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宦 第450章

作者:江南梅萼 标签: 宫廷侯爵 古代言情

  “红爷真乃风趣之人,你好与不好,与我何干?”长安道。

  听得如此不留情面的话,陈若霖却笑得愈发自信起来,道:“瞧,我所言非虚吧,安公子这么快就发现在下是个风趣的人了。”

  长安:“……”

  “在下要去里头与人谈一笔生意,不知安公子是否有兴趣同行?”长安无语的模样似乎让他尤为欢欣,不过他倒也知道见好就收。

  长安心思他一个福州的藩王之子,到这里来能与什么人谈什么生意?看来这个陈若霖是想送个见面礼给她啊,收还是不收?

  她长安是有礼不收假清高的人么?

  “红爷都开口相邀了,我若拒绝,岂不是不识抬举?只是我初来乍到,还要劳烦红爷前头引路。”

  陈若霖一双通透如宝石珠子的眼眸含情脉脉地看着她,温顺如被太阳晒暖了皮毛的大猫,道:“只消安公子开口,莫说引路,让在下八抬大轿抬你去都行。”

  长安:“……”神特么的八抬大轿!真想一脚踹死这货怎么破?

第584章 陈若霖的见面礼

  陈若霖在前头引路,长安跟在后头将他从头打量到脚,赫然发现这男人左手居然戴着一只黑色的皮质手套,手套上用金线绣了纹路,看起来极其华丽。他袖子宽大,方才又一直用的右手,所以长安一开始没注意到。

  说实话,长安穿来这么久,还没见过这个时代的人戴手套,难道这就是沿海与内地的区别?不过眼下已经三月中旬,这里都已是春暖花开的天气,他从福州来,那边气候应该更暖和才对,为何要戴这样一只手套?从见面起就没见过他动这只手,难道是……

  长安正暗自揣度着,走在前头的男人忽然一个停步回身。

  长安从容地跟着停步,抬眸看他,问:“何事?”

  陈若霖抬起戴着手套的左手,手掌朝上慢条斯理地做了个抓握动作,道:“这不是假肢,要验证一下吗?”

  长安闻言,心中暗叹:又是个脑后长眼心有七窍的。

  和慕容泓互生情愫又互相伤害的这段经历让她对过分敏锐聪慧的男人敬谢不敏,是故面对陈若霖伸出的手,她只是负起双手淡淡道:“阁下多虑了,我对你没那么感兴趣。”说罢绕过他径自往前走了。

  陈若霖眸中滑过一丝思虑之色,但很快便扬起笑容跟了上去,口中道:“无妨,对安公子,在下有的是耐心。”

  长安没理他,专心观赏这百花洲的景致。

  这岛上亭阁楼台轩敞华丽,园林景致也极尽奇趣精致之能事,一路走来,就没看见过重样的风景。就算不提楼中的姑娘,这里的园林已是值得一逛。

  就是这一路上除了来往丫鬟与侍从外都没遇着什么人,与长安想象中的热闹盛景相差许多。

  长安正走着呢,半片凉滑的锦袖忽然就落在了她的颊侧,她下意识地侧过脸一瞧,却是陈若霖正伸手帮她挡着道旁一根离她头顶至少还有半尺距离的花枝。

  见她看来,他碧蓝色的眼眸漾出晴空深海般的波光,左颊月牙儿若隐若现,用因刻意压低而愈发显得磁性的嗓音道:“小心。”

  看着眼前那张将中西合璧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的漂亮脸蛋,长安忽的感到有些牙疼。真是人精不可怕,就怕人精貌如花,而且这个人精貌似还很放得下身段讨好人。

  察觉自己压抑已久的劣根性被他勾得在骨子里蠢蠢欲动,长安谨慎地后退一步,让他道:“你先请吧。”

  大约知道自己笑起来又好看又极具魅惑力,陈若霖丝毫不介意时刻向她展现自己的优势,笑着道:“好啊。”

  两人一前一后继续前行,走了没一会儿,一位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脚步匆匆地带着一名仆役与方才去报信的那名兵甲迎面而来,见了陈若霖,忙上来打招呼道:“红爷,久未相见,一向可好?”

