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难嫁 第12章

作者:旺了个汪儿 标签: 古代言情

  秦邦媛气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她一下子捂住脸,哼哼唧唧出声:“我本来觉得九儿长那么美就够讨厌了,谁知道闷不做声假水仙更气人。”

  音容在马车前听到十六长公主的这番话,吞了吞口水,极其缓慢的敲了敲车窗。

  “笃笃”声音一响,马车里传出的声音瞬间消失。

  接着是一个婢女探出头,看到音容显而易见的惊了一下,“音容姑娘怎么来了?”

  音容扬了扬手里的酒壶,笑道:“我家郡主她不喜冷酒,想到十六长公主喜欢,就让奴婢拿来孝敬姨母了。”

  那个婢女同样回了个笑容接过,不痛不痒的道了声谢。

  音容回到马车,跟陆琼九说了这边的事,看陆琼九笑得前仰后合,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您这么做不是上赶着让十六长公主不开心吗?”

  陆琼九一下一下点着下巴,“姨母啊,没什么心眼,就是嘴巴毒,拿好酒喂喂那张嘴,也好让她消停一点。”

第15章 九妹

  太子这次出行,均要求随从侍卫便衣装扮,北方适逢蝗灾,收成大减,百姓在潦倒生活下对朝廷诸多不满,在这档口出行,只能撤了皇家依仗,绕了官道改走小道。

  一路上除却阳光灼热,更多的还有马车颠簸。

  待好不容易挨到大道观,却又不知从哪里吹来一大片乌云,不过片刻,磅礴大雨就淋了下来,浇得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纵然婢女们千挡万挡,各位主子们,也免不了湿了身上的衣裳。太子当机立断,沿途包下一个庭院式客栈,匆匆吩咐大家住进去。

  这家客栈傍水而居,伴着西涧河的九曲回肠坐落一间间单独而立的小房子,树木星罗棋布密密匝匝排布着,树叶层层叠叠掩映着后院上方的天空。

  音容勉强撑着伞搀扶陆琼九往里面走,一股风猛烈的吹过,将伞面顷刻间吹翻,伞把儿扯也扯不住的脱了手。

  陆琼九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拽伞把,刚刚踮起脚,她腰身就碰到一个健硕的身子,下一刻,打在脸上的雨被全然挡去。

  她抬头一望,隔着朦胧阴沉的天色,依稀可见男人挺直的鼻梁以及瘦削流畅的下颚线。

  他大掌放在她的背上,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确保她整个身子都在伞面之下,才沉声开口道:“郡主,你手上还带着伤,快些走吧。”

  陆琼九身子微微一颤,全身被雨水浇了大半,浑身泛冷,他大掌带着温热的温度贴上她的后背,透过层层湿透的衣服,传递到她肌肤上,浑然间,恍若全身的触感尽然消失,只有那处温度灼烧着她的感官,她忍不住瑟缩起身子。

  许是她的动作幅度太大了些,淮绍一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收回了手,左手暴露在冰冷的雨水下,他抿紧了唇,似乎呼吸间溢满的湿意也带着冰凉。

  他似乎是露了一丝笑,但那笑的含义陆琼九却是如何也参不透。

  他们共撑一把伞,步调一致的并排而走,他不再说话,只是将伞面又往她那边送了送。

  眼看着她的房间越来越近,陆琼九几次脚步虚浮,也没将压抑在口中的话说出来。

  她站在屋檐下,看着他宽阔的肩膀湿濡一片,而后,不带丝毫留恋的朝她行礼离开,陆琼九只觉得喉间酸涩不已,她眨了眨眼,才将那即将夺目而出的眼泪硬挺挺的憋了回去。

  她颓然转身,大力的推开房门,一股子独属于阴天的湿腐味迅速席卷过来。

  音容撑着伞跟在她身后,正要进门,陆琼九却突然将门紧紧关住。

  “郡主……郡主?”音容焦急的呼喊,“是出了什么事吗?”

