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美人 第102章

作者:深碧色 标签: 古代言情

  以他对秦王的了解,如今必定是铆足了劲跟太子相争,纵然是真对他生出疑心来,也会选择先解决了太子,再来同他斗。

  可太子就不一样了。

  两人原就有旧怨,若太子觉出不对来,的确极有可能会起杀心。

  归根结底,太子与萧元景的旧怨是少时就有的。打小就被作比较,他很清楚萧元景的本事,也很清楚萧元景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只是这些年来萧元景不显山不露水,成了众人眼中不务正业的闲王,所以他才放松了警惕。

  可一旦觉出不对来,这忌惮只会变本加厉。

  对太子而言,萧元景若是想争皇位,那就是比秦王更值得防备的对象——甚至值得他铤而走险。

  至于寻不着能够指认的证据,也不出萧元景的意料。

  好歹也当了这么些年的东宫太子,就算再怎么无能,在这种重要的事情上,也会再三小心。万一刺杀没能成,万一没撑住招认了,该如何料理?

  自然是从一开始就不要留下证据,若是留下了,杀人灭口就是。

  从事发到现在已经十余日,想要销毁证据,总是不算难的。

  萧元景一早就将所有的可能都想好,所以线索中断后,也没苛责经手的官员,只是让他们继续查。若是能寻着什么蛛丝马迹最好,若是不能,那也没什么妨碍。

  及至皇上问起时,萧元景如实道:“三司联查,虽说最后呈上来的线索指向东宫,但并没寻着关键的人证物证,所以不好妄下结论。”

  他有一说一,并没趁机添油加醋,也没要求皇上一定要严惩太子,还自己一个公道。

  毕竟太子也是皇上的骨肉,拿不出实质性的证据来,仅凭手头这些,并不足够扳倒太子,若是咄咄相逼,效果反而会适得其反。

  这些年来,萧元景早就将皇上的性情摸得一清二楚。

  跳得越高逼得越狠的,反而会失了圣心。就譬如太子与秦王相争多年,满心将要压过对方,互相使绊子,殊不知谁也没能讨得了好去,只会让皇上觉着他二人凉薄罢了。

  萧元景如今得皇上看重,那是因着他这些年来未曾争抢过什么,若如今他露出凶相,非要置太子于死地才肯罢休,那届时就是另一番情形了。

  听了萧元景这话后,皇上沉默许久,方才开口道:“继续查,若是真有了证据,朕一定为你主持公道。”像是怕他心寒似的,皇上又道,“阿景,你只管专心办事,朕不会亏待你。”

  萧元景并不多言,应了声后便告退了。

  及至回到府中后,不多时,门房那边便传了消息来,说是徐知行上门拜访。

  “他来得倒是快,”萧元景喝了口茶,吩咐道,“请他过来吧。”

  这些天来,想要同他攀关系的人不少,可萧元景并不是会轻信于人的性情,更不会交浅言深。在这件事上,萧元景信得过,又的确用上的人,也就是徐知行了。

  又或许也不能算是“信得过”徐知行这个人,只是彼此在一条船上,至少在这件事情上,确定他不会背叛就是。

  萧元景近来肩上担了不少事,上门来的人也不在少数,可巧又的确是有事务在,徐知行再过来,也就不算是惹眼。

  这次过来,徐知行先是回禀了正经差事,而后问道:“我听说,三司至今没能寻着证据?”

