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宠 第158章

作者:鹿谣 标签: 古代言情

她做事情很是利落,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来临之际,梨奈拿来几副新开的草药,同太医院开的草药很相似,不过若是细看,能发现有不同之处。

梨奈郁郁不平道:“娘娘,您猜的没错,太医院开的药果然有问题。咱们府上的郎中说了,太医院开的药里有几味会伤身体,喝多了或是喝久了,都容易中.毒。”

林桑青了然冷笑,“她们可真会趁人之危。”

平白无故吃了一回亏,明明什么事情都没做,却被安上了推人摔落台阶的坏名声,甚至连晋位分的事情都因此搁置,宁妃一定会气得跳脚吧。

她和支持她的人怎能不想办法出口恶气呢。

幸而她没摔糊涂,头再疼,也记得防人之心不可无。

她照着梨奈重新取来的药草喝了两日,当真觉得头脑轻快不少,不再昏昏沉沉的了,后脑勺的灼痛感亦有减轻。

隔两日,天光作阴,轮盘一样大的日头被乌云遮盖住,暑气随着太阳的消失而消弭,热风转变为阵阵凉风。

林桑青闷在繁光宫许久,心里着实觉得堵得慌,见外头凉快,她领着俨然成为她小拐棍的梨奈走出繁光宫,准备到御花园里走一走,消消心里的烦闷与不安。

是的。不安。

她总觉得身边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且还和她在意的人有关,左不过繁光宫里的宫女太监都缄口不言,像是故意瞒着她似的。

第161章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七月末,正是葵花盛放的季节,天气这般炎热,也许只有像太阳那样热情的花才会绽放。

林桑青流连在高高的葵花杆旁,心不在焉地随口问梨奈,“近来怎么没听到和皇上有关的消息,他出什么事儿了吗?”

梨奈眼神闪躲道:“嗨,咱们皇上身边有魏先生在呢,他能出什么事。娘娘,您别多想了,把自己身上的伤养好才是正事。”

林桑青不置可否,她用审视一般凌厉而尖锐的眼神盯着梨奈看,梨奈被她盯得心底发毛,手和脚都不知该放在哪里。

恰好魏虞从御花园里穿行而过,八成是要去启明殿,梨奈像是看见了大慈大悲的救世主,忙朝魏虞招手道:“魏先生,好巧啊,你也来逛御花园?”这句话刚说完,她突然想到魏虞和皇上的关系,这才意识到自己认错了救世主。

哦豁,梨奈心道,完蛋。

御花园里的葵花杆儿很高,魏虞本来是看不到被葵花杆儿挡住的林桑青的,经梨奈这么一喊,他才看到她们。

照例是一番“吃了没”“最近怎么样”的寒暄。

待寒暄完,魏虞借故支开梨奈,等她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才温和冲林桑青道:“娘娘,有些话外臣不该说的,可如今看来,确是不说不行了。”

魏虞身上总有种令人如沐春风般的温和气度,和他站在一起,心态会不由自主地变得平缓。林桑青微笑道:“魏先生不妨有话直说,本宫的性子你也清楚的,只要话说的不太难听,我都能接受。”

魏虞说话很客气,“宸妃娘娘,不知您是否觉得,您近来有些刻意疏远和冷淡皇上?”

林桑青眯眼笑道:“魏先生怕是说反了,分明是皇上疏远和冷淡本宫,怎么却成了本宫疏远和冷淡他了?”

绣有飘逸竹叶的儒雅袍子随风晃动,魏虞意味深长道:“外臣以为,娘娘您与其他女子不同,生有七窍玲珑之心,该是了解皇上的。”

葵花的香气很淡,淡到几乎嗅不出来,林桑青抬手掖好鬓角的乱发,伴着淡淡的葵花香气道:“我之前也这样认为,可近来我发现,想要完全了解一个人真是太难了。魏先生,你说,皇上不喜欢宁妃,那他为何要给她协理六宫之权?”

