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月 第99章

作者:第九杯茶 标签: 古代言情

  家仇虽然让她难受,但若是为了一己之私,把整个国家给拖进去,让那么多无辜的人死去,她百里子苓自然是不会干的。

  所以,哪怕现在看着萧宗元,她得忍下千百次想宰了对方的冲动,那也不能动手。

  “鹰王殿下说得对。但殿下,你想过另一种可能吗?”百里子苓顿了顿,“如果我跟你们雄鹰部的守旧派联手,你死在五河口,那还真就不算事。”

  “卫国公这个想法不错。不过,卫国公可能不知道,此次出来带领大军驻扎在二十里外的,是我那十二岁的长子。

  在你们南陈,十二岁可能还是个孩子,但在我们草原上,十二岁就已经是大人。如果我死了,他便是下一任鹰王。

  他若想坐稳鹰王的位置就必须给我报仇,一场大仗总是少不了的。卫国公,可还有疑问?”

  百里子苓确实没有想到,萧宗元居然如此能言善变。百里子苓也不想在口舌上争个输赢,毕竟那也没什么意义。

  陆筝倒是有些看不过,说道:“鹰王殿下,国公爷或许是不敢让你死在五河口,但完全可以把你交给守旧派的人。

  与其说杀了你,守旧派的人或许更喜欢折磨你吧?你说,你要是到了他们手里,会怎么样?

  你的长子就算手握大军,也一样投鼠忌器。咱们南陈人有句话怎么说的,挟天子以令诸侯。”

  “陆先生真是学识渊博,佩服佩服!”萧宗元笑道。

  “殿下,还是说说你的目的吧,这样咱们也都能少些误会。你不想死在五河口,我也不想在我的地盘上有什么动乱。”百里子苓道。

  “我听说卫国公与扶风王爷亲如兄妹,所以就想来问问卫国公,这和亲之事,可有变数?已经开春了,按说,南陈那边应该做好了兰阳公主出嫁的准备。

  当然,我知道,亲妹妹远嫁,扶风王爷舍不得,想多留几日,我也是理解的。只是,到如今皆未与我方联络出嫁的相关事宜,我不得不多想,怕是扶风王爷改主意了。

  又或是,舍不得自己的亲妹妹,想在族中随便选一个女子嫁过来。我萧宗元还真不要别人,就要兰阳公主。”

  “殿下见过兰阳公主?”百里子苓问。

  “不曾见过。”

  “既是不曾见过,如何知道其他的公主不比兰阳公主更好呢?”百里子苓又问。

  “卫国公这是说笑了。兰阳公主从前或许真的不值一提,母妃在世时不得宠,唯一的亲哥哥还只是个郡王,确实可有可无。

  但现在,兰阳公主的哥哥可是南陈的真皇帝。试问,南陈还有哪个公主能比兰阳公主更好,更尊贵?”

  百里子苓心想,赵怀舍不得兰阳是肯定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换人出嫁,但就现在看来,人家了解得这么清楚,怕是连兰阳公主的样貌也一清二楚,想换人,怕是行不通了。

  萧宗元特意跟她说这些,应该也想让她跟赵怀传递这样的信息。如果要和亲,那就只是能兰阳公主。

  当然,如果不和亲,那就另说。

  “殿下,您的意思我会转达给王爷。不过,客栈里的刺客,殿下不准备说点什么吗?”

  “卫国公,你刚才也说了,这是南陈,这五河口是你的地盘,你想怎么查就怎么查,若是抓到了人,也不必问我,按你们南陈的律法,该杀便杀。”

  萧宗元这态度似乎也说明了,昨晚客栈的那些杀手就是守旧派的人。

  按说这种清理门户的事,应该他自己来干。但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他过多的插手,任谁都不会喜欢的。所以,那些人,如果真的抓到了,杀了倒也干净。

  三人谈完,萧宗元先起了身,正要出门时,萧宗元又回过头来,问了一句:“卫国公,听说,你跟木苏和那狼崽子有些交情?”

第149章 149、父女相逢

  “这要论交情,我肯定比不上鹰王你。你可是留他在雄鹰部住了大半年,我倒是也想留他住个大半年,这不是人家不干嘛。还是交情不够啊!”

