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臣妾恭候多时 第79章

作者:八月薇妮 标签: 古代言情

  秉娴道:“天枢?我隐约听闻,似是北疆有个司命七君,大有来头,你说的,莫非就是这个……大家叫你玉先生,难道你是廉贞星玉衡么?”

  玉衡道:“姑娘竟知道我们的薄名,惭愧,正是在下。”

  秉娴道:“我只听闻过司命七君的传奇故事,具体如何,却不太清楚,原来天枢有了夫人……却怎么跟……跟檀将军有干系呢?”

  玉衡道:“九哥未来南楚之前,曾同我们一起在边漠待了数年,因此交情匪浅。”

  秉娴道:“是么……我都不知这些。”

  玉衡望着秉娴,迟疑片刻,道:“玉衡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秉娴道:“什么话?反正闲着,你说便是了。”

  玉衡道:“不知为何,看到姑娘,令我想到一些往事,不知姑娘可曾听过东明花相爷家的一些故事?”

  秉娴思索了会儿,道:“你是说东明的花醒言花相爷,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我自是听过的,曾经,有人还拿我爹爹跟他做比……”说到这里,略有伤感,“只可惜,我爹爹的运道不好。”

  玉衡在玉都几日,也知道了秉娴的身份,因此并不惊讶,当下道:“只能说是天意难测,姑娘莫要太过伤怀了,往事不可追。”

  秉娴点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对了……我听闻花相爷有个女儿,仿佛是一段离奇的故事……”原来市井所传,那东明花相之女,在东明嫁了人的,风评却甚是不好,最后竟又随着一个护院武师私奔到了北疆……再最后,居然又成了北疆靖边王王妃……一些不解真相的市井之人,便添油加醋,口耳相传,弄出一个荒谬之极、离真相万里的故事来。

  玉衡笑道:“世上最离奇的,便是流言,一传十,十传百,每个人按照自己所想的编造,谁也不知好好地真相道最后会变得如何匪夷所思,别说是那些未曾见过真人的,就算是连我们这些见过真人的,先前还都错怪了她呢。”

  秉娴道:“噫,到底是怎么回事?”

  玉衡望着秉娴,道:“不瞒姑娘说,这些日子,我也知道了你的一些经历,说起来,我们那位王妃,跟姑娘倒是有些相似,都是敢作敢当,痛快爽利的奇女子。”

  当下,玉衡便将楚昭同花相之女花季淑的故事简单说了一遍。秉娴听得出神,眼睛竟有些湿润,末了道:“世间竟有如此曲折之事,还好,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玉衡见她一副大为安慰之态,忍不住又是一笑,道:“以局外人看来,不过是赞一句有情人终成眷属,但是对局中之人来说,每一步,走得不对或者走得极对,却都是煎熬。”

  他这一句大有深意,秉娴怔怔望着玉衡。

  玉衡又道:“说起九哥来,素来我们众位兄弟对他都是敬而远之的……只因他天性凉薄,跟谁都是淡淡地,尤其是对女人上面……从来也见过些女子为他要死要活,却不曾见他为谁动容分毫,这点上,又似我们天枢哥哥……只是,我们天枢哥哥如今娇妻爱子,是无上之好,九哥最后又是如何?”说到这里,两只眼睛就望着秉娴。

  秉娴对上玉衡双眸,一颗心怦怦跳了两下,转开头去,黯然道:“你看着我做什么?你若是知道我的身份,听说我的经历,就该明白我同他之间……”

  玉衡叹了口气,道:“有情皆孽,我也说过,天意难测,只不过……我还是希望姑娘能够顺自己的心意,不必……太过执着,姑娘是外柔内刚的性子,但过刚则易折……既然有赤手空拳也要报仇雪恨的韧性坚决,为何不肯为自己好好谋划着想?过去再怎样都好,阴差阳错造成的误会,非人力能及,姑娘也明白这个道理。所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

  两人说到此,外头有人进来,只听得檀九重的声音道:“你们两人倒是说的投契。”声音竭力地冷,却忍不住散发出一股淡淡地醋味。

  玉衡一时又是想笑,同檀九重说了几句,便先行离去。

  秉娴方才听了玉衡说那些话,心中也知道他是在开解自己,此刻见了檀九重,便有些不知如何面对他,只好缩了缩身子,垂了头不做声。

  檀九重坐到床边,轻声问道:“今日好些了么?”见秉娴不答,就笑道:“昨晚上对我还好好地……怎么现在又冷若冰霜?”