  屋子里潮湿而闷热,灯烛还未点上,触目皆是黑暗。

  陆琼九靠在门板上,以一种极其无助的姿势让自己缩在角落。

  谁都不知道,谁也不会知道,那一天,她独自一人在常乐宫经历了什么。那些粗粝脏污的手“嘶啦”扯碎她身上本就难以蔽体的衣裙,带着浓烈的侵略感在她背上肆意游走,直到现在,想起那种触感,陆琼九还是忍不住胃里一阵抽搐,她趴在地上,忍不住干呕起来,头皮剧烈麻痛。

  她的泪水大滴大滴的落在地上,若不是,淮绍一提前赶到,她怕是这一辈子也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又何谈在这辈子重来一次。

  淮绍一的碰触实属无心,但她就是忍不住,那些可怕的画面只要闪过,她就恨不得将那些人碰过的肌肤全然削去。

  她下意识的想要躲闪,下意识的想要尖叫!

  也就是这样,好像……吓到了这一辈子的淮绍一……

  音容找了客栈老板才堪堪打开这扇门,她点好了烛火,满室充斥着明晃晃的温暖的光,陆琼九将自己裹在棉被里,没有吭声。

  音容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来了一趟又一趟,饭菜摆了满桌,陆琼九没动,她又端来一盆水,迟疑地小心翼翼的开口:“主子,洗把脸吧,身上的湿衣服也得换。”

  陆琼九依旧没动。

  音容将铜盆放下,将帕子放在水里洗了又洗,“小客栈东西不全,今个儿淋了雨,手上的伤还没好,总得清理清理。”

  音容停顿了一下,看着陆琼九有些苍白的模样,开口地声音越发轻了起来,“淮公子刚刚送了药过来。”

  音容的话还没说完,陆琼九就已经支起身子,她皱着眉,“你说谁?”

  她接过音容手心里的碧绿色葫芦形状小瓷瓶,愣了神,重复道:“淮绍一?”

  音容转身,将一条湿热的帕子贴上陆琼九空着的手,小心翼翼地清理着她的手心,“淮公子在门口呆了好一会儿,我看您也不大舒服,也就没请淮公子进来。”

  她又拿起陆琼九另一只手,看着先前结痂的伤又重新出现血丝,叹了口气,继而道:“淮公子似乎也没打算进来,只是将这个给了奴婢。我们出宫匆忙,也没想到遇到大雨,药什么的也就忘了带,淮公子也是雪中送炭。”

  陆琼九看着音容将小瓷瓶打开,倒出些白色粉末轻轻的涂抹在她伤口处,顿时伤口处一片清凉,消去了手上的一大片灼烧感,但陆琼九并没有好受丝毫,心里的灼烧更甚。

  这药……是她给他的啊,怎么也没想到,最后竟然是……又重新回到她身上。

  饶是她是个木头人,也不可能不为所动。

  陆琼九咬了唇,问:“那他如今身在何处?”

  音容上完药,将小瓷瓶细致封好,重新递回到陆琼九手上,道:“看着是朝东面去了。”

  “东面?”陆琼九沉思片刻,“太子表哥和他的房间都不在东面啊。”

  “这家客栈这般别有洞天,正巧雨停了,淮公子兴许来了兴致,想要随处看看呢。”

  她端了一碗粥,送到陆琼九手边,“郡主,有多大的难过事,饭还是要吃的。您看排山般的雨都停了,别的又有什么过不去。”

  陆琼九望向窗外,外面已经点起了盏盏烛台,掩映在下垂的枝条下,将漫天的黑也装点的温暖好多,陆琼九动了动手指,将瓷瓶又往手心里送了送,“是啊,都过去了。”

  ……

  淮绍一并没有音容说的那么好兴致,他径直朝东面走去,越走光亮越弱,面色也愈发凝重起来。

  直到毫无光亮,人烟罕至处,他才停下步子。

  地上还带着深深浅浅的水洼,他一人,长身玉立,身姿挺拔。

  突然,树丛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声音甚低,不仔细辨认的话完全可以逃过人耳的洞察,淮绍一不紧不慢,斜斜地靠在假山上,取了一个小石子,分毫不差的扔了过去,石击草叶,沙沙而过,最后却传出闷响一声。

  下一秒,草丛里就迅速钻出一个捂着嘴肚子直揉的人。

  “大师兄你也太认真了,好疼的!”来人缩成一团,抱着小腿直喊痛。

  淮绍一面色不改,又一脚踹上他的屁股,不等他开口喊疼,就拽着他的衣襟,将他单手提了起来。

  声音透着警告:“一会儿把人喊过来,我就将你扔进去。”

