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蝉鸣 第18章

作者:一明觉书 标签: 古代言情

  ……

  晚间宣峋与下值回来,正迫不及待的想去找游照仪,结果被母亲拉住,揶揄的说:“你都和照仪进展到这个地步了?怎么不与我说?”

  宣峋与不似游照仪,闻言警惕的问:“什么地步?”

  裴毓芙笑着说:“‘只亲了几口,别的什么都没干’,照仪原话。”

  他立刻脸色爆红,不敢再看母亲,急匆匆的往自己院子里而去。

  游照仪正帮他整理床铺,宣峋与冲进来后一脸恼羞成怒:“你怎么什么都和母亲说啊?”

  游照仪便知道裴毓芙和他说了,道:“裴王妃诈我。”

  宣峋与狐疑的看了她两眼,说:“那你就这么轻易的被诈出来了?”

  游照仪:“……”

  见她也有一丝郁闷,宣峋与便说:“下次不许再和母亲说。”

  游照仪点头,宣峋与立刻凑过来抱她,对方张开手臂把他收进怀里,他说:“好想你。”

  于是她摸了摸他的头发,说:“我也是。”

  上一次二人在广邑王府墙头上的溶溶月色下相互依偎,约莫还是三四年前。

  时间如流水,一去不回头。

  ……

  晚间二人用完晚饭,游照仪本想的是还和以前一样,睡外间便可,便想去把那边收拾收拾。宣峋与见状,忙脸色红红的抱着她说:“不若你晚上继续和我睡罢?”

  她下意识想答应,盖因对方那张宛若神作的脸庞在月光下莹莹如玉的发着光,眼中满是依恋和期待,可最终还是默然片刻,艰难拒绝,说:“不行。”

  对方一下子泪盈于睫。

  他对眼泪的把控力一向令她称奇,但还是说:“不行,这是在京城,人多口杂。”

  宣峋与说:“我们都睡一个房间了。”

  其实是两个房间,只是中间打通后又分了内外,再加之他们每次都从一个门进去,所以久而久之众人便都觉得是一个。

  游照仪闻言,点点头说:“你别说,还真是,那我现在去别的房间。”

  宣峋与立刻抱紧她,声音都高了一倍:“不行!”

  游照仪却真的思考了起来,说道:“以前在府内还小,后来去了赫明山你我师姐弟相称,举止亲密些也便罢了,军中则众人都以为你是个无名小卒,再加之我又受伤,你照顾我,这些都说得过去,可是在京中不行了。”

  “我已在圣上面前过了姓名,他虽早已知道我出自广邑王府,但不知道我们的关系,若是晓得一个手中有权的官员想入王府,我这个驻京营统领怕是做不久,要么是继续让我去边疆,要么是直接赐婚……”

  她越说越清醒,深刻的意识到了这里不是赫明山,也不是军营,而是愈加风声鹤唳的王侯公府。

  宣峋与闻言抿着唇松手,极不情愿的说:“好罢……我去重新给你收拾个院子。”

  谁知游照仪突然说:“不如先发制人,直接成亲罢?”

  宣峋与吓了一跳,良久才讷讷的反问了一句:“啊?”

  游照仪说:“我刚立了功,就算成婚,陛下碍于军功也不会多说什么,裴王妃也在府中,不需要我干什么,而且现在正是百废待兴用人之际……”她说了一堆,最后总结道:“错过这次机会,下次难等。”

  宣峋与终于反应过来,嘟囔了一句:“你当这是打仗呢。”

  想定后,游照仪说:“你不想?你要是想,我们现在就去找王妃。”

  宣峋与脸色红红,说道:“好罢……”

  于是二人又相携前往主院,裴毓芙还没睡,见他们俩牵着手进来,颇有些诧异的问:“怎么了?”

  游照仪示意宣峋与说,宣峋与见她眼神,忙红着脸道:“你想的,你说!”

