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恩难负 第39章

作者:徐风吟 标签: 强强 天作之合 甜文 朝堂之上 古代言情

  “黑云寨与鱼龙帮先是竞争对手,其次才是合作伙伴,城中油水就那么些,一个多拿了,另一个就只能少拿。同为番禺两大帮派,肖石宇心内不可能没有怨言,只是需要一个爆发点。

  “只要他与尹青山爆发了不可调和的矛盾,我们便可借力打力,最后坐收渔翁之利。”

  莫乘风的神情由不甚在意逐渐变得认真,视线随着她的手指移动,见她停了下来,又追问道:“还有一个呢?你想如何处理。”

  她面上有些犯难,声音低了些:“我在想可不可以将焚乌阁收作己用,相比这两股势力来说,它的存在感不太强,也未听闻做了多少孽。只是我还没想好能打动它的筹码是什么。”

  他点了点头,眼底是淡淡的赞赏之意,出声提醒。

  “你知道对于如今的江湖人士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什么?”鱼听雪抬眸看向他,神情颇为困惑。

  江湖人士不都追求洒脱出世、一人一剑走江湖吗?她好像给不了。

  “认可,”想了想他又道,“朝廷的认可,百姓的认可,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不易得到的东西。十年前对江湖势力的围剿,让他们从奔涌不息的大河小溪汇聚成了暗流,再难以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世人眼中。”

  鱼听雪神情疑惑,低头思索着,莫乘风也未出声提醒,耐心地等着她。

  “先生的意思是说,让我以扶持焚乌阁被朝廷所承认为筹码,将他们收为己用,利用它肃清其余两股势力?”她抬头盯着他,有些不确定。

  莫乘风嘴角提了提。

  她摸了摸鼻子,讷讷道:“我以为先生对江湖势力的态度是坚决铲除、绝不留情,没想到还会再给他们生根发芽的机会。”

  “江湖是覆灭不了的,”他笑着摇了摇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江湖是狭义之气、自由之风的代表,是无数少年人、囿于尘世之人所向往的地方,它只会变弱变小,不会消失。”

  一阵清风吹过,竹叶飒飒作响,一朵夕颜花越过围栏落到鱼听雪面前,像是怕惊吓到了它,她轻声问:“先生不怕十年前江湖势力为祸世间、碾压朝廷的灾难再现吗?”

  “哈哈哈!”

  莫成风抚着胡子大笑两声,答:“我既能让它覆灭一次,就能让它再覆灭一次,允许它存在,并不代表着它可以越过规矩去。控制一个事物最好的方法,不是让它消失,而是在自己制定的秩序之内,无限壮大却不能最大。”

  鱼听雪目瞪口呆地盯着他,她以前只觉得这人学识渊博、心思深沉,可没想到他的想法竟如此的……

  与众不同。

  “您与我父亲是朋友?”她以手掩唇,不自然地轻咳一声,“您二位性格倒是大为不同。”

  莫乘风冷哼一声:“不是朋友,也就认识。”

  话音刚落,她就被清香怡人的茶水呛得窒息:“咳咳咳——”

  也就认识?

  也就认识会冒着诛九族的大罪将你这个“罪臣”偷梁换柱?也就认识会将你所撰《太平六策》的手稿保存至今?

  她倒是也想有这么一个“也就认识”的朋友。

  “鱼言哲那家伙,学识是有的,本事也是有的,可是他有一个致命的缺点,你知道是什么吗?”他翻了个白眼,嫌弃地看着鱼听雪。

  她试探着低声道:“太刚正不阿了?”

  她从未见过父亲培植党羽、收受贿赂,甚至同僚赠他一点老家特产,他都要用同等价值的东西还回去。

  “我呸!你倒是会给你爹脸上贴金。”

  莫乘风的眼睛瞬间瞪大,说起鱼言哲,他像是有一肚子的怨言。

  “什么刚正不阿,他就是蠢和软弱!当年他要是坚定站在我一面,我何至于那么快就惨烈落败,若我能成功,西楚绝对比如今更上一层。天下共主,指日可待!

  “你爹那家伙,嘴上之乎者也、正人君子,实际骨子里还是跟那些贵族一样,想的始终是世族的利益,从未低下他高贵的头颅去看一看百姓,去看一看那些寒门学子是多么需要一个公平公正的机会。”

  当年的一幕幕在他脑海中闪过,那种孤立无援、举世皆敌的感觉让他觉得浑身阴冷,面颊由潮红逐渐转白,呼吸粗重。

  “先生?”鱼听雪被吓了一跳,连忙倒了杯热茶递给他。他颤着手接过饮下,缓了半晌才恢复了正常。

  “从我有记忆起,我就总是见他捧着您的《太平六策》在研读,可每当我问他当年那场轰动朝野的‘飞雀案’时,父亲总是流露出悲伤,说他有愧亦有悔。”她抿了抿唇,轻声询问。

  “您与我父亲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史书记载莫为寒勾结叛贼,意图谋逆,满门抄斩。”

  莫乘风摆了摆手,似是不愿再去回忆那些往事:“阶级不同,诉求不同。我与他之间无关对错,只论行迹,我太过苛求他,他也不懂我。殊途而已。”

  鱼听雪还没来得及询问他这话何意,他就已经起身往屋内走,背影孤寂又傲然。

  她未曾出声拦下他,就如同当年那个意气风发、未经雕琢的鱼言哲没能救下自己嫉恶如仇、胸怀万民的好友莫为寒。

  正如他所说,殊途而已。

  **

  许是白日里发生了太多事,鱼听雪睁着眼睛到了天亮。卯时刚至,她便起身换了衣衫,拿上敕碟和告身前往府衙。

  已经第四日了,再不去就说不过去了。

  只是如她所料,府衙内的人极为难缠,一会说她与告身上的人长得不一样,一会又说她敕碟上的官印是假的。总之就差告诉她,这个官你当不了,快走吧。

  刚开始她还好言相对,可那些人愈发蹬鼻子上脸,饶是她的好性子,也被磨没了。

  “确定不能办?”她勾唇笑了下,面上神情却冷极。

  衙内摆手驱赶道:“你这敕碟和告身都不是真的,办不了。”