  萧元景颔首道:“至少不足以让皇上发落太子。”

  徐知行脸上有失望之色一闪而过,但随即又道:“倒也无妨。纵然皇上此番未曾重惩太子,可经此一事,太子怕是难得圣心了。”

  毕竟有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是一回事,心中如何想,就是另一回事了。

  太子此番孤注一掷,若是成了,今后高枕无忧,可偏偏没成,那就必然不可能全身而退的。

  皇上本就对他失望,如今想必是失望透顶了。

  “近些天来,皇上将许多事情交给您来办,想来意在考查。以您的手段,料理这些总是不在话下的。”徐知行冷静地分析道,“等到您在朝中有了威望,朝臣信服,秦王自然也就不足为惧。”

  这些话其实也不用徐知行来说,萧元景自己心中跟明镜似的,毕竟没人比他更了解皇上的心思了。

  事到如今,他只要将差事办好,徐徐图之就足够了。

  可萧元景却并不准备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太子。

  他平素里并不会主动害人,但却绝不是以德报怨的性情。一想到南云满身的血,以及她高热昏迷的两日,萧元景就没办法咽下这口气来。

  俗话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萧元景却并没这个耐性。他现在只想尽快扫平了障碍,以免夜长梦多,再横生什么枝节。

  若是像先前那样的意外再来一次……萧元景只一想,就觉着心都揪了起来。

  徐知行看出萧元景的心思来,心中倍感无奈,但为了大局还是劝道:“太子已然失势,秦王如今必定也觉察出不对来,当务之急是要稳住局面,徐徐图之。若是再与太子缠斗下去,只怕会让秦王坐收渔利。”

  徐知行知道萧元景对南云一往情深,此番南云险些将性命折了进去,萧元景必定是将太子这个幕后主使恨入骨髓。

  但如今这局势,的确不大适合。

  “话说得直白些,”徐知行也不避讳了,直截了当地同萧元景道,“等到将来尘埃落定,您大权在握,想要做什么不都是一句话的事吗?何必非要急在这一时呢?”

  萧元景不为所动,这些事情是他打从一开始就筹划好了的,按部就班地走着,自然不会因着徐知行几句话就更改。

  “你兴许有所误解,”萧元景开口道,“我如此行事,并非单单是为了私情。”

  徐知行将信将疑道:“愿闻其详。”

  “刺杀之事没有实质性的证据,难以将他置之死地,我也没准备揪着不放。”萧元景轻轻地捻着指尖,“只是刚巧,我手中有史家的把柄。太子如今原就自顾不暇,史家一旦出事,必定会直接动摇他的地位。”

  史家,也就是太子的外祖家,乃是绵延百年的显贵世家,在朝中地位不凡。门下学生遍及朝野,皇后的兄长更是常年驻守边关的大将军。

  也正是因着有史家保驾护航,所以太子这些年才能过得这般顺遂。

  当年贤妃百般哀求,软硬兼施,皇上都愣是将事情给压了下来,没有严惩太子。一方面是为了皇家颜面,另一方面则是因着那时朝局不稳,不能擅动史家。

  徐知行闻言,随即问道:“什么把柄?”

  他很清楚,若真能扳倒史家,那么就不只是动摇太子的地位了。兴许不出多久,就能直接尘埃落定。

  “卖官鬻爵。”

  这罪名可厉害得很了,徐知行迟疑道:“敢问您从何得知?”

  “你当初既然查过南云的身份,就该知道,她父亲是自戕于牢狱之中。”萧元景低声解释道,“这案子乍看起来没什么错,可若是细查下去,就会发现有说不通的地方……”

  徐知行自然是知道这件事的。

  可他当初心思全放在南云的身世上,对于姜父,也只是大略了解,并没有去细究。如今听萧元景讲起,方才知道自己错过了多重要的消息。

  震惊之下,他甚至都没顾得上留意萧元景对姜父的称呼。

  旁人兴许不知道,可萧元景却很清楚,南云的父亲应当是伯恩侯才对,姜父最多也就算是她的养父罢了。

  他如今这么说,便算是彻底否认掉了南云与伯恩侯之间的牵扯。

  徐知行问道:“您早就知道此事?”

