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嫁》 第2章

作者:绕梁三日 标签: 古代言情

  霍时英笑着笑着,脸上忽然就风云忽转,她定定的看着秦爷道:“秦爷帮我去把凛河上的水坝挖了吧。”

  秦爷愣了一下,然后从椅子上跳下来,紧了紧腰带说:“行啊,什么时候?”

  霍时英吃完手的我馒头,站起来悠闲的拍了拍手里的馒头渣说:“羌人的大批人马正集结着往卢龙寨这边过来,今夜子时之前,他们的前锋会到达脊山和关云山的关隘处,你要看准时机掘堤,伤他们的人不是最主要的,关键是要把路堵上。”

  秦爷想了想很为难:“脊山和关云山关隘宽有二十丈,入秋以来卢龙寨就没有下过雨,山上的泥土干,吸水,要引起山体塌方滑坡不好办,把水坝挖了能冲掉他们一两千人马没问题,但是要把路堵上,不好办,估计水过了能留下些碎石,稀泥,马不好走,但他们清理一下还是能过来的。”

  霍时英点点头:“我知道,堵路是堵不住他们的,就是关隘全部封死了他们翻山也一样能过来,只要在关隘那里留他们到明天的卯时就可以了。”

  “那可以。”秦爷什么也不问,向霍时英一摊手:“令牌拿来吧,我不能一个人去挖吧?”

  霍时英笑着把腰间的令牌摘下来,放到他手里:“什么也不问?”

  秦爷直摇头:“我知道,军机,问了你也不会告诉我的,不过有一点我倒是真想问问,你是不是三年前就知道有今天啊,凛河离着卢龙寨可是隔着一个山头呐,三年前你说怕卢龙寨缺水,带着人在上游修了水坝,可卢龙寨可是不缺水的啊,城里自己就有水井。”

  霍时英长吁出一口气,回身望着身后悬挂着的地图说:“打仗哪里有那么多投机取巧的,很多的时候打仗就是看哪方准备的更充足,卢龙寨这个地势,敌军来犯没有开阔的地势迎击,只能占城死守,能用的能想到的都要因地制宜的用上,修水坝我前面两任边军都提出过,但那时候朝廷的注意力放在了西疆,这边的边军军饷都发不出来,哪来的钱修水坝。再说这种修了就是为了将来拆掉的工事,谁给你钱修啊。”

  霍时英说完回身推了推秦爷:“行了,你赶紧去吧,到你营里点一百人马,卫放要是问,你别告诉他,让他来找我。”

  “行。”秦爷把霍时英的令牌揣进衣服里,走到门口忽然又回转身:“奇葩,你刚才说以后要是不打仗了,是不是以后真能有不打仗的一天?”

  霍时英望着他但笑不语,秦爷一拍门框道:“奇葩,我信你,我们都信你。”

  霍时英玩笑着抬手向秦爷扣了一礼:“时英承蒙各位军爷多年不弃,多谢了。”

  秦爷也嬉笑着抬手扣了扣:“不谢,不谢。我们可都想看着你成大燕朝的第一个女将军呐,奇葩这名可不能白叫了这么多年。”

  “奇葩”总算把秦爷打发走了,霍时英嘴里嚼着这两个字摇头直笑。

  军旅生活清苦,将官一般都会容忍士兵在背后搞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动作,奇葩这个外号是秦爷给霍时英取的,大燕朝宗制慎严,女子不能考科举不能入朝为官,虽然朝廷还是会有一些微末小吏的职位留给女子,比如监狱中看管女犯的牢头,各王府还有大内那些世袭的御厨,还有一些医官,但能有小吏职位的女子已经是凤毛麟角了,至今女子在能在小吏上熬出头的燕朝开国一百三十多年以来就只有大内的一个四品女医官。

  霍时英是个女人,虽然只是一个边城守卫从五品的都尉,但已经是前无古人了,奇葩这名号她也担得起。

  秦爷走了,霍时英马上打发小六去召集人手来开会,卢龙寨常驻守军有两千,还有一个编外的骑兵营三千人,骑兵营每三个月跟嘉定关换防一次,霍时英平时有训练权,战时没有调遣权。

