖,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想起自己编排卫煦想当和尚的话,忙道:“好好的,哪能当秃驴啊。你既有心,施家又有意,我自会相帮,只是有言在先:若真成事,你万不可负了施家大娘子,不然,别说施家不依,我这边先要与你翻脸。”

卫煦差点没跳起来,嚷道:“我求都求不来,怎会负她?”

江石笑道:“这便如两家买卖,中间人作了保,事出保人也要担责。”

卫煦道:“我眼下说一千道一万,乱夸海口,将来做不到,也不过白费口舌,只看我以后行事,再者你我相识多年,你还不知我的为人?”

江石点头道:“这倒是实在话,说得再好听也不如手上行事。”又笑揽着他的肩,道:“你我两肋插刀的兄弟,今日我帮了你,改日你再帮我,互帮互助。”

卫煦正满脑与施家的亲事,好似一桶掺了水的稀粥,搅一搅,浑浑汤汤,哪还及多想,点头道:“那是自然,为兄弟两肋插刀,不,插十刀八刀都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