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雀:惹上偏执兄长逃不掉 第89章

作者:鸾镜 标签: 古代言情

  蒹葭看见他们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风起云涌,小心翼翼地去窥沈清棠的神色,见她面色淡淡,没什么情绪,提着心小声劝,“夫人,我们走罢。”

  转身去归崖院。

  出去半载,这里依稀和从前一样。

  她曾经时常来他的卧房,里面一应事物都很熟悉,是和他性子一样沉稳内敛的陈设。

  屋子里最显眼的就是外间一张楠木黑漆的翘头案,案上置着个天青釉暗刻纹双耳瓶,再一个均釉四方熏炉,香气袅袅。

  写字焚香,这是文人墨客的雅兴。

  除此之外,案上皆是厚厚摞着的公文案牍。

  他如今在内阁任职,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多少人眼巴巴看着,自该比旁人走得更谨慎小心些。一着不慎,就是跌的粉身碎骨的下场。

  便是这么些日子,他去青楼寻她,也时常回来。

  那端石抄手砚里还有余墨干涸。

  沈清棠看着,恍惚想起幼时裴琮之在这里教她写字的场景。

  不可否认,他是暴戾阴鸷的。

  但大多数时候,他其实都是极为温和儒雅的。衣裳上总是熏着苏合香,还有淡淡墨香。

  他会温柔握着她的手,轻言细语地教她行笔走向和力度。

  她并不是有天赋的好学生,写了满满一张的字也是不尽如人意。

  换作教她们读书的老先生,那一顿手板子是一定免不了落下的。

  她也有些怕,偷偷将手藏在身后,温温怯怯来看他。

  没有意料之中的责备,他将那张不堪入目的字收起来,重新又取了一张,铺在案桌上,不厌其烦的继续提笔教她,清俊的眉眼里也瞧不出半点不耐。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彼时的沈清棠看着他,心里满是疑惑。

  他的体内就好像藏着两个性子,一个温文尔雅,翩翩如玉。一个暴戾阴鸷,叫人害怕。

  她见过了那个暴戾阴鸷的他,可还是会无比依赖这个温文尔雅的他。

  不可否认,这十数年来,他当真是极护着她的。

  像一个真真正正的大哥哥,护着自己乖巧懂事的小妹妹。

  她也曾妄想过,若是裴琮之只是那个温和儒雅的大哥哥,该有多好。

  可惜,这世上的事总是不尽如人意的。

  两人如今闹成了这般模样,那个温润如玉的大哥哥是再也不会出现了。

  往后的日子,还不知是怎样天翻地覆的折腾。

  蒹葭将她面上的黯淡都看在眼里,扶她去矮榻边坐下,又端来泡好的清茶,话里隐有庆幸,“少夫人回来就好了,这么些日子,我们也都盼着少夫人归家,日盼夜盼,总归是盼到了。”

  她哪里是归家,分明是叫他抓回来的。

  沈清棠眉眼寂寂,抿一口手里的清茶,轻声问她,“我走之后,他难为你们了吧?”

  蒹葭摇头,“没有,大人不曾亏待过我们。”

  如今他身居高位,府里人皆改口称他为“大人”。

  裴琮之没过来归崖院,他自有公务忙着要处理,交代两声就出门去。

  “你们好生照看她,寸步都不许离。府里四处随她去,只不能出门。若是有事,便让人过来找我。”

  他吩咐的是白露。

  她有先例在前,自然是尽心尽力看着,不敢有失,连忙应下。

  她来归崖院伺候,沈清棠正与蒹葭说着话。

  问的是去岁裴老夫人故去的事。

  “老夫人是年节里走的。”

  蒹葭道:“前一日听说还好好的,瞧着身体似乎还好了些,还让厨房做了些桂花汤圆送进去。谁知第二日,丫鬟再进去伺候,老夫人就不在了。”

  是在睡梦中故去的,也算有福报。

  蒹葭看她瞧不出情绪的脸色,试探着问,“少夫人要不要去给老夫人上柱香?”