  游照仪便直接说:“我想和世子成亲。”

  这回连裴毓芙都惊了,讷讷的问:“啊?”

  游照仪把想法一说,裴毓芙脸色缓过来,思忖了片刻说:“确也是如此,可世子妃要入宗庙,授玉碟,以后大宴都得参加……”“侧妃。”

  此言一出,宣峋与和裴毓芙一齐看向了她。

  这天大殿封赏之后,皇帝晚间照旧去陪帝姬用膳,自从女儿回宫,他几乎每日都去,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弥补一些自己作为父亲的负罪感。

  饭间,帝姬还是兴致缺缺,皇帝却开口说:“今日见着救你出来的那个小将了,叫做游照仪的。”

  宣芷与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面上还是不以为意的点点头。

  皇帝继续问:“听说她与广邑王世子从小一起长大?朕记得送粮草的时候宣峋与也去了,他们二人……什么关系?”

  宣芷与抬头看了一眼父亲,对方语气轻柔,话里却满是试探。她心中涌起一丝抗拒,但还是说:“能有什么关系,这游照仪是个孤女,能救了我就算是立了大功了,王府怎么可能看上她?”

  皇帝闻言顿了顿,继续问:“那世子呢?”

  宣芷与说:“二人师姐弟相称,也淡淡的罢,”顿了顿又颇有些不耐烦的说:“你看宣峋与那副心高气傲的模样,能对一个孤女有什么心思,再说就算要娶她,也是个毫无背景的,最多做个妾室侧妃,又有什么,别问了!”

  皇帝忙说:“好、好,朕不问了,你刚回来不久,好好休息。”

  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不再试探,叮嘱两句便带着仪仗往后宫去。

  宣芷与见他离开,恨恨的摔了手中碗筷,心中一口郁气难以抒发,这禁宫深深,真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自父亲登基以来,从未连着陪她吃过几次饭,她幼年天天翘首以盼的时候,从没见到他的身影,如今日日都来,她却不想应对。

  这几年她在叱蛮最大的噩梦就是父亲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威重冰冷的开口说:“宜光,这是你的职责。”

  这句话日夜在她耳边回响,宛若恶鬼低语。

  …………

  因着已经是寒冬腊月,马上便要除夕,授官的几人都行休沐,俱是春节后再上任,广邑王一行人也赶在月中便回来了,第二日便作为剑南铁骑的主帅,徇旨为他们开府设宴。

  游照仪还真是第一次见广邑王府有这么多人,这宴是陛下要求的,所以各路文武官俱都前来参宴,既祝胜仗,也是贺他们升迁之喜。

  一行人中,游照仪在此战中立功最大,其家世身份也在朝官中被议论最多,但广邑王府一向消息森严,他们也只能知道对方是徐襄理徒弟,在广邑王府被养大。

  此次前来参宴,都是怀了几分好奇,想看看游照仪是否真的依广邑王府为靠山,谁知一宴下来,王爷王妃世子三人对她俱都淡淡的,拿捏着分寸,倒是徐襄理,一直陪着她接着别人的祝酒,脸都笑开了花。

  于是众人歇了心思,想道一介孤女罢了,难不成真能得广邑王府青眼?

  哪只这个孤女胆大包天,宴散后在一处无人的水榭之上,将广邑王府世子亲的泪眼涟涟。

  宣峋与勉力承受,艰难的推她,说:“灼灼,你这是喝了多少……”

  她受的祝酒最多,虽有徐襄理帮她挡了一些,也着实实打实的喝了好几壶,此刻意识恍惚,只觉得醉意昏沉,食欲滔天,想把身下之人立刻拆吃入腹。

  见她依旧醉眼朦胧,唇齿已然划到他的脖颈,手也开始四处乱摸,忙用力挣扎,喊道:“不行!”