  萧元景垂下眼,并不答。

  他知道这件事并不算早,但也的确有段日子,只是因着时机不对,所以从未向南云提起过,算是他的私心。

  如今拿出来,既能重创史家与太子,也能给姜父平反,算是一举两得。

  徐知行震惊之后,就满是欣喜了:“这件事情,只要筹划得当,必能得偿所愿。”

  等到商议着定下个大概,徐知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萧元景的态度:“依您的意思,无论如何,侧妃都不会认回伯恩侯府了。”

  他这些日子看自家父亲的态度,应当还是想着认回南云,如今看来是半点希望都没了。

  “自始至终,她认的父亲就只有姜家那位,与伯恩侯有什么干系?”萧元景平静道,“纵然她没那个出身,只要我愿意,就轮不到旁人来置喙。”

  先前徐知行并不认同萧元景的做法,觉着他是放着捷径不走,非要自讨苦吃。这些天下来,倒是渐渐回过味来。

  只要自己有足够的实力,原也不必在意这些。

  萧元景的确有底气这么做。

第114章

  南云伤得重, 再加上有孕在身, 用药之时还有诸多避讳, 所以好得很慢。纵然是有太医每日看护着,也没多大用处。

  她起初总是嗜睡, 也不敢轻易下床, 直到半月后方才渐渐好转。

  不过除了伤痛之外, 旁的事情可以说是十分顺遂,并不用她担忧。

  各种补品流水似的往这边送,一应起居也有丫鬟、嬷嬷们伺候着,除却整日卧床修养无聊了些, 便再没旁的难处了。

  好在桑榆这些天都在家中, 闲暇时候也能过来陪她聊天解闷, 打发时间。

  半月后,姚太医再三确准,终于点头解了禁。

  南云这些天来整日躺在床上, 只能偶尔下床走动, 简直都要闲出病来了。如今总算是熬出了头, 活似从牢狱中出来似的, 当即就换了衣裳想要出门散散心。

  白芷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边,小心翼翼的,生怕有什么不妥。

  南云的身体倒是没什么大碍,但出门没多久,就又折返回家中。

  原因无他,只不过出门总是会遇着同镇的人, 纵然不敢来问东问西的,也会盯着她打量,委实不大自在。

  刚一回家,恰好遇上了王府那边遣来的人。

  南云并没去看萧元景这次又让人送来什么物什,急急忙忙地要来信后,便回房间看去了。

  她在家中养病,对京城中的事情一无所知,总是难免会担忧,萧元景每隔两三日送来的信算是唯一的慰藉了。

  虽说萧元景在信中讲的也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事情,对朝局之事绝口不提,但每每看着这熟悉的字迹,就能让她安定下来。

  抽出信笺后,还带出了几瓣菊花,纸上染着浅淡的香气。

  南云将那信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仍旧没丢开,她轻轻地以指尖描摹着信上的落款字迹,像是能从中窥见萧元景写这信时的模样似的。

  桑榆敲开了门,一见她这模样便忍不住笑道:“宁王殿下又差人送了信来?”

  南云犹自出着神,听见声响后吓了一跳,随即将信笺妥善地收了起来,笑而不答。

  “姚太医准你下床来了?”桑榆并不同她见外,自顾自地倒了茶来,上下打量着她,叹道,“比先前还要瘦……若是宁王殿下见了,想必是要心疼的。”

  南云这些日子已经习惯被她打趣,到如今脸也不红了,只无奈道:“他若是这时候见着,以后必定得顿顿盯着我吃饭了。”

  这话听起来像是抱怨,可实际上,又透着亲昵。

  桑榆笑了声,在她小臂上捏了把:“可怜见的,都快成皮包骨头了,这样下去可不行,你还怀着身孕呢。”

  姜母也反复念叨过此事,南云心中明白这样不好,可也没办法,毕竟该吃的她都吃了,事事也都依着医嘱。

  病去如抽丝,总不是能一蹴而就的。

  萧元景先前还特地将王府的厨娘调了个过来,依着南云平素里的喜欢来烧饭,可谓是体贴入微。

  南云这些天总是没什么胃口,但为了身体和孩子,还是会按时按点地吃饭。加之有姚太医日日盯着,慢慢地,气色倒也在好转。

  桑榆将此看在眼中,然而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又有麻烦随之而来了。

  南云开始孕吐,见着饭食就会犯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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