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难嫁 第47章

作者:旺了个汪儿 标签: 古代言情

  陆琼九扬了宽袖挡脸,“温习……”她琢磨这个字眼,“温习当是不用了,”她提了一口气,声音也大了不少,“这东西有什么好温习的。”

  声音里带着满满当当的羞嗔,又羞又恼,“实践出……真知……”

  常嬷嬷一时之间未能明白这话里的意思,一想到匣子里的画册与木偶小人,恍然明了,不由失笑道:“那老奴就先行告退了。”

  “哦……”陆琼九含糊不清应了声,还拿袖子挡着脸,辨不出如今什么神情。

  常嬷嬷朝她屈膝微微行了礼,旋即转身,还没走几步,便只觉得袖子被一股子力气称拽住,她堪堪停了步子,手一松,果不其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手,将那檀木盒子接了个牢靠。

  “郡主,这是又反悔了?”

  陆琼九一手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托着匣子,“噔噔噔”地往回跑,“啪”的一声将门关上,又露出一个小缝,只能容纳她半张脸的小缝。

  她朱唇扬起,干笑了两声,“细细想来,我觉得嬷嬷说得对,还是需要温习一番,九儿刚刚快速想了想,新婚之夜,总不能被淮绍一牵着鼻子走,是吧。”

  “夫妻之间,行这档子事,有什么牵着鼻子,不牵着鼻子走的?郡主千万嘱咐公子别伤了您,或是两人好好享受即可。”

  常嬷嬷说着说着,不自觉的也觉得不自在开来。

  “郡主早些休息,明日还要出宫送行,老奴先告退了。”常嬷嬷不再陪她插科打诨,有些事,是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也是不能说太多的。

  她步履匆匆,不由得发笑,这种事,无师自通的多了。

  ……

  陆琼九这边羞的面红耳赤,淮绍一那边也不得空闲。

  婚礼一应之事,荣国公家的大夫人应承下来,她本就是主母,又掌管中馈,迎娶郡主之事,也非她筹划不可。

  因着这些许事,淮绍一在荣国公府住了两日,为着准备婚房,他先前的屋子自是要好好修葺一番。

  他很久不回府居住,故而在府中东西不多,那间屋子陈设也颇为简陋,他稍微瞧了两眼,就不再过问,任由他那“母亲”如何扩充面积,如何增加陈设,如何摆放器物。

  期间,也曾问过他的喜好,郡主的喜好。

  他应了句,“母亲喜欢就好。”

  他们婚后并不在此处居住,荣国公府下了这么大的力气来筹备这场婚礼,无非是为了保全自己的体面。

  荣国公府历经三代,到淮绍一父亲这代,早就荣华不复,空有爵位,毫无才干,空壳罢了。此番迎娶皇帝心尖上的敦乐郡主,自然是在京城勋贵世家中拔了头筹,长了脸,也争了光。

  淮绍一露了一丝讥讽,纵是那西南苦寒之地,都比这荣国公府有人情味儿。

  有小厮前来禀报,“齐将军请少爷去一趟,说是军事要情,请您务必前往。”

  淮绍一颔首,表明自己听到了。

  “去吧去吧,齐将军寻你,定然是急事。”

  淮绍一微微垂头,向这位名义上的母亲行了礼,转而离去。

  刚踏步出府,就瞥到蹲在门前石狮子后方的人,那人不知道从哪里寻了根狗尾巴草绕着自己的食指,圈圈绕绕,自顾自的玩的好不乐乎。

  直到那狗尾巴草毛绒绒的一段,在他粗鲁的动作下,纷纷脱落的时候,他才忍不住敲了敲自己的脑门,力气用了大了些,敲打的头都忍不住偏斜。

  这一偏,视线里就充盈上了一双黑色绣云纹的短靴,在望上,在袍子的包裹下,可以窥见来人修长笔直的小腿。

  齐盎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上的草籽拍尽,拄着膝盖站起来,“师兄,你出来啦!”

  淮绍一上下打量他一番,“祠堂跪完了?”继而,他又左右张望了些许,突然明了,“挺聪明的。”

  突然听了称赞,齐盎挠了挠后脑勺,“不谎称师父找你,这荣国府的老妖婆哪里肯放你出来!”他义愤填膺,“这荣国府一众牛鬼蛇神的,我看那个传话的小厮都眼高于顶,怪看不起人的。”

  淮绍一轻笑出声,“你今日这般打扮,不伦不类的,难怪他低看你。”

  齐盎今日着了身亮绸色紫袍,既骚包又浮夸,学京城富家子弟腰间配美玉,偏他那条腰带,不知道偷得谁的,竟然大了一圈,松松垮垮的被硬生生拴在腰间,连带着整个衣袍都不像话起来。

