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扫娥眉 第64章

作者:作者:郁之 标签: 古代言情

  手心的热度顿时以不同寻常的速度增加。赵瑟顿时大感歉意,不住地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我真的没想到!是我不对!你别怪我好不好?我来干活儿,我来干活儿!”

  

  手心上的热度理所当然地更加灼人。

  

  两人换了位置,赵瑟坐定之后,心里一阵犯愁。

  

  她这是心虚啊!

  

  是老实话,赵瑟干活的次数屈指可数,从头到尾全干下来的更是一个可拿来撑场面的都没有。不说能不能把生命中的最后一次活儿干好,把该玩儿的都玩儿了,便是顺顺利利地回剑入鞘,她都不怎么有信心哪。

  

  然而,既然已经骑上了虎背,打退堂鼓是不行的!赵瑟只好硬着头皮拼了。

  

  她想了想,将十一的双腿驱立起来,靠在自己的后腰。十一很虚心,一点儿乱都不给添。赵瑟握上十一的尘柄,入手的感觉完全证明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赵瑟闭上眼睛,心想着成败在此一举,挪动手和自己的身体。

  

  真不知道是十一运气好还是赵瑟运气好,又或是老天爷肯帮忙。赵瑟竟是莫名其妙的做成了,中间没出一点儿岔子。赵瑟大乐,顿感扬眉吐气尽在今朝,兴高采烈地在十一左颊和右颊各亲了一下。十一却猛得吻上了赵瑟的嘴唇。

  

  赵瑟一呆,低声说道:“聋哑,现在我可是不想死了,你可一定要把你和我都救出去呀!”

  

  十一在赵瑟耳边说:“会的,我已经学会了,怎么能不用用便死了呢?”

  

  ……

  

  这样一场所谓的不玩儿一会儿有点亏的余韵完全散去之后,十一重新把赵瑟包裹起来。在把她像之前那样捆在自己身上之前,赵瑟问道:“聋哑,要不然你还是给我找把刀吧?其实我在你身上还是能给你帮帮忙的。”

  

  十一却接口问了一个毫无相干的问题:“阿瑟,你喝多了酒不耍酒疯吧?”

  

  “当然不耍!”赵瑟没反应过来,以捍卫自己尊严的姿态强调,“我酒品可好了,从来不发酒疯。喝多了就自己睡觉去,乖乖的!”

  

  十一点点头,拎起酒囊,捏着赵瑟的鼻子,将小半袋子中州第一劣酒甘棠白尽数灌进赵瑟的肚子。

  

  赵瑟呛得大咳不止。

  

  在她失去知觉前的最后一刻,她努力撑着眼睛,问:“聋哑,现在你该告诉我你叫什么了吧?聋哑,到了奈何桥边我怎么找你呀?聋哑……”

  

  “我叫公孙玉,阿瑟,你记住了没?”

  

  聋哑将手盖上赵瑟的脸,替他合上眼睑。

  

  “公孙玉……公孙玉啊……”

  

  赵瑟含糊地低吟几声,便软到在十一身上。

  

光华

作者有话要说:娱乐一下

  宣华二十六年夏六月,中原流寇骤起,有匪首玉面阎罗、三只眼等聚众数万,呼啸勾连,作乱汝州。六月初三,寇陷领叶,大掠三日。六月初六,寇陷襄城,六月初七,寇陷郏城,六月初十,寇连陷鲁山、龙兴。六月十三,汝州都尉将军与寇战于临汝之西南,败,临汝旋陷。六月十五。寇围汝州,河南诸将俱不能敌。居半月,贼克汝州,大肆杀戮,尽索城中妇女财帛,汝州吏民十不余一。

  

  朝野震惊,罢相、兵部尚书,流东都留守于五岭,以金吾卫擒拿诸将,下北狱。帝乃令河北道观察使、武成侯傅铁衣暂缓回师,督率大军入中州荡寇。七月初,汝州克复,贼寇尽覆,独匪首玉面阎罗及十余骑得脱。然,适逢河北诸寇降而复叛,杀诸州太守。帝不得以乃任傅铁衣为范阳节度使,首开边将主政之先例。藩镇之势由是而盛……

  

  对于郑重其事写在大郑正史上的这一段话,作为实际上的始作俑者的赵瑟,当时还毫不知情。

  

  当贼寇连下诸城之时,赵瑟正陷入完全彻底的昏迷之中。她对外界的一切毫无所知,不论是迫近别人的烽火狼烟,还是迫近她自己的钢刀羽箭。即便是她偶尔能有一些知觉,隐隐约约地仿佛也只是背上的剧痛和激烈的颠簸震荡。剧痛的感觉,很陌生,很遥远;颠簸震荡的感觉,似乎有一些熟悉,像晕船,像骑在大鱼的背上。而事实上,这一切,都飘渺得宛若不曾存在。