  来开会的是常驻两千守军的最高将官,一个算是霍时英的副手,守御冯峥,两个校尉卢齐和卫放。

  霍时英办公的地方有一张长形的会议桌,霍时英趁着他们没来之前,坐在主位上喝茶,等他们,卢齐和卫放霍时英带了他们两年,这俩人反而来晚了,最先进屋的是冯峥。

  冯峥是个文弱青年的样子,身材高高瘦瘦的,脸上的皮肤常年呈现一种只有多代的贵族才能养出来的青白之色,不像个边关的武将,比较像深宅豪门里的贵族公子。这人也确实出身豪门,家里是淮东的豪族,父亲在朝中任同知枢密院士,官拜正二品。

  冯峥这人,他家原来是从小请着西席,灌输的都是四书五经,按着文人路子培养的。可这孩子到了十七八岁的青春期,忽然就叛逆了,有一天忽然幡然醒悟,要弃文从军了,冯峥家这一支子息单薄,只有冯峥这么一个独子,家里闹翻了天,最后老子没折腾过儿子,冯老爷子实在无法拉着老脸求到了霍真这里。

  原来冯峥一直在嘉定关霍真身边做着文职,但文人都有个毛病,好清高,这人律人律己都严,身边将官和他来往的少,下层士官他毫不通情,惩办起来不知道个迂回,结果就落了个下面的人都恨他,上面的人都不喜欢他,人缘差到了极点。

  上个月冯峥写血书呈请霍元帅让他到第一线去打仗,动静闹得老大,霍真碍于冯家的面子也着实拿着他头疼,最后干脆把他踢到霍时英这里来了。

  冯峥进门来,隔着老远先朝着霍时英行了一礼:“霍都尉。”

  说起来冯峥的官阶比霍时英还高着半级,霍时英立马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回了半礼:“冯守御客气,这边请。”

  冯峥严肃着一张青白的面孔,走动间仿佛带着一股寒气,在霍时英的右守坐下,中间还隔着一张椅子。

  小六看准时机赶紧给冯峥上了茶,两人都一致的动作闷头喝茶一时无语。

  霍时英一杯茶喝完,卢齐和卫放也来了,这两人进来气氛要轻松很多,也没那么客套的行礼,和霍时英打了声招呼就坐了下来,两人坐在霍时英的左手边,挨着她的位置,一个首脑团开会,从坐的位置上就看的出,谁亲厚谁疏离很有学问。

  卢齐和卫放都很年轻,一个二十,一个二十三,卫放壮一些,蓄起了短须,卢齐偏瘦,皮肤黝黑。两人坐下谁也没跟冯峥说话,气氛有点冷。

  霍时英等着小六挨个给他们上了茶,带上门出去了才干咳一声后道:“要打大仗了啊!”

  三个人明显在她话音落地以后,腰杆挺了挺,霍时英很满意。

  霍时英端着茶碗喝了一口才慢条斯理的接着道:“嗯,这个羌人的乌达部落出了一个人才,原来他们二十多个部落都是自己打自己,没粮过冬了就入关来抢一通,去年乌达部那边出了一个叫赣冬的首领,这家伙用半年的时间在羌人各部落进行游说,一个月前羌人的王庭忽然集结了大批人马,七天前他们已经祭天开拔,往卢龙寨这边来了。”

  看起来应该最沉得住气的冯峥先皱眉问道:“来了多少人?”

  “估算着能有二十多万吧,精锐尽出,他们这是举倾国之力,某图整个中原。”霍时英说着把茶碗往桌上一放,抬眼挨着扫了他们一遍。

  三人都沉默了一会,最后卢齐先问:“嘉定关那边对咱们这有什么打算?”

  “上峰有令‘卢龙寨坚守三日,差半刻提头去见。’”

  “援兵呐?”

