桢桢我心 第28章

作者:弦珂 标签: 宫廷侯爵 破镜重圆 古代言情

  手腕被擒住的瞬间,秦桢差点儿惊呼出声,顷刻之间,有道温热掌心?覆上她的唇,将所有的惊呼都锁入密闭空间中。

  下一瞬,略显熟悉的低沉嗓音印入她的耳鼓。

  “是我,叶煦。”

  眉眼及他肩头的秦桢仰起头,透过薄纱落入他闪烁着亮光的眼眸中,她不明所以地垂下眼睫看了眼被捂住的唇,示意?他松开。

  不过叶煦好似没?有瞧见般掠过她,看向了不远处。

  秦桢循着他的眸光望去,睨见一道墙角,她抿了抿唇,抬起手准备要奋力?推开他之际,又听到他说:“无奈之举,多有得罪。”

  说罢牵着她的手不顾她意?愿地往那儿去。

  秦桢咬着唇,谁知还未走?到角落时身后的阵阵脚步声已?然来到。

  须臾间,她眼前忽而?一亮,帷帽被人掀开随手丢入某个篓中,肩颈被男子硕大?的手掌覆上往后推着,背脊碰上坚硬墙垣的瞬间痛得她眉梢狠狠地皱起。

  一来一去之间覆在唇梢上的手松开,秦桢压低嗓音呵斥:“你在做什么!?”

  “抱歉,等会儿再和你解释。”叶煦眸光斜斜掠去,瞥见径路上踏来的欣长影子,拧了拧眉。

  秦桢余光也瞥见了这一幕,正要开口之际忽而?察觉到叶煦逐渐压下的身影,眼眸中男子的面?容愈发清晰,还未等她开口唇梢忽而?再次被大?掌覆上,男子的眼眸与她仅差半根手指的距离。

  顿然放大?的面?容吓得秦桢瞪大?了眼眸,惊愕地盯着眼前的人。

  男子的薄唇印在他的掌背上,不同频率的呼吸交织萦绕。

  稍重的呼吸撒落于鼻尖,勾得秦桢鼻尖做痒。

  “梁钊已?经去寻和姑娘相似打扮的女子,姑娘不用出声,沈少卿那边由?我来应付。”

  叶煦的嗓音隔着温热掌心?透来。

  秦桢被吓得心?口跳得极快,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他稍显疑惑的‘嗯’声传来时,她才?回过神来颔首。

  少顷,沉稳的脚步声走?来时她眼前一黑,叶煦修长有致的背影挡在身前,挡住了所有的视线。

  叶煦不疾不徐地转过身,指腹擦拭过唇角,抬起的视线对上神情晦暗不明的沈聿白时,他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道:“大?半夜的,沈大?人这是又在追些什么。”

  沈聿白眼眸半敛着,淡淡地瞥了眼他身后荡起的裙摆,“大?半夜的,叶公子不在酒楼这又是在做什么。”

  “这就和沈大?人无关了。”叶煦似笑非笑地说着,同时手往身后探了探,隔着袖子扣住秦桢的手腕,“听闻大?人昨夜遇刺,本?想寻个时间前去探望,现下看来大?人似乎并无大?碍。”

  沈聿白淡漠不语,也不想浪费时间和他在这儿交谈,抬腿间灯火忽而?掠过身后女子的裙摆,略显眼熟的藕荷色映入眼帘,他步伐微顿。

  凌厉的眸光抬起,漫不经心?地滑过叶煦,落在了他的身后。

  往前一寸的修长影子覆来,绷着颗心?的秦桢霎时间觉得喘不过气来,满身心?的神思?都落在那道影子上。

  她听到沈聿白问:“叶公子身后的人是谁,不打个招呼?”

  叶煦垂在身后的手倏地被道柔软的手心?扣住,紧紧地反握着他的手,他垂眸接着灯火睨了眼,又快速地收回视线,对着抬步而?来的沈聿白道:“沈大?人,我家夫人害羞胆小,今日被你撞上已?经让她难以忘怀,若是探头和你撞面?,她往后都不会随我出门?了。”

  “叶公子何时成的婚,我倒是没?有听说过。”沈聿白沉声说着。

  他可没?有忘记,那夜送秦桢回府的是叶煦和他的友人。

  叶煦不动声色地和他对视着,“是还未成婚,但也是叶某挂在心?上的人,说是夫人也不为?过。”

  沈聿白眉心?动了动,不信。

  “姑娘,你的玉佩掉了!”