  顺着淮绍一的目光,齐盎看到了不远处野草乱长的阴渗渗人的荒井,赶紧缩了缩脖子,用手指碰了碰淮绍一的手,而后又双手合上拜了拜,用唇形说着:“师兄,放了我吧,我不敢了。”

  淮绍一眉毛皱得愈发紧了,松开他衣襟的同时,也顺势转了身,一副不想看见他的模样。

  齐盎摸摸下巴,凑了过去,“师兄,你今日心情不佳啊。”

  这脸臭的跟什么似的,显而易见的心情不美好。

  淮绍一背在腰后的手一动,他缓慢闭上眼睛,深浅的呼吸交织着,慢慢平复心里的浊气。

  他觉得好笑,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气九九的闪躲吗?她不闪躲才奇怪不是。他心里荡着诸多情绪,最后这种种情绪归纳为一种名为卑微的心思。

  当有了这种心思,他更是哑然失笑,他的九儿那么好,他如何不卑微。

  齐盎凑凑手,吞咽了一下口水,“师兄,我小声一点,你别生气哈。”

  “师傅怎么说?”淮绍一沉了沉气,终于问出了最紧要的事。

  “师傅说让你放心,军队就在此处不远处操练,只要你放出信号,绝对能在第一时间赶到。”

  淮绍一“嗯”了一声,目光放在粘连在齐盎高高束起的发丝上的落叶,淡漠的伸出修长的手指帮他取了下来。

  暴雨之后,云层之下,月亮露出个半个弯,散了点月光。

  他的手就迎着这层淡淡的光抬起,又落下。

  一闪而过之间,他的手心纹路尽显。

  白日的时候,陆琼九只看到这双手的手背,想当然的以为秀气非常,但其实,纵然手指修长秀纤,但凸出的骨节上却落着些许粗糙痕迹,他的手心满是薄茧,摸上去,指节活动处却很是咯人。

  那是,常年手握□□留下的痕迹,亦是,这双手主人也曾经困顿的昭示。

  他淡淡抬眼,“那就等我信号吧。鱼儿要上钩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呢,这个“卑微”不是那样的“卑微”哈~

  QVQ,我在说什么,总之,大家看下去就知道啦。

  相爱的人谈什么卑微与否,更不说什么配得上配不上,入了彼此的眼,就是最般配的。

  因为实在是太喜欢一个人,却也知晓得不到那个人的回应,才会觉得卑微。

  我们绍一,真的很好呀

  (今天又是话多+求生欲超强的汪儿)

第16章 九妹

  音容看了看外面灰蒙蒙的天,又望望辗转反侧不得安生的陆琼九,将烛火重新点燃,“郡主,马上天就亮了,您还不睡。”

  陆琼九翻了个身,将手重叠放在耳侧,问到:“明日可还要赶路”

  “太子那边还没发话,但我看各宫主子已经颇为不满。”

  陆琼九掀开被子,慢慢坐了起来,她眼眶泛红,面颊上还透着昨日歇斯底里后的隐隐苍白,她从怀里掏出那个碧绿色的小瓷瓶,凝神望了好一会儿,轻声道:“梳洗吧,总归也是睡不着了。”

  音容应了声,顺从帮陆琼九换下寝衣。

  这段日子,她不是没有感觉出来,郡主变了好多,性子未变,心思却是沉了好多。

  郡主每每梦魇,她都守在身边,看着她哭着在梦里挣扎,看着她数次望着常乐宫的朱红殿门失神,她都觉得无能为力,想要帮忙,却无从下手。

  白日里她总是一副云淡风轻样子施施然跟她打闹玩耍,但一到夜里却又茫然不安。

  这次的痛苦情绪发作,就跟决堤的河流一般,憋了太久,故而来势迅猛。

  但迅猛之后,是风雨欲来,还是雨过天晴,谁也不知道。

  音容从随身携带的行李里选了一件粉色对襟立领广袖褙子,配了条同色系稍深的马面裙,帮她盘了百合髻,中间点缀了一枚南雁衔玉簪,让她整个人高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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