桢桢我心 第6章

作者:弦珂 标签: 宫廷侯爵 破镜重圆 古代言情

  也是这一眼让沈聿白决定往后定要将秦桢捧在手心中,不再让外人欺凌她分毫。

  他扪心自问,这么些年也是如此对待她的。

  若不是那一场意外,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至于僵硬至此,他给过秦桢机会自证不是她下的药,也曾亲自去查过,可最终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她,只有她接触过那一碗汤羹。

  思及此,沈聿白淡薄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惋惜,“人心总是贪婪的。”

  有时他都在想,是不是这么多年对秦桢太好才导致她有恃无恐,对着他都能够动手脚,更何况其他人?

  章宇睿对这件事也是清楚的,似有似无的叹息声溢出。

  沈聿白敛去眸底的晦暗,朝着璙园后院门扉的方向而去,“我进宫一趟。”

  随着二人的离去璙园愈发得静,静到只剩下风声。

  呼啸而过的狂风压弯了干枯枝桠,落在上头的积雪倾盆而落,砸落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响音。

  秦桢被送回了宣晖园。

  与往日不同的是,宣晖园多了十几位侍卫守在卧阁前。

  园内伺候的侍女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阵仗,面面相觑都不知发生了何事,跟着少夫人一同出府的闻夕竟也没有回府,倒是鹤侍卫将少夫人送回。

  卧阁内炭火烧得很足,秦桢踏入正厅后才停下步伐,干涸的嗓音好半响才出了音,“你去随在他身旁,我不会离开这儿的。”

  沉默了一路的鹤一拱了拱手,道:“是属下失职,没有——”

  “和你无关。”秦桢截过他的话,扯着唇瓣笑了笑,笑意不达眼眸,“是我让你离开的,怎会是你的失职,是我明明意识到今日事情的不对劲,但还是存在了侥幸心理。”

  说完后她挥了挥手,又道:“我累了,想要歇一会儿。”

  鹤一咽下到了嘴边的话,踏出门槛的同时合拢了门扉。

  他望着候在院中的侍卫们,扬了扬手,示意他们围住院落,“没有大人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踏入院中,院中的人也不可离开。”

  侍卫们领了命,将宣晖园层层围住。

  秦桢回过神来时,卧阁外早已没有声音,骤然松懈下来的她差点儿就跌倒在地,双手紧紧地撑住了桌沿,大口大口地呼着气。

  ‘喜欢不是像你这样,以毁了他人为乐趣。’

  话语回响在耳侧时,她张了张嘴下意识地想要再次反驳,可嗓音紧紧绷在一起,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秦桢捂着脸,泪水浸湿了掌心,嘀嗒落在地面。

  再次听闻外头有声响时,她扯出帕子擦净了双颊处的泪水,可通红的眼眸并无任何事物能够遮掩。

  有人从外头敲了敲门,道:“少夫人,属下奉国公爷之命前来,还请您随我走一趟。”

  秦桢神情微凛。

  若说在国公府众人最为畏惧的,莫过于沈国公爷。

  他为人算不上温和但也并不恶劣,为人甚是正直也说一不二,平日里与小辈相处称得上融洽,可若是小辈犯了错——

  顿默须臾后秦桢上前推开门。

  院落中两派侍卫持剑相抵,谁都不让着谁。

  来人是沈国公爷身边的贴身侍卫,他侧了道身给秦桢让路,“多谢少夫人理解。”

  秦桢并不是没有听到鹤一离去时对门外侍卫们的嘱咐,可她更清楚,沈国公既然找来了必然是听闻了消息才会将她叫走,若她抵死不去他定会找到沈聿白。

  与她有关的事情,她不愿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沈聿白身上。

  秦桢随着侍卫来到位于后院的宗祠,还未踏入宗祠她已经看到板着脸的沈国公,以及他身侧来回踱步不安的乔氏。

  都不等侍卫开口乔氏就看到了跟在他们身后的秦桢,忙快步穿过长廊走来,对上她通红的眼眶时,乔氏的步伐怔了下而后步伐更快了几分。

  乔氏褪下身上的斗篷披到秦桢身上,捂着她冰凉泛红的双手,“怎么也没人给你披个衣服!”