  “劳馆主挂心,我一切都好,不过你这里倒似有些不好,怎的这般冷清?”陈若霖问。

  中年男子叹气道:“还不是因为长安那个太监来了,听闻他虽是无根之人,却爱往这等花街柳巷来,稍有些身份地位的,哪还敢在此逗留?早退避三舍了。说到这个,红爷您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来了?”

  陈若霖道:“实不相瞒,我是奉家父之命,前来迎接这位要去福州巡查盐道的巡盐使的。”

  中年男子目瞪口呆,道:“迎接?这不是引狼入室么?”

  陈若霖笑着回身看了眼长安,别有所指道:“这福州她横竖是要去的,引狼入室,也总比被她破门而入的好。”

  他身形高大,将跟在他后面的长安遮了个严严实实,这一侧身,中年男子才看到他身后还站着一人,当即眉头一皱,疑虑地问道:“这位是……”

  “这位,是我的心肝。”陈若霖接话。

  中年男子:“……”

  长安:“……”

  “比心腹更重要一些的人,姓九,馆主称她小九便可。”在中年男子的实力懵逼与长安的死亡凝视中,陈若霖忍俊不禁地将话补充完整。

  姓九?你才姓九!你一户口本的小九!长安好久不曾尝过这等憋屈滋味,为大局计又不便发作,真是憋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哦,九公子。”中年男子彬彬有礼地向长安拱了拱手,长安回了礼,他这才对陈若霖笑道:“红爷对爱重人才的比喻,还真是别出心裁。”

  “独具匠心者,为人处事自然能不落窠臼。”陈若霖自负挺直脊背,仗着身高出众一副鹤立鸡群睥睨众生的模样。

  此番长安倒是没被他这自恋模样给恶心到,而是隐约意识到,这个陈若霖与她见面至今,一言一行仿佛都向她透露着一个信息,那就是——他知道她是女人。

  若这不是她的错觉,那么之前与她素未谋面的他到底是从什么渠道知道这一点的?

  他是与慕容怀瑾有涉,还是与慕容怀瑾上头的那个人有关?抑或,是圆圆告诉他的?她虽从未在圆圆面前承认过自己是女人,但以圆圆的聪慧,有所猜测也不奇怪。

  中年男子自然对陈若霖又是一番恭维,陈若霖见长安眼睫微垂目光沉凝,显然思绪已不在此,便问中年男子:“周兄在吗?”

  他没有指名道姓,中年男子却似知道他说的是谁,立即道:“在,红爷此番来此,是为见他?”

  陈若霖颔首。

  “世子……”中年男子刚说了两个字,猛然想起长安在场,急忙打住话头有些不安地看了她一眼。

  陈若霖道:“无妨。”

  中年男子这才松了口气,道:“周爷在丽华轩,我这便带红爷过去。”

  “不必了,那傅瑜得罪了我,被我杀了,尸体还在码头那边,馆主自去处理一下吧。”陈若霖语气轻飘飘的,仿佛码头那边刚被他杀死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条犬。

  中年男子忙道:“他自己不长眼,差点坏了我百花洲的生意,倒是劳烦红爷替我清理门户了。尸体交给下人去处理便可,红爷这边请。”他恭敬地伸手让陈若霖。

  长安跟着中年男子与陈若霖来到大片建筑群后面、藏于小岛花木深处的一座华轩前,中年男子停下脚步,对陈若霖道:“周爷就在上头,红爷您自己上去吧。”

  “有劳馆主。”陈若霖态度并不如何热络,礼仪却周全。

  轩前站着两名侍卫,见陈若霖一行来了,早有一人跑进去禀报,接着楼上的窗口处便出现了一个留着小胡子的三十多岁的男子,探着头对陈若霖道:“三日老弟,你来得正好,我正无聊,快些上来!”