  百里子苓一点都不意外萧宗元知道些什么,毕竟在北楼关的时候,草原上的人也没闲着。

  只是,百里子苓没有想到,萧宗元会当面把这点事给挑破,不知道他意图何在。

  萧宗元哈哈一笑,又道:“卫国公要是愿意,我也是很乐意请卫国公去我那里住个一年半载的。听说卫国公喜欢吃羊肉。我们草原的羊那可是最美味的,卫国公要是去了,我让他们天天宰羊,保证你吃我的羊,再不想别的。”

  “鹰王殿下客气,我想,以后会有机会去草原吃你的羊。”

  百里子苓语带双关,萧宗元也听出来了,但他并没生气,反倒乐呵呵地,“行啊,那我可就恭候卫国公大驾。”

  萧宗元出了房间,百里子苓重重一拳捶在桌子上,桌上的茶水瞬间打翻。

  “将军,这可是个狠角色呀。”陆筝说了一句。

  “是狠。他还真不怕老子当下就宰了他。”

  “将军,来日方长。”

  柳菘蓝见萧宗元下了楼,客套两句把人送出门之后,忙快步上了楼。

  如果说,她之前还只是怀疑这人就是萧宗元,当他与百里子苓一起出现的时候,她便能肯定这人就是萧宗元,不然百里子苓也不会把人带着往她这里来。

  “妹子,什么情况?”柳菘蓝推门而入。

  “萧宗元走了?”百里子苓问。

  “走了。他这胆子还真大,真敢带那么几个人就来五河口。”

  “菘蓝姐,赶紧给王爷传信。就说萧宗元已经到了五河口,和亲公主不能换人,如果换人,就等着打仗吧!”

  “妹子,你知道王爷要换人?”柳菘蓝有点意外,换人这件事,在朝廷定下兰阳之后,赵怀便已经让她开始在全国各地寻一个与兰阳长相相似的姑娘。她呢,还真就找到一个,如今人还养在扶风王府里。

  “他就那一个亲妹妹,怎么会舍得。如果没有晋王叛乱一事,中途换人,对他来说,可能是另一个机会。但现在的局面不同了,他的身份也不同了,现在要换人,那就是他的灾难。”

  百里子苓与陆筝走后,柳菘蓝赶紧把这个消息发往了京城。

  今日是正月十五元宵节,五河口也显得格外的热闹。

  这几天,到达五河口的商人也不少,客栈、酒肆、茶馆也都热闹起来。

  太阳还未下山,柳菘蓝就来到了五福楼。

  要说她不激动,那是不可能的。

  当然,柳菘蓝也不会单纯地认为这是别人的好心,替她找家人。折腾了这么大一圈,自然还是有所图的。

  钱嘛,她倒是很多,不愁给不起。但她觉得,对方要的可能是钱财之外的东西。

  柳菘蓝要了一壶上好的茶,又要了些花生、瓜子、大枣。一边吃着,一边看楼下戏台上的表演。

  几个经商的老板听说柳菘蓝也来听戏,过来打了招呼,又闲扯了几句。等这些人都走了之后,她才觉得有些尿急,忙往楼下寻茅厕去。

  从楼梯上来的人里,有一人穿了个黑色的斗篷,上楼的时候,脚有些许的跛,帽子遮住了半张脸。柳菘蓝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不由得回头多看了一眼。

  最近五河口来了许多生人,这并不奇怪。但是,昨夜客栈的杀人事件之后,多少有些人人自危。

  虽然官府已经出了告示,说是仇家寻仇,但毕竟死了好几人,大家心里总是不踏实。

  柳菘蓝去解决了三急之后,回到二楼的雅座,却发现里边就坐着那个穿斗篷的人。

  她没有马上上前,而是站在那人背后细细地打量。当然,她的内心也很激动,因为眼前坐着的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她的家人。虽然,她对家人没有任何的印象。

  那人似乎也感觉到了她的存在,但没有回头,只是端起茶来喝了一口,然后又安安静静地看戏。

  柳菘蓝站了有一会儿,这才缓缓地来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

  她没敢直接看那人,落座之后,先问了一句:“这位老板怎么称呼?”