  齐盎转了一圈,问道:“我觉得很好看啊。”

  他转的时候,玉佩与他惯常佩戴的长剑撞在一起,发出不小的声响,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先心疼从师父那里偷来的玉佩好,还是他无比珍贵的长剑剑鞘好。

  淮绍一看不下去,微微弯了腰,替他略微调了调腰带位置,又随手拽下那块玉佩丢到他手里,“好生拿好,别的不拿,偏偏拿师父最宝贵的这个。”

  齐盎像是被点了穴般,一下子噤了声,再开口时声音怯怯,“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师兄呢。我看师父那满匣子,就这块好看点,就……拿了。”

  淮绍一挑了挑眉,说了句风凉话,“要不怎么说,你挨打最多呢,凡事按着自己的喜好来,偏偏你的喜好又犯了师父的忌讳。”

  齐盎闻声,还要哀嚎几番,淮绍一及时制止,“穿成这打扮,想来,还是要去那花楼吃酒。”

  齐盎本是个不修边幅的小小少年,来了京城这几日,虽然沾染了些世故浮躁气,但骨子里就是愣小子,变也变不到哪里去。

  今日这番故作装扮,一身……土大款的模样……

  能让土大款露财的地儿,还是齐盎认识的地儿,算来算去,也不过三四处。淮绍一略一排除,就猜到了。

  “师兄,这次你跟我一起去!”

  齐盎突然开口,淮绍一太阳穴疼了一瞬,“什么?”

  他忍不住又重复一句,“你邀请我去喝花酒?”

  齐盎那一身绸亮色衣服在阳光下像镀了一层金,恍得淮绍一眼睛也疼,“你可真是……为了让师兄娶不上媳妇……不择手段啊……”

  “还特意搞了身行头……”

  作者有话要说:  齐盎:Σ( ° △ °|||)︴

第59章 59.九妹

  京城为大秦最为繁华富庶的地方,勋贵世家、宗亲世家云集,没有谁比谁奢靡,只有更奢靡。南口巷子一条街就是纨绔子弟顶顶爱去的烟花柳巷处,勾栏女子半褪衣衫、白花花的肌肤迎着日头无声引.诱。

  齐盎拿着折扇挡了半边脸,浓烈的廉价香料味钻入口鼻,激得他咳嗽好几声,“师兄,就……咳咳……就前面那家。”

  他伸长手臂指着不远处匾额上写着“雅居”的酒楼,淮绍一看清匾额上的字,纵是好涵养,也是忍不住笑了。

  雅居,雅居,何为雅也?将酒楼建在此处,怕是这雅里也大有绯色名堂。

  齐盎窥见淮绍一脸上这意味不明的神色,也顾不得其他,率先为自己正名,“师兄,虽然这家店开在这里,但他是个好店,没有这些莺莺燕燕的聒噪。里面的客人皆非富即贵,喝喝酒抚抚琴吹吹萧笛,皆是风雅之事呢。”

  巷子狭窄,女人尖细刻意娇柔的声音刺耳难耐,间隙之间,更有甚者颇为大胆的伸出手臂去牵扯行人的衣袖。攀谈拉扯间,纠缠出一桩买卖。

  淮绍一拢住了袖子,含糊不清的应了声,这一声“嗯”直吓的齐盎心肝颤颤。

  他做梦都没想到会带着师兄往这等地方闲逛,尤其是师兄的婚期将近,娶得人还是师兄心心心念念肖想了好久的人物。

  唉,真是罪过罪过,他不着痕迹用折扇在自己脸上拍了几下,脸上有了几丝痛意,总算是心里好受了一点。

  这酒楼有两层之高,外面高挂两个红灯笼,看起来与别家酒楼并无益处,甚至还要显得装潢更加陈旧,淮绍一的手摸了摸顶梁的高柱,碰了一手的漆皮。

  齐盎这边刚和掌柜的打好招呼,便唤了声:“师兄,我们可以进去了。”

  淮绍一回神,将手背到腰后,不动声色的跟上,经过掌柜的身边,淮绍一感受到那人热切的视线,那是一种很不舒服的精锐的上下打量,淮绍一眯了眼,停了步子,回头去望这位。

  面上已满是不耐烦。

  “可有何事?”

  掌柜的被淮绍一点破他不加遮掩的目光,也不难堪,带着几丝探究,几丝谄媚的点头哈腰过来,“不知道这位公子在哪里高就啊?”

