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恩难负 第62章

作者:徐风吟 标签: 强强 天作之合 甜文 朝堂之上 古代言情

  鱼听雪三人出了番禺就一路向北疾驰,趁着天色还未擦黑,就近找了家农户借宿,好在农家阿嫂热情好客,才不至于露宿街头。

  吃过晚饭后考校予乐的功课,本以为她不在的这几日小丫头得偷懒,谁曾想不仅文章背得滚瓜烂熟,连杂乱无章的字都有了长进。

  “予乐真棒!”她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不过文章背得好,意思也要理解透彻,不可一知半解,得过且过知道吗?”

  烛火摇曳中,予乐自豪地拍了拍胸脯:“我都理解的,莫爷爷都教过我。”

  “莫爷爷都教了你什么?”鱼听雪拿起剪刀剪断烛芯,好奇地瞥了她一眼。

  见她被勾起了兴趣,予乐更是来劲,学着莫乘风平日里拢袖而站的姿势粗声道。

  “小丫头,这做人呢,可以难得糊涂,但这读书啊,你得追根究底。不然今天这处先放下,明日那处再想想,长久以往,你会发现每本书都是一知半解,好像会,但又不精,一辈子下来,竟然只是认了几个字。”

  鱼听雪被她逗得捧腹大笑,擦了擦笑出的泪花才问:“莫先生还教什么啦?”

  予乐模仿着莫乘风的样子抚着胡须,在屋中踱来走去,瓮声瓮气道。

  “小予乐,识文断字,读书明理,方为君子也。既做君子,可内敛不可懦弱,面不公当起而论之,论之不成则行而变之,一变生二变,二变促三变,无穷尽也。既无前人,自己便是前人。”

  予乐眉飞色舞地说着这些她似懂非懂的话,鱼听雪心下却有些愧疚。

  在她不在的日子莫先生将予乐教得如此好,她白日里竟然还对他恶语相向。

  “予乐,”她弯了弯嘴角,将她招呼到了身边,“莫先生教你的东西切不可忘,你现在可能还不理解,但你以后会懂,明白吗?”

  予乐小鸡啄米似地点头:“知道,我都记下了。”

  鱼听雪笑意欣慰,叮嘱她早点休息便走出屋子想去透口气。

  临近十五,月亮又圆又亮,如霜月光一泻而下,漆黑的院子一览无余,她不由伸开双臂大口呼吸。

  许是没有被迫返京,又许是暂时逃离了掌控,她的心情竟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睡不着吗?”她还没来得及放下手臂,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

  她转身看去,便见拓拔晗自窗户探出半个身子,眸光幽深地盯着她,也不知就那么瞧了多久。

  “刚教完予乐功课,出来透口气。”

  见他身子卡得难受,她便走了过去,盯着他看了半晌才道:“你违抗王令将我带走,又说了那番大逆不道的话,不怕王上治你的罪吗?”

  她都没有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只是等她反应过来时他便已跳出了屋子,伸着懒腰走到檐下,微仰着头盯着不知名处。

  “怎么治?”他久久没说话,久到她以为他不会有所反应时他出了声,“卸了我的兵权,还是将我圈禁?”

  他轻笑:“漠北西楚大战在即,他不会这个时候动我的。没了我,还有谁能替他镇守边境战线?拓拔旭吗?呵,那怕是会被打成猪头。”

  他这话说的狂妄,情绪却难明。

  鱼听雪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目露担忧:“那大战之后呢?若是还要治你的罪,你怎么办?”

  拓拔晗转身看她,眸色平静,反问她:“你觉得呢?”

  但显然这话不是叫她回答的,他自顾自道:“这场大战结束,我只会有两个结局。死或者打下中原,问鼎九州。”

  “鱼听雪,你希望我是哪个?”他勾着唇角微微俯身,“你希望我活着还是死?”

  嘴上如是说,手却覆上了她耳后,轻柔地揭起了面皮一角,低声呢喃:“我还是喜欢你原来的脸。”

  鱼听雪乖巧地任由他动作,这次没有避开与他的对视,反倒认真盯着他的眸子:“我希望你活着。”

  在她说出口的刹那,女子清丽婉约的莹白面庞再次落入他眼中,眉眼微弯,嘴角含笑。

  夜色如墨,男子的眼中像有星星升起,异常明亮。

  “哪怕西楚自此成为历史,哪怕我登位后要强娶你,哪怕你我成为青史上遗臭万年的逆贼叛徒,你也希望我活着?”他的声音发紧,面无表情。

  在他满怀希冀的目光中女子摇了摇头,细语低声:“不是强娶。”

  她抬手攥住他的衣袖,却感觉到衣服下的手臂在抖,又顺着手腕轻轻地抓住了他的手。

  手心滚烫,指尖冰凉。

  在男子慌乱无措又受宠若惊的注视下,鱼听雪踮起脚尖,在他唇边落下一吻。

  “拓拔晗,我愿意。”

  愿意与你站在一起,共迎万难。

  刹那间,拓拔晗的凤眸中先是不解,震惊,最后转变为狂喜。说出口的话带着明显的颤音。

  “你说什么?”