  “没有。”

  卫放嗤笑:“二十万对两千,嗤!他们不用打,上来踩都踩死我们了。我看见城里的三千骑兵营今天可都全换防回嘉定关了。”

  霍时英斜靠着椅背说:“不是换防,是撤走了。整个大燕朝能和羌人一战的骑兵就在嘉定关和卢龙寨,大将军不到最后是不会用上他们的。”

  三个人都同时皱眉,一边的冯峥忽然猛的起身往挂在霍时英身后墙上的地图冲去,还没等他冲到跟前,霍时英也跟着站起身,朝着他道:“行了,别看地图了,都上城楼去,看着实物比对着地图强。”

  霍时英带着卢齐和卫放出了屋,冯峥在他们身后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缓了片刻最后也跟了上去。

  卢龙寨的主城墙有五丈于厚,分内外两层,第一道防线攻破了依然有第二道防御阵线可以利用,两道城墙之间建有一个城楼,用做战时将领督战之用的,四人上了城楼,周围站岗的士兵被屏退在两丈之外。

  城楼里,四人面朝着关外,黝黑的夜色里,关隘处的脊山和关云山如蛰伏的巨兽,山峦处吹过来的风带着冷意,霍时英身旁的三人都面带凝重。

  回身间,霍时英挨个眼神扫了他们一遍道:“羌人的前锋,最晚今夜子时就会到达关隘处,都说说吧,咱们这仗怎么打?”

  霍时英的眼神落到卢齐身上,卢齐指着右手边的关云山道:“此战不在怎么打,而是怎么守,其实守也不是关键,关键是怎么拖延时间,关云山旁的凛河如果掘了堤,可冲毁他们一部分的前锋,在关隘处形成大量的泥沙淤积,能拖延他们的行军速度。但这次他们来的人数二十余万,前锋至少会有两万人,清理出通道大概也就三五个时辰足以了。”

  霍时英点头:“嗯,我已经让人去掘堤了。”说完她把询问的眼神转向卫放。

  卫放接着道:“关键是没人,卢龙寨易守难攻,和嘉定关本应是遥相呼应,但没有援兵,要守足三日,难!”

  霍时英抬手指指卫放笑骂道:“卫放属你最奸猾,你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官腔打的到不错。”

  卫放一下子脸涨的通红,霍时英没再管他,转身望向一边的冯峥问道:“冯守御,可有一法?”

  冯峥有一张常年苍白的脸,整个人瘦的眼眶深凹,他沉默着,眼睛里亮着两簇诡异的光亮望着城墙外矗立的关隘,霍时英看着他耐心的等待着,冯峥抬起手指向远方,话音里压抑着兴奋:“烧掉它,烧掉这两座山。”

  霍时英脸上露出一个微笑,冯峥指着前方继续道:“羌人这次大军来袭,势必早有准备,他们多次攻打过卢龙寨,知道这里易守难攻,身后还有嘉定关支援,小股攻坚势必难以拿下,定会驻扎下来徐徐图之,卢龙寨前方没有宽阔的地势可供大军安营扎寨,他们只能驻扎在山上。现在是秋天,山上天干物燥,大火一起烧上两天绝无问题,火势可以烧掉他们的前锋部队,又阻拦了他们后面的大军,我们不费一兵一卒,守三天应无问题。”

  冯峥一番话说完,卢齐和卫放相对露出惊容,霍时英却慢慢踱到冯峥的身前,冯峥是个瘦竹竿的身材,他很高,霍时英也是不矮的个子却需微抬着头看他。说话之前她先低头沉吟了一下,抬头时脸上带上了一种本来不想说却又实在忍不住又要说的神情,她说:“冯守御,虽然人家都说你是书生入军营来错了地方,你也总是做出一副清高冰冷的姿态来掩盖你的在乎,但是我觉得其实你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将才。”

  霍时英说完,冯峥脸上的一贯阴郁的面具有种松动之兆,望着霍时英面上露出惊异之色。在他们身后的卢齐和卫放却齐齐看着地面嘴角抽了抽,霍时英平时御下宽厚,严惩的少,鼓励居多,这是她惯用的手段,卢齐和卫放跟了她两年,这种手段早就见她玩过多次了。

  “你们俩还好意思笑吗?”霍时英豁然回身望向两人,语调里压抑着怒火。

  “人吃的虽都是五谷杂粮,但生长的环境决定了一个人的秉性,是人都有个毛病,可我们是生活在一个战壕里的同袍,你们不相互包容扶持,到学会了排挤,冷漠,我卢龙寨是这么一个阵营吗?我平时就是这么教你们的?”

