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填房 第30章

作者:苏妙手 标签: 古代言情

薛明远收完台州的店铺之后,又亲自去杭州一趟,几个大掌柜高兴的恭维着薛明远成药在杭州卖的好,几个月店铺了赚了好几倍于普通药铺的盈利,而且这成药特别方便,很多人家都是买点药在家备着,一些小毛病也不去药铺看了。薛明远拿着钱回到了台州,决定把这笔钱全部用在若水此次回娘这趟上,让若水风风光光的回家。若水看着薛明远兴致勃勃的帮自己安排回家的种种事项,自然是既高兴的。天天围在薛明远身边嘘寒问暖,温柔如水。

可就在薛明远打算好好的破费一次,准备大笔花钱的时候,杭州那边传来消息,店铺里出事了!薛家的成药吃死人了!

下人说那边掌柜解决不了了,只好请东家出面,于是快马加鞭连夜就赶过来了。薛明远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和若水说着玩笑话,顿时觉得一盆凉水从头浇下,手里的茶杯一下就摔倒了地上。开药铺最重要的就是质量问题,药不必其他货物,事关人的生死,所以薛明远向来对于进货的渠道是严防死守,从来不敢大意丁点。就连这成药作坊里面都专门雇了看着这做工的程序,就怕出问题。怎么会吃死人呢?

若水连忙握紧薛明远的手说道:“夫君别急,咱们现在马上就去杭州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没事不惹事,来事不怕事。出了问题,咱们一起想办法解决。”薛明远苍白着脸点点头,莫非自己每次相处赚钱的法子都不可行么,不会的!这次自己不会再质量上出问题,一定有其它的原因。薛明远给自己鼓着劲,听那边若水已经吩咐下人开始做准备了。

“唐嬷嬷你留在家里,孩子们的饮食起居一定要照顾好了,浚哥我会请大嫂帮忙照顾的,奶娘你也辛苦了。素心,你抓紧收拾出门的东西,二爷刚拿回来着这些钱也带着,以防万一。”若水这边有条不紊一一吩咐着。

薛明远也定了定神,开口说道:“叫成药作坊的负责监管的东城和采购药材的黄平一起去杭州,我去大哥那边一趟,问问这边有没有精明的师爷跟着咱们一起去一趟,毕竟最后万一真要打起官司来,咱们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

夫妻俩人分头行动,当天下午就走水路出发,顺风顺水第二天下午就到杭州了。到了杭州之后,直奔药铺,只见药铺门口挤得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隐隐听得里面有人号啕大哭之声,“黑心的药铺啊!你还我婶子啊!你们赚钱不要良心啊!”只听嚎叫的声音粗狂,几人走近一瞧,出声的是一个披麻戴孝身形健壮的汉子。

药铺店门紧闭,门口搭着一个建议的丧棚,一副棺材停在里面,里面躺着一个衣衫简朴的老妇人。周围几名披麻戴孝的亲人或坐或跪,一对夫妇跪坐着互相靠着眯着眼,全然不顾旁边这个男的大嗓门的嚎叫。这个男的嚎叫的惨烈,却不见有几滴泪水,只是因为嗓子过于用力,把眼睛憋红了。

薛明远看了一眼,每吱声从后门悄悄进了药铺。大掌柜一见薛明远来了,大松一口气,没有抱怨反而先是道对不住东家,说道:“小的无能,让东家费心了。”薛明远摆摆手,安慰道:“掌柜不要过于自责,事情发生了咱们解决就是了,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掌柜叹了一口气,一五一十的描述道:“事情前天发生的,这个老妇人据说是在家咳了许多天,邻居家看老妇人就一个人居住,行动不便,就好心给了一丸咱们店里的久咳丸。老妇人吃完后说好了不少,邻居家又给了一丸,老妇人说想第二天吃,谁知当晚就去世了。她家姑娘就拿着那一丸药,说是吃咱们家的要吃死的。不论我说什么,她们都一口咬定老妇人就是吃药吃死的。不论我提出什么样的解决办法,她家都不同意,我让她家解决条件,她说要五千两银子了事。”

若水一听,瞪大了眼睛喊道:“什么!她家姑娘疯了!讹咱们五千两。咱们请仵作验尸,到底是怎么死的,吃要吃药吃死的总要又中毒的表现,不然什么药能一晚上置人于死地呢。”

大掌柜无奈的说道:“我说了,可是她家那些人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叫骂,说是不让老人家入土为安,死了也不让人消停。小的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不得已才把东家请来的。”

这边两人说话的时候,薛明远站在门口,观察者门外诸人,轻声问道:“你说老太太是一个人住,她就只有一个姑娘么?”大掌柜道了一声是,薛明远皱眉道:“那几个体型健硕的汉子口称老妇人为婶子,可是我看那姑娘和姑爷,还有老妇人都是满手的老茧,肯定是常做地里的活计。这几个男子手里的皮肤一看就是养尊处优,他们跟这老妇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大掌柜道:“就知道他们管这老妇人叫婶子,这棺材就是他们抬来的,棚子也是他们扎的。这三天老妇人的姑娘和姑爷倒是不太出声,该吃吃该睡睡,也不痛苦大喊。就是这几个汉子,就他们喊得最大声。”