  女子粲然一笑,抓紧了他的手。

  “我说,拓拔晗,我也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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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只差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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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男子眸色发暗,深深地盯着她的眼睛,不容逃避,不容拒绝,像是要以此确认她是否清醒,逼她来看清自己的心。

  鱼听雪点头:“我很清醒,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她说着手却从他手中滑落,拓拔晗忙不迭地反手握住,眸色一沉。突然,他的身子僵住,神色古怪。

  暗色笼罩下,男子的胸口抚上一只莹白玉手。万籁俱寂中,他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咚咚”声。

  “你的心跳得好快,”鱼听雪上前一步,“你很紧张吗?”

  女子的尾音微微上扬,似在问询,又似在挑逗。

  拓拔晗不由退了一步,眼尾发红地盯着“嚣张”过了头的女子,她却浑然不觉地再进一步,直到他后背抵在檐柱上退无可退。

  “鱼听雪!”他警告般地怒瞪着她,红到滴血的耳垂却昭示着他的窘迫。

  “在呢,”男子身量太高,此刻还微微后仰,她踮起脚尖才到他下巴,“有何指教?”

  许是她有恃无恐的态度让他觉得折了颜面,又许是他对她的主动靠近没有一点抵抗力。

  在额角沁出汗珠的瞬间,他低吼一声揽住她的腰,强势地带入怀中,嗓音嘶哑,却只是喊她的名字:“鱼听雪。”

  婆娑夜影凉如水,晓月当帘映此身。

  两人的身子贴得更近。

  女子眸底含笑,鸦睫扑闪,樱红娇唇半启不合,微仰着头盯着他,一副任君采撷的乖巧模样。

  独属于她的幽香气息无孔不入地往他鼻腔里钻,无端地叫人失了理智。

  男子的喉间上下滚动,呼出的气息烫得惊人,弯腰靠近她,哑声道:“我想。”

  只是不等他后面的话说出口,旖旎的气氛被一道稚声打破。

  “老师?”

  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鱼听雪迷离的神智几乎是瞬间回归,忙一把推开他,后退两步拍了拍脸。

  “你是谁?”在她转过身的瞬间,予乐的大眼睛中浮现警惕,上前两步质问道,“老师去哪里了?”

  拓拔晗轻咳一声背过了身,鱼听雪双颊泛红,忙蹲下身安抚。

  “予乐,我就是老师。”

  予乐摇头,退出她的怀抱:“你不是,老师不长这样。而且他是男子,你却是女子。”

  她哭笑不得地将她拉了回来,耐心解释:“予乐,我就是祝迎朝,先前戴了面具,现在才是我本来的脸。”

  见她还是不信,她指了指拓拔晗:“不信你问他,看是不是我说的这样子。”

  予乐抬头看向拓拔晗,却执拗地未发一言,只是沉默着等他的答案。

  拓拔晗低嗤一声,带着莫名其妙的火气:“你不是聪明到过目不忘,现在连她是祝迎朝都看不出来?”

  鱼听雪不赞同地转头看他,却被他的幽怨眼神逗笑,只好强装镇定地扭回脑袋。

  “你真的是老师?”予乐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纠结地小脸都皱了起来。

  她肯定地点头:“是,我就是老师。”

  见她语气如此坚定,小予乐又问了几个只有她们两个知道的事情,见她都能对答如流,才真的相信眼前这个如花似月的漂亮姑娘就是老师。只是很快又对她的真实身份产生好奇。

  “那老师你的真实名字叫什么?”

  “鱼听雪,”她笑着摸摸她的脑袋,“记住了吗?”

  予乐咧了咧嘴角,憨笑道:“记住啦。”

  “你早点休息。”

  她没头没脑地说完这句话就牵着予乐钻进了屋子,又“啪”地一声关上门,活似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

  拓拔晗脸色一黑,想到什么又低笑出声。

  **

  漠北边境地处北崇关,与番禺郡相隔四百余里,快马加鞭尚得走上六七天,更遑论带了个孩子。

  饶是他们三人披星戴月地赶路,到达北崇关一带时也已是第八天的清晨,携来满身风露。

  黄沙尽头,红日刚从地平线探出半张脸,光束明晰,如纱似雾。黛山青松也隐见薄光,云雾缭绕,天山一碧。可在那连绵不绝的层叠山隘里,有一座高耸入云的青峰格外惹眼。

  “那是斩龙阙,”见她盯着前方目不转睛,拓拔晗驱马到了她身边,“千百年来横亘在此,九州以此为界划南北。常言道‘斩龙以北据天险,斩龙以南不北上’,说的就是这里。”

  “所以当年先帝就是在这里吃了败仗,才放弃了对你们的追逐,转而接受求和。”鱼听雪眯眼远眺,神色平淡。

  他轻笑一声,大方承认:“是。斩龙阙易守难攻,当年若不是我们占据地理优势,西楚先帝还真有可能一统。”

  突然又话锋一转:“西楚帝自以为兵强马壮,不顾生灵涂炭再次发动战争,可他低估了斩龙阙的险要。在这座天险面前,任你有几十万兵马,还是得乖乖伏首。”

  “驾——”

  他说完便纵马疾奔而出,张扬又恣意。

  予乐抬头望她一眼,疑惑出声:“老师,我们不走吗?”

  “走。”鱼听雪回以一笑,也打马跟了上去。

  三人向着驻扎营地而行,一路上碰到的守将和巡逻士兵见到拓拔晗格外震惊,反应过来后奔走相告:“殿下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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