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想害我 第49章

作者:时久 标签: 古代言情

我小声说:“不是等你嘛。”

“我事多晚归,以后饿了只管自己先吃,不用等我。”

我鼓起腮帮子看向屋顶:“就是想跟你一起吃嘛……”

他笑了起来,柔声道:“幸好今日回来得早,待会儿让凤鸢吩咐厨房多加几个菜。”

我脸上有点热,不知该把视线往哪里放,正左右乱瞄,瞧见凤鸢送走晏少卿回来了。她手里举着一方印花信封,与寻常书信不大一样,快步赶来喜不自胜道:“少爷,银号来讯,娘子给你寄钱来了!”

她把那印花信封递给虞重锐,笑得合不拢嘴:“这是银号送来的传票,凭票据加印信便可直接去支取银两。娘子捎话说知道少爷又升官了,花销必定不同以往,这回寄了一万两过来!”

她说多少?一、一万两?

“哦不对,准确说是九千九百九十九两。娘子说这银号忒小气,一次上限便只能寄这么多。少爷若是不够用,只管写信告诉她,她再与你寄过来。”

虞重锐把信封里的传票拿出来,我瞧见那票面上大写的数字,确实是九千九百九十九两。

我对大额银钱没什么数,不过今年过年时听小周娘子提过一句,说我们家一年所有进账不过一万五千余两,去年一大家子林林总总的开销竟破两万,入不敷出,再不开源节流,这家她要当不下去了。我家那么多口人,用度奢靡,这么看一万两应当是很大一笔钱了。

我问虞重锐:“你家不是很穷吗?”

“我家是很穷,”他看了我一眼,挑着眉毛一副理直气壮的架势,“但我娘亲有钱啊。”

这是拐弯抹角间接说自己爹爹吃软饭的意思吗?

“那你为什么过得这么——”我想说“抠抠搜搜”,话到嘴边还是换了个客气委婉的说法,“——简朴?”

堂堂三品大员,都升宰相了,城里自住的院子还是租赁的,家里总共只有七个仆人,别苑更是人手不足,只得把凤鸢和厨娘调过来伺候我,厨娘做菜连油都不舍得多放几滴!我早就想说了!

“因为我沽名钓誉,为了显示自己清正廉明两袖清风。”

一时之间我竟判断不出他是在说笑还是反讽。

虞重锐看完票据上的简短附言,放回信封里在手上拍了拍:“再说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开口问父母要钱,确实很丢脸啊。”

上回他说写信问父母大人借钱,居然不是开玩笑的。那他说要对祖父不利、让他也出点血,也是认真的吗?

虞重锐把信封还给凤鸢:“省着点用,至少得撑到后年秋收。”

凤鸢抱怨道:“只听说别人都是升官发财青云直上,少爷倒好,一上任推的田税新法,先把自己家的收成对半砍了!还有那新领的十顷职田,前三年不但没有进项,还要倒贴钱进去!”

虞重锐当上宰相不过十来天,这就开始改税法了?他原先就掌管户部,想必筹备谋划已久。

我不太懂田亩庸调之事,但也知道税赋关乎千家万户,稍稍变化一点都会带来极大动荡。凤鸢说新法导致田产收益折半,我家不事生产者众多,主要靠祖父、叔伯们的食邑勋田养着,去年就已经入不敷出了,如果租佃再减少,那岂不是雪上加霜?

虞重锐说过,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想要他命的人太多,数不过来,我现在方有一点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不同朝代时期,依贵金属的稀缺程度和物价水平,一两白银的购买力约折合RMB 600-4000元。我一般是按照1000来折算,比较方便,所以一万两白银≈1千万RMB.

婆婆:儿啊,北漂的日子不好过吧?帝都居不易,娘给你卡里打了一千万,别租房了,赶紧买个大别野把媳妇娶回家。

男主:娘亲在外地可能不知道,一千万在帝都只够买个两居室……

第36章

我抬头看着虞重锐, 他却转开去问凤鸢:“晚膳备了几道菜?”

凤鸢回答:“还和昨日一样, 两个冷盘、两道热炙、一汤一饭, 外加冷热甜羹各一盅。”

虞重锐吩咐她:“冷盘和热炙再各加两道吧。”

凤鸢问:“少爷今日有喜事要庆贺吗?”

虞重锐把她拉到一边, 背对着我神神秘秘地交代了几句。凤鸢一边点头应承,一边不情不愿地瞪我:「晏少卿搞这一出, 少爷对小妖精愈发上心了!迟早我得想办法把你赶……算了,今日且不跟你计较。」

她给了我一个白眼, 转身走了。

我也不知他俩商量了什么, 没过多久凤鸢把备好的晚膳传上来, 除了虞重锐吩咐的多加了四个菜,从食也变作饭面两样,其余看不出来有何特别。

虞重锐把仅有的一小碗汤面放到我面前。我看那面线粗如麦秆, 不是我爱吃的龙须细面, 清汤里撒了几片葱花,看起来寡淡得很,便说:“我想吃蒸饭可不可以呀?”

他把碗推到我面前, 柔声细语道:“今日要吃点面的, 吃完了再给你盛饭。”

他用这种腔调跟我说话, 我哪里拒绝得了。我用筷子尖夹起面线尝了一口, 汤底看似清寡,却是用鸡汤吊的,鲜美清香,面线也劲韧适口,别具滋味, 比厨娘平日做的好吃多了。

我把面线吞进去正想咀嚼,虞重锐忽然说:“别咬断。”

我叼着那根面线,抬起头看看他,再低下去看看碗里。碗很小,分量只有寻常一碗面的一半不到,面线也格外粗,一圈一圈盘在碗中,不见首尾。

原来……这是一碗长寿面。

“上回贵妃召见时曾提起,说半月后就是你的生辰,算算应该是今日了。”

姑姑召见虞重锐,是她在世的最后一日,恍惚竟已过去半月,我自己都完全将生辰这事忘了。如今世上除了他,有谁还记得我的生辰。姑姑告诉了他,他便记在心上,这个十六岁生辰,是姑姑在天之灵和他一起给我过的。

我吸了吸鼻子,觉得眼泪好像要下来了,连忙低下头吃面,一口一口地将面线含住,没有咬断。

虞重锐又说:“这面是凤鸢亲手做的,一碗只一根,中间不能断,是她的拿手绝活。”

我把长寿面一口气全部吃完,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放下碗对凤鸢说:“凤鸢,谢谢你,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了。”

凤鸢却也矫情扭捏起来,眼神飘忽乱转,忽然转身从传菜的食盒里又取出一壶酒来放到桌上:“这么一大桌好菜,闷头就知道吃面,真是‘暴珍天物’,给你们再添壶酒吧!”

凤鸢真是个可人儿,连她念错的成语都显得格外可爱。

虞重锐拿起酒壶闻了闻,笑道:“凤鸢有心了,连自己珍藏的石冻春都舍得拿出来。”

凤鸢盯着那壶石冻春,一脸割肉心痛滴血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