  “我姓南,你也姓南。”那人说着取下斗篷的帽子,露出整张脸来。

  柳菘蓝侧头看他,眼前这个男人看着也就四十多岁,长相普普通通,但那双眼睛却透着精明。

  “姓南?”柳菘蓝觉得这个姓少见,但她确实听说过。

  比如十几年前给皇宫采买的大商家,就姓南。

  “你的名字叫南月,因为,你出生的那晚正好是八月十五,月亮最圆的时候。”男人看着柳菘蓝,眼里似乎还闪着异样的光。

  “那你叫什么?”柳菘蓝看着眼前这个完全没有一点印象的男人,她不知道这人的话可不可信,但南这个姓真的让她有点介意。

  “我叫南颇,你应该听说过。”

  是的,坐在柳菘蓝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就是南坡,那个曾经做过西陀三皇子老师的南颇,也是被关在北楼关监狱里的南颇。

  “南颇?”柳菘蓝一下子站了起来。

  这几年,柳菘蓝常出入皇宫,十几年前南家的事自然也听说了一些。而且,南颇的名字,她也只不一次听过。

  都说这南颇叛国,诈死逃去了西陀做大官,前些年,还带着兵攻打南陈,皇帝曾为此大怒。

  他就是那个叛国的南颇?

  柳菘蓝顿时觉得这个坑。

  她努力让自己平复情绪,毕竟这只是这个男人的一面之词,她对此人完全没有印象,更不知道他说的又有几分真。

  “我知道,你对过去的事没有记忆。也知道,当年是百里老将军在路边救下了你,我说的话,你可能不信。但咱们南家人,无论南女,身上都有一个标志。”

  南颇表面看起来非常淡定,但刚刚在楼梯上第一眼看到柳菘蓝,他就认出来,那就是自己的小女儿。

  坐在这里等着柳菘蓝回来的时间里,他那颗早已经死了多年的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鲜活。

  “什么标志?”柳菘蓝问道。

  “南家人皆有刺青,男子刺在手腕处,女子则刺在肩膀。”

  南颇说着,挽起自己的袖子,露出手腕上极其浅淡的刺青来。

  柳菘蓝探头看了一眼,确实像是有个刺青,但因为颜色太浅已经看不出来形状。

  但刚刚南颇说女子的刺青在肩膀,她差一点就伸手去摸自己的肩膀。她的肩膀处确实有一个刺青,颜色一样很淡,一样看不清楚形状。

  她曾经试过很多办法,想看清楚肩膀上到底刺的是什么,都没能成功。

  此时,只见南颇从怀里掏出一个酒壶来,扯开酒壶的塞子,他把那酒倒在了手腕上。

  不过片刻功夫,那手腕上的刺青也就开始变清晰。

  柳菘蓝连眼睛都没敢眨,就见他手腕上呈现出一个谷纹。

  谷纹代表财富,而南家从前是商贾之家,以谷纹为刺青,求的自然是数不尽的财富。

  南颇把那酒壶递给柳菘蓝,“你可以试试你肩膀上的刺青,如果呈现这样的谷纹,你就是我的女儿南月。”

  南颇这话,是让柳菘蓝来确认她自己的身份。毕竟,柳菘蓝对过往没有记忆。

  柳菘蓝并未接过那壶酒,南颇知道她疑心的是什么,便又道:“南家的刺青用的是一种特殊的染料,只要遇上酒,就会显现出本来的颜色。你若是信不过我这壶酒,你可以现在出去买一壶,试了之后再说。”

  柳菘蓝听完之后,片刻都没有停留。

  她现在确实急于确认这个男人说的是不是真的。在她转身离去的那一刻,却不知道南颇早已经泪流满面。

  柳菘蓝急忽忽地回了酒楼,随手从柜台的架子上拿了一壶酒,然后快步上楼。

  她的肩膀上有刺青,只这一点,她几乎就想相信南颇说的话。因为知道她有刺青的人很少,甚至知道的人都不认为那是刺青,因为颜色极淡,都以为是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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