  秉娴转过头看向他,冷笑道:“说起来我也想问,你昨晚上也好好地,怎么后来就也变了个人?”

  檀九重一怔,见她目光望下,在自己颈间逡巡,忍不住喉头发紧,凑上前道:“原来小娴儿是怪我这个……”

  秉娴皱眉道:“我才懒得同你说话。”

  檀九重在她脸颊边上轻吻:“我不是要故意瞒着你什么……以后有机会,我……”

  秉娴躲了开去,他却如影随形,秉娴恼了,伸手抵在他脸上,掌心摊开,遮住他的嘴同半边脸:“那等有机会的时候你再说罢了。”

  檀九重也不恼,反而握住她的手,又放在唇边亲吻,秉娴道:“脏呢!做什么……”檀九重道:“想吃掉。”秉娴看他认真之态,忍不住便白了他一眼。

  目光转动间,望见他的手指:“你的……”语声一顿。

  檀九重见状,便抬起右手来,昨晚上被秉娴咬伤的手指上,牙痕宛然,他竟连包扎一下也未曾,靠近了看,伤口深深,竟已经肿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玉衡是个好东风啊。。。

  嗯嗯,于是这是美好地第二更,有点肥肥地,而且很好吃,吃完了记得擦擦嘴边的油。。然后发表一番长长地感慨,不许老霸王啊XD

  93、浪淘沙:且共从容

  秉娴看着檀九重手指上的伤,皱眉道:“你这是做什么,为何不好好上药、包扎起来?”

  檀九重笑道:“为何要那么麻烦,何况我喜欢这样,——还愁留不下呢。”

  秉娴道:“留不下什么?伤么?你嫌不够疼?”

  檀九重探手抚上她的脸颊:“是啊,若是你给的,我求之不得。”

  他靠得如此之近,蓝眸之中波光荡漾地,似能将人吸入其中,长醉不醒。

  秉娴心头一慌,便转开头去。檀九重笑了笑,在她脸颊上轻轻亲了口:“我是说真的……”

  这数日之间,外头的情势已然起了变化。却未曾有过大的波澜。檀九重仍是不愿继位,只是在此混乱时局出面掌控大局,众臣子松了口气,除了少数观望者,个个唯他马首是瞻。

  当初楚帝的遗诏一出,群臣震慑色变,在朝为官,基本上这些臣子都也认得这位桀骜不驯的檀将军,此人是公主同御皇子跟前的红人,且从来杀性重又极为狂傲,虽得皇族青眼,朝中却没什么朋党故交,只因他懒得折腰结拜罢了。

  因此众臣对檀九重的印象到底也好不到哪里去,只不过因情形紧急,故而也顾不上挑三拣四,只要有人出来安抚大局便是,若真的闹得不可开交再做打算……事实上,朝中已经有几位重臣开始怀了异心,只等个绝佳时机,最好是这位遗诏上的皇位继承人胡作非为,闹得朝中鸡飞狗跳,到时候便可顺理成章地起事了。

  谁知道,这位皇子将军出面,竟把诸事处置的妥妥当当,平日里看他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暗地里竟对时局把握的极为通透,一出手,便命人拿下了两个嚣张跋扈祸心外露的将军,削了两人的兵权,将认罪之人软禁,狡辩之人枭首再诛九族。

  两位将军的手底下兵将均不知消息,知道消息后已经是晚了,大内钦差领“皇子将军”的命令,胁从者只要主动出首,便赦免其罪,既往不咎。蛇无头不行,当下兵败如山倒,兵权都归了檀九重手上。

  当下,檀九重又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做了几方安排,一方面在同西罗交界之地加派重兵,另外又派个能言的文臣出使西罗,这一招恩威并用,西罗女皇果真未曾再有动作。

  至于朝中,众大臣皆是人精,最能察言观色不过的,第一场的朝中会议,众人双眸同那皇子将军的蓝眸对上,个个战栗,又被他雷霆手段先拿下两个大将,就算有人心中曾暗存异心,此刻也乖乖地熄了那把火。

  又有人不服檀九重,朝堂上议事,虽不曾出言顶撞,却偶尔做冷言冷语,有人便抱着手臂袖手旁观,一问策略便三不知,本是想给这位皇子将军的好看,谁知此人根本不讲这些重臣放在眼里,一句“在其位谋其政,既然无任何政略可言,那便恩准告老罢”,顿时又贬了数人。