薛明远冷笑道:“这怕是有人故意跟咱们过不去吧,咱们这生意太红火,抢了人家饭碗里的饭,终于有人看不过去,出手了呢。”成药卖的多了,一些小病人家不抓药了,自然别人家的患者就少了,而从这成药的收益来看,估计减少的不止是一成两成。大店可以挺,可以想别的办法,专供世家也是一条出路。可是有一些小店,估计就比较难了。估计这是有人狗急跳墙,出阴招了。

61上堂

这事怎么办?光明正大的办!从这些蛛丝马迹能看得出来,这事绝不是单单的药的问题。药铺出没出过错,薛明远可以很肯定的说确实出过错。在英明的皇帝也还会偏听偏信误杀忠臣,更何况是个小小的药铺。薛明远为了保证将出错的可能性降到最低,规定了柜台出药之前要三核三对。

但是只要是经过人手的东西,就没有办法保证完全的不出错误。所以薛明远经营药铺将近二十年,确实因为这事赔过钱。但是真有事和故意装有事,经历过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直接开口就要五千两,也不同意经官这就不是要解决问题的态度。

薛明远略一沉思招手叫来一个伙计道:“拿笔和纸来,咱们写一个状子击鼓鸣冤。”

伙计一听东家这是要出手了,道了一声“好嘞!”就露胳膊挽袖子,生龙活虎的小跑着就把纸和笔拿了过来,快速的研好墨,提气笔问道:“东家,咱们苦主写谁?”

薛明远一笑道:“苦主当然是在外面哭的那些人了,人家的亲人都去世了。”

伙计一愣,“啊。”了一声,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意思?

若水想了一下,明白了过来,笑着说道:“苦主就写老妇的女儿女婿,状告咱们药铺。恩,递状子的就写同村人就行了。过程你不都知道了么,就如实的写就行了。最后就说自己看不得不平之事,老妇人女儿女婿,恩……不知道青天大老爷可以为他们做主,故小人代他们为老妇人喊冤,药铺应得到应有的惩罚。”

薛名远看着若水笑的更加开心,果然夫妻之间是有心有灵犀一事的。那伙计听了这话,看了看薛明远,薛明远点头道:“写啊。”伙计皱着眉,却也提笔按照吩咐写了下来。

有些事情从古至今都是民不举官不就的原则,例如有的大地主的小儿子把人打坏了,大多数人都是选择接受大地主丰厚的赔偿银两,不告官。百姓一直想得就是安安生生的过日子而已。但是薛明远现在就把这事经官府,他肯定这里面自家绝对没问题。

伙计写好状纸后,薛明远拿出三十两银子,叫伙计找一个老妇人的邻,叫这个人把状子递上去就给他三十两银子。剩下的事就说让这老妇人女儿女婿出面就可以了。伙计听了这话点点头,拿着银子就出去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就是一个递状子的事。伙计跟那邻保证,只要把状子递上去就行,其余的事情就不用管了。这样简简单单就能赚三十两银子的事,哪有人会不同意,以后的事情谁成谁败又跟这个邻没有关系。所以邻问明白之后二话没说,拿着状纸直接就上衙门击鼓鸣冤了。

这状纸都是逐级上告,要是越级如应该在县令处先告,不服,然后是府台,一层一层上告。要是没有在下面的过程,上级官府是不受理的,即为越诉。不过也有直接上京告御状的,但是每朝每代规矩都不一样,有的是滚钉板有的是四十廷杖,为的就是表示我有一个巨大的冤屈哪怕付出鲜血代价也要上告。不过一般只要皇帝看见了告御状的人的状纸,最后流的血可定不只有则一点点,然后菜市口的几层地皮的事也不是没有的。

而这邻自然就是按照规矩在临近太阳落山的时候,直接呈交状纸给杭州的县令。说来也巧,今天浙江巡抚陈大人闲来无事,带着人出来巡视到了县令处。这后面跟的人有布政使、杭州府台、杭州同知、通判大人等。杭州的县令跟别的地方都是县令,但是人家更接近权力中枢,经常就能跟上位官员接触,就如今天。

陈大人带着人过来了,这县令热情地接待着,正说着一会大家一起去酒楼喝点酒。县令高兴地招呼着,就听道外面有人击鼓鸣冤。县令一皱眉,真是越有事越来事。屋里的人也都听见了,县令一拱手道:“小的先出去看看。”

然后跑到外面低声问道:“怎么回事啊?是不是什么大事,要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打发他们先回去,就跟他们说老爷今天这有要事。”这县令平时名声也不太坏,也不是那种刮地三尺的恶官,跟百姓关系也还可以,所以这么说他还有信心。可是那衙役把状子递了过来低声道:“不是小事,大人,是人命案子。”

县令也一正色,人命案子可不是小事,这人命案子的多少真是关乎到一个官员政绩的问题。人命案子多了,说你是个好官也没人信,再说这人命案子弄不好就如容易出事。把状纸打开细细看了看,皱眉开口道:“你把人带到堂上上来吧。”

县令转身进屋说了了一下外面有个案子,自己出去看看。巡抚大人看是自己底下的官员不免庇护一下,想解释一下不是执政的问题,就是民间的事。就开口问道:“这么多大人在这,你说出来让大家帮你分析分析,不知道陈大人就是因为断案的能力才得到皇上的赏识的么,还不请陈大人提点你一下,真是真菩萨在眼前都不知道拜。”

县令笑赶紧气道:“您看小人都忘了。”说着就把状纸学了一遍,陈大人微笑道:“看来这是两家私了没成啊。关键就是看那老妇人是怎么死的,把两家都叫过来审一下就是了。对了,那药铺的东家叫什么名字来着?”

