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佳人 第22章

作者:长着翅膀的大灰 标签: 古代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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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进宫,纪南快马加鞭,风驰电掣般。

  

  上京的初夏傍晚是凉爽宜人的,她却觉得点点滴滴都是煎熬。许多事情她都愿意以一生去努力,可这生来的性别,任她多努力也是无力回天。

  

  纪霆当年,多少王公贵戚许以家中娇贵千金,连大夜第一尊贵美丽的长公主都倾心于他,但他满心满眼只有王妃一人。

  

  王妃婚后久无所出,各方压力之下纪霆逼于无奈娶了长公主。艳阳以一国公主之尊下嫁,却在他的强势之下只得了一个妾的名分,委屈王妃之下。

  

  可纪霆那委屈的不止是长公主,还有整个大夜的皇室。皇帝与太后无时无刻不在盯着纪家,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成为借口,纪霆夫妇如履薄冰。

  

  就在艳阳公主连生了三个儿子,王妃的正妻之位再也难以保全之时,纪南来了。

  

  她出生时,门外候着宫里来的太监嬷嬷宫女侍卫,等消息的人几乎站满了整个院子,人人翘首以盼。

  

  终于门内一声响亮啼哭,镇南王夫妇却相顾无言——是个女儿。

  那意味着王妃起码需得让出一半的妻位,与艳阳公主平起平坐。

  

  可还没等他们夫妻俩恍惚过来,倩姨已飞快的给产婆喂了颗药,随后拉她抱着纪南出门,双双喜极而泣:“上苍保佑!是位小公子!”

  

  母亲的正妃之位就这样被保住,而纪南艰难而平安的长到了现在。

  

  如果她来的早一些,父亲不会被逼纳妾,母亲不用担忧半生。如果她生来就是个男孩子,今日艳阳公主这般的为难,父亲与母亲本都不必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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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宫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身旁的风声忽然变了,另一匹马加了进来,与她先是并肩,后又越身而过。

  

  风将气味传的无所遁形,是慕容岩。

  

  他并不往后看,也没有呼喝,只衣袍翻飞,逞在她前方。纪南的好胜心被激起,同时另有一腔莫名的悲壮,她不假思索,熟练的压低了身体,将速度放的更快。

  

  风的声音变得更大,天地万物都已不存在,只有前方的月白身影,和飞在风里的自己。

  

  慕容岩在前,宫门口侍卫熟悉他,一见便立刻大开宫门,他与纪南一前一后,只差了半个马身,过去时的风甚至带的一个侍卫向后跌了两步去。

  

  入了宫门还有长长的一段空旷大道,未及一半处纪南追上了他,两人这才停下。纪南此刻浑身都畅快,脸上也重有了笑颜。

  

  慕容岩抚着身下猛打响鼻的爱骑,遥遥的对纪南一笑,往大殿方向去了。纪南落在他身后很远跟着,一路两人都不曾说话。

  

  行至大殿附近,宫人们忙碌紧张的穿梭着。纪南刚将缰绳扔给一小太监,横里闪出来一个人,夺了那缰绳就欲抢马,纪南一脚踹去踹了个空,那人拽着缰绳往后跃去,神气活现的单脚站在了马背上。

  

  一年不见,慕容宋长高了不少,也出落的更为英俊。若说二皇子的容貌像经年美玉,他的则像出鞘宝刀,锋芒毕露,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臭老虎!”他笑吟吟的歪着头叫道。

  

  纪南不理,规规矩矩的向他行礼,“六皇子殿下安好。”

  

  “好得不得了!”他跳下马来,兴高采烈,“我新学了好几门功夫!以后再打架我可不怕你了!”

  

  “臣不敢。”纪南低着头笑道。

  

  “你不敢?那为何明明叫你别去打那一仗,你还是去了?”

  

  “臣是军人,打仗是臣分内之事,六殿下有何主张该上奏皇上才是,臣只听军令行事。”纪南不软不硬的应对他。

  

  “你倒是推的一干二净。”美貌少年撇了撇嘴,“我……不是不主张揍南国人一顿,只是不希望你去。”

  

  纪南抬起头,不解的看了他一眼。

  

  阿宋正看着前方大殿之中,那里慕容岩正与几位大臣闲谈,哪怕是闲谈,他也是那样引人注目,越来越多的大臣靠了过去。阿宋回过头来,压低了声音,将一年前来不及说的话说了出来:“这仗谁去打都能赢,可我不希望赢了南国的那人是你——二哥他对你很不同,我不想你伤他心。”

  

  纪南着实愣了一愣,半晌才回过神来,用力抿了抿唇,缓声道:“六殿下,纪家只为守护大夜而在,我身为纪家子孙,家训绝不敢忘。”

  

  “你这人……”阿宋失望,白了一本正经的纪南一眼,“算了,这仗都打完了,你功也立了,再说这些又有何用。不过纪南你记住,我二哥对你那么好,你将来可不能负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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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宴热闹极了,皇帝因为心里高兴,赏了许多人,满堂皆欢。

  

  纪南被皇帝下诏现封了一个左将军,位仅次于九卿之下,以她小小年纪得此官位,实在罕见。满朝文武都向纪霆道喜,赞他虎父无犬子,满门忠耀。

  

  纪南随侍父亲身旁,被敬了许多酒。纪霆见她已两颊飞红,找了个空当将她支出去醒酒。

  

  外间月色极好,满满的一盘月斜在前方天空中,一眼望去,仿佛被屋檐飞起的兽角勾住了一般。纪南吐了口酒气,足尖一点飞了上去。

  

  上头原来已经有人,正背对着她,在赏那月。

  

  “你总是穿这颜色的衣裳,也不嫌腻么?”纪南踩着瓦过去,带着笑意扬声问道——她醉了。

  

  慕容岩转过身来看了她一眼,然后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裳,笑着摇了摇头,又问道:“你怎么上来了?”

  

  “看到这月亮、想到你的衣裳,不由自主就上来了。”

  

  纪南这时离他已近,从怀里掏出一团东西来,隔空用力掷了过去,“这个……给你!”

  

  慕容岩伸手接过,打开一看,是只石榴,大概刚长出形状时就被人摘下了,小小皱皱的缩在一方手帕中。

  

  “我走的时候,洛城的石榴花还没落尽,我特意去问了当地百姓,说是今年风调雨顺,石榴结果比往年早,否则往年那个时候是结不了这么大果子的。”她酒后口齿不清,却极认真的一句一句:“我特意带回这个给殿下,是想告诉您:不仅灵州城,洛城的百姓也很好。”

  

  战场无情,但那是对侵扰大夜的敌人而言,而更早的时候她在暗夜谷时,就对他说过的:她这一生所杀,皆该死之人。

  

  她没有食言。他牵挂而不能对人言的那个国家的子民,她替他守护了,就像她守护大夜的子民一样。

  

  “多谢。”慕容岩收起了那颗已发黑的石榴,声音已不能再低。

  

  “不,”纪南摇头,“是我欠你一句谢。”

  

  “恩?”

  

  “出征那日……其实是你第一个发现了我吧?”纪南年轻光洁的脸庞勇敢的仰着,直迎着皎皎月光,“虽然你用的药没有气味,但是伤口好的太快了……而且不仅内力没有受损,反而醒来后气息更顺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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