  群臣这才知道此人的厉害,当下个个抿耳垂首,不敢应付而已。

  但这还只是初初而已,真正的厉害却更在后头。

  檀九重削了十名官员职位,却从昔日少王雅风麾下挑选了十位门客上来,授以“代官”之位,补了那些官员的缺,且言明,若是在位时候做得好,三月后,便可转为正职。

  简直是石破天惊,闻所未闻,消息传出,朝野更为哗然。

  那些门客都是少王雅风麾下,对雅风忠心不二,本以为这位忽然异军突起的檀将军会极力排斥打压他们,谁想到此人竟不避嫌,反而提拔?

  众人感激感叹之余,又有些两难,虽这些人投奔雅风,便是想谋个高位,光宗耀祖,在得知雅风中毒,继位另有其人之后,众人莫不感叹,有几分沮丧,以为前途从此绝了。

  但如今檀九重如此,却如柳暗花明,重获新生一般,大好机会就在眼前,正是建功立业时候。

  可又有一宗顾忌,若是受了这官职,似有些对不住少王……因此便有一些人犹豫两难,却被檀九重道:“少王是个心怀家国天下之人,他若是会拘泥于私欲,便不是名闻天下仁义为怀的少王了。你们为国效力,难道少王反会恼怒么?——这南楚,便是少王的家,你们替少王当好这个家,少王虽病中若是感知,亦会欣慰。”

  众人听了此言,又不是不晓事之人,当下个个涕零,跪拜檀九重,受了官职。

  这帮被“皇子将军”破格提拔的新进官员们,宛如一股新血,注入南楚木朽许久的朝堂。

  这些人都是少王看重的精锐,若是雅风继位,他们个个也迟早会成国之栋梁,如今却被檀九重接手,又将檀九重那一番话记在心里,于是个个奋勇争先,不敢怠慢,因此非但他们做出了一连串的政绩来,就连那些原本不思进取只求明哲保身的官员,也开始务正事,生怕被这些人给比德不堪。

  半月之后,南楚原本初现混乱的朝局已是完全安稳下来,且又隐隐露出一番新气象来。

  但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众人经过这番,深知了檀九重的识人之能,也暗自钦佩楚帝的英明,当初只以为是个狂傲不羁的嗜杀将军罢了,面上虽不敢言,暗地里都想此人有些来历不明,但如今看他那一言一行,举手投足间的气质,简直如另一个楚帝重生,……哪里更有半分怀疑?便个个诚心诚意地想让檀九重继位。

  此月十五过后,群臣聚集起来,一商议,便齐齐上了奏折,恳请“皇子”继位。

  秉娴在这段日子,便只在别院养病,她被檀九重一番旁敲侧击,不敢再自伤,加上玉衡一直在侧,因此她的身子也极快地调养回来。

  秉娴得闲,也会出门行走,前几日便撑着回了昔日相府一趟,兰修的衣冠冢已经修好,秉娴带了些纸钱,支护的白马、童女童男之类,一身素衣,跪拜着行了礼。

  未免又哭了一场,幸好玉衡从旁劝着。

  这几日天气更热,秉娴呆着极闷,便在窗口透风,只听得随风传来隐隐约约的吵嚷声,起初还以为是听错了,后来那本趴着吐舌的小天真也吠了几声,秉娴才起身,出来听了听,听出那声音来自何人。

  秉娴便迈步往外,这别院本就不大,几步出了远门,果然见在门口,有人站着道:“我要见她,让她出来……你去同她说,我是她亲生妹妹,为何不能见我?”竟正是兰容嫣。

  秉娴静静站了片刻,兰容嫣已经是看到了她,急忙叫道:“兰秉娴……姐姐!”

  秉娴望着她的脸,只觉得这声姐姐,极为刺心,双眸一闭,正要转身离去,却听得兰容嫣又叫道:“姐姐别走,求你见见我,我有句要紧的话要跟你说。”

  秉娴站住脚,道:“你忘了我跟你说什么了么?我同你再无干系了,你可记得?也不必再以姐妹相称。”

  兰容嫣向前,却被人拦住,逼于无奈叫道:“你千不念万不念,念在爹爹的面上……我再怎么招你的恨,也是爹爹的女儿!”

