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谁说京官有钱有肉? 第19章

作者:作者:赵熙之 标签: 古代言情

  她瞬时头皮发麻,有些懵。

  沈英低头看看她,那鼻子底下擦得红红的,快破掉的样子。这是擦了多少次鼻涕?也不知换个好一些的帕子。

  沈英递了块干净帕子给她,声音却是不冷不热的:“不必还了,你拿着用罢。”

  孟景春伸手接了过来,心中却是嘀咕,这般施舍的语气听着好似自己买不起帕子似的,真讨厌。

  结果沈英又变戏法般拿出一罐膏子,也是递给她:“好歹是姑娘家,鼻子底下都快擦破了,也不知涂些膏子。”

  “下官活得没有相爷讲究,若无其他事,下官这便先告辞了。”

  她接过来连声谢也不说,闷着头就转身穿鞋子。

  这么晚她一个人回去,也不怕碰上歹人。沈英道:“遣人送你回官舍罢,”

  “下官男子装扮,怕什么?”她穿好鞋子,直起身来,依旧是背对着沈英,“下官实在不敢劳烦相爷。”

  沈英也就随她去,待她前脚出了门,便喊了小厮暗地里跟着,等她到了官舍再回来。

  孟景春又不是吃素的,怎可能不知身后跟了人,但那人又没什么其他举动,孟景春便由他去。那罐膏子她还握在手里,凉凉的瓷罐子硬是被她捂热了。她怕化掉,便将其放进了袖袋中。

  又开始淌鼻涕,她吸了吸鼻子,顺手就拿帕子擦,刚将手抬起来,便又放下去了。罢了,这帕子看着就娇气贵重,用才擦鼻涕有些暴殄天物,遂又收进了袖袋,拿出旧帕子来擦。

  这相爷原先看着还挺和气,怎么一知道她是女子的事情就变得这般莫测?

  时好时坏的,真不知他在琢磨些什么。

  孟景春想不透,但怎么都觉着沈英跟换了个人似的,也不是先前认识的相爷了。

  她一路平安回到官舍,身后跟着的那人立刻就回去了。孟景春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对着天上的月亮看了许久,这才进屋。

  本以为会为那莫名得来的一千三百两横财激动得睡不着,可她脑子里想来想去的竟压根不是那一千三百两,辗转反侧半晌,鹦鹉却也消停得很,估计是白日里没睡觉,晚上也没了力气叫唤。

  孟景春实在睡不着,爬起来对着那鹦鹉说道:“来,跟我学一句,相爷是坏人。”

  鹦鹉不理她。

  她脑袋一偏,琢磨了下,又道:“那换一句,相爷是好人?”

  想想又蹙了蹙眉,自己都觉着在说瞎话。鹦鹉却仍是不理她。

  “相爷阴险?”她想想,又说:“相爷作恶多端?相爷仗势欺人?相爷心机颇深?”

  大晚上的脑子不好使,她有些词穷,那鹦鹉只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她察觉到自己无聊,打了个哈欠转身回去继续睡觉。

  但那鹦鹉却破天荒地喊了一声略带沙哑却又清楚的“相爷”来……

  她一扭头,那鹦鹉跟得了宝似的,“相爷、相爷、相爷”叫个不停。孟景春心惊,恨不得上去捂了它这嘴!

  那鹦鹉又冲着她“相爷、相爷、相爷”地喊了几声,孟景春赶紧扑过去,言辞凶戾:“快住嘴!”

  鹦鹉仍是不停,喊得似是很来劲。

  孟景春一时着急:“赶紧喊‘没人’,不然将你丢出去!”

  鹦鹉好似很乖地消停了一会儿,待她转过身去,又恶作剧般地叫起来:“相爷、相爷、相爷……”

  孟景春都快被它整疯了。

  与这鹦鹉斗智斗勇了一晚上,孟景春最后竟给它下了药,这才换来一个时辰的安生。

  然天亮得早,钟鼓楼的声音遥遥传来,孟景春便起床洗漱去大理寺。

  到了下朝时分,徐正达回了衙门,一瞧见孟景春,便将她喊了过去。

  徐正达道:“万蒲楼那案子查得如何了?可有进展?”

  孟景春立即想到了那一千三百两银子,便道:“下官昨日去万蒲楼不过是认个路,没发现什么重要线索。”

  徐正达挑挑眉:“你赌了?”

