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难嫁 第40章

作者:旺了个汪儿 标签: 古代言情

  太后叹了一口气,“裕儿是哀家疼爱的嫡孙,哀家怎么舍得皇帝因为一时气急要了他的命,哀家会去劝的,但不是现在,等个几日吧。”

  常嬷嬷为陆琼九舀了一碗汤,陆琼九得了太后的话,才稍稍放心下来大口饮了一口,却被烫了一下,伸出舌尖苦着脸扇着风。

  常嬷嬷笑了起来,“郡主慢点”她看了一眼太后,打趣道:“皇上啊,就等着娘娘去呢,若娘娘今日就去了,陛下反倒不容易松口。”

  太后晒了她一眼,“就你知道的多。”

  常嬷嬷眼角皱纹都笑了出来,“跟你身边这么多年了,哪能还不知道皇上的性子,您小时候也常这样对皇上,皇上啊,脾气硬,不服软。非得先磨一磨耗一耗,将脾气耗没了,才好成事儿。”

  太后接了话,眼角带了哀愁,“这些年来,皇帝过得不容易,性子也变了不少,哀家是他亲生母亲,却还觉得走不进他心里。”

  陆琼九托着腮,垂眉不语。

  太后与常嬷嬷絮絮叨叨念起了旧事,陆琼九凝神听着,也不出声打断,偶尔听到几句关于母亲的话,她亮着眸子望过去,好的,不好的,也只是笑笑就过了。

  撤了饭菜,外面已然全黑,陆琼九找常嬷嬷讨了一杯凉茶。

  常嬷嬷起先还不给,“大晚上的,喝了还睡不睡觉。”

  陆琼九也不吭声,绕着桌子转了几圈,趁常嬷嬷去帮太后整理被褥,捏起茶盏,仰头,一口喝尽。

  灌得太猛了,呛出了眼泪。

  惹得太后常嬷嬷连连发笑。

  “咳咳……好苦……”

  常嬷嬷递给她帕子,“能不苦吗?非要喝凉的。喝了也就喝了,走吧走吧。”

  陆琼九摸着胸口,撒娇道:“嬷嬷,你赶我走啊。真真是不知道心疼人啊,九儿寒心了。”

  常嬷嬷挤眉弄眼,“少撒泼耍滑的,讨了凉茶,不就是为了,不让自己打瞌睡好给那位公子缝制香囊。”

  陆琼九瞪大眼睛,“嬷嬷,你怎么知道?”

  太后已经躺平了身子,声音困乏起来,“也就年轻人有这心思了,去按太医的法子再给九儿沏一壶茶送到她屋里吧。”

  “难得九儿这么心上这情郎,遂了她的意吧。”

  陆琼九面上一喜:“还是皇祖母疼我。”

  “不遂了你的意,你哪里肯消停。”太后佯装责怪,朝常嬷嬷摆了摆手。

  太后今日精神不济,就让太医开了个方子,配了这凉茶,陆琼九先前喝过,赶走瞌睡甚有效果。

  今个儿听了音容一嘴,男女暗含情谊,总是要有定情信物。

  陆琼九放在了心上,左想右想,觉得金银器物都不够特别,顶特别的还得独一无二的自然就得是亲手所制作的,故而,陆琼九就有了自己修制荷包的想法。

  就她的绣工,担心白日里被人笑话,想着晚上悄悄来。

  也就把心思放到了这颇有效果的凉茶上。

  “哀家记得,九儿对于女工甚是生疏,你好好绣着,别给了淮绍一,惹得人家嫌弃。”太后慢悠悠的发话,正戳到陆琼九命门,“谁家好儿郎不求娶个贤惠娘子。”

  太后转头对常嬷嬷说,“哀家的九儿啊,哪哪都不行,也就长得还凑合。”

  陆琼九被噎了一句,却也无话语以反驳。

  她欠了欠身,想要蒙混过关,“不早了,皇祖母早生歇息吧。嬷嬷,凉茶劳烦您找人送到我屋内,九儿就先退下了。”

  说完也不待太后回声,弯着腰直接转个身,小碎步溜走了。

  常嬷嬷失笑,感慨道:“真是许久都没有这般舒心了,还好郡主来了,娘娘这些日子看着也开怀了不少。”

  太后翻了个身,就着烛台的光和常嬷嬷凑到一起,两个鬓发斑白的老人凑到一起如少女时代一般低声细语说着私密话。

  “九儿古灵精怪,哀家一看到她就开心。”

  “奴婢也是,一瞧见她模样就开心。”常嬷嬷又拨了拨烛火,好让光更亮一些,“只可惜啊,咱们郡主大了,留不了几日了。”

