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平安 第249章

作者:笑佳人 标签: 种田文 甜文 升级流 古代言情

  殿外,鲁恭看着拦在面前的范钊,皱眉:“怎么,我要去哪还要跟范侯禀报吗?”

  范钊:“王氏图谋不轨,我奉命缉拿所有同党,如今京城各处城门戒严,国公若只在城内行走?,大可自便,如果国公想要出城,那我便提醒国公一声,免得国公白走?一趟。”

  鲁恭勃然?变色:“范钊,我奉旨办事,你也要拦不成?”

  范钊瞥眼内殿,面无表情?道:“皇上?受奸臣荼毒太久,神志不清,他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国公也要陪皇上?一起犯糊涂吗?”

  鲁恭:“……”

  范钊靠近一步,在鲁恭耳边道:“我对先帝的忠心日月可鉴,国公不必疑我,只是?国公非要去调东营大军的话,我范钊为了自己?的清白,免不得要率御前军与东营将士们鱼死网破,到那时,城内那些如王家一样包藏祸心的旧臣世?家们该高?兴了,南边两个?皇帝也会拍手称快,国公去问问皇上?魏相?,真?要做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糊涂事吗?”

  鲁恭:“你……”

  范钊转身,手扶佩刀刀柄,眺望夜空道:“先帝临终前命我替皇上?守好京城,除非天下一统,我范钊绝不离开御前军。”

  鲁恭本就左右为难,被范钊这?么一挡,他就是?出得了宫出得了城,也绝无可能再带着大军进来。

  大将军又如何,国公爷又如何,没有兵,凭他一人如何与范钊的两万御前军斗?

  或许,鲁恭可以利用自己?在蓟州军的威望争取部分御前军的效力,可那样就是?真?的与范钊撕破脸了,没等他召集到足够的人手,范钊便会先下手为强,届时宫里要乱,京城要乱,天下也会大乱。

  咸庆帝可以刚愎自用,范钊可以玉石俱焚,他鲁恭要顾全大局。

  最终,鲁恭从后面狠狠戳了一下范钊的脑门:“先帝在天上?看着,你最好说到做到,待天下一统,你便离皇上?远远的!”

  范钊随着他的力道微微晃了下,并没有再说什么。

  鲁恭折回内殿,将范钊的意思转达给咸庆帝、魏琦。

  咸庆帝重?重?地跌回床上?。

  魏琦再次劝道:“皇上?,只要您相?信范钊,范钊对您绝无二心,您又何必非要置他于死地?”

  咸庆帝眼角滚下两行泪:“是?他要杀朕,是?他要杀朕!”

  父皇,您睁开眼睛看看吧,您一走?,这?些人就都不听?儿子的了啊!

  .

  忙到下半夜,范钊才回了他临时安置潘月柔与两个?儿子的值房。

  孩子们在里面睡了,潘月柔趴在桌子上?,听?见脚步声,潘月柔从浅睡中惊醒,然?后就哭着扑到了范钊怀里。

  皇上?竟然?要杀范钊,差一点范钊就喝毒酒死了,差一点她跟儿子也要死在今晚!

  “为什么啊,这?是?为什么啊?”潘月柔又后怕又委屈,替一家人委屈。

  范钊低头,埋在妻子的发髻中道:“没事了,你放心,再也不会有下次。”

  皇上?怨他,他理解,也能接受。

  皇上?让王轲进御前军分他的权,范钊也能理解,小孩子撒气?,怎么会讲道理。

  可皇上?恨得要伙同王家杀了他,甚至还要杀他的妻子与儿子,范钊再也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

  他做什么了?

  他做什么了!

  先帝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无情?无义的败家蠢货!

  心中有火,范钊一把将潘月柔按在了桌案上?。

  等潘月柔在清晨的光亮中醒来时,范钊已经不见了,只派了一队侍卫来送他们娘仨出宫。

  .

  范钊在咸庆帝身边安排了一个?侍卫,专门为咸庆帝验毒的,凡是?咸庆帝要入口的东西,无论茶水汤药饭菜,都要查。

  咸庆帝比上?次病得更重?,想睡睡不着,醒了就疯言疯语,见谁都怕都骂,为此?,范钊让御医给他开了更大剂量的安神药,等咸庆帝睡着了,大家就都清静了。

  “皇上?”催得急,刑部日以继夜地审讯两日,落实了王邦宪一党的罪名。

  尽管王邦宪等人都称他们是?奉了咸庆帝的密旨要毒杀范钊以清君侧,但?这?种说法全被当成了狡辩,堂堂国丈敢利用夫人进宫探望的机会夹带毒药给皇后,本就犯了律法,再加上?咸庆帝亲口所说的证词,王家被判九族全诛。