  游照仪真是醉了,根本听不见他说话,一边吻着他的侧颈,一边含糊的说:“你好香,让我吃一口。”

  什么吃一口!宣峋与立刻脸色爆红,忙用尽全力去推她,可二人武力悬殊,她又不讲道理,眼看连衣襟都要被她扯开,忙以手为刀,在她后颈用力一击。

  游照仪懵了片刻,软软的倒在了他身上。

第17章 欲买桂花同载酒

  (3)

  第二日醒来,游照仪头痛欲裂。

  意识到自己昨晚喝醉了,想了想,只记得宴散后侍女扶自己回院中,路上遇到宣峋与,宣峋与说他来送,然后经过了一个水榭,宣峋与和她说话,说了什么她不记得了,只记得他殷红的嘴唇开合,她一时难以自持,亲了上去。

  记忆到这便断了,动了动胳膊,发现后颈也是酸痛异常。

  正要坐起来,宣峋与端了一碗醒酒汤走了进来,她奇道:“你没上值?”

  因着他管礼乐、郊庙、社稷事宜,别人越到年节越轻松,他却越来越忙,昨日也是因为设宴才在家中。

  闻言宣峋与并未理她,只默不作声的走过来,把醒酒汤放在她床头。

  他走近了,游照仪才发现他面无表情,眼含嗔怒,最重要的是,他脖颈上不知为何红梅点点,衣襟内似乎还压着半枚牙印。

  游照仪心跳如雷,讷讷的问:“这不会是我干的吧?”

  宣峋与立刻回道:“狗干的。”

  游照仪想到脖颈上的异痛,问:“然后你把我打晕了?”

  宣峋与说:“若是不把你打晕!在那水榭之上你就要……你…”他说不出来了,脸色红红,毫无威慑力的瞪着她。

  她忙到:“打得好,打得好。”言罢伸手拿过醒酒汤,一饮而尽。

  虽则这会儿是冬天,在外面裹了大氅狐裘看不出来,但一进内屋,暖炉烧起来他若还穿着外袍便会显得奇怪,是以只好让侍从前去告假了一日,声称世子昨日家中设宴,今晨酒醉不起。

  自知理亏,游照仪便拿了些活血化瘀的药帮他擦弄,好在痕迹不深,到了晚间也便散了,只是那个牙印有些不好处理,衣服也难以遮全。

  宣峋与乖乖的仰着脖子让她看了半晌,闷闷的问:“想出办法了没?”

  游照仪颇有些懊恼,说:“还没。”

  宣峋与不让她看了,拢好衣服,小声的说:“都怪你。”

  游照仪没反驳,取了一块纱布,说:“先敷上药吧,还疼不疼?”

  宣峋与摇头说:“不疼,只是你以后…以后不能再这样了,你昨日还说……”

  她帮他贴好纱布,问:“我说什么了?”

  宣峋与小声的嗫喏了几个字:“说…说要吃…”尔后恼羞成怒道:“我说不出口!你自己想吧!”

  游照仪连忙举手告饶,说:“不说就不说,别生气了。”

  宣峋与含嗔带怨的看了她一眼。

  ……

  实在无法连着两日告假,第二日宣峋与只得贴了半块纱布前往上值,各个同僚也有注意到的,但碍着世子殿下的身份不好多问什么,宣峋与也不好自己主动扯谎解释,显得更加欲盖弥彰,于是默然以对。

  当天傍晚,以往几个同窗约好聚首,宣峋与便直接从太常寺前往太白街,走到众人约好的一个酒楼中。

  这酒楼名叫流水声,坐落在太白北街,离公侯王府遍布的积石巷只有一射之地,听闻背靠皇亲国戚,故而来往之人都是些达官显贵。

  刚听晓这等闲话,焦十安便问几年未见的郑集安,说:“你家的?世子家的?”

  郑集安白了她一眼,说:“打了几年仗怎么还是这么愣,别人说什么你都信。”

  几年前的应士正考,郑集安直接考的一塌糊涂,但他是郡王,也没人会说什么,可他也不愿意做官,便终日游手好闲,如他所说,当了个纨绔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