  陈若霖答:“这便来。”回头对长安道:“走吧。”

  长安跟着他来到楼上。

  一进入那充斥着脂粉味与某种淫糜气息的轩敞房间,长安什么都未来得及看清,就被一片白花花的肉体给晃花了眼睛。

  这房里至少有二十几名环肥燕瘦姿容秀丽的少女,全部赤身裸体地或站或坐或躺,姿势淫媚表情坦然。见到陈若霖与长安进来,这些女子非但不见羞赧,还有几人大胆地迎了上来,围着陈若霖与长安嘻嘻而笑,有伸手撩拨的,亦有直接用胸乳摩擦勾引的。此情此景,终于让长安得以想象,古代好色昏庸的君主若是无道起来,究竟能荒淫到何等程度?

  那小胡子见陈若霖来了,将身边一位身材尤为惹火的绝色少女往他这边一推,大声笑道:“三日老弟,这是我新得的暖床,内媚功夫登峰造极,我对上她那是屡战屡败,且败得一塌涂地。我知你天赋异禀,若能将她治服帖了,我便将她送给你。”

  那少女似是对陈若霖出众的相貌健硕的身材十分满意,双颊微红地挺着胸脯扭着小腰向他走来。

  长安冷眼旁观,心思这帮王八犊子仗着有钱有势,玩起女人来还真是毫无下限。

  一念未完,身边陈若霖长臂一伸将她搂入怀中,口中道:“多谢周兄盛情,不过我今日有人相陪,只能辜负周兄美意了。”

  那少女步子一顿,有些不知所措地回身看向小胡子。

  原本围绕在陈若霖与长安身边的女子也都退开了些。

  小胡子打量长安两眼,有些惊奇道:“你什么时候换了口味?改玩这种……”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形容,用手比了个窄窄瘦瘦的形状,终于想出了一件可以拿来比喻的物件,道“筷子一样的小倌儿了?”

  长安那个气啊,实在忍不住,一把搡开了陈若霖。

  陈若霖复又展臂,继续将她搂住,对小胡子道:“周兄莫开玩笑,瞧瞧,把我的心肝都给惹生气了。”

  长安斜眼看他。

  她相信自己的眼神绝对是带着杀气的,然而陈若霖这个死男人对此视而不见,只伸出带着手套的左手摸了摸她脸颊,继续柔情款款地哄劝道:“乖,莫生气。周兄喜欢前凸后翘的,所以看不上你这样的。我原本与他品味一致,只是遇见了你,我才发现,原来我真正爱的,是你这样的。”

第585章 自讨苦吃

  长安最后还是被陈若霖搂着坐到了房里靠墙放着的一张罗汉榻上,原因无他,方才这小胡子一探头,长安就认出了他乃扬州吴王周平的世子周景深。内卫司中藩王一类的档案里有他的画像,虽说没有照片那样传神,但五官大体上还是相像的,更别说还有那标志性的小胡子。

  他一个藩王世子随意离开藩地已是违制,若还牵扯上别的事情,比如说,贩卖私盐,那可就好看了。

  而这样的事情是断不可能对着一个不明来历不熟悉的人谈的,但是她的身份若是陈若霖的内宠,一个在周景深看来完全受陈若霖控制的人,那必将大大降低他的防备之心。

  为此,她忍上这么一时半会儿,倒也无妨。

  至于身边这个假公济私趁机揩油的男人,听他今日所言他是特意来接她的,以后常在身边,还怕没有秋后算账的机会么?

  许是陈若霖以前真的不玩断袖,他这性向突然改变,到底是让周景深不大放心。见他搂着长安坐下,周景深便让房中女子吹拉弹唱表演歌舞,他自己则状似无意实则谨慎地向陈若霖与长安这边频投目光。

  说实话这百花洲离扬州这般近,光是私离藩地逛个妓院这样的罪名,长安还真不大好给他上纲上线,而他如今这般谨慎,却又恰从侧面证明他确实有问题。

  难不成,她终是需要与这陈若霖逢场作戏一回?