魏虞负手解释,“这不是阿泽的错,宸妃娘娘,协理六宫之权并不是只有皇上才能赐,太后也可以。当年淑妃还没有进宫,太后看宁妃稳重,所以赐给她协理六宫之权。而后淑妃入宫,太后有了收回赐给宁妃的协理六宫之权的念头,阿泽怕协理六宫之权落入淑妃手中会间接增长季氏一族的威风,这才一直想办法让出身普通的宁妃掌握协理六宫的大权。这是帝王的权谋,与情爱无关,与大局有关。”

林桑青沉默须臾,眨眨杏仁一样的眼珠子,又道:“那好,就算这件事错不在咱们皇上,但柔妃的事情他应该无从辩驳?魏先生,”她沉声呼唤魏虞,“你与阿泽是君臣,更是知己,有些话他应当对你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对帝王家来说太难了,是以我从未奢求过什么,是他自己信誓旦旦的对我说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话,人们都说君无戏言,我当真了,可结果呢?”她哑然失笑,“他让柔妃怀了他的孩子。”

这次魏虞倒没有解释,不知是他不晓得如何解释,还是没有办法解释。

良久,他慢悠悠吐出一句话,“阿泽病倒了。”

右眼皮突突跳两下,林桑青总算知道梨奈瞒着她的是什么事儿了。她问,“严重吗?”

魏虞的嗓音沙哑而低沉,“五天了,你昏睡多久,他便昏睡多久,期间转醒过几次,勉强喝下我新调的药,便又昏睡过去。”

垂下眼皮,林桑青低声道:“与他胎里带的弱症可有关。”

“有关,也无关。”魏虞的声音听不出悲喜,淡淡的,像是在讲述遥远而古老的故事,“在听到您摔下台阶的消息后,阿泽便倒地不起,彼时殿内诸人大多朝殿外涌入,没有人发现他的伤情。直到白瑞从殿外归来,才发现倒地的他。娘娘,您知道我连夜赶到启明殿时,阿泽同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略顿一顿,他将箫白泽说过的话重复一遍,“他说,‘别再取青青的血了,她的底子本就不好,若是取多了血,恐怕会生病。也别告诉她我病倒的事儿,于她养伤不利,且让她安心养伤,别为我分心操劳。’”

抬起温润如玉的脸,魏虞神色凝重道:“娘娘,他在被病痛折磨得憔悴不堪时仍记得为您着想,您能否放下心底的偏见和疑虑,也试着去为他考虑一次?”

心底某个角落揪着难受,通过服药而缓解的头疼毛病又开始发作,林桑青抬手扶额,漆黑的瞳仁里一片雾气蒙蒙。

她觉得脑子里像糊了一盆浆糊,粘稠而密实,那盆浆糊粘住了她的思绪,让她无法正常思考,分不清善与恶真与假。

眼前黑斑翻滚,她逐渐站立不稳,喉头传来股甜腥的味道,她扶住毛茸茸的葵花杆儿,张嘴“哇”一声吐出口暗红淤血。

像盛开在绿色草地间的山茶花。

做完事情返回此处的梨奈被吓得原地起跳。她快跑几步,连忙扶住林桑青,眼泪瞬间涌满眼眶,“娘娘,您怎么了,您别吓梨奈啊!”

抬袖擦一擦唇角,林桑青忍住席卷而来的晕眩感,轻轻拍打梨奈的手背,“没、没事。梨奈,扶我回宫。”

梨奈流着眼泪答应她。

走出几步远,林桑青回过头,礼貌的同魏虞道别,“再会,魏先生。”

那位青衫松散的青年立在硕大的葵花下,以一种悲天悯人般的神情目送她远去,他的目光幽深而忧郁,不知在思索什么。

那种头疼得好似要裂开的痛感再度折磨起林桑青,回到繁光宫后,她屏退殿中所有的宫人,连梨奈也没有留下,独自一人和疼痛作斗争。

她咬紧牙关在地上滚来滚去,在似乎永远不会消退的绝境痛苦中,她终于理解箫白泽每次毒发时有多难受了,尤其还不能大声呼喊,只能死死咬住嘴唇,拼命忍耐压抑,这种痛苦更加折磨人。

心智不坚定的人在如此长而久的痛苦折磨下,估摸早一心求死了。

她被疼痛折磨得面色惨白,额头上全是大颗大颗的汗珠,过了约摸有一炷香时间那么久,她用力抓紧地面铺设的地毯,在一阵赛过一阵的晕眩和疼痛中昏厥过去。

像做了一场很长的梦,她在梦里游荡行走,似无关紧要的看客,又似置身其中的当局者,亲历了一桩桩一件件满载悲欢离合的故事,最后,悲大于喜。

待大梦初醒,她睁开湿润的眼睛,从柔软的地毯上缓缓坐起,捂住眼睛痛哭不止。

上一篇:娇宠卿卿

下一篇:皇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