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想害我 第112章

作者:时久 标签: 古代言情

但是如果我问出来,那就说明,我心里就是这么想自己的祖父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起,祖父在我心目中的形象竟变得这般不堪了呢?

我低着头,闷声问虞重锐:“那这件事……跟你家有没有关系?”

谋逆之罪,重则株连九族,同一个地方同姓氏,难保就会被宗族亲戚连累。

“我父亲和虞知府算同辈的远房堂兄弟,但其实我们两支亲缘隔得远了,排行都已各自分开。虞知府行‘向’,父亲行‘文’。但因为这层亲戚关系,虞知府提携父亲做了八品文学,他也因此牵连入狱,在狱中关押了三年,始终不肯认罪,直到陛下大赦天下才放出来。从那之后父亲身子就不好了,一直在家中休养。”

我记得虞重锐提到过他父亲缠绵病榻,原来是在狱中落下的病根。房太尉的外孙都能在县衙牢狱染病而亡,何况是不肯认罪、羁押三年的犯人?别说审讯受刑伤筋动骨,光是狱中苦寒、伸冤无望,就足以摧毁一个人的身心了。

我抬头望着他,不知该如何才能表达心中的歉意:“对不起,我……”

他微微一笑:“跟你有什么关系,我父亲入狱时,你才刚出生没多久呢。我们家的人恩怨分明,不会迁怒一个襁褓里的小娃娃。”

我刚出生,那他也就十来岁而已,家里就没有了父亲。“那段时间……你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那倒没有,我母亲很能干,她才是家中的顶梁柱,我上头还有一个哥哥。他们俩一个有钱,一个打架厉害,没人敢欺负我家,我只需安心读书即可,不然怎么能十六岁就中进士呢?”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实际上哪会那么轻巧。他能十六岁中进士,除了天资聪颖、刻苦好学,兴许也有卧薪尝胆、为父出头的志气因由吧。

从虞重锐父亲的角度来想,因为这件事平白遭受牢狱之灾,仕途健康尽毁,后半生只能与病榻汤药为伍。换作是我,我肯定痛恨怨极了祖父,绝对不可能要他的孙女做儿媳的。

祖父也说,贺氏一门绝不会跟姓虞的有任何瓜葛。

何况我现在身不由己,还得借着三皇子的名头才能苟延残喘。我居然还不肯放弃,还在妄想着……我跟虞重锐,说不定还有转机、还有希望,不会缘尽于此。

就像今日出门前我也没想到,我竟然又见到了他,还跟他同处一室,离得这么近。

我是不是应该……趁机说点什么?以后可能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我犹豫再三,那句“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实在说不出口,想来想去还是问他:“邵东亭也是江南人氏,他是不是跟这件事有关?”

虞重锐没有回答,我又说:“从澜园逃出来那回,其实我先遇到的是他。我看到他心里想杀我祖父为亲人报仇,要我全家血债血偿。”

虞重锐皱起眉,反问:“他对你做什么了?”

“没有没有,我能看到的嘛,怎会让他得逞。我就找了个借口从他车上逃了下来,半路又遇到了樊增。”我说出心中猜想,“其实他才是……虞知府的后人吧?”

虞重锐垂下眼,面色沉郁:“他生母是外室,出事后立刻带着他逃到外地,隐姓埋名改嫁进了邵氏人家。去年高中三甲,他来找我认亲,我才知道还有这个堂侄逃过一劫。”

邵东亭找虞重锐认亲,无非是看中他恩宠日盛,能跟祖父分庭抗礼,想借他的势力打击祖父罢了。

冤有头债有主,邵东亭身负血仇想报复我家,我无法置喙批判;但是这个人,我恐怕永远也喜欢不起来。

我们俩说着话,没顾上换凉水扇扇子,榻上的三皇子又热得挣扎扭动起来。

我把手巾浣凉替他擦脸,他悠悠醒转,眼神迷迷瞪瞪地看了我一会儿,咧嘴笑道:“是你一直在照顾我呀,谢谢你……”

终于会正常说话了,是药劲儿过去恢复神智了吗?

三皇子感觉到有风,转过头去看到一旁扇扇子的虞重锐,突然蹭地一下坐起来,指着他喝道:“你是谁?怎会在我房里?”

不等虞重锐回答,他又转过来控诉我:“媳妇儿,你怎么能这样呢,趁我喝醉酒把野男人都带到家里来了!你们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太过分了!”

得,离清醒还早着呢。

第79章

三皇子醒是醒了,但脑子并未清醒。

他说完揉揉眼睛, 转头就好似完全忘了自己刚才说过什么, 垮着脸对我说:“媳妇儿, 我饿了。”

宴席上他没吃东西吗,怎么这会儿就饿了?我左右看了看, 屋里也没有可以吃的东西, 让我现在上哪儿弄去?

我想起身问问外面的婢女能不能弄到食物, 被虞重锐按住:“别理他。这是醉酒加中毒造成的胃灼幻觉,不是真的饿。”

我不记得自己中五石散那次什么感觉了, 只记得跟凤鸢喝醉后,确实烧心渴得慌。“要不要给他喝点水?”

三皇子站在榻上喝道:“你们俩又当着我的面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什么?我好渴, 快给本王倒杯水来。”

屋里倒是有茶,稍有些凉了,尚可入口。我倒了一杯, 站在榻边对他说:“你下来喝。”

他站在上头对我勾勾手指:“你上来。”

我无语地举着杯子看着他。

“好吧,他们说在家里要听媳妇儿的。”三皇子噘着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榻边。床榻有一尺多高,他站在上面就比我高了,低头俯视我,嘿嘿笑道:“媳妇儿变矮了,变得好看可爱多了。本王不喜欢仰头看自己媳妇儿,太没有为夫的尊严。”

一旁的虞重锐忽然站起身, 把我拉到身后, 接过我手里的茶杯递给三皇子:“殿下请用茶。”

他站在地上也比三皇子高一截, 三皇子歪着脖子抬头看他:“你又是谁啊?为什么抢走我媳妇儿?快把媳妇儿还回来!”

他伸手向虞重锐背后抓过来, 虞重锐把茶杯往他手里一塞,他就忘了自己要做什么了,低头迷惑地看着杯子:“给我这个干什么?”

说完他想了一会儿,突然一抬手,把那杯茶浇在自己头上。

我连忙抓起旁边的手巾去擦,还是叫他淋了一头一脸满榻的水迹。

三皇子挣脱我跑开,在榻上转圈,开心地大喊:“下雨啦!好凉快啊!”一边甩淋湿的头发,把水珠甩得到处都是。

虞重锐对我说:“你坐下看着,不用管,发一会儿疯自然就好了。”

他把我拉到桌子旁坐着,还十分从容地给我倒了一杯茶。

三皇子在榻上撒欢蹦跳,把自己上衣脱下来,光着一副豆芽菜小身板,衣服举在头顶挥舞,口中念念有词:“驾!驾!得儿——吁!”一会儿又把衣服横过来包在头上,仰头望着屋顶,一字一顿声情并茂地吟咏:“东临碣石,以观沧海。……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简直没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