  眼前一群裸女翩翩起舞不堪入目,长安不自觉地皱了眉头。

  “不习惯可以不看。”陈若霖搭在她肩头的左手忽然捏了捏她的肩,紧接着头便低了下来,以一种极亲密的姿势附在她耳边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公公如此清瘦,是盛京的水土不养人,还是盛京的人不会疼人啊?”

  陌生的男子气息温淡地扑面而来,所幸并不难闻。

  长安觉着吧,既然都已经入了虎穴了,自己也不该一直这般屈居人下,知道的道她在忍,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怂呢!

  她弯起唇角,右手从后面绕过他的腰肢停在他右侧腰间,仰起头凑近他耳边道:“怎么?三日兄方才不是还说就喜欢我这样的么,这么快便嫌弃我瘦了?”

  察觉她的手在自己腰间的动作,陈若霖愈发笑得眉眼生春,继续附耳道:“我倒确实不嫌弃,只不过听闻女子若是太过瘦弱,不利生养。”

  见他这么快就漏了底,长安也毫无异色,只皮笑肉不笑道:“三日兄果然博闻强识无所不知。女子怎样会不利生养我不清楚,不过如何让男子不能生养,我倒是擅长得很呢,三日兄有没有兴趣一试?”

  “这个我亦知晓啊,一个男子若是只与不利生养的女子欢好,自然也就不能生养了。公公如此盛情相邀,在下却之不恭,非但却之不恭,还万分期待。”陈若霖欢欣道。

  第一次遇到嘴上功夫和无耻程度都与自己有得一拼的男人,长安那个不爽啊!加之手在他腰间摸索了半天也没能从他紧实的腰腹上揪出一块可供掐着旋转一百八十度的皮肉来,她就更不爽了。

  无奈眼角余光扫见对面周景深目灼灼似贼地瞧着他们这边,她再不爽也只能甜蜜蜜地笑着,在他耳边磨牙:“你他娘的给我见好就收啊!”

  陈若霖的好心情丝毫不受影响,比她更甜蜜蜜地对她附耳道:“公公尚未说好,我怎么收呢?”吐字的时候像是在对着她的耳朵轻吹热气,低磁的嗓音也越发勾人了。

  长安想打死他的心情也丝毫不受影响,侧过脸附在他耳边笑眯眯道:“要说好还不简单?你听着啊,忠义将军你他娘的好肥的胆!”

  陈若霖听她突然提起慕容泓给他封的官职,愣了一下,忽的乐不可支。

  长安瞧着他笑得月牙深深,心中却明白自己提起这个封号,多半戳到了他的痛处。慕容泓封他为忠义将军时,她虽不在盛京,但事后却也知道他正是得了这个封号之后,才落马受伤卸下了攻打云州的主将之职。福州不愿受慕容泓驱使,但当时那种局势下,他们也不能毫无理由地撤换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主将陈若霖,那么让他受伤不能上战场,无疑就成了最好的破局之法。无论当时他是自愿还是被迫,都改变不了他被慕容泓坑完又被自己家人坑的事实。

  见他此番终于不再回嘴,长安憋屈已久的心里总算生出一种将敌人一刀斩于马下的畅快感来。什么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在她这里就是浮云啊浮云。

  周景深见两人互相搂着喁喁私语,陈若霖又被逗得哈哈大笑,顿时耐心尽失,开口道:“三日老弟,有道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小倌儿身上没肉脸上有疤,还能得你如此欢心,想必定有其长处,咱俩换着玩玩如何?”

  陈若霖好容易止住笑,搂着长安对周景深道:“你瞧我何时来与你会面身边还带人的?这个不换。”

  “哎呀,你这样就不够意思了嘛。”周景深显然也是个越得不到越眼馋的货,见陈若霖不肯,他挥退房里的女人,加筹码道“就一次,我身边的女人随便你挑,下笔生意我再多付你一分抽成好了,如此总肯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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