县令看了一眼状纸笑着说道:“叫薛明远,就是台州薛家的人,不过自己出来做生意了。薛家一直做的就是药材的生意,这出人命案子确实还是第一次听说。”县令故意多解释了几句,陈大人却又追着问道:“可是那个娶了望京姚家姑娘的薛明远?”

县令茫然不知,谁还关心人家娶谁家姑娘啊,府台大人却接话道:“就是他,上次张瑞阳张大元帅路过台州的时候住的就是他家。小人对他家人有些印象。”陈大人点点头,道:“左右无事,走吧,本关也过去看看这个案子。你就审你的,我就看看。”

县令战战兢兢的领着陈大人往前走,来到大堂只有那邻。县令坐稳后,看了一眼状纸,一拍惊堂木喊道:“把苦主和状告人带上来。”衙役接到状纸以后早就找薛明远他们去了,此时薛明远还有那姑娘和姑爷都跪到了堂下。老妇人的女儿还有懵,嘴里直叨咕道:“我没告官啊,不是我告的啊,你们带我来干什么啊。”而此时,外面从邻击鼓鸣冤之后就聚满了看热闹的人,此时早就是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水泄不通了。

县令一拍惊堂木,说完过场话,就问道:“死者何人?因何而死?”那姑娘低声道:“是民妇的娘亲,是吃药吃死的。但是大人民妇不曾高官啊。”

“有人替你告了官,不过你娘亲既然是吃药吃死的,为何你不告官啊?”

“就是他们要是赔点钱补偿我们一下,民妇就不想告官了。大人你就判他们赔点钱就得了。”那姑娘目光不与县令直视,低声说道。

县令又问道:“你说是吃药而死,为何这么说啊?”

“这个我娘身体挺好的,也没有别的毛病,就吃完他家的药就死了,可不就是吃药吃死的么。”那姑娘说完这句话,外面的人突然有个男子大声喊道:“就是吃他们家要吃死的,青天大老爷要我们百姓做主啊!”外面的人群也议论开来。

县令一拍惊堂木,喊了声肃静,又问薛明远道:“你有什么话要说么?”

薛明远一行礼朗声道:“大人,草民认为这个老妇人死因不明,但是绝不是因为我们店铺的药而死。我们店铺的要每一道程序都有人把关,绝无问题。再说要是药出问题了,同一批成药那么多人吃,为何就这一个患者出事,而其他人都无事呢?而且什么药能一丸就置人于死地,哪怕是毒药吧。所以小人请大人同意仵作验尸,还小人店铺的声誉。”

那姑娘马上就喊道:“不行,我娘死了还不能得个全尸么?我不同意验尸!”仵作验尸是很多人都接受不了的事情,所以外面的群众也熙熙攘攘的说道:“就是,这还验什么尸啊,死了就死了,赶紧下葬得了。”“谁说不是,不管怎么死的,那家做生意赔点钱意思意思就完了呗。”

县令也皱眉,这边不同意验尸,却一口咬定是吃药吃死的。那边绝不承认是自己的药有问题。有点棘手啊,不管这时候就是当官偏向的问题了,这县令看着这么多上司,外面又是这么多百姓看着,想了想小声开口跟旁边的府台大人商量道:“要不小的就判,虽无明确证据表明是药铺的问题,但是既然吃了他家的药也有点联系,鉴于种种原因不能验尸,出于慈悲药铺就少赔点钱补偿一下,不是赔偿是补偿。大人您看行么?”这就是向着苦主判了。

这时候陈大人那边直接郎声说道:“既然你不同意验尸,那么就不能说是药铺的问题。药铺可以反过来告你个诬陷罪,经商最重要的就是声誉。”众位官员一看陈大人这是明确态度向着薛明远了,马上调转风向,纷纷道:“就是,无凭无据怎么能瞎说呢。那要是有人看见你了,当天晚上就死了,能说是你吓死的么?!这不是一样的道理么。”

不过这时候有的百姓有些反感了,他们也听出来这是当官的向着薛明远了,以为这是向着有钱,都在外面说道:“验尸啊!要个说法你也得验尸啊!”可是戏剧的是原先高声喊为百姓做主的那几个男子却不说话了。若水在外面向前一步站了出来朗声道:“诸位大人,这几位男子称老妇人为婶子,已在我们药铺门前披麻戴孝为老妇人守了三天的灵,哭了三天的丧,估计他们也能做一些主,请大人们明察。”

县令问道:“说话者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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