  太后突然来了兴致,拉着常嬷嬷也一同上了床,“哀家瞧着,淮绍一是真的不错。齐将军宝贝成那样。”

  “说起来也是,郡主有意嫁与,任谁看都是天大的好事,齐将军却言语间,处处说明,郡主与淮公子并不是良配。”

  “皇后特意放出的流言蜚语怎么可能没有效用,齐将军怕是听了这些。”

  太后将长发拢到脑后,常嬷嬷会意,挪了挪身子,手指灵巧的将太后的发编成一股麻花,盘在脑后,挑了一支簪子束好。

  她道:“齐将军掌管西南编军,膝下……膝下也没儿,怕是对淮公子寄予厚望。”

  “本该是这样,不然,哀家怎么舍得九儿嫁过去。就是……”太后看着跳跃不定的烛火,“西南之地,着实不安生。皇帝,怕是有别的打算。”

  太后按了按额头,“可去看过太子了”

  都是她的孙儿,她哪里不会心疼,就算是今日皇后不来求,太后也不会不管。

  裕儿是鬼迷心窍也好,是根儿里就坏透了也罢,他这个孩子,还是孝顺的。

  “去看了,跟那边打过招呼了,皇上没下令用刑,咱们送进去的吃食也没人阻拦。”

  太后轻轻应了一声,常嬷嬷搀扶她躺下,太后睡得迷迷糊糊间,又嘱咐一句,“你去九儿那里,指导她几下,她绣的东西实在拿不出手去。”

  作者有话要说:  绣的多差,绍一都会当宝贝

  太后娘娘真是多虑了

第49章 49.九妹

  常嬷嬷掌着灯到陆琼九房前时,还未敲响门,就听到里面三个姑娘交织不停的谈话声。

  间或之间,隐隐有了几声呼痛,常嬷嬷细细辨认,确定是陆琼九无疑。

  常嬷嬷将宫灯放好,手骨微微凸出,敲门声便传开来。

  开门的是音容,音容探头探脑望了一番,“嬷嬷?这么晚您怎么来了?”

  “不来的话,看着郡主丢了咱仁寿宫的人吗?”她带着打趣的口吻,从音容身侧穿过,一进门,眉就拧了起来,“屋子里这样暗,眼睛不要了吗?”

  陆琼九从一堆红粉针线中抬起眼,娇嗔道:“嬷嬷的话说的好生夸张,怎么会丢了整个仁寿宫的人。”

  常嬷嬷丝毫不客气,径直从陆琼九手里取了她的半成品放在掌心,细细端详,出人意料的,绣的还可以看过去。

  这时,常嬷嬷才看到在陆琼九身后怯生生站着的人儿,看起来比郡主还要矮上几分,眼生的很。

  “这是?”

  陆琼九展颜一笑,“是我请来的刺绣高手呀。”她朝佩晴招手,让她出来拜见常嬷嬷。

  佩晴身量不高,但姿态甚柔,婀娜多姿,腰肢又细又软,常嬷嬷不由的将视线多在她身上放了好一会儿。

  佩晴福了福身子,声音婉转清脆更带着一种淅沥空灵,“见过常嬷嬷,奴婢佩晴。”

  常嬷嬷不由得挑了挑眉,面上的神情算不得好,她口吻冷淡,道:“没想到郡主身边还有这么个大美人。”

  出身低贱的人,有了一副好皮囊,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祸事。她在太后身边日久,早就见惯了各宫主子身边貌美宫女爬上龙床,一朝飞升,背主得荣。

  最后,将原来主子踩在脚下,贱婢忘了本,嘴脸才最可恶最贪婪的。

  看得多了,也就对貌美小宫女存了戒备。

  陆琼九指了指凳子,笑道:“嬷嬷坐,太后她老人家也太瞧不起我了吧,我的手艺哪有那么差。”

  陆琼九说这话心虚,吐了吐舌头,也让很是拘谨的佩晴坐,继而又称赞了几句,“佩晴所制香囊自有精妙所在。”

  常嬷嬷又在屋内张望一番,这时音容已然点起了烛火,室内明晃晃成一片,“原以为你会叫容乔,容乔做事仔细,你跟着她绣也差不了多少。”

  陆琼九“哦”了一声,手指又重新和丝线纠缠在一起,“容乔是仁寿宫出去的人儿,受着仁寿宫教诲,自然一切都好,样样都好。”她顿了顿,接过常嬷嬷手里的茶壶,满满的一大壶凉茶,陆琼九给自己倒了一杯,“但是,我想着,就算跟着容乔绣,也不过是个半吊子。既然如此,还不如在别的地方弄点新鲜花样。佩晴擅于用香,香囊香囊,自是要放香的。”

  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眼巴巴的看着常嬷嬷,她用舌头舔了舔嘴角,“嬷嬷。你说对吧。”

  常嬷嬷无奈看向她,“你自是花样最多。也不知道淮公子几世修来的福分,为了送他个香囊,动了这么多人手,竟然就连咱太后娘娘,还睡前念叨不止。”

  陆琼九低着头,唇角勾起,好不羞赧,“这又关他哪般事!”