  陌生的声音划破天际,叫醒了盘踞于树干上的鸟儿,惊得它们振翅乱窜。

  沈聿白斜眸望去,掠见道戴着帷帽的身影急匆匆地穿过人群离去,长街人群中仅有她一人戴着帷帽,错落烛火映衬下甚是夺目。

  他微怔了下,回眸掠过叶煦,快步上前。

  叶煦眼疾手快地抬起手挡住身后女子的面?容,露出他们十指交扣的双手。

  女子的纤细手腕间空无一物。

  沈聿白眸色暗了几分,倏时转身朝着另一条街道走?去。

  直到他们一行人的身影消失于揣揣人群中,叶煦才?松下了挡在身前的手臂,“他走?了。”

  躲在他身后的秦桢闻言小幅度地探出头望去,目光所及之处掠不见那道身影时她心?中方才?松了口气,屈膝行了道拜谢礼,“多谢叶公子出手相助。”

  温和恬静的神态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淡淡的温柔,叶煦眼角扬起须臾,学她那日的语气道:“举手之劳的事,秦姑娘就当我是多管闲事。”

  被打趣的秦桢轻怔,对上他揶揄的神色时也是想起不久前的自己,不由?得一笑。

  叶煦弯身取出丢在篓中的帷帽递给她,“沈大?人应该还在寻你,若是不介意?,我可以送你回酒楼。”

  “我已?经寻到住处搬出来了。”秦桢不再戴上帷帽,而?是将其抱在怀中,跟着他走?出巷子,“叶公子多次相助,我没?齿难忘,也不知我有什么能够帮上公子,但公子大?可提出,我若是能——”

  “不如将你手中的玉坠子赠我成对如何。”叶煦视线扫过她握成拳的掌心?,知晓那儿圈着她不久前收起的玉珠子,与他收藏家中的玉珠子恰好是一对,“另一串玉珠子就在我家中收着,能成对往后赠予我的夫人,自是再好不过。”

  闻言,秦桢摊开掌心?,粉白相见的玉珠子在烛火照耀下闪烁着微光,漾起纷飞柳絮。

  她伸出手,但是……

  “这串珠子我戴了些时日,你要是不着急等些时日我再制上一对镯子赠予你。”

  “不用,这个就很好。”叶煦取来她掌心?的玉珠子,珠子上还带有她掌心?的余温,不算热但也能够暖人掌心?,“祁洲的作品,想来应该不会有人嫌弃。”

  秦桢不是第一次听到他提起祁洲,言语间都是欣赏之情。

  久居深宅的她实际上不曾听过如此多的溢美之词,祁洲这个名字对她而?言也不过是多年前随口定?下的,并未有过多的实感。

  偶尔闻夕会告诉秦桢,祁洲的作品有多么受欢迎她都没?有在意?过,还会认为?是闻夕在逗自己开心?。

  可遇到叶煦和梁钊之后,祁洲这个名字好像有了些具像化。

  最初秦桢听到他们夸祁洲刹那并未将那些美言落在自己身上,直到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就是祁洲,祁洲就是她。

  思?及此,秦桢抿了抿唇,目光凝着身侧人斜长的影子,问:“你觉得祁洲如何。”

  “嗯?”叶煦不明就里地看向她,看清她眼眸中的困惑时沉吟须臾,慢条斯理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祁洲这个名字吗?”

  秦桢摇摇头。

  她自然是不知道的。

  “想来应该是三年前,那年我承长公主的意?来到京中,来前就知璙园汇聚了多位名家之作,若是想要寻来他们自然需要前去璙园,不过说来也是很巧,我去璙园的那日,我所想寻的几位小有名气的匠人作品都已?经被买下珍藏。”

  “我本?以为?那日会无功而?返,恰巧碰见李掌柜挂上一盏只有手掌大?小的玉笼。”叶煦顿了顿,停下步伐看向秦桢,又道:“我一眼就相中了玉笼,看到玉笼旁边挂着的名牌,问过身侧的小厮方才?知道这是近两?载才?入璙园的匠人,只展出作品,无人知晓他是谁。”