  秉娴听她提到兰修,便想到兰府里头兰修那个孤零零地衣冠冢,一时眼中又是湿润,缓缓回过身来,望着容嫣道:“你口口声声说爹爹,那我问你,爹爹的衣冠冢,你可去拜过?”

  容嫣怔了怔:“衣冠冢?什么衣冠冢,我不知道。”

  秉娴一笑,心道自己果然是傻了,莫说容嫣不知道,就算她知道,难道她会去?明知故问。

  “你回去罢,”秉娴垂眸,淡淡道,“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了,每一回相见,哪一次不是吵得翻天覆地?上回你还指着我的鼻子大骂,何苦?”

  容嫣心头发颤,眼睁睁地望着秉娴,这数日不见,她的样子却更好看了些,依旧是粉黛不施的容嫣,但却更有一种天然风流姿态……

  怪道……那人自见了她,便从未正眼再瞧她一次了。

  心酸且涩,容嫣咬了咬牙,哀声道:“姐姐,我知道你不是这么狠心的,先前是我错了,如今我知道错了,我来向你认错……爹爹去了,你我都没了娘亲,天底下,数你我最亲了……你竟这么忍心?你不管我,我便要死了!”

  秉娴听了这一番话,心中又怒又哀,半晌,终于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来向我道歉的……这些甜言蜜语的,说来有何用?”心如死灰地摇头,转身欲走。

  身后兰容嫣忽地大叫一声:“兰秉娴,你竟这么狠心……你不信是么?那我便死在你的面前,地下同爹爹相见,看他会不会说你做的好做得对!”

  秉娴皱眉:“死性不改!”只以为她说说罢了,谁知道刚走了两步,只听得身后一声惨叫。

  到底是骨血连心,秉娴心头一痛,急忙回头,却见兰容嫣的身影在门边一闪,缓缓地挨着墙倒下,——她竟是撞了墙了!

  秉娴大惊,她心里头不认容嫣是一回事,但天生姐妹,又怎可能眼睁睁地望着兰容嫣死在面前而不管?当下急忙奔出去。

  此刻玉衡赶到,见状将她拉住,说道:“你不要去,我去看看。”

  秉娴焦急站住,玉衡出外,将兰容嫣抱进来,对秉娴道:“放心,还有一口气。”

  秉娴见兰容嫣额头上带血,污了半边面孔,一时浑身有些发凉:兰容嫣竟来真的?从小到大,她最知道自己这个妹子,天生地凉薄,事关别人,便如浮草般轻贱,但关乎自己,就算是一根头发丝,也值千金。

  因此秉娴赌她绝对不会自伤。

  谁知事情竟是如此,秉娴是万想不到她竟有如此血性的。

  玉衡见她急得变了面色,便笑着安抚道:“放心罢,绝计是死不了的。”秉娴深知他能耐,才安了心。

  玉衡将容嫣抱入屋内,几番忙碌下来,容嫣面色渐渐缓和,人也清醒过来。

  玉衡在旁看着,面上有些疑虑重重,看看容嫣,又看看秉娴,欲言又止。

  秉娴亦同站着,望着兰容嫣发白的脸色,不知说什么好。容嫣眨了眨眼,望见玉衡同秉娴,便想起身,秉娴不愿靠前,便叫个丫鬟过去扶着。

  丫鬟将容嫣扶起来,容嫣滴落两滴泪,道:“姐姐,你终究肯见我了么?”

  秉娴沉默了会儿,道:“究竟是出了何事,你要如此?”

  容嫣抬手擦泪,闻言看看秉娴,又看玉衡同那丫鬟,秉娴见她如此,就知道是不便启齿的,心里有几分烦恼,望着她额头上的伤,到底道:“玉先生,烦劳你……”

  玉衡也是个聪明不过的人,点点头道:“那我在门口等姑娘。”同丫鬟一并出外。

  两人离开,秉娴才淡淡想:“究竟何事,可以说了么?”

  容嫣抬手,一把攥住秉娴的衣袖:“姐姐,我求你了……求你救救我……”秉娴道:“你语焉不详地,我怎知道发生何事?”容嫣看看左右,忽然小声道:“姐姐,我求你不要将此事说给别人,我才能说。”

  秉娴皱眉看她,见容嫣握着自己衣袖,眼中带泪眼巴巴看着自己之态,忽地想到小时候之事,当时她亦是如此无赖,想求什么了,夺不过去,便会如此,兰修总说让秉娴让着她,秉娴便听话乖乖让着她,一路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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