  “不了。”沈清棠摇头。

  她害了承平侯府这么多人,裴老夫人一定不会再想见到她。

  蒹葭又跟她说起江婉的病。

  “夫人病了有些时候了,府里来了几个大夫,都说不大好。”

  大夫说不大好,就真的是不好,指不定哪日人就没了。

  蒹葭再次试探着问她,“少夫人既回来了,是不是也要去瞧瞧夫人?”

  按理说是该去的,可沈清棠却又摇摇头。

  “以后再说罢。”

  她搁下茶盏起身,自顾自去了里间歇息。

  卧房里只有一张榻,她从前也曾睡过的。写字写晚了,或是玩闹的累了,裴琮之便让她在这榻上歇息。

  她对他向来是又怕又敬,哪敢忤逆他的意思。

  爬上榻来,绵软被褥间都是他身上轻浅的苏合香,倒是当真好眠,本以为会怕得睡不着的,却是闭眼便睡过去。

第125章 算计

  等到夜里,衔雪院的老嬷嬷来寻,她才起来,揉着眼睡眼惺忪的回去。

  如今倒是恍惚又回到了从前。

  不知为何,她眼前现下全是从前的影子。

  可能是在外颠簸半载,再回到自幼长大的地方,思绪也变得怅然若失了起来。

  那些好的坏的,深藏在心里的,如今通通都浮现了出来。

  再细细追溯,往回看。

  原来他说的竟也是对的。

  除了那只绣眼鸟,他待她从来是温和妥当的,无有不是。

  若不是后来起了旁心,说不准以后是怎样的兄妹和顺。

  只是现在说什么也已迟了。

  裴琮之夜里归家来,沈清棠仍在榻上睡着。

  她是当真累极了,身心俱疲,一沾上锦被就沉沉闭眼睡了过去。

  蒹葭两人进去过两次,有心唤她起来用膳,见她睡得实在熟,又不敢惊扰,只得退出来。

  及至到了现下,裴琮之回府,那卧房里都是黑漆漆的,连银釭也未点上。

  白露小心翼翼看他脸色,垂眉顺眼说话,“少夫人睡了一整日,现下还未醒,可要奴婢去唤少夫人起来?”

  “不用。”

  裴琮之挽袖往书房去,“让她睡吧,我去书房歇息。”

  裴琮之宿在了书房里。

  翌日沈清棠晨起,蒹葭白露进去伺候,支支吾吾跟她解释,“大人昨日归家的晚,见少夫人睡得熟,怕惊扰了少夫人,这才去书房歇着。少夫人千万不要多心。”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两人现在真是打心眼里盼着他们好。

  没想沈清棠却神情淡淡,半点不为所动,自顾自坐去镜台前拿着耳坠子往脸上比划,“这归崖院里都是他的,他爱歇哪儿歇哪儿,与我何干。”

  蒹葭和白露听了,面面相觑,哪里还敢多言。

  用完早膳,沈清棠闲来无事,也四处逛逛。

  裴琮之不许她出府,里头也是乌泱泱的丫鬟婆子跟着,不敢懈怠。

  她先去了衔雪院。

  衔雪院里也还是从前的样子。

  弦丝雕花架子床上悬着花卉鲛绡的帏帐,窗边桃木的多宝阁上摆放着青釉白瓷的双耳瓶,再往外,是几扇玉刻湖光山色的屏风。

  是寻常闺阁姑娘的卧房。

  她临走前搬去了听禅院住,很多东西都收拾起来了,合在屋子里的紫檀木箱子里。

  空空荡荡的。

  只榻上的被枕齐全。

  蒹葭在旁边解释,“大人偶尔会过来宿在一夜。”

  沈清棠听着,淡漠的面上没有神情。

  她从卧房出来,在廊檐下静静看院子。

  沈清棠自出去后,没想过能再回来这个地方。这里一切熟悉如昨,却又好似一切都变了。

  院子里少了落月小小的身影,冷清了不少。

  曾经树下主仆几个吃瓜喝茶,看月赏花,如今也只剩下她和蒹葭白露。

  她如今身份不同以往,蒹葭白露自是惧她唯恐不及,再不敢任性说话。

  衔雪院里一片静悄悄。

  何止衔雪院,整个承平侯府里都是鸦雀无声。

  听禅院没了主,无沁斋缠绵病榻,也就西院稍热闹些。

  还是因着曹辛玉痴傻不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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