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想害我 第93章

作者:时久 标签: 古代言情

我轻易就把他推倒在榻上。他的衣裳被我扯得更歪了,我的手按在他心口,嘴唇贴着他。我好像忽然就福至心灵领悟到了,伸出舌尖在他唇上舔了一下。

但是下一瞬间,他就把我探进他衣服里的手拽了出来,翻身压制住我。他力气真大,我的手腕被他扣住压在床板上,像铁锁钳住似的痛,丝毫动弹不得。

他还咬我,唇上的旧伤口好像又破了,我尝到了血气。

血腥味终于让他停住,让错些许,但身子依然被制,手上也没有松开。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盯着我看,但我……我实在没有勇气睁眼面对他了。

过了许久,也可能只是片刻须臾,他松了扣在我腕间的钳制。有潮湿的布巾轻轻落在我唇上,按压拭去血迹,接着涂上一层清凉微苦的药膏。

那是邓子射的独门伤药,我认得它的气味。

“……对不起。”

我慢慢睁开眼,看到咫尺之外他半没在阴影里的面容。烛光晦暗,但也足以让我看见,他的眼神里或许有懊悔、有为难、有愧疚,唯独没有绮思邪念。

是他自己说的,有情就会有欲,这也是男女之情区别于父女兄妹朋友之谊的独特之处。

他没有对不起我,是我不该奢求本就不属于我的东西。

我曾经那么庆幸,在我看遍了身边的各种恶念私心魍魉魑魅之后,我还能遇到这样一个人,他的心思净似清泉、澄明如镜,我可以无条件地信任他,永远也不用担心他对我有任何不好的念头。

然而……水至清则无鱼,他的坦荡澄澈,也正是他的无情和残忍。

他对谁都好,没有恶意,可是他也谁都不喜欢。

他不喜欢凤鸢,不喜欢公主,也不喜欢我;说现在不想娶妻,也是认真的,并非只对我一个人。

“虞重锐,”一滴泪珠从我眼角滑下去,没入发间,“我要嫁人了。”

我马上就要嫁给别人了,可是他连最后这一点点的怜惜都不肯给我。

他皱起眉:“嫁给谁?是你祖父逼你嫁的吗?他就因为这个打你?”

问得这么急,好像他还在乎我嫁不嫁人似的。“我嫁给谁,祖父打不打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是信王,还是邵东亭?”他的眉头蹙得更深,“你现在不能嫁人。”

“我只是不能生孩子,谁说不能嫁人?”我含着眼泪瞪视他,“再说那些想娶我的人,他们会在乎我生不生孩子吗?”

他们不在乎。别说我只是不能生孩子,就算我是个不能动弹的纸扎人偶傀儡,他们也会娶的。

“到底是谁?”他沉着脸问,“告诉我,我来想办法。”

他能想什么办法。他是宰相,也是臣子。对我志在必得的人,是九五至尊、天下之主,谁都不能忤逆对抗。

以陛下的猜疑,他还能那么信任虞重锐,力排众议提拔他做宰相,变革法度、重组政局,就是因为他通过了姑姑的考验,心无杂念、毫不偏私吧?

从今往后,我不但不能再跟他有任何纠葛,我连一厢情愿喜欢他都不能让陛下看出来。姑姑和长御忘年之交,陛下就猜忌她有私心不忠诚,赐死了长御;如果他知道我对虞重锐有私情,也会猜忌我,不再信任虞重锐。

他不会让任何人得到我,不管是我的人还是我的心。我只是一个容器,一个饲育喂养“墨金”的容器。

“虞重锐,我要嫁给谁、以后是死是活,都跟你没有关系。”我推开他翻身下榻,“从现在起,我跟你一刀两断,只当从来没有认识过,这回……我绝不会再来找你了。”

我也没有机会再找他。我会一辈子困在皇宫的围墙里,哪儿也去不了。

“齐瑶!”虞重锐追上来拉住我,我反身推了他一把,他往后趔趄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

我没想推倒他的,但是……算了,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第66章

我在澜园住了一晚, 第二天才回去。

早上女婢来问我:“小姐昨天的衣服上头好多血, 恐怕洗不出来了, 还要吗?”

我躺在榻上闭着眼挥挥手:“不要了, 扔掉吧。”

过往的一切都扔掉吧, 不要再惦记了, 这样我就可以心无挂碍, 做什么都不用再瞻前顾后。

午后我回到国公府, 府里安安静静,无事发生。

我从仆役们的眼色私语里看到,今日一大清早, 祖父就穿戴整齐盛装在正厅等候, 结果过了午时也没等到半个人影, 气哼哼地去皇城衙署点卯了。

陛下又给了我一日喘息之机, 我该感激他。

过了一日,仍无旨意下达;再过一日,还是没有。

祖父和小周娘子就有些着急了,下人们看我的眼神也微妙了起来。

这三天里我这儿没有动静,外头却发生另外一件大事。陛下将三皇子从郡公直接进封为亲王, 这几乎等于昭告三皇子是他选定的继承人;诏令之后,褚昭仪前几日已被赐死的消息才传出来, 罪名是“谗诬后妃、祸乱宫闱、狂悖妄言、图谋高位”,褚昭仪的兄长也从御史中丞贬谪为外官。

“谗诬后妃”, 指的大约是褚昭仪散播谣言污蔑姑姑和长御有私情, 但姑姑究竟是被什么原因逼死的, 陛下心里应该最清楚,他以为惩办一个传谣的褚昭仪,自己便能心安了吗?而“图谋高位”,明着是褚昭仪在后宫争宠斗势,妄图进妃封后,实际上让陛下忌惮发怒的,是他还活着,褚昭仪却已经开始筹谋将来当太后的事情了吧。

传闻褚昭仪身边的內侍指认,她一直以英帝朝的褚太后为榜样,曾私下说过“我们褚家百年前就出过一位太后,如今为何不能再出一个”,这大概就是“狂悖妄言”的由来。

三皇子年纪尚小,移到别宫居住,换了老师;褚家人一声也不敢吭,默默领回褚昭仪的尸身悄悄发丧了。朝臣们议论说,陛下这是效仿汉武帝,杀母立子,杜绝将来女主乱政、外戚专权的隐患。

汉武帝杀钩弋夫人时已年近古稀,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将来必定幼主继位、子弱母壮;但陛下才三十七岁,春秋正盛,何必杀母立子?

那个没有拿到明面上来、但大家都在心照不宣地观望、包括陛下本人也日渐焦虑的传说,本朝皇帝皆迈不过去的四十大限,只剩三年了。

我倒不觉得陛下是杀母立子,他就是不能容忍有人觊觎他的权位、对他不忠而已,哪怕那个人是他的枕边人、未来堂堂正正的太后。我只是没想到,那天他将褚昭仪悄悄召过去讯问,居然直接就把她赐死了。

赐死,又是赐死。皇帝猜忌要杀你,连死都是天恩厚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