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她不想高攀 第123章

作者:三月蜜糖 标签: 天作之合 爽文 古代言情

  红彤彤的小脸比新开的荷花还要娇嫩,他握着那杆荷花骨朵往前?倾身时?,她亦朝他仰起?头,然刚要触到那唇瓣,船忽然翻了。

  他怕她落水,手?忙脚乱间

  ,却是两人齐齐坠入湖中,猝不及防的窒息感,令他方?寸尽失。他想睁开眼去寻李幼白,却不防被铺天盖地的水灌入鼻孔,嘴里,耳中,像是濒临死亡前?的绝望,他胡乱伸手?去找李幼白,然什么都找不到。

  极大的失落感令他焦灼,害怕,心像是被揪住,他正要往下?沉,忽然“哗啦”一声响,被水浇透的真实感,不像是做梦。

  他大口喘息,随后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卢诗宁,她哭的眼睛通红,看到他醒来,尖叫一声,随即也不管他浑身臭味,冲过去扑到他怀里,抽噎着说?道:“哥哥,你要吓死我们?了,我以为你死了....”

  卢辰钊想抬手?,没有力气,眼睛往下?一瞄,才发现?床榻上全是水,冰凉凉的,倒是舒服。

  他喟叹一声,喉咙干哑的发疼。

  再抬眼皮,却见母亲萧氏哭的更是厉害,只隐忍着不发出声音,但那张脸苍白无?光,不像往日保养得当?的圆润饱满,见他看自?己,萧氏靠着栾嬷嬷抹了把眼泪,低声骂道:“孽障。”

  他醒来,众人便都放了心,萧氏安排莲池不管如何都要把他泡进水里好生清洗,卢辰钊本想摇头的,可脑袋转不动,呆呆地盯着她们?走到门口,又累的闭上眼睛。

  后来坐在水里时?,只觉得有人在喂自?己喝汤,便依着本能把嘴闭紧,表现?得极其坚定顽固。但在对方?眼里,这就是负隅顽抗,一个饿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还不是随便拿捏。

  这是莲池头一遭轻易制服世子,将那碗补汤一股脑灌下?去后,他又拿帕子卢辰钊的嘴巴,边擦边絮叨:“您这也太较真了,万一闹出人命,我可怎么办啊。”

  卢辰钊翻了翻眼皮,哼哼道:“呵...”

  莲池擦完,便见木桶里又加了点木樨花,已经是第四桶水了,还能闻到馊味。

  “世子爷,你得保证身子啊,若你有个好歹,人李娘子总不会为了你守一辈子贞洁吧,人肯定要另寻他处,到时?你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闻言,卢辰钊倏地用力睁开眼睛。

  莲池嘿嘿一笑:“还喝鸡汤吗?夫人吩咐加了千年人参,提气养精。”

  卢辰钊点了点头,接着便一股脑喝了三碗,三碗下?肚,才觉得魂儿从半空飘了回来,脚落地,也不再虚飘飘了。

  萧氏没睡,同卢诗宁盯着回信看了半晌,“怎么办,你去跟你哥哥说??可要稳着点,这消息于他而言怕是接受不了,咱们?得想想怎么去说?。”

  卢诗宁摊手?:“还是那句话,您早点答应,何必今日头疼。”

  萧氏睨她:“叫你在这儿是想法子,不是听你抱怨。”

  “知道了,咱们?这么着去说?,便只提你用心去找李幼白,下?了十二分?的诚意,还送上你的陪嫁,一对龙凤手?镯,这样哥哥知道你是当?真不会作假了,心里便会舒坦,他舒坦了,便会好好吃饭,等养足精神,再把信里的事告诉他,可好?”

  “也只能这么做了。”萧氏扶额,暗暗感叹,李幼白还真是个心宽的姑娘,这厢从齐州离开,去了济州,听闻跟她表哥去往寺庙上香求签,玩的很是高兴。她跟那王家表哥从前?传言定了亲,当?初对方?体弱,这婚事后来便不了了之,可如今不同了,回来的人说?,王家郎君书?生秀气,温文尔雅,对李幼白既体贴又爱护,两人在庙里不知说?了什么,总之单独待了许久。

  “她不会眼界放低,答应了王家郎君吧?”萧氏担忧,神色变得紧张。

  卢诗宁笃定摇头:“怎么可能,她刚从哥哥这儿失意离开,怎会看上王家郎君。她又不是急着嫁人,何必勉强自?己去接受一个比哥哥差那么多的人,不可能。”

  她说?的斩钉截铁。

  没成想,过了两日,信又送来了。

  此时?卢辰钊恢复了行动,但还是郁郁寡欢,整日闷在房中不肯出来。莲池说?他得了相思病,每日除了盯着书?籍看,便是坐在那儿一个人发呆。

  卢诗宁偷偷过去看过,果真如莲池所说?,哥哥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就像是提线木偶,毫无?斗志。

  “信上写?着什么?”她凑过去脑袋,只看到“出游,划船,赏荷,吟诗,做赋”几?个词,便觉得匪夷所思了,当?萧氏念出“众郎君与李幼白携手?同游,于江州桂树下?吟诗作赋,把酒同欢”时?,她眨了眨眼,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她对哥哥,果真薄情!”