  “皇祖母啊,是这些年太闷了,九儿的事对于皇祖母来说,就是新鲜,就是泛着朝气。皇祖母这般才好,多接触接触些小辈儿的新鲜事,也就活络起来了。人啊,一旦心里觉得自己老了,才是真的老了。”

  烛火之下,陆琼九那较一般女子更为深邃的五官轮廓此时却是被这黄晕的光模糊不少,让她整个人都温巧柔软得不可思议。

  常嬷嬷有些惊讶,藏在袖间的手有些紧的交握在一起,她看了陆琼九好一会儿,直到眼睛干涩,才堪堪停止,她轻声道:“本以为郡主年纪少,正是爱玩懵懂时岁,却不曾想,郡主看事这般透彻。”

  “若太后娘娘可以一直这般就好了。”

  陆琼九挑了一根细针,用食指捏住,半阖着眼眸,“会的。皇祖母会的。”

  她状似不经意般的开口:“我记着,安嫔娘娘的孩子养在皇后娘娘身边,如今皇后娘娘失德,更是无暇顾及自身,皇祖母若能将十公主接过来,也算是心中有了记挂。”

  陆琼九有了这样的想法并不是一天两天,太后这几年身子一直不大好,心结就是昭华长公主,如今心结已解,太后膝下更是了无牵挂。这般的无牵无挂对于一个费心筹划一生的人来说,并不是好事。

  劳碌一生的人,突然有了闲暇,只会自暴自弃,失去的,是对明日的期待。

  常嬷嬷若有所思,“娘娘怕是不想在掺和后宫浑水。”

  常嬷嬷这句话说的模糊,态度却摆了出来。陆琼九眼睛一亮,“嬷嬷,如此说来,您也曾想过这件事。”

  “老奴是想过,但当时,太后娘娘对于长公主思念甚重,再加上皇后得势,安嫔娘娘去的时候,公主也不过一岁有余,实在是不太合适。”

  “如今呢,如今合适了。”陆琼九认真道:“刚刚听说皇帝舅舅去了皇后娘娘那里,为着今日的事发了好大一通火,十公主感染风寒已久,迟迟不愈,舅舅在气头上,直接将公主抱走了。眼下,并无合适的嫔妃养护公主,皇祖母若开口,舅舅定会欣然接受,安安稳稳的将公主送到仁寿宫养着。”

  常嬷嬷依旧有些为难。

  “嬷嬷,若您想开了,就去劝劝皇祖母吧。整日用药罐子养着身子,不如将这一身力气给了一个孩子,皇祖母就是没牵挂久了,才招惹了这一身病气。”

  常嬷嬷叹了一声气,咬着牙应了声,“郡主所言不差,但还是需要娘娘想明白。若娘娘自己心里不喜十公主,也是没办法。”

  “老奴会劝劝娘娘的。”常嬷嬷心里装着事,也就待不住,略微指导了几下绣法,就匆忙离去。

  陆琼九颔首,“天黑路滑,音容送您回房吧。”

  常嬷嬷没有推脱,嘱咐陆琼九切莫熬太晚,凉茶也切莫贪杯,看着陆琼九一一应承下来,才姗姗而去。

  陆琼九手里的图案已经有了半个模样,是朵含苞未放的玫瑰。包揽着最美的蕊,等待着心上人将红艳花瓣朵朵摘下。

  陆琼九在铜镜前看了许久,女子像花,那她像什么花呢?

  大概就是玫瑰,媚而不俗,娇而不妩,虽是鲜艳,却浑身尖刺,他披着荆棘踏着险途而来,赤手将她心上的尖刺摘掉,却不觊觎花的美丽,用自己的生命加以护育。

  她用红线一针一针细致绣着,突然刺痛,她轻轻瘪了秀眉,指尖冒了小血珠,她不声不响,默然吮、吸了去。

  佩晴手边是早就晾晒好的玫瑰花瓣,陆琼九揉着指尖去看她调配香料,“可快好了?”

  她声音也不大,却是将佩晴吓了一跳,佩晴晃了神,手里的调配香料的器物直接顺着她的裙摆滑了下去,她慌乱之间,险些将在这时令好不容易寻到的玫瑰花瓣碰落,陆琼九斜着整个上半身去接,才堪堪接住些。但依旧有几片落了下去。

  陆琼九心疼坏了,顾不得什么,瞬间蹲下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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