  淮绍一瘪了眉,正欲回应,齐盎突然挡在了前面,那把折扇也敲在正正好敲在了掌柜的脑门上,他学着纨绔少爷的风流模样,不羁调调,“呦,这你都不认识,荣国公家的。”

  掌柜的眼睛瞬间一亮,搭在左肩上的手巾,被撸到右肩,瞬间狗腿子起来,“原来是淮小公子,楼上请,楼上请。”

  掌柜的亲自领路,淮绍一放慢了脚步,平静的打量四处。这家酒楼外面看起来平淡无奇,等真的进了里面,却陡然发现洞天之别。不同于别家酒楼大厅敞开,顾客们分桌而坐。这家却处处小隔间,隔间内区域不大,里面仅仅放了一张圆桌,四五个圆凳,空间狭小却颇具有私密性。

  齐盎低声道:“荣国公二房家的小公子是这里的常客,掌柜的怕是将你认作了他哥。”

  淮绍一回应道:“无碍。”

  二房从父到子,早就上梁不正下梁歪了,这样的地方,怕也是没少来,更荒唐,更糜.烂的事,他们也做过不少,也不怕身上再多这一条。认错了正好,若叫宫里待嫁的那位知道了,他不知道要哄多久。

  想到这处,饶是他再冷静自持,一向幽深的眸,也多了几分柔色。

  陆琼九这姑娘,不爱生气,但脾气极差。这是他上辈子得出的结论,这两者放在陆琼九身上并不冲突,她可以千好万好对一个人,但倘若这个人惹到她,脾气一上来,这千好万好也就成了千刀万剐。

  他不由的一怔,不由得低笑,如今这千好万好,自己可都是占了个圆满,总不能自己作死,去寻那千刀万剐。

  淮绍一的结论统统是从与陆琼九上辈子说亲的未婚夫身上得到的。她生的美艳,身世也高不可攀,自然不愁嫁,但却阴差阳错亲事总是不如意。如今想来,只怕是老天跟他们开了一个大的玩笑,兜兜转转,走过两辈子的春华秋实,她是他的,他是她的。

  这几日,他总是毫无征兆的想起她,明明是做着完全不相关的事,心思却像是会拐弯般的七拐八拐的去寻了她,抑或是与她相关的一切。

  他总是逃不出,想她,想她,想她的魔咒。

  就是……很想了嘛……

  往往是情绪本不外露的人,内心里的情澜更容易骇起惊涛巨浪。

  淮绍一一向对自己有明确的判断,他妥妥的就是这类人。索性,明日,就可见面了。

  打断淮绍一想法的是,齐盎又一次的“表演”。

  掌柜的看在“荣国公”的名号上,为他们安排了一间稍大的隔间,齐盎却不知道为何,处处不满意,一会儿说凳子脏了,一会儿又说桌子不稳当……最后开始觉得连个窗户都没有,闷热的人难耐……总之,就是要换个隔间。

  活活的勋贵子弟中不好伺候的小猴孙模样。

  掌柜的开店几十年,哪里瞧不出这是什么意思,“小公子,不若,您自己挑一挑。”

  他眼睛里闪过精明,本来这满京城达官贵人多了去了,荣国公府如今已经衰落,算不得什么,但奈何如今又是要迎娶敦乐郡主,自然水涨船高,他也不好懈怠,更不好接了梁子。

  齐盎达了目的,也不忸怩,长臂一伸,指向了东方尽头那处的隔间,“这间,小爷我要这间。”

  “好好好,您稍后些许,这就派人去打扫。”

  待掌柜的离去,齐盎收了浑身的戏,“师兄,我演的好吧。”

  自始至终,淮绍一都没有出言打断齐盎的举动,既然齐盎领了他过来,就定然有他的理由,如今戏也落了幕,该是他开口询问的时候了,“带我来这里,是要见什么人,看什么东西?”

  “师兄,莫急,待一会儿,进了那处隔间,就都明了了。”

  掌柜的前来,迎他们过去,这处隔间要比刚才那处小不少,环境也更差一些,唯一的好处就是有个隔窗。淮绍一径直入座,吩咐道:“放下酒水,就可,不用再让姑娘们进来伺候了。”

  他一进来,就看到了敞开的隔间里那一个个抚琴唱曲儿的女子,尽管卖艺不卖身,但在一个个肥头大耳的客官前,实在是引人遐思。

  齐盎忍不住轻声吐槽,“这还没过门,就妻管严。”

  他声音极低,只是说给自己听,过过嘴瘾,自己窝在角落处沾沾自喜。

  天,他多厉害,都敢腹诽他师兄了。

  “齐盎,要等到何时?”

  淮绍一陡然开口,惊了齐盎一跳,险些咬上舌头,“即刻便好,师兄莫要说话,这处隔音甚好,须得认真细听。”

  齐盎直起身子,在一处角落处捣鼓半天,卷起袖子揪了一大圈布绸在手心,他越掏越多,不一会儿,一个半圆半方的仅仅可以容纳两根手指的洞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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