  霍时英的音调不高,声音不重,卢齐和卫放却听的胆战心惊,两人不自觉的就往一起凑到了一堆,眼神一致往地上看,头都不敢抬。

  霍时英训完他们没再多言,留了点世间给那两个反思,转而声音一肃道:“卢齐,卫放听令。”

  “卫放,点兵五十,着羌人军服,各带一桶桐油,今夜子时之前埋伏在两山上,明日听战鼓号令点火,记住,去的每个人手间系红绳,明日城门将被封死,你们回来红绳就是你们的标识,到时会有吊篮接你们上来。

  “卢齐传令伙房,把所有的存量全部做成干粮,明日早饭时分发到个士兵手中,传令全军,所有将士明日起,军服里面穿常服,另命你带营中士兵在城门修筑工事,明日卯时之前务必将城门封死。

  卢齐卫放各立身行礼,领命而去。

  等两人都走远了,冯峥慢慢踱到霍时英身后道:“霍都尉御下果真好手段,原先我因你是女子而心存轻视之心,在下惭愧。”冯峥说着还对躬身行了一礼。

  霍时英回身虚还了一礼说:“冯守御这样说,时英真的是要羞愧了,我从小生长在军营,多为耳闻目染,前辈们怎么做,我跟着学罢了,御人之术实在不敢当。”

  其实霍时英倒真的没有耍什么手段,她这人从小就在底层士兵中一刀一枪的拼杀出来的,她吃过苦,又因家世也接受过当时那个年代的高等教育,她见识过下层士兵的生存方式,也知道军中中层将官的人情世故。她看人不自觉的会带着一种居高临下而又宽容的审视。

  在霍时英看来冯峥身上那点毛病真的不算什么,不过就是因为自己的秉性人际交往方面出现了问题,他本质其实没有什么问题,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样的人更生性耿直一些。所以她对卢齐卫放排挤冯峥确实是有些生气的。

  冯峥轻轻一笑转而说道:“在下有一事相求霍都尉。”

  “冯守御请讲。”

  “我想带人烧山之事,可否由我去。”

  冯峥话音落地,霍时英眉头深锁在了一起,她望向冯峥良久无语,冯峥并不与她对视望着脚下,等着她答复。

  霍时英转身走到楼门前望着远处站岗的士兵道:“冯峥,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压着事情,以前我只是觉得你是郁郁不得志之感,却没想到原来你是想要寻死。”

  冯峥低头轻笑:“霍都尉何出此言,冯峥不过是想给自己挣个军功罢了。”

  霍时英也不回头背朝着他道:“明日烧山,火势一起,势必就阻断了羌人前锋的退路,到时候,他们回不去,只有朝着卢龙寨冲杀出一条活路,我军为了拦截会采取不计目标的箭阵压制,卫放他们去的五十个人回不来几个,冯守御你以为你的身手,能回得来吗?这点考量,我知道你应该计算的很明白。”

  冯峥在后面低头不语,霍时英指着城头上的士兵接着道:“我没读过什么书,也不会劝慰人,可我知道,我们作为一个将官在他们面前没有资格因为自己的不如意而轻言生死。他们这些人,包括十二万凉州所有的边军普通士兵,他们背乡千里来当兵,他们绝大多数人目不识丁,朝中无人,能够出人头地的只有凤毛麟角,他们绝大部分人一生只能做一个士兵,他们要么战死埋骨边关,能回乡除非边关安定,皇上大赦天下,或者身体残疾,又或者服役满二十年,他们可以领二十两的抚恤银回乡。二十年,二十两纹银,这就是他们的人生。”

  “我们对他们有责任,虽已我们一己之力担起的有限,但我们必须要做。”

  冯峥一直沉默不语,始终低头望着脚下,霍时英回头看他一眼,走到城楼正中的战鼓下,手指在鼓面上轻轻敲击了两下,状似不经意的说:“冯守御,卢龙寨明天有雨,最晚明日入夜会下下来,卢龙寨到最后依然会是死战。”

  冯峥终于震惊的抬头,一脸的不可置信:“不可能,你就怎么知道了?”