  趁咸庆帝还算清醒的时候,二相?拟好旨意请咸庆帝过目,再分别降了两道旨意给潘勇、齐恒。

  潘勇人在汉州,朝廷让他智取江州守将邱约,彻查汉、江州的王氏族人罪证并抄家。

  齐恒在合州,朝廷让他在不影响战局的情?况下拿住王定宪,送往京城定罪,合州军暂由谢坚举荐的淮南守将接管。

  九月初,随着王氏九族全部斩首,京师终于开了两道城门,无论官员还是?商贾百姓进出,审查甚严。

  这?半个?月,范钊一直住在宫里。

  咸庆帝的病越来越严重?了,要么灌下安神汤长睡,要么就疯闹,不肯吃不肯喝,见人就咬。

  魏琦站在内殿门口,看着五六个?宫人将披头散发的咸庆帝按回床上?掐着下巴灌药,无声淌下两行泪。

  他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他甚至做好了要对不起范钊的准备,却没想到从中秋夜开始,连他也驾驭不了范钊这?把刀了。

  离开乾元殿,魏琦去见范钊。

  范钊人在值房。

  如今整个?洛城都在范钊的掌控之?下,唯一能跟他争夺御前军的鲁恭被范钊派人跟着,让鲁恭不敢有任何拉拢御前军的举动,范钊倒是?不会干涉鲁恭去东营,但?鲁恭也休想率领大军进城,大军只要露个?影,忠于范钊的御前军就会关闭城门。

  但?大权在握的范钊只是?牢牢地看管着御前军与城门,并不曾干涉政事、军务,全让两位丞相?代卧病的咸庆帝拿主意。

  夺过范钊手里的酒坛,魏琦痛心道:“范钊,你以为这?样就算对得起先帝了吗?你看看你把皇上?害成了什么样!”

  范钊抬眸,盯着魏琦看了一会儿,笑了:“我怎么害他了?他要杀我,我都当做不知道,他病了,我让御医给他看病配药,能做的我都做了,你还要我怎样?哦,要我帮你除了奸臣王家,再让我乖乖给皇帝杀?魏相?,魏先生,你告诉我,这?难道就是?你们文人奉行的君子之?道?”

  说着,范钊仰起头,憋得住眼泪,却憋不住迅速转红的眼眶。

  他不傻,从来都不傻。

  他只是?愿意为先帝做任何事,别人不敢做的,别人怕担责的,只要于先帝有利,他都愿意去做。

  先帝走?了,他继续用同样的忠心对待咸庆帝。

  可咸庆帝怨他恨他,要杀了他全家。

  他没有当场掐死咸庆帝,已经很对得起先帝了,再让鲁恭调大军进城来杀他,那就是?傻。

  魏琦满腔的忠君大义都被范钊堵在了喉头。

  许久,他坐到范钊对面,疲惫地问:“那你打算如何收场?”

  范钊:“眼下这?样不也挺好的,他不会犯糊涂,你们这?帮贤臣良将替他治理天下打天下,过阵子他好了,我会再为他娶个?真?正贤德的皇后。等天下一统了,等他彻底放下杀我的念头,我再带着一家人回蓟州,我去守边,让冯叔回来辅佐他。”

  魏琦盯着他:“万一,皇上?好不了了,你又如何?”

  范钊抓过酒坛,灌了一大口,刀锋一样的眼看向魏琦,反问道:“真?有那日,魏先生想要如何?”

第252章

  范府。

  潘月柔陪着婆母来客厅待客。

  聊完家常, 鲁太夫人瞅瞅身边的儿媳妇,对范太夫人道:“茵娘,让她们娘俩去园子里赏赏花, 咱们娘俩叙叙旧?”

  鲁恭是范钊的叔伯辈, 两位太夫人便也差了一个?辈分, 因此鲁太夫人可以直接唤后者的闺名。

  范太夫人面露犹豫。

  鲁夫人见了, 笑着起身, 朝潘月柔招手:“走, 月柔陪我去逛逛。”

  潘月柔端坐没动, 惭愧道:“婆母近日有些咳嗽, 我还是留在这?边的好, 万一婆母咳嗽厉害了, 我还能帮忙顺顺背。”

  范太夫人收到儿媳的眼色,想?到如?果鲁太夫人拿以前的交情说事她确实不好回绝, 儿媳妇正好可以唱白脸,便假装咳了两下, 道:“月柔说的是, 还是让她留下吧, 反正这?屋子里就咱们娘四个?, 哪个?都不是外人, 婶子有话直说就好。”

  鲁太夫人笑笑,示意?儿媳坐回来,扫眼潘月柔, 对范太夫人道:“好,那我就开诚布公了, 茵娘啊,你可知?皇上如?今病重, 饮食汤药全由范钊做主??”