  孟景春支支吾吾:“恩……赌了。”

  徐正达没去过那等地方,还有些好奇,便道:“多少本钱赌的?”

  孟景春皱皱眉:“万蒲楼五十两起赌……”

  “五十两?”徐正达声音稍稍高了些,“这么多!”万一要是输了岂不是很亏!

  他赶紧问:“你赢了吗?”

☆、【二四】夜游菽园

  孟景春心说,徐正达这哪里是关心案情的样子,分明就是对赌博好奇。她避而不答,只道:“徐大人自己去瞅瞅不就成了?”

  徐正达不高兴了,道:“你若是赌赢了,刨去本钱,其余的钱得交上来。”

  孟景春心说,这输赢多少,连万蒲楼都没有账记着。况她昨天又是赢了就跑,估计连那线人都不知她到底赢了多少,她又何必同徐正达这草包说实话。

  徐正达见她无甚反应,道:“莫不是赢了不少想吞了?你得晓得,朝廷是禁官吏赌博的。”

  孟景春不急不忙道:“赌场上今日赢得盆满体钵,明日兴许就输得一无所有。虽说这钱银来路不对,但下官是为了查案,这回没查出端倪,下回还是要去的。这次虽是赢了些小钱,但是要作下回本钱的。倒是徐大人这般急着让下官交出赢的钱银,有些让人摸不透。下官若真上交了这钱银,不知徐大人……”

  她顿一顿,无比坦荡地看着徐正达:“要怎么处理这银子?”

  言下之意,你徐正达莫不是想吞了这银子?

  徐正达忙道:“自然是上交国库,还能作何处理?”

  孟景春笑意凉凉:“下官五十两本钱赢来的小钱,徐大人还惦记着要交国库,恐怕户部都要笑大理寺小家子气。”

  徐正达被她堵得一时无话,他毕竟没什么理,且见孟景春也不是这么好欺负,心道这小子现在倒真是硬了翅膀,与先前来大理寺那会儿全然不同了。

  他估计孟景春也不像是赢大钱的主,想来是赢了些小钱想自己囤着。罢了,计较这小钱反倒是失了面子,实在难堪,遂也不再追问。

  孟景春缓了一口气,若徐正达知道她这小赢一把是一千三百两,决计不会像方才一样轻易就松口。

  只要沈英与张之青闭口不说,这一千三百两就全数是她的了。但人嘴最是管不住,若沈英是个贪财的,她还能将这一千三百两和沈英平分一番,这样也好堵他的口。然沈英对钱财的态度实在暧昧,他拿的多,手里握着的也多,却又好似什么也不图,实在让人摸不透。

  她出了门,又思量了一番,沈英这个人最厉害的地方,兴许就是这表面上的无欲无求,很难授人以把柄,旁人也不知下什么样的饵才能引他上钩。

  天气不好,但孟景春还是想出去转转。她现下是穷人乍富,总想着买些什么,但又很盲目。这一千多两揣在怀里很烫手,也有可能随时就没了,不如现下能买什么先买起来。

  她这般琢磨着,到了傍晚时,陈庭方忽来找她了。

  她有阵子没见陈庭方,倒觉得他长高了。她吸吸鼻子,与陈庭方道:“你怎么十七岁还在长个子,我十七岁时就不长了,不然也不会这样矮。”

  她说着略神伤,陈庭方却笑着看看她,道:“今日出去逛逛罢,我寻到一个好地方。”

  此提议正中孟景春下怀,她笑道:“好啊。”

  两人便一道去了城西一处饭庄。进去后两侧走廊皆是雅间,只一层楼,便显得那院子格外大,沿着走廊往里,细听还可察觉里面传来的谈笑声。廊檐下的风铃懒懒散散地随风响,天幕黑漆漆的,灯笼便显得格外亮。

  有端着大漆盘的伙计从身侧匆匆走过,陈庭方带着她走到了头。

  有侍女在门口候着,拉开门请他们进去。

  孟景春心道还好带了银票,今日还可做东一回,算作先前陈庭方招待她的回礼。

  两人点了菜,孟景春心道这里除了坏境雅致些,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不知哪里得陈庭方喜欢了。

  等菜上来,已经饿疯了的孟景春闷头吃得甚是开心,还不忘招呼陈庭方,道:“今日我做东,贤弟多吃些。”

  陈庭方握着小瓷杯慢慢喝酒,瞥了她一眼:“有阵子不见,孟兄忽然就阔绰了?”

