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月无边》 第318章

作者:作者:林家成 标签: 古代言情

   这一轮又一轮,由当世最顶尖的乐者吹出来的乐声,一缕缕飘飞在天空中,直是醉了江山。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马蹄声轰隆隆地传来,直是打破了平静。

   转眼间,一队浩浩荡荡的,足有千数的队伍,簇拥着中间着大红袍服,一袭新郎打扮的太子刘疆,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看到刘疆出现,一众刚被这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乐音震得失了魂的洛阳人,齐刷刷地清醒过来,他们朝着太子看去。

   阳光下,一袭大红袍服,墨发高高束起,眉眼棱角如河山的太子刘疆,正嘴角轻扬,笑意隐藏地在众人的簇拥策马而来。

   有很多人还是第一次看到太子。

   直到这一刻,他们才赫然发现,原来尊贵不可一世的太子殿下,竟是如此的俊美,这风采直如白日,耀眼得夺人眼球。

   不知不觉中,已有人看痴了去。

   就在这时,对面的街道上,再次鼓乐齐发。听到那乐音,太子一踢马腹,在众人的簇拥下奔驰而去,很快的,他便来到了新娘的喜轿旁,朝着里面定定地望了一眼后,众人隐隐见他微微倾身,似是说了什么。然后,便坐直了身子。

   接下来,不管是以箭射轿门,还是在鼓乐齐发中新郎迎着新娘的轿车远远而去,都不再像之前的歌咏那样随便,不再任意妄为,而是严格按照周礼,礼节繁琐而庄严肃穆地进行。

   这仿佛是一个分水岭,从太子出现那一刻起,整个婚礼都严谨起来,一板一眼地按着古礼进行,直到行对席礼,沃盥礼,同牢礼,合卺礼,解缨结发礼,直到送入洞房,这场热闹到了极点,引人关注到了极点的婚礼,才正式告以终结。

   就在太子新婚,卢氏成为新妇后不到一个月,突然的,太子以“品行不端,行事任性,辜负皇恩”为理由,向陛下自承其罪,请除太子之位!

   一时之间,朝野震动!

   洛阳人刚刚从太子娶卢文为妇的震惊中清醒过来,这又听到太子自请退下太子之位的消息,直觉得这雷一声接一声,震得他们无法不惊。

   这确实是石破天惊。

   太子这个人,虽然一直以来,都有人非议于他,可不管什么人,都不得不承认太子并不庸碌,颇具才干。再加上这一二年来,天下间都流传着他的一些故事,令得他在百姓心中,在尊贵的同时也亲切可近。

   可就在这个时候,在他渐渐消除了刘扬反叛,母后被逼退位的阴影的时候,他先是不顾群臣反对,天下非议,执意要娶声名狼藉的卢文为太子正妃,还把一场婚礼办得轰动一时,再到今天,突然向陛下请辞太子位,甘愿成为一亲王守牧一方。

   这方方种种,实在是太突然,太让人理解不能。

第三百三十六 结局

在洛阳朝野沸腾,众人议论纷纷时,太子府中,做太子妃打扮的卢萦,抱着七八个月大的儿子,朝着刘疆的书房走去。

  她走来时,一直跟随刘疆多年臣子和各大家族的族长,正络绎不绝。

  看到这些来来往往,或震惊或失望或无奈的权贵们,卢萦带着宫婢们退后几步。

  正在这时,她看到了郭允。

  示意宫婢把他唤过来后,卢萦低头沉思起来。

  不一会,郭允的声音传来,“臣郭允见过太子妃。”

  卢萦抬头看向他,低声说道:“阿疆他为什么要上那奏折?”

  “你真不知道?”郭允的声音隐带嘲讽。

  卢萦慢慢抿紧了唇。

  郭允淡淡说道:“你早就猜到了一点,只是那正是你所要的,便不曾出言相询,也不曾反对吧?”

  他负着双手踱出两步,冷冷说道:“你卢文竟然是个女子,当时阴氏一派还有陛下有多欣喜你可知道?在知道你是‘少君’的那时起,你卢文在他们眼中便是一个必死之人了。可还不等他们找到借口来发作你,便发现你卢文是个女子假扮的!当时你被圈禁,你以为,耿秉和阴澈向你求情,真能令得陛下意动?他在知道你怀了刘疆的孩子时,不,他在知道四皇子竟被太子捉过时,就在想着,利用你来逼迫太子让位。”

  说到这里,郭允幽幽说道:“本来陛下也没有抱多大指望的,他只是单纯地容你不得,想取了你的性命而已。他断然没有想到,为了那个皇位,做出那么多事,这十几年来不停地向他表忠心,显示才能的长子,竟然在知道他非要取你性命之时,愿意以太子之位换你安好!”