  若不然,怎会刚放手?便如此坦荡,还与小郎君们?不设大防,虽说?她是女官,可毕竟此行是私事,既是私事,便该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她怎么能,怎么能这般洒脱呢。

  卢诗宁惊讶的同时?,竟隐隐生出几?分?羡慕。

  不得不说?,她太喜欢李幼白现?下?的好日子了,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会为着谁高兴或者不高兴便改变自?己的心意。她的所有举动皆由心而发,不由他人牵引。

  因?为她自?始至终的勤勉刻苦,努力到如今的地位,这是她给与自?己任性洒脱的本钱。

  她吃苦的时?候,煎熬的时?候,也是旁人休息享乐的时?候。她努力去为自?己博机会,不曾因?环境恶劣而轻言放弃,不管任何时?候,她都保持自?己的警醒和习惯。

  所以她才能在此时?痛快肆意。

  卢诗宁羡慕极了,但又不敢叫萧氏看出来,只好默默咽下?这复杂的情绪,表面上跟着萧氏谴责,实际巴巴梦想着体验一番李幼白的好日子。

  至此她才明白哥哥曾经说?过的话,她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李幼白。

  她安逸,仗着家世便觉得此生无?忧,从未想过若有一日家倒了,倾颓了,她又该如何自?处,更别提像哥哥一样振兴家族。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做繁华时?候的一簇烟火,跟着绚烂,跟着毁灭,自?始至终,由不得自?己。

  萧氏急的头晕:“她跟那王家郎君倒是的确没再发展,可江州一行又算怎么回事?怎么就引得读书?人争先追捧,打着欢迎状元郎的名号,谁知道心里想什么?幼白长得俊,白净可爱,读书?又好,那些人到底都是男的,花花肠子多,指不定便想着借机拉近距离。

  她一个女子,被群狼环伺,若...哎,该怎么办才好。”

  卢诗宁安慰:“同行的有白毫和半青,再说?,还有几?个护卫跟随保护呢,母亲不必担心。”

  萧氏头更疼了:“你真是不往心里去,既答应你哥哥为他打算,便得做好万全准备。我以为足够放低姿态了,那对镯子她却是原封不动给我退了回来,礼物送不出去,她是铁了心跟咱们?公府划清界限了。

  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兄妹的,为你哥哥自?豪了十几?年,没成想到头来却被他刁难,总觉得他懂事,却是比你还令我头疼。”

  卢诗宁瘪了瘪嘴:“母亲不公平,好端端的前?几?日刚夸完我,今儿便为着哥哥改口,连我也责怪起?来了。”

  “不成,还得再下?功夫。”萧氏蹙眉,少?顷打定主意,“我写?信给幼白,便不信拿真情换不来她心软,我也就豁出去了,谁叫我生了你们?这么两个讨债的。”

  卢诗宁还没开口,萧氏便走到书?案前?,找纸笔,复又自?言自?语道:“信寄出去我还是不放心,便抽出这几?日空闲往济州走一趟,去见见李沛和冯氏。我这样诚心诚意,她总该知道我一片苦心了吧。”

  “讨债的,真是讨债的...”

  .....

  却说?江州山美水美,自?然风光尤其赏心悦目。

  李幼白没想过自?己去了趟官署,出门便被一群读书?人给缠上。他们?是在官署里负责抄书?的小吏,前?几?年考试没中,因?家境不那么优渥,便到衙门做抄书?生,赚取薄银供养自?己读书?。

  得知李幼白便是当?年那个女状元,纷纷驻足等候,一见她出来便赶忙拱手?作揖。

  呼啦啦一群人,李幼白被惊得有些怔愣,待听完他们?的恳请后,稍微揣摩一番,便应邀同去。

  怵她之外?,还有衙门里的官员。

  寒门学子聚会,大都选在清雅少?钱的地方?,夏日还好,他们?去到藕花深处,包了条还算宽敞的游船。酒水吃食也是分?开来买的,李幼白想添钱,但他们?极力推辞,便也只好作罢。

  江州人食辣,李幼白被呛得小脸通红,他们?便恭敬递来酒水,又闻她不会饮酒,赶忙殷勤地换上菊花茶败火。船上无?冰,李幼白辣的浑身冒汗,被江风一吹,又很快凉湛下?来。

  他们?邀请她同来,

  是敬佩,也是想要询问考试秘诀,毕竟当?年李幼白三元及第,震惊朝野的同时?,也在外?地传播开来。她是女状元,还是个凭一己之力压下?郎君们?的女状元,她的上位,没有任何悬念,因?为足够强,实力与后者拉开的足够宽广。