  “恩。”孟景春傻子一般点点头,乐呵呵笑了笑,埋头继续吃。

  陈庭方看她吃着开心,喊那侍女过来,轻声道:“将西边那窗户打开罢。”

  那侍女开了窗,孟景春偏过头去看一眼,也没多注意,便又低头继续吃。

  陈庭方亦是不着急,便等她吃饱喝足之后方道:“孟兄瞧窗户外那园子怎样?”

  孟景春心满意足地擦擦嘴,偏过头去看那扇面窗。

  这扇形面窗恰对着一堵墙,那堵墙上却也镂出来一个扇面窗的形状,透过这窗子,竟能瞧见另一个园子中的一景,很是巧妙。若是白日里,定是另一番好景致,倒也雅趣。

  陈庭方若有所思道:“隔壁园子已是空了许久,短短十来年,却几经易手,到现在也没寻着合适的主来住。”

  孟景春大约猜到他今日醉翁之意不在酒,便试探着问道:“难道贤弟想买这园子?”

  陈庭方笑了一下,偏头又忍了忍咳嗽,却说:“怎么会呢?饶是我父亲也是不许的。”

  “唔。”孟景春心道那你提这茬做什么,但却是问道:“怎么就不许了呢?”

  陈庭方轻抿了唇,开口道:“我前阵子打听了一番,这园子原是太医院一位院判的,后这院判犯了事,家人也不知搬去了哪里,这园子终是被变卖了。”

  孟景春放在桌上的一只手忽慢慢地蜷了起来。

  “这园子还有个名字。”陈庭方停了一停,“叫菽园。”

  孟景春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握成拳,竟是有些发抖。

  陈庭方不急不慢,接着道:“以前据说也不叫菽园,这院判姓孟,门口挂的便是孟宅的匾额。”他唇角有淡淡笑意:“说起来,与你还是本家。”

  他注意到孟景春的手,却道:“这园子现下没有人,门亦是没有锁,很好进。要不要一道去夜游一番?也算是饭后消食。”

  孟景春猛地回过神,心中本能地推拒,然话到嘴边却支吾成了:“好、好罢。”

  陈庭方便起了身,孟景春也匆匆忙忙站起来,低着头跑前面柜台结账。

  陈庭方自外面马车上取了一只灯笼,站在门口等她。

  孟景春呼吸有些乱,人说近乡情更怯,她初回京城时却也未这样紧张过。回京后已是待了快大半年时间,她却从未去主动寻过以前居住京城的痕迹。母亲许多事都未与她说,她零星知道的事情,几乎都靠她那单薄的记忆拼凑着,支离破碎,无从考证。

  她紧张之余,却也有惊疑。陈庭方今日特意带她到这个地方来,实在是太凑巧。孟景春这人不大信巧合,何况陈庭方小小年纪,心却深得很,不大像是心血来潮带她过来瞧瞧。他今日这难道是试探?可他试探这个做什么?且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想到这层,孟景春掐了下手心定定神,抬头看到那匾额上的“菽园”二字,偏过头同陈庭方道:“这俩字写得倒是不错,不知是出自哪位之手。”声音坦坦荡荡,倒是没什么可疑的破绽。

  陈庭方回她:“据说是当年那院判的夫人所写,本是挂在中厅的,后来竟被人挂到这大门口来了。”

  孟景春作恍然大悟状:“那倒是奇怪,中厅的匾额怎能往外挂呢,贤弟说对不对?”

  陈庭方只淡笑笑,未回她。

  孟景春不再多说话,很是坦然地跟着他进了门。这园子模样已与记忆中的相去甚远,兴许是几经改建,又或是这大晚上的看着有太多不同,孟景春忍下心中失落,将这园子逛了一圈,末了打了个哈欠:“吃饱喝足,这走了许久,积食也消了,犯困。”

  陈庭方见她如此刻意,心中却更是确定,也不再试探她,只顺着她的意道:“那便回去睡罢,明早还得去衙门。”

  “恩。”孟景春忙应一声,走出门,上了陈府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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