  一席话震得卢萦向后退出一步,猛然转过头去时,郭允哑声说道:“殿下知道,如果他还念着那位置,你生产之日,便是母子双亡之时。那时,他对我说,他虽恋栈权位,可一想到从此后身边再也没有那个你,便觉得世事诸事索然无味……他把自己关在书房中静坐了三天三夜后,一走出来便去面见陛下了。然后,便是他迎你出那幽禁地,把卢云元娘接过来在文园陪你待产,然后便是这次风光大婚。卢文,以前你还只是怀疑,可这次太子大婚之礼,虽然如此任性张扬,一向讲究儒家礼节的陛下,还纵容殿下,由着他胡作非为,由着他宠你溺你时,你就已经怀疑了吧?”

  这话卢萦无法反驳,她点了点头。

  郭允眼眶都红了,他抬起头看向远方。过了许久许久,他轻声道:“这个婚礼,陛下本是无论如何也不允的,太子他坚持良久,最后还是阴皇后说,既然太子连皇位都舍得了,便由着他吧。听到阴后地劝,陛下才答应太子所请。”

  他哧笑道:“卢文,你看你在太子心中的地位有多重?便为了让你了无遗撼,他还在他请辞太子之位之前,给了你这么一个风光大婚。”

  说到这里,郭允哑声道:“卢文,终你一生,无论对太子付出多少,也抵不过他对你的情义。”说罢,他衣袖一甩,大步离开。

  目送着郭允离去,卢萦呆呆怔怔的。

  就在这时,她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他心情不好,用辞偏激了,你也别太信真了。”却是执五走了过来。

  一脸严肃地执五站在卢萦面前,认真地说道:“主公他,其实一直在寻思着退位之事。”

  在卢萦腾地抬头看来时,执五面无表情地说道:“陛下偏心于阴后,偏心于四殿下……自郭皇后退位之日,殿下就已不得不退了。虽然他和你双双筹谋,用尽心机保住了太子之位。可是,太子他一直很清楚,自古帝心便是天意,皇帝的心在四殿下那里,他再做一千一万,也敌不过四殿下给陛下斟上一盅酒。如今陛下年方四十有余,正是春秋鼎盛,太子不知道,他还要为了这个位置挣扎多久,乞求多久才能熬出头。所以,在你们去了扬州回来后,他便觉得当个庸夫俗子也很好。这一次,阴氏一派和陛下都以你的性命相胁,他想了想,觉得没了这太子之位也没什么不好,再说,这些年来,他也给自己布下了无数的棋子,便是四殿下做了皇帝,也不敢轻易说杀他动他。于是他便向陛下提出主动请辞,而陛下放你出来,许你卢文在他还在太子位置上时,成为他的太子妃,以后不管走到哪里,你也可有吹嘘的资本。”

  在卢萦的泪光隐隐中,执五严肃地说道:“郭允的背后,有郭氏一族,所以他不高兴。于我们而言,只要太子欢喜,只要能保全身家性命,家族不受连累便不再枉求。”

  他说到这里时,朝前方瞟了一眼,突然道:“那些人都离开了,你想见殿下,现在可以去了。”

  卢萦点了点头,提步朝着书房走去。

  堪堪推开房门,刘疆便从几后走了出来,他双眼明亮地看着抱着儿子走来的卢萦,张开双臂,灿然笑道:“阿文,你想到哪儿去玩?长安?扬州?还是西域之地?我马上就要是东海王了,在上任之前,可以尽情游玩一番。”

  听到他这话,看到他眸子里,那真正如释重负的明快,卢萦也是一笑,她扬着唇愉悦轻快地说道:“难道你成了东海王,我们就哪也去不得了?”

  刘疆一怔,转眼哈哈大笑,说道:“是是,便是成了东海王,也无处不可去。”

  建武十九年,在太子刘疆一再请辞中,皇帝刘秀同意了他的要求,把他封为东海王,而四皇子刘庄,正式继太子位。

  自被封王东海王后,故太子刘疆和太子妃卢氏,便从洛阳失去了踪影。守在陛下赐给东海王府第中的,是外表与夫妇二人极为酷似的替身。这事,直到一年后陛下和太子刘庄才发现。在召回真刘疆无果的前提下,陛下厚待废后郭氏,频频重赏郭氏一族,直到建武二十八年,皇帝刘秀病死,东海王刘疆奉令就东海国,刘疆夫妇依然不见踪影。渐渐的,世人眼中只留下一个‘常戚戚不自安’的东海王……