  李幼白入仕后的每一次变动,都有人期待,有人静候,他们?也想看看这位状元郎的风采,看她是否读书?厉害,为官也厉害。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她用惊人的速度走到了大理寺正的位置,前?途无?量。不久前?又因?棣州案深得百姓信任倚重,而且万年县那桩圈地案,便是刑部?也故意拖延,不加定案。她却能逆风而上,不仅接下?案子,而且在极短的时?间通过各种证据证人事实,以完整剧情推演拿到确定线索,最终将涉案人员一一查获。

  他写?的结案陈词,如今广为流传。

  江州这几?位读书?人,抄书?生,也都各自?拜读过。却是着实没想到,能在衙门口遇到她,这样的好机会,焉能不把握。

  畅快痛饮,各抒己见,游船沿着江水缓缓流淌,每个人的脸上写?着踌躇满志,激荡振奋。那些被落第影响的抑郁,沉闷,顷刻间消失不见。仿佛有种莫名的情绪在感染每一个人,他们?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努力下?去的勇气。

  天色昏暗,游船终于在渡口停下?。

  一船人起?身相送,在欣喜崇拜的目光中,李幼白走下?船,转头与他们?挥手?道别。

  落日的余晖洒满她全身,众人痴痴望着,她就像一轮生机勃勃的朝阳,腰背挺直地走向前?去,最终消失在人群之中。

  她所说?的话,所言的鼓励,却像是刀劈斧砍般印到他们?心中。

  或许有一日他们?灯下?苦读熬不住的时?候,会想到今日的欢聚,会因?彼时?的希冀而重新燃起?斗志。这是一条不知何时?才能达成所愿的路,或许孤独,但只要心存笃定,必然璀璨。

  李幼白借着落日余晖,去了当?年父亲和母亲住过的宅院。

  因?当?年的事,原先处于繁华街道的小院,如今四周极为冷清,住在小院旁边的四邻也相继搬走。或许是觉得不祥,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被动或者主动,总之这里杂草丛生,偶尔听见几?声鸟鸣,夹杂在蝉鸣之中,空阔的仿若有回响一般。

  半青纳闷,却还是走在前?面想为她拨开杂草,李幼白握着她手?腕,笑道:“你和白毫等在外?面,我自?己进去。”

  门早已枯裂,上面的门栓锈迹斑斑,屋檐下?挂着几?个鸟窝,回来的母鸟盘桓不肯进入,似把李幼白当?成了敌人,叼着虫子发出驱赶的警戒声。

  李幼白仰着头,从半开的大门间,可清楚看到里面荒凉冷清的场景。

  她走进去,入目是一堵推倒的残垣断壁,茂盛的枯草围绕着它,形成极为壮观的声势。绕过它后是一方?水池,不大,池底贴着一层鹅卵石,早已干出裂纹,缝隙间钻来无?数小草,拼命地向上生长。

  回过头,这是一间不大的院子。菱花格墙壁,从空隙看过去,是破败不堪的屋子,正屋四间,左右各有厢房,正屋坐北朝南,对面则是一间书?房,从地上散落的文房四宝便能看出,陈旧结满蛛网。

  李幼白蹲下?身,借着熹微的光打量手?里的砚台,摩挲着那依旧温润的石头,她仿佛能感受到父亲用它研墨的痕迹。凌乱的破桌椅,虽没经历,却也能从乱局中窥出父亲被抓时?的剧烈反抗。

  物件都在,所有题写?的字画等遗物却是一件都没了。

  刘长湛恨他,必不容他一丝一毫的遗留。

  天渐渐黑透,半青在外?面喊她,她应声,然后转身往外?走。

  “姑娘,你手?里拿着什么?”

  半青探着脑袋,黑漆漆的看不清。

  李幼白往前?举着,说?道:“砚台。”

  白毫看到,问:“但这砚台都裂了,也不能用了,姑娘捡它作甚。”

  “好看。”

  李幼白觉得此行很是充实,每一次停泊都像是一次新的经历,她试着去享受和融入,在相处过程中认识和了解当?地风俗民情。

  每日回到住处,总是累的躺下?便睡,根本无?暇他想。

  齐州城里那人,却是死活睡不着了。

  许是吃饱喝足,了无?牵挂,又因?母亲萧氏松口,也着实付诸行动,他暗自?窃喜,又不能表现?出来。每每做出伤春悲秋的景象,都要忍着恶心坚持。

  现?下?夜深人静,他脑子里只有一个人,李幼白。

  二十日了,他想她想的茶饭不思,但一想到此举是为了两人日后的幸福,便又觉得异常甜蜜,觉得就算受点苦,也全都值了。

  翻了个身,他叹气。

  莲池跟着他睡不着,是怕他前?些日子作的狠了,倘若有什么遗症,自?己还能及时?找大夫。故而听见声音,他便趿鞋冲了过来。

  一撩开帘子,对上卢辰钊明亮审视的双眼。

  莲池手?抖了下?,讪讪道:“世子爷还没睡呢。”

  卢辰钊:...

  莲池:“世子爷是不是饿了,外?头还有鸡汤,我去小厨房热热?”

  卢辰钊:...

  莲池打了个冷颤:“世子爷,你别这样,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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