  斗篷散着淡淡的桂花香,是乔氏身上的味道,清香扑入秦桢鼻尖时,她眼眸又热了几分,慌乱地将斗篷卸下要披到乔氏身上,“我不冷。”

  “胡说。”乔氏心疼地呵斥着,掌心搓着她的双手,叮嘱道:“你只管将事情说出来,老爷那边我来和他沟通。”

  秦桢抿了抿唇,反握住她的手,更加不知如何言语。

  不远处沈国公已经踏入了宗祠,眼眸掠过正中央的牌位,无声地等待着秦桢的到来。

  踏入宗祠后秦桢松开乔氏的手,恭恭敬敬地福身,“父亲。”

  沈国公并未看她,只是扫了眼地上的蒲团,“自己找个地跪下。”

  秦桢走上前,像幼时犯错那般跪在蒲团上,挺直背脊仰望着牌位上的沈家牌位,她跪下后宗祠内许久都没有声响。

  乔氏唇瓣微启时,忽而听到自家夫君的话语,眼眸狠狠地跳动了一下。

  沈国公:“取家法。”

  守在门口的侍卫领了命。

  “不可!”乔氏制止道,“为何要到动用家法的地步?”

  已经等待多时的侍卫送上了竹鞭,竹鞭的长度有成年男子手臂那般长,又恰似婴儿手臂那般粗,若是落在身上,不说其他的就是养伤也要将养上三四个月。

  跪在蒲团上的秦桢捏着衣裳的指腹紧了紧,也不愿乔氏因她和沈国公起了争执,深吸口气后一丝细节不落地将璙园内发生的一切说出。

  只是提到沈聿白和她的对话时,她顿了一会儿,只说:“最后世子命鹤一送我回府。”

  越往下听沈国公的眉梢皱得愈发深,等秦桢说完后他才垂眸看向她,“你可知那位顾老爷来前圣上下了旨,先礼后兵,若是他迟迟不愿将事情摊出,不论手段都要撬开他的嘴,而因为你他就那么死了。”

  他取过竹鞭,“你自己说,该不该领罚。”

  秦桢闻言神色变了好几变,并不知道这件事还有这样的内情。

  怪不得,怪不得沈聿白会说出那么伤人的话语。

  若不是她出现在厢房中,就不会遇到那位顾老爷,倘若没有遇到那位顾老爷,她也不会随着他们一同前往赌石场,如果她没有前往赌石场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

  而一切都只是因为她为了见沈聿白一面踏入了厢房,甚至在他表现出驱逐之意时,她还没有及时离开而是停留在原地……

  秦桢张了张嘴,挺直的背脊弯下了腰,“儿媳甘愿受罚。”

  “不用。”

  她声音落下须臾后,沈聿白的嗓音蓦然传来。

  宗祠内的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他,秦桢看着他发梢上漫着的雪花,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不过沈聿白分毫眼神都没有落到她的身上。

  “我适才已经入宫和圣上回禀此事。”沈聿白将手中的信件递上前,不疾不徐地道:“进宫路上收到暗卫快马加鞭送来的消息,来的人不过是个幌子而已,真正将消息送出的另有其人。”

  沈国公抽出信笺细细地看了许久,头也不抬地问:“你准备何时动身出京。”

  “这次已经打草惊蛇了,若此事出京追捕怕是会惊动不少人,他们有传递消息的渠道,等这阵风头过去后自然会再次送出,守株待兔即可。”沈聿白将竹鞭递给跟来的鹤一,示意他将竹鞭收回原处,“儿子还有事要和您商量,还请父亲移步书房。”

  闻言,沈国公抬起头神情稍显探究地看着沈聿白,又看了眼跪在蒲团上眸光中满是自家儿子的秦桢,思忖须臾道:“既然圣上没有说什么,这家法我便不动了,可该有的责罚你还是该领,你何时抄完家规就何时离开宗祠。”