  (史书有云:建武二年,立母郭氏为皇后,强为皇太子。十七年而郭后废,十九年,封为东海王,二十八年,就国。帝以强废不以过,去就有礼,故优以大封,兼食鲁郡,合二十九县。赐虎贲旄头,宫殿设钟鼎之县,拟于乘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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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月无边正文正式终结,明天放一放,后天应该会有番外送上。这本书足写了一百来万字,算是我写得最长的一本了,现在终于结局了,一时之间,我也不知是放松了,还是怀着不舍。我写每一本书时,都满怀激情,就像一个个孩子,我看着它们出生,看着它们成长,看着它们长大,然后从我的笔下宣布完结。每当到了这个时候,我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最后,在它离别之际,欢迎大伙用粉红票来欢送。

番外第一章 十三年后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晃眼便是十三年过去了。

公元56年的冬天特别寒冷,冰雪冻封了长江以南的好几个郡县。

荆州城中,一座二层高的木制阁楼上,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一直站在窗台旁,眼眺望着天边,一动也不动的。

郭允看了他那背影一眼,提步走下阁楼,朝着一个护卫小声说道:“主公半个时辰前便站在阁楼上发呆,直到现在还是站在那里……去叫主母过来。”

“是。”那护卫才来几年,还很年轻,闻言他连忙点头道:“是。”说罢,脚步轻快地跑开了。

可过不了一会功夫,那护卫又跑回来了,他朝着郭允行了一个礼,朗声道:“头儿,主母不在房中。”

郭允眉头一蹙,问道:“她去哪儿了?”

“说是二郎君惹了麻烦,她去处理了。”

郭允听到这里,闷闷地嘀咕起来,“依我看来,这一对母子,都应该处理一下。”他这话大不敬,当下那护卫连忙低下头,不但低下头,他还悄悄后退几步,退到角落时,他身子还缩了缩,那模样简直就是想假装自己不存在。

过了一会,郭允道:“罢了,我自己上去吧。”说罢,他缓步走上了阁楼。

缓步走到那背影的后面,与他一样朝阴沉沉的天空望了一眼,郭允道:“主公在看什么?”

那人没有回答。

郭允又朝被冰雪铺盖的街道看了一眼,又问道:“主公可是想念洛阳了?”这话纯是他信口问出的。自那一年他们离开洛阳,隐姓埋名地游走天下时,郭允就没有见过自家主公掂记过那个地方。

也是经过了这么多年,郭允才完全明白,自家主公其实对那个位置并不是那么感兴趣。从他早在少年时。便任由他人作践他的名声,任由世人都说皇太子疆为人阴戾不易亲近时,或许在他内心深处,便有逃离之意。

让郭允没有想到的是,他这话一出,那背影还真点了点头,接着,刘疆低沉的声音略带沙哑地传来,“这阵子一下雨。天上便打雷了。”

郭允闻言一怔,转眼他明白了主公的意思,说道:“主公是想到那句‘冬天打雷大事在后’了?”

刘疆声音沙哑地说道:“刚才飞鸽传书,说是陛下病了,已上了塌。”他说到这里。郭允也收起玩闹的态度,表情恭敬地倾听着。

刘疆轻声说道:“我自二岁便立为太子,刚记事起,便看到父皇东征西战,看到他从一介农民,一步步浴血奋战,直到登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我四弟不曾出生时。父皇经常把我抱到殿前,便是与群臣议事,也都带上。我写的第一个字,都是他抓着我的手一笔一画写出来的。他给我取名疆。便是想我强大,无论是外在还是内心,都无懈可击。后来刘庄出生了,父皇渐渐的遗忘了我。可我不管如何。总是忘记不了年幼时,被他抱在怀里。在雪地上行走的身影……阿允,你们可能不明白,当年阿文被拆穿女子身,处境危殆,我向父皇提出以太子之位,换她平安回归时,我真是愿意的……阿允,我那时真的很高兴。我早就不想与父皇对着干了,他那个位置,我也不稀罕了,我就想以后抛弃这种种束缚,自由自在的过活。我更想终我这一生,不用对不起父皇,也不用对不起我自己,而弃去太子位,这般与阿文和你们一道流浪天下,对我来说,便是两天其美之策。”

刘疆说到这里,声音已是越发的沙哑。他低下头,直过了好一会,才轻轻地说道:“可不管如何,我只还是想父皇能长命百岁千岁。”

郭允沉默了一会,说道:“陛下春秋鼎盛,不过偶感微恙,应无大碍。主公你想太多了。”

刘疆长叹一声,道:“但愿吧。”

说完这三个字后,他沉默了许久。就在郭允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突然的,刘疆低沉的命令声传来,“天一放晴,我们便赶回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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