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重生手册》 第63章

作者:作者:茂林修竹 标签: 古代言情

  屋子里跪了一地的人,却半声人语不闻。一片悄寂里,更漏滴滴答答的烦响像水纹一样推开来,一声催着一声。蜡烛烧得残了,连着爆了两个烛花,殿内器物黑漆漆的影子便猛的拉长了,像猛兽般跳起来袭人。

  

  清扬不急不躁的给太后切脉,左手切完了换右手。垂着眼睫,一声不吭。

  

  外间隐隐有人鬼哭狼嚎的声音传进来。

  

  帘子下跪着的太医令大慨不堪老迈,哆哆嗦嗦的抬了一只袖子擦了擦汗水。

  

  太后的眉心跟着那声音跳起来,片刻后抬了袖子掩着嘴咳嗽,刘碧君忙起身为她顺背。

  

  太后抬了抬头,帘子下边伺候的吴妈妈忙上前道:“娘娘有什么吩咐?”

  

  太后面上是老妇人才有的慈悲关切,“去看看,外边儿出什么事儿了,叫得哀家心口疼。”

  

  吴妈妈忙应声去了。片刻后回来,声音就己经听不到了。然而吴妈妈脸上的骇惧却半天不消,道:“是陛下在审问。”

  

  ……看来是用刑了。

  

  我不觉往外望,天一色柔黑,星幕低垂,万物仿佛都被吞噬了。

  

  太后道:“审的什么人?”

  

  吴妈妈踟蹰片刻,道:“老身没认出来。”

  

  太后便觑着我,道:“皇后说,皇上审问谁呢?”

  

  我垂首道:“儿臣不知。”

  

  太后眉毛一竖,道:“不知道?你什么事不知道?”

  

  我只垂着眉不做声。

  

  方生忙上前道:“太后息怒,小人去看看。”

  

  太后挥了挥手,方生迟疑不定的望向刘碧君,刘碧君悄悄的点了点头。方生这才起身去了。他的身形才消失在夜幕里,太后那边便慵懒的道:“过来给我捶腿。”

  

  她不点名道姓,我便也不作理会。这种事本来也不该我做的,何况连我要“整死”她的话太后都说了,我十分怀疑,我敢靠前一步,定然便要挨一记窝心脚。

  

  刘碧君目光哀切的望了我片刻,有些失望的敛眉上前,为太后捶腿。

  

  太后恨铁不成钢的一把将她揪开,沉声道:“皇后,过来给哀家捶捶腿!”

  

  我心里憋得厉害,便静静的望着她。这个无论我做什么,都只想置我于死地的女人,我实在不想再与她周旋。

  

  太后目光从严厉、错愕渐至恨恼,最后抬手不知道摸到什么,便朝我丢过来。

  

  我只觉得鬓角一湿,一个黑乎乎的物件擦着耳朵飞过去,将身后柜子上摆的瓷瓶撞到地上,摔得希碎。屋子里再次静默无声。清扬也跪直了身子,忘了切脉。

  

  刘碧君惊恐的睁圆了眼睛看我,片刻后,不及站稳便朝我跑过来。

  

  我耳边有什么东西湿湿热热的滑落下来,身后己隐隐能听到脚步声。

  

  刘碧君抬了手帕来为我擦,我往后退了一步,脚腕一磕,便仰倒过去。

  

  我并没有陷害刘碧君的意思。我只是恰好想到苏恒那句“晕过去”,并且觉得目下时机刚刚好。跟刘碧君交道打多了,总忍不住也想“凑巧”的柔弱一回试试。

  

  我上一次装晕,还是在杨清叛乱时,然而那时怀了孩子,纵然身后七八个人簇拥着,也并不敢真的摔下去。若不是杨清畏惧沈家的威势,又存着拉拢舅舅的心思,生怕我在他手上出了意外,我定然拿不住他。

  

  然而这一次当着刘碧君和太后的面,却是不敢怜惜自己了。

  

  只要舍得疼,怎么还装不像呢?

  

  我倒得利索,刘碧君手忙脚乱的没拉住我,反而错手推了我一把。

  

  我只差一点便要在门槛上摔得头破血流,幸而身后赶过来的人及时冲了一步,将我接住。

  

  我本以为是方生,然而半晌没有听到告罪的话。又以为是苏恒。

  

  便扶了额头,倦倦的睁开眼睛。

  

  藻井上的浮绘在跃动的烛火光里仿佛活了般令人眼花,我凝神了好一会儿才确定,眼前的男人确实不是苏恒。倒也是一张俊朗的面孔,剑眉,黑玉一样的眼瞳,挺直的鼻梁。人说相由心生,这人倒生了副正人君子模样。

  

  却没有坐怀不乱的修为。目光闪烁了两回,才终于强垂下睫毛来,别开脸,道:“臣……冒犯。

  

  方生忙招呼几个宫女来扶我,用帕子为我捂住额上伤口,刘碧君想上前,却被他不动声色的隔开了。

  

  刘碧君大慨一时还未回味过来,只有些怔愣的望了望先前接住我的人。

  

  我脑中回转,忽然意识到,那个人是刘君宇。

  

  果然,他这就俯身下拜,道:“臣刘君宇,见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见过刘良人。”

  

  刘碧君侧身受了半礼。

  

  太后又在那边咳嗽了起来,似乎气得不轻,上气不接下气,道:“方生,你去打听的消息呢?”

  

  方生似乎也有些恼怒,却还是按捺了,不动声色的上前道:“回太后,臣出门便遇着刘常侍,并未来得及打听清楚。”

  

  ——让刘碧君的哥哥来报信,看来苏恒审问的,是太后身边伺候的人。

  

  鬓角的伤口渐渐呼呼的疼了起来,具体伤在哪里我自己也分辨不出。抬手去摸,却被人挡住,原来先前跪在一旁的太医令己经过来帮我清理。

  

  “不碍……”他颤巍巍道,“未伤了面颊。”

  

  这就有些可惜了。红叶额角上的疤痕日日用刘海遮了,明明不是她的过错,却是她不能见人。若换做了我,必然干干净净的将额头亮出来,让我的仇人日日看着,夜夜心神不宁。

  

  若伤在头发里,倒也像我藏着掖着似的。

  

  我不由偏了头去看,太后到底用什么打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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