  沈家家规足足有上百页纸厚,若是抄完怕是需要两天左右的时间。

  但秦桢应下了。

  沈聿白这时候才看过去,眸光肆无忌惮地落在仰起的小脸上,不动声色地审度着她外露的情绪,也看清了她眼下的红肿。

  冷冽的眸光中夹杂着他与生俱来的高傲,像是看待陌生人那般凝着她。

  秦桢唇瓣微启,溢到嘴边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他就已经离开了。

第7章

  刺骨冷风敲打着镂空窗柩,如丝细小的寒风穿过缝隙拂过,秦桢打了个寒颤。

  寂静空旷的宗祠内只剩下她一人,身后的门扉不知何时被人带上,偶尔还能听到守在门外的侍卫来回踩踏积雪发出的吱吱声。

  秦桢跪坐在蒲团上执笔抄写着家规,思绪时不时地飘向远处。

  今日这事是意外,可这样的情况下沈聿白说出口的话令她无法不放在心中。

  这颗跳动的心是何时落在沈聿白身上的,秦桢也不清楚,等她意识到自己喜欢他时早已过去了多时。

  十一岁那年她随着乔氏来到沈国公府,那时是沈聿白牵着她的手带她熟悉整座院落,告诉她往后这就是她的家,只要有他就不会有人欺凌她。

  那时秦桢半信半疑地颔首,也恰似惊魂兔子居住于国公府。

  沈家上下除了沈希桥对她算不上多么友好外,任何一人待她都如同自家孩子那般,可秦桢不是没有听说过外头的流言蜚语,也曾在幼时听闻沈家其他亲戚的指指点点。

  乔氏和她的母亲并非亲生姐妹,她的母亲不过是山野姑娘,未出阁前曾救下跌落林间陷阱的乔氏,年少的乔氏当即认下了她母亲为姐姐,若不是双亲身亡,或许秦桢这一生都不会和沈聿白有过多的交集。

  这么些年,乔氏待她如同亲女儿,秦桢感激在心并未有过觊觎之心,可唯独有一点,她动了不该动的心,喜欢上沈聿白。

  可就算是喜欢沈聿白,她也没有动过任何不好的心思,只是将这份喜欢压在箱底生怕有人知道。

  然一朝荒唐,府中流言四起,道她为了留在国公府,不惜使了下作手段。

  那一碗汤羹是她亲手端给的沈聿白,无人能够证实除了她以外还有其他人动过这碗汤羹,包括秦桢本人。

  “秦桢在里面?”

  熟悉的娇俏嗓音唤回秦桢飘荡的思绪,她落下纸笔回头看向推门而入的沈希桥。

  “没想到我回来得还算是时候,还能看到你被关禁闭。”沈希桥澄亮的眼眸上下打量着跪在地上的秦桢,‘啧’了声,随手拉过蒲团坐在她身侧,汁源由扣抠群四二贰弍吾九衣嘶七全年每日更新“说吧,犯了什么事,让我也来听听你的笑话。”

  “不足以入你眼的小事而已。”秦桢道,执起笔沾了墨汁继续抄写家规。

  “你的事当然不会入我的眼。”沈希桥下颌微微抬起,神色中漫起些许傲气,但看到她重新抄书去时又觉得匪夷所思,俯身想要夺过毛笔,“我跟你说话呢,你抄什么抄。”

  秦桢收回手躲过了她的动作,无奈道:“我需要抄完家规才能出去,若是不赶紧抄怕是后天也抄写不完。”

  沈希桥闻言上挑的眉眼瞬间凝到一起,瞥了眼有一指厚的家规,娇俏的神色敛去,凛神看着秦桢。

  她回府后只听到下人的窃窃私语,都还没有来得及回院里就直接赶来宗祠了,是以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是不知情的。

  不过,“你和我委屈什么,可别想我替你求情,我看你笑话都来不及。”

  说完沈希桥像想起什么似地上下丈量着秦桢,双手撑着蒲团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去。

  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院中后秦桢才取过毛笔继续抄写家规,但谁知还没等她抄上几个字,又听到一阵疾跑声,紧接着就是闻夕气喘吁吁地问:“发生了什么事情,您怎么会在这儿!?”

  “奴婢在璙园等您许久都没有等到就想着回来找找,谁知还未踏入院里就听说您被老爷叫来宗祠里。”闻夕跪在她的身旁,看了眼她单薄的身影,差点儿就要哭出声来,“您怎么就穿了这些,出来时她们也不知道给您多披点衣服!”

  “我没事。”秦桢抬手擦拭她的泪珠。

  冰凉的指腹拂过闻夕的脸颊,冷得她的眼泪落得愈发厉害了,“奴婢去给您取衣裳和暖手炉来。”

  “不用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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