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宠 第140章

作者:鹿谣 标签: 古代言情

林桑青懵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梨奈口中“宁妃家的亲戚”是谁。“哦,是宁妃家的亲戚啊,”睡意顿时跑了一大半,她揉揉惺忪的眼睛,对梨奈道:“请到轿子旁边来,我问问她是不是有话要捎给宁妃。”

梨奈“哎”了一声,不多会儿,周萍又添几条新皱纹的脸出现在轿子旁边,她挑起轿子一侧的窗帘子,双目中迸射出恼火至极的火星子,看样子憋了许久的火气,今儿个终于逮到机会泄火了,“是不是你!”她厉声逼问林桑青,“是不是你给田悠然母子俩灌了**汤?是不是你教她们的法子?”

周萍的嗓门儿大,震得林桑青耳朵里沙沙响,神色傲慢地拿小拇指捅捅耳朵,林桑青冷冷瞥她一眼,语气如寒潭里的冰水,尽得箫白泽真传,“夫人忘了我曾经说过的话了吗?”不及周萍说话,她慢悠悠翘起二郎腿,语气里的森森寒意不改,“你有十个弹指的时间可以考虑。是即刻离去,本宫当今儿个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还是继续留在这里,让本宫吩咐御林军抬着你下去?”

周萍不言不语,她拿怨毒到了极点的眼神死死盯着林桑青,好像她是屠杀了她全部家人的刽子手。

林桑青笑着回望她,眼神中没有怨毒,只有挑衅,“这才是开始,夫人就受不了了吗?往后啊,还有更多呢,还请您做好接受疾风暴雨的打算。”说着说着,似突然想到什么,她瞬目望着周萍,“大姐是不是早过了婚配的年纪?夫人放心,我会给她找个好夫君,保准让人满意——唔,至于满的是谁的意,我便不清楚了。”

周萍不愚笨,听得懂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扒着软轿窗子的手用力捏紧,呼吸变得急促,她怒火攻心道:“你这个……”一时没想到词骂她。

林桑青眯眼笑道:“我这个什么?混账?畜生?白眼狼?”

她生气和开心时都喜欢眯着眼睛笑,乍看上去没什么区别,然而细细分辨,开心时,她眯在一起的眼睛是上挑的,生气时正好相反。

世上只有两人能清楚分辨她笑容下的开心和生气,箫白泽一个,林清远一个。

坐正身子,她不再拿正眼瞧周萍,嗓音中有隆冬时节的寒冷,“随便你说什么,本宫都不会生气,将来你只会比本宫更惨,本宫做甚和一个下场无尽凄惨的毒妇生气呢。十个弹指的时间已过,本宫给过你机会,你不珍惜。梨奈,”她靠在软轿上,高声呼唤梨奈,“远处应当有一队御林军,你朝他们招招手,让他们把这个不懂规矩的妇人拉下去。”

梨奈应声退下,不多时,一队排列整齐的御林军出现在软轿旁,不由分说将周萍拖走。

林桑青挺直腰杆沐浴在周萍怨毒的目光中,坦然而清醒,倔强而冷酷,像矗立在暴风雨中巍然不动的古木。

须臾,梨奈挑开轿门帘子,低低与她道:“娘娘,奴婢让御林军将她带下去申饬一顿,没有动武。毕竟她是宁妃家的亲戚,咱们对她不能太没有礼貌。”

林桑青了然颔首,沉默片刻,她若有所思地问梨奈,“梨奈,你说,她怎么晓得我们今儿个出来?”

梨奈眉心微蹙,“小姐,您的意思是?”

露出一个若隐若现的微笑,林桑青摇头,“没什么,起轿,咱们回宫。”

看样子,她的皇上知道不少事情呢,看似他投身前朝不问后宫之事,实际上,后宫的事情他并非全然不知,甚至他对前朝和后宫一样了解。

她早知道,她的夫君是个聪明人。

她和他说信任,然而说到底,她还是有几分保留的,没有彻底对他剖开每一寸真心。

就像他对她有所保留一样。

第143章 第一百四十三章

隔日又是阖宫拜见太后的大日子。

起早赶到永宁宫,刚在位置上落座,林桑青便觉得今儿个氛围不对——很庄重,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宣布似的。

且堂中正常都摆放四把椅子的,宫中现有的四位嫔妃每人一个座,今儿个却摆了五把椅子,多出的那个位置不知要留给谁。

当看到搀扶着太后走出来的那道夺目倩影,林桑青霎时明白那第五把椅子是留给谁的——有意思,今日乃是嫔妃们拜见太后的大日子,季二小姐这个客人做什么也跟着来凑热闹。

心底缓缓升起不详的预感,右眼皮突突跳得厉害,那颗本不不安的心脏在胸腔里拼命跳动,她提前预感到了什么。

果然,太后在正中间的主座坐下,受了诸位妃嫔们的叩拜之后,她正襟危坐道:“说来,皇儿登基已有三载多,这三载来,宫中后妃人数稀少,他膝下更是没有任何子嗣,前朝与后宫都不安稳。哀家知道没有子嗣不是你们的过错,但身为后妃,无法替皇朝诞育接班人,始终说不过去。”

“泽儿似乎很喜欢你,青青,”太后不知察觉到了什么,越过后宫身份最高贵的淑妃,最先和林桑青道:“作为妃子要有为皇家开枝散叶的准备,唯有心胸开阔,不怒不争,才是真正贤惠的好妃子,这一点你做得很好。”梳得纹丝不乱的头发初见花白,一顶凤冠顶在发间,彰显着她身为一朝太后的肃穆威严。

目光在殿中诸位嫔妃身上挨个扫过,太后张开嘴巴,吐出一个令殿中所有人都大惊失色的消息,“如笙已经和泽儿有了肌肤之亲,哀家不能置女儿家的名声于不顾,所以,哀家决定,让皇儿纳如笙为妃。”凤眸稍抬,太后先问林桑青,“青青可有什么话要说吗?”