  

  作为始作俑者当之无愧的帮凶的公孙玉,尽管多年以后,他每每看到此段记录都要失神良久,然而在这一刻,他则完全没有时间去想那么多。

  

  公孙玉必须把全部的精神放在逃命上,流寇像恶鬼猛兽一样紧咬在他的身后。他在官道上策马疾驰,流寇就成千上万的追上来。他躲进城池,流寇就打下这座城池,把整个城池咀嚼吞咽了干净,去搜拿他和她。

  

  他再逃,流寇再追,他再入城,流寇再攻城……就像永无休止的游戏,如果没有无数无辜的人为之惨死,无数无辜家庭为之分崩离析的话。

  

  以公孙玉五年刺客生涯的微薄经验来说,他完全不能理解流寇为什么要如此疯狂。只为了捉住他和赵瑟,便不顾一切地踏上覆灭之路吗?任何一个哪怕有点儿傻的人都知道,不管流寇有多剽悍,不管流寇现在能夺下几座城池,他们都是在寻死。这里是中原腹地,不是天高皇帝远的的河北边疆。

  

  所以,公孙玉几乎不能相信流寇却是为了捉他们才攻城略地的,尽管他们确实是随着自己的马蹄,紧追在自己身后不舍。他想如果他离开官道,如果流寇没有追上来,那么就可以证明了。

  

  然而,他实在没有余力去证明。他很确定,如果他现在进入荒野,就算流寇真的不追上来,他也没有办法让他自己和赵瑟活下去。

  

  她伤得太重了,他也伤得太重了。

  

  公孙玉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支持着他还能策马疾驰。他能清楚的感觉到鲜血从伤口里渗出来,一层一层地渗透他的衣衫。他浑身酸痛,困顿不已。他甚至有些羡慕身前被他横搭在马上的赵瑟。

  

  能够伤得昏迷过去,也就再也不用受这无休止地折磨了吧。

  

  滚落下马,仰面朝天躺在临汝城中距城门最近的一家药铺之前,公孙玉忍不住如此遐想。

  

  他在伙计的扶持下勉强站起来,抱着赵瑟走进了店门。他将刀拍在桌子上——从鸡公山冲出来的时候抢的,他的剑杀起人来太慢了,从赵瑟颈上扯下来一串珠玉项链扔到柜上——这应该是他们最后一件可以随便当钱用的东西。

  

  “上好的伤药、热水、细布,熬点参汤端过来,还有吃的,再去买两套衣服和一匹马回来,要好马,喂好了等着!”

  

  掌柜的是一个中年女子,微胖。她小心地打量了一下公孙玉颤抖不已、正冒冷汗的身体,还有他怀里抱着的赵瑟,再拎起项链瞧了一瞧,并瞅了一眼桌子上的钢刀,便催促着店里的伙计关了门,依照公孙所说的去办。

  

  掌柜的疾走几步,过去扶着公孙玉坐下,说:“你伤得太重,还有你怀里的女子好像也有外伤。快坐下,我立即给你们治伤。看样子,大概要好生将息几个月才行。一会儿上好了药,便扶你们去后面躺着……”

  

  伙计们拿来伤药细布,端了热水放在旁边的桌上。掌柜的挽起袖子,欲要动手。公孙玉却轻轻推开了她,转头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说道:

  

  “不必了,我自己来就行,谢谢你了,大姐。”

  

  掌柜的呆呆地盯着公孙玉的脸,微微开合着嘴巴,发出“嗬……嗬……”之类无意义的轻叹。半响儿,她的脸上、眼中竟现出了一抹羞涩之意。

  

  公孙玉无意识地挥挥手,扯开背部的衣衫,给赵瑟换药包扎。赵瑟的背上斜斜地有一道刀伤,不算很深,却足以令她昏迷不醒。公孙玉伸手一触,赵瑟口中便发出一声呻吟。他的动作很快,迅速给赵瑟裹好伤,接着便撕开衣服给自己换药,向这几天一直所作的一样。而掌柜的便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着他的动作,直到伙计送来参汤和食物才惊觉过来。

  

  公孙玉掐开赵瑟的牙关,强喂了她半碗参汤,自己把剩下的喝完。吃过大饼牛肉,公孙玉给自己和赵瑟换上伙计新买来的衣衫,一手抱起赵瑟,一手拿刀,向掌柜的道谢一声,便出门上马。

  

  他把赵瑟横在身前,控缰欲行。掌柜的却追出门来,捉住马的笼头,塞了一个小瓶在公孙玉手里,急道:

  

  “这位公子,这伤药是我家祖传秘方,生肌去痕极为有效,你用在你……还有你娘子的伤处,以后便不会留疤了……”

  

  “多谢掌柜的,”公孙玉控马跃出几步,回首道,“流寇可能很快就要攻城,大姐还是早作准备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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