  霍时英背手踱到面向着城墙的窗下,伸头望望天空说:“农民种一辈子庄稼,也能弄清楚寒暑秋分,知道谷雨之后立夏之前插秧,寒露前后要收割,差不得时辰这就跟天气有关,而打仗首要一条就是天时,所谓的天时里面包括天气等诸多原因,嘉定关,卢龙寨,前后五十里,我在这里过了二十年,刚会走路我爹就拎着我跟他上了战场,在一个地方住久了,经历的多了,我闻着空气里的味道就知道了,嘉定关入秋以来就没下过雨,是时候了,这场秋雨憋的时间长了,小不了。”

  冯峥站在原地一脸难以置信的望着霍时英,霍时英却背着手,一派轻松走出城楼给他留下一句话:“冯守御你不是想立军功吗?后天守城就由你督战吧。”

  霍时英一人走下城楼,边走边捏下巴,跟文人说话太酸,和冯峥纠缠这半天,她腮帮子都要酸掉了。

  城门那里卢齐正带着兵在修筑工事,木方,沙土,石块陆续的运到城墙下,正干得热火朝天,霍时英隔着老远看了一会,回屋睡觉去了。

  这夜最是更深露重的时候,卢龙寨的正前方传来阵阵沉闷的轰隆之声,地面隐有震感,马嘶人鸣之声持续经久,卢龙寨里的的官兵起了一点小骚动,霍时英躺在床上,睁开眼睛听了一会,外面的声音渐小后,她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天色微亮,霍时英起床,小六伺候着她洗漱完,早饭上桌之前她打发小兵去吧秦爷叫了来。

  饭桌上秦爷把令牌还给了霍时英时,说了一句:“这次他们来的人可是够多的。”说时他注意看着霍时英的脸色。

  “嗯,我知道”霍时英接过来应了一句就再无下文,秦爷也就没再问,两人都闷头西里呼噜的吃饭。

  正吃着,房门忽然被“咣”的一声推开,“都尉!”门口站着卢齐,脸上还有一些灰土,显是劳作了一夜。

  “来了?”霍时英问他。

  “山头上已经看见人马了。”

  霍时英起身随手拿了一个馒头,往外走:“走,看看去。”

  霍时英嘴里啃着馒头,溜溜达达的上了城墙,城墙上早就围满了士兵,正是早饭的时侯,不少兵手里都拿着吃食,扒着城头往外看。

  霍时英上去扒拉开两个小兵,也伸头往外面看,基本和他们一个姿势。

  霍时英身边站着一个老兵,嘴里啃着干饼问她:“都尉,乖乖的,这回来了多少人啊?”

  远处的山头,人影绰绰,更远处的关隘处,黑压压的一片人马望不到尽头,霍时英嘴里随口应着老兵:“不少,吃饱点,一会有力气砍人。”

  战鼓还没响,主城墙上站满了士兵,这帮在卢龙寨常年驻守的兵,身经百战,知道还没到要打的时候,全围在那跟看热闹一样,七嘴八舌的议论,霍时英也围在那看了一会,黑压压的人马到了关隘处就不再往前走,队伍从中间一分为二上了两边的脊山和关云山,他们的动作很快,没多久的功夫,山上就传来阵阵伐木的声音,很快两山上炊烟四起,羌人在造饭了,伐木也是在做撞城门的桩子和云梯了。

  霍时英看着前方的动静,手里的馒头已经变得冷硬,她几口吃完,拍拍手里的残渣,回身豪迈的扯着嗓子吼了一声:“卢齐,何在?”

  卢齐从人堆里挤出来躬身抱拳:“末将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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