  听到小厮那么说,叶煦也就来了兴致。

  不过当时也不仅仅是他看中了玉笼,还有一位眼生的男子也相中了玉笼,都说价高者得,那日漫天开口的是那位男子,而?他只是最初开口询问的,但最终玉笼归予他。

  询问掌柜的后叶煦方才?得知,这位名不见经传的祁洲并不缺钱,讲究缘分在一眼之间。

  谁先?相中了,玉饰便属于谁。

  不过不论叶煦如何游说,李掌柜都不愿告知他祁洲到底是何许人也,只说祁洲不过是位初出茅庐的匠人,比不上其他名家,若是有缘自会相识。

  但叶煦却知道,这位初出茅庐的祁洲,不会被淹没?入长流中。

  过后的一年他又来了京中,恰如他所想那般,仅仅是一年的时间,祁洲的名声早已?被更多的人知晓,他的作品不再是那一眼之缘,因为?会有不少人苦苦等于璙园,只为?他的作品而?来。

  后来,就是在京外,他也曾听人提起过祁洲。

  但无一例外的是,没?有人真正地见过祁洲,也没?有人知道祁洲到底是谁,仅仅是存在于大?家口口相传之中。

  “有人说祁洲面?丑如鼠不愿见人,怕世人见到他的样貌后会对他的作品产生疑议,也有人说祁洲容貌惊人,怕世人见到他后会只将目光放在他的脸上,但更多的人是说祁洲是某位世家小公子,雕刻仅仅是兴趣爱好,不愿他人打扰自己的生活。”

  “没?有人想到的是,祁洲是位女子。”

  话音落下,微风都止住了。

  秦桢不知道这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不过最后的传言也将她的想法猜的七七八八,不过是猜错了男女。

  “你为?何不愿别人知晓你是祁洲?”叶煦垂下眸,眸光一眨不眨地落在她的身上,想起适才?的场景,道:“似乎沈大?人也不知道你就是祁洲。”

  不知何时,他们走?入了热闹长街,街道人影交错往来,商贩的吆喝声萦绕于上空,很是热闹。

  “他不知道。”秦桢微抿的唇瓣绽开。

  沈聿白只知她喜好玉石,也喜好玉饰,不知她还喜欢雕刻,更不知道她就是祁洲。

  但这一切都不重要。

  知道她是祁洲又如何,不知道她是祁洲又如何,左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秦桢的视线掠过某处摊子,老师傅手法矫健稳重地勾勒出一幅幅糖画,矫捷长龙长啸虎群,每一样都夺人目光。

  儿时她最喜欢的就是糖人,每每随爹爹上街时,两?手都会握着两?个糖人回家。

  娘亲嘴上随会说着惯坏了她,但从不曾让爹爹不再买给她。

  “你知道怀安吗。”

  陡然出现的名字让叶煦微微挑眉,这已?经是位老工匠了,成名之时他尚是少年,了解不多,“自然听说过,不过让他一举成名的作品现下不知去向何处,连他也在那场宴会后不知踪影。”

  秦桢淡淡地‘嗯’了声,点头道:“他叫秦怀安。”

  “秦……”叶煦怔忪,诧异地侧眸看向神情自若的女子。

  “是我的爹爹。”秦桢神思?微微飘起,想起年幼时的场景,踏破家门?的人来往冲冲,多是她不认识的人,人人都夸赞着父亲的作品,她看着父亲从喜悦到满面?愁容,“也是我的启蒙师傅。”

  叶煦拧眉。

  来京不久后他就听说过沈家少夫人的事情,知道秦桢的双亲早在多年前就不在人世。

  “爹爹受邀参加一场宴会,宴会上他饮了酒水,回程的路上磕着了地,当场死亡。”秦桢收回目光,不再看向那一串又一串勾起她心?中往事的糖人。

  她的爹爹幸,也不幸。

  幸在于离开世间前,他的才?华得以享世。

  不幸于这份才?华并不能得到过多的展示,他的作品永远都只有那一个。

  听闻此事的叶煦哑然,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女子翘起的眼眸渐渐落下,暗淡无光的神情令整个世间的星辰都消散了。

  曾经不愿提及这段往事的秦桢此刻深深呼了口气,压在心?中的巨石好像轻了那么一点点。

  思?及此,秦桢心?下有了决定?。

  “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说罢她颔了颔首,头也不回地走?入人群离去。

  回到府邸时闻夕焦急地在外头踱步,见她终于回来后紧忙跑上来,“姑娘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去寻您了!”

  “回来的时候遇到点事情而?已?,没?事。”秦桢对她笑了笑,又道:“有件事我想让你帮我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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