  鱼听雪“啪”一下将两件东西扔在他脸上,冷脸喝道。

  “我不管你受了谁的指示,但我劝你睁大狗眼好好看看,我是朝廷钦派郡尉祝迎朝,掌管番禺驻军,你以后要在我的手底下当差。”

  “今日你为难于我我也知是谁的授意,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但若再如此,我倒也不介意动动手中职权,让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场。你看看他会不会保你。”

  衙内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嚅动着没说出话。

  她一把扯回告身,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她初来此地本不愿太过惹眼,奈何这些人一个两个都要上赶着找她晦气。

  她倒也不喜欢做那人人可捏的软柿子。

  揣着一肚子火气,鱼听雪冷着脸出了衙门,直到站在了忧酒馆门口,怒气才稍稍去了些。

  许是昨日之事太过血腥,今日酒馆里零零散散得没几个人,连那掌柜的都坐在一旁打瞌睡。

  她四下打量了几圈,也没看到月娘的人,正打算改日再来,就被一道声音叫住。

  “小祝大人这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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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闯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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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笑嗓音自身后传来,她转身去瞧,看清后面上露出笑来。

  是昨日给她解围的紫衣男子。

  “昨日想跟兄台道谢来着,转眼功夫你就不见了,”说着她抬脚走了过去,坐在他对面,“没成想今日又在这酒馆里碰见了,倒还真有缘分。”

  男子掀唇笑笑,抬手给她倒了盏茶,问:“小祝大人不应该新官上任三把火,怎么天天往这酒馆里跑?难不成是个酒鬼?”

  鱼听雪端着茶盏摇了摇头,道:“我倒是想去上任,可这不是碰一鼻子灰回来了。”

  男子了然地笑笑,岔开话题道:“小祝大人是过来喝酒?”

  “我找沈老板,”她放下茶盏转头看了一圈,“只是沈老板好像不在。”

  他点点头未曾搭话,鱼听雪收回视线,看向男子拱了拱手:“昨日匆忙,未来得及问兄台尊姓大名?”

  男子手中酒盅微微晃着,闻言掀眸看向她,嘴角勾起笑来,答:“祝辞。”

  “祝贺的祝,辞行的辞,”又端着酒盅与她碰了碰,“八百年前跟小祝大人还是本家。”

  鱼听雪微怔了下,随即便笑出声来:“祝兄说的是,还真可能是本家。”

  祝辞仰头灌了口酒,含糊不清问道:“小祝大人找沈老板有何事?说不定我还能帮得上忙。”

  二人靠窗坐着,一阵风吹了进来,她束发的青色发带在空中飘着,祝辞盯着飞舞的发带出了神,只看到她的嘴唇一张一合,却没听清说了什么。

  “祝兄?”

  “小祝大人刚说了什么?”他强自挪开视线,颇有些赧然。

  鱼听雪笑了笑,耐心重复道:“想找沈老板问问北郊那座山,为何一座山能引起番禺两大势力的争夺?”

  “原来是这事,”祝辞挑眉道,“这事我知道点。”

  “哦,祝兄给讲讲。”她眸子亮了起来,平平无奇的面容因着亮晶晶的眸子竟多了几分好颜色。

  他眸色微动,喉间溢出一声低笑,往前凑了凑低声道:“那座山叫雁归山。几年前还只是一座无甚出奇的山峰,直到去年有人在那里挖出了宝贝,才成了番禺炙手可热的地方。”

  鱼听雪还在等待后文,却见他戛然而止,忙追问道:“什么宝贝?”

  这几大帮派什么稀奇古玩没见过,却因着那座山争红了眼,想来是那山中藏着的宝贝实在不俗。

  祝辞眸中带笑地喝了口水,斜瞥她一眼,卖关子道:“小祝大人猜猜?”

  她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十分配合。

  “山中的宝贝可太多了,什么千年人参、极品灵芝、珍稀野兽,”她挑眉看向他,“只是不知这人挖出来的是什么。”

  他嘴角勾了起来,低声道:“是玉。坊间传闻去年有人在雁归山挖出了珍稀玉石,卖出了极高的价钱,自那以后雁归山便被几大帮派纳入管辖之内,不再允许百姓进山。”

  “只是这雁归山的归属问题暂未敲定,几大势力正在争夺,”他轻敲着酒盅壁,道,“所以昨日肖石宇才会以息事宁人为筹码,逼沈老板将焚乌阁劝退出争夺。”

  鱼听雪恍然大悟般地点点头,沉吟半晌道:“多谢祝兄告知此事,我这就先告辞了。”

  说着便站起身向外走,祝辞见状也扔下一粒碎银子,跟着走了出去。

  “小祝大人可是要去雁归山?”他快走两步与她并肩而行,转头问道。

  她脚步未停地拐进了左侧的小巷子,点头答:“是。祝兄要去何处?”

  祝辞笑意淡淡,漫不经心道:“小祝大人应该不知道雁归山怎么走,我来给你指个路。”

  鱼听雪原本跨出去的脚落在了原地,转头疑惑地盯着他。

  这人为何对她如此热心?

  “有问题?”他低头看她,眉间神情颇为不解。

  “没事。”她笑着摇了摇头。左不过就是一个热血心肠还有闲暇时间的人罢了。

  她抬脚向前走去,道谢道:“那就多谢祝兄了,改日请你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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