  范太夫人:“知?道。哎,先帝娘娘都不在了,王氏心如?蛇蝎已经伏诛,剩下的二妃全部?出自旧臣之家未必靠得住,我家钊儿跟皇上情同手足,这?么安排难道有何不妥吗?”

  鲁太夫人:“范钊确实是护卫皇上的最佳人选,可我听说,范钊一直在给皇上用?大剂量的安神药,是药三分毒,安神药尤其伤身,长此以往,皇上的病只会越来越重。当然,范钊是大将军,他可能不懂药理,我的意?思是,不如?你劝劝范钊,让他把?此事交给魏相,魏相同样是先帝身边的老人,咱们都能放心,对不对?”

  两家都是知?情人,咸庆帝是被范钊吓病的,范钊真想?让咸庆帝康复的话,就该暂且与?咸庆帝保持距离,撤走他留在咸庆帝身边的侍卫,好安抚咸庆帝的情绪,而不是一味地下猛药。

  范太夫人:“行,我会跟钊儿说的,只是这?孩子从小?就犟,我说得再多,就怕他听不进去。”

  鲁太夫人:“再犟也是孝顺孩子,您多说几次,他肯定听。再有,王家九族已经伏法,是不是该让范钊把?八处城门都打开了?他这?样只开两处城门,查得又严,商贾百姓进出都不方便,弄得人心惶惶的,传出闲言碎语,对范钊的名声也不好。”

  范太夫人:“这?,皇上病重,钊儿也是怕有人趁机作乱,等皇上好了,肯定会恢复如?初。”

  都是虚话,鲁太夫人继续道:“茵娘,咱们这?几家可都是先帝提拔起来的,放眼天下,再没有比咱们更忠心先帝的了,你真能劝服范钊,皇上好了,你我自然可以省心,可如?果范钊不听劝,继续给皇上用?猛药,一旦皇上有个?三长两短,就算范钊占了这?京城,他都难逃谋害皇上背叛先帝的千古骂名……”

  就在范太夫人听得脸色发白时?,潘月柔嗓音细细地开口了,打断道:“太夫人何出此言?皇上体弱,遭王皇后一吓竟起了狂躁之病,所用?药方都是御医们开的,侯爷不懂医理,只能谨遵医嘱,便是换成魏相管这?个?,照样要听御医的,太夫人怎么能说是侯爷在给皇上用?猛药?”

  “而皇上卧床不起,侯爷身为御前军统领,戍卫京城是他的本分,侯爷真把?贼人放进来,那才是有负先帝所托。”

  鲁太夫人耐心地听完,继续对范太夫人道:“范钊究竟在做什么,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九泉之下先帝与?娘娘的英魂也都在看着……”

  潘月柔:“他们既然看着,就该知?道……”

  话没说完,鲁夫人突然离席,几个?箭步走过去,一巴掌扇在了潘月柔脸上:“没教养的东西,长辈说话,你这?小?辈乱插哪门子嘴!”

  潘月柔难以置信地捂住脸,愣了好半晌,才双眼含泪委屈满满地看向婆母。

  范太夫人攥了攥手里的帕子。

  鲁太夫人苦笑:“原来我做婶子的,想?跟你说说话都得看小?辈的脸色了。”

  范太夫人:“婶子别这?么说,月柔是不懂规矩,可婶子那话也太伤人了,钊儿忠不忠,您能不知?道吗?事到如?今,他,他……”

  说着说着,范太夫人落下泪来,儿子这?么做确实对不起先帝,可儿子不管住皇上的话,皇上一好就要杀了儿子,杀了他们全家,那时?候,鲁家又会做什么,去他们娘几个?的坟前烧香洒泪?

  鲁太夫人懂了,既然范家母子是一条心,她也不必再劝。

  至于范钊的忠心,范钊确实忠于先帝,忠于皇上却是个?笑话,一个?臣子对帝王不恭不敬,这?样的忠心,谁敢信?

  临走之前,鲁太夫人最后道:“悬崖勒马,犹未为晚。范钊有功于先帝大裕,凭恭儿与?魏相、冯籍,一定能说服皇上给范钊一条退路,真等皇上出事了,范钊必将万劫不复。”

  光一个?弑君的罪名,便让范钊难容于天下。

  鲁家婆媳走了,范太夫人软在了椅背中。

  潘月柔跪到旁边,握着婆母的手道:“母亲别信她的话,魏相鲁恭都无法劝阻皇上重用?王家,经过此事,他们又有何本事打消皇上对侯爷的杀心?不过是现在侯爷势大,他们怕了罢了。”

  范太夫人满面泪水:“可,可皇上真死了,钊儿就成了凶手……”

上一篇:银蟾记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