藏在袖子下面的手抖得拿不住东西,林桑青藏起眼底泛起的红意,强行让自己表现得符合规矩,“太后圣明,臣妾并无异议。”

躁动许久的心脏突然安静不少,不安转变为抽痛,林桑青终于明白,之前那股让她惴惴不安的预感到底表现在什么地方——便是现在,太后说出那句“肌肤之亲”,并做主让箫白泽纳季二小姐为妃这一刻。

太后满意颔首,这才回过头去问淑妃,“如霜啊,虽说你和如笙是姊妹,在选择夫婿上要避嫌,可皇上与普通男儿不同,他是一国之皇。史上不是没有姐妹共侍一夫的先例,你们姐妹俩都是好孩子,哀家希望你们都陪在皇儿身侧。”

淑妃还处在震惊中,没有及时反应过来,太后许是怕她当众说出什么不合规矩的话,提前叮嘱她道:“你若是有什么想法,等会儿留下来和哀家说,莫憋在心里,也莫当众喧哗。”

殿中飘着能够让人心神安定的檀香,但当太后宣布要封季如笙为妃子后,再浓重的香气也无法平定淑妃心中的哗然与恼火。十根指甲深深陷进手掌,她睁着泛红的眼睛看向太后,态度坚决道:“姑母无需同孩儿商榷,无论如何,我不会同意她入宫为妃!”

太后微蹙眉头,脸色很不好看,“如霜,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连宸妃都同意了,你还执着反驳什么。”

“执着什么?”淑妃冷冷笑一声,她看看端然稳坐的季如笙,又看看脸色难看的太后,眼底的红意更甚,愤然起身道:“姑母!母亲死了,我没有兄弟姐妹,没有同龄好友,只有一个整日忙碌奔波无暇顾及我的父亲,她抢走了父亲对我的疼爱还不算,现在又要来争夺我喜爱的男子吗!”有浅薄的水痕在她的眼中快速聚集,淑妃眨眨眼,没有让那团水痕继续氤氲成型,失落又难过道:“是,皇上一直不喜欢我,我晓得自个儿不讨他的喜欢,也没奢求过他的喜欢。我明知他常来淑华宫是看在父亲和姑母的面子上,明知他此生不会将真心交付于我,可姑母,我宁愿一生这样自欺欺人下去,宁愿皇上再往后宫塞一百个嫔妃,也不愿这个夺走父亲对我的疼爱的人进宫,再和我争夺本就不爱我的夫君!”

淑妃出身的门楣高,打小便习惯俯视别人,平日里她大多高昂着头颅,与人见面也不打招呼,一举一动莫不符合豪门女子的规范礼仪。

这是林桑青第二次见她如此失态,上一次是在中秋宴会上,淑妃喝多了酒,想起了昔日的旧友昭阳,当众冲着方御女大吼大叫。

见淑妃如此失态,把规矩和礼数全部抛之脑后,太后的脸色愈发难看了,“如霜,你坐下,看看你的表现,哪里还有半分豪门贵女的稳重端庄?”

淑妃深吸一口气,固执地站在偌大的宫殿中,再次将自己的意思表述一次,“姑母不用试图说服如霜,无论您说什么,我都不会同意让她进宫。只要我活在世上一日,便绝不允许她成为皇上的妃子!”

心口疼的老毛病好像又犯了,太后捂住前胸,冷冷对殿中的其他嫔妃道:“你们先退下。”

林桑青带头告辞,“是,太后。”

捂着胸口往内殿走,太后对淑妃道:“如霜,你跟哀家进来。”

娇小身躯里散发出绝不妥协的坚持,淑妃拿嫌恶至深的眼神瞥季二小姐一眼,跟着太后进到内殿去了。

走到永宁宫的丹色大门前,林桑青悠悠回身,殿内的陈设与太后如今的年岁相符,端庄中渗透着皇族的富贵之气。季如笙始终端坐在那第五把椅子上,动也不动,她平和目视前方,仿佛入定的佛陀一般,让人根本猜测不透她内心的想法。

不知怎么的,方才消逝的不安又开始蠢蠢欲动,林桑青抬手按住跳动的眉心,只觉得满心都写着“烦躁”两个字。

宁妃在太后跟前没有话语权,从永宁宫出来她便回莳微宫去了,神情恹恹的,不大高兴。也是,她入宫的时间最久,到现在还和皇上维持着君子之交一般淡如水的关系,而季如笙不过进宫几日,居然就已经和皇上有了肌肤之亲。

她能高兴的起来才奇怪呢。

方御女不爱箫白泽,她留在宫里为妃的原因成谜,哪怕箫白泽一天之内封十个妃子,她也不带难过的。从永宁宫出来,她询问林桑青可否想趁早上天光凉快去逛逛御花园,得到林桑青的婉拒后,她自个儿美滋滋溜达去了。

林桑青的神情有些恍惚,她沉浸在太后那句“如笙已经和泽儿有了肌肤之亲”中走不出来,心底有个地方酸酸的,没有心情和方御女去逛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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