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月 第104章

作者:第九杯茶 标签: 古代言情

  直到百里子苓离开北楼关,对方才再次联系上了他。

  “确实是缘分。这一路上,可还安好?”虽然乙辛就站在旁边,但木苏和这话不是问乙辛的。

  “安好。世子的人很本事,大摇大摆的穿过狼王的地盘,却没有受到半点追击。可见,世子在雪狼部也是深得人心。”

  “南先生说笑了,人心这东西,最不可靠。只不过是,他们要的,我能给。互相利用罢了。”

  乙辛站在旁边听着,觉得他们这个世子大约是天底最不要脸的王者。别人,怎么也得装一装,可他呢,连装那点心思也给省了。

  当然,这只是乙辛的看法。木苏和多聪明多有心眼的人,南颇能做西陀三皇子的老师,那就不是普通人,在这样的能人面前,不需要装。

  “以南先生看来,我比那西陀三皇子如何?也是扶不起的阿斗吗?”木苏和饮了口茶,觉得胸口有点疼,微微皱了下眉。

  “世子,你若是抚不起的阿斗,萧宗元也不会把你软禁在雄鹰部。你看,你那么多哥哥,萧宗元有放在眼里吗?”

  木苏和笑了笑,但额头上的汗已经出来了。

  “我之前承诺过,如果谁能找到我的女儿,我自然就能帮他得到他想要的。既然是世子替我找到了唯一的亲人,我自然也会尽毕生之力帮助世子。我知道,你图的不是一个雪狼部,你图的是整个燕云。”

  “先生一诺千金。我也必不敢亏待先生,请受木苏和一拜!”

  木苏和强忍着胸口的疼,站起身来,单膝跪地,把手放在胸口,那是雪狼部最高的礼节。

  “世子,请起!”

  南颇赶紧上前扶了一把,他其实有点感慨。当年,他在西陀的时候,虽然三皇子也曾拜他为师,但三皇子可没有木苏和这么诚心。

  即便如此,作为三皇子的老师,他依旧是为三皇子操碎了心。只不过,那个扶不起的阿斗,自己没什么本事,还有点老子天下第一的错觉,跟眼前的木苏和相比,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木苏和刚站起身来,整个身子突然往后仰,乙辛见状,赶紧上前抱住了他,然后朝外面大喊了一声:“叫胡果儿来!”

  木苏和的突然晕倒是胡果儿没有想到的,而且情况还很危急,南颇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在北楼关的时候他就看出来,木苏和的身体似乎不太好。

  胡果儿来了之后快速下针,替木苏和护住心脉,乙辛在旁边焦急地看着,连大气都不敢出。

  她的手指搭在脉搏上,眼睛盯着木苏和的脸色,这死人色的样子,真的有些骇人。

  片刻之后,她抽出一根银针,扎在了木苏和的食指之上,被扎过的地方迅速有黑血涌出。

  南颇看了一眼,看到那黑血,已经猜到木苏和是中毒了。

  那黑血往地上滴了几滴之后,便变成了鲜红。随后,胡果儿依次扎破他剩下的九个手指头,都有几滴黑血涌出来。

  “把他的鞋子和袜子脱了。”胡果儿说了一声,乙辛立马照办。

  很快,他的十个脚指头也给扎破,同样有黑血涌出。但也一样是几滴之后,血色变为鲜红。

  此时,胡果儿再探木苏和的脉搏,已然平稳多了,面色也渐渐好看了些。

  胡果儿这才松了口气,拭了拭自己额头上的汗水。

  大雪天,她能出一头汗,说明刚才有多紧张。

  “世子中了什么毒?”南颇见木苏和的面色好转,这才问了一句。

  “回南先生,世子中了长乐。”

  “长乐?”南颇听了这两个字,感叹了一句:“世子还真是命大!”

第155章 155、战与和(5)

  待木苏和再醒过来,已经是晚上。

  草原上的夜,原就寂静。

  更何况,此时外面还雪白一片。

  胡果儿披了条羊毛毯子在火炉边打着盹,听到动静立马睁开了眼。

  “醒啦?”她赶紧扶了木苏和起来,顺便再替她把一下脉。

  木苏和揉了揉额头,有气无力地问道:“怎么回事?”

  “是我疏忽了。这个药下去,有些余毒在四肢,忘记把余毒排出来。不过,现在没事了。你自己觉得怎么样?”

  胡果儿现在说得挺轻松,木苏和晕倒的那一刻,她可是也给吓坏了。

  “没什么力气,有吃的吗?”

  胡查儿赶紧把温在炉上的肉烫给端出来,但木苏和只喝了几口,又把碗给放下。

  “南先生呢?”

  “已经安排他住下了,你别担心。另外,三大家族都带了话过来,今年他们要的比去年再多三成。”

  “多三成?还真敢狮子大开口。”木苏和冷哼了一声。

  胡果儿也觉得这三大家族要得太多了,可是,如今不给,他们的商队路过三大家族的地盘,少不得被抢。

  “我的意思是,先答应他们,反正这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给。等到六七月,这雪狼部是什么情况,还不一定。”胡果儿说道。

  “先等等看,等呼延煊回来了再说。”

  “呼延将军还没有回去。原本是要走的,听说你晕倒了,他哪里敢走。我觉得,他是把你当弟弟了,今晚也守了你许久,若不是我让他下去休息,怕是要守到天亮。”

  弟弟?

  木苏和轻笑了一声,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的儿子,谁的弟弟。但是,踏上了如今这条路,那些都不再重要。

  他不过是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

  这也包括呼延煊。

  “五河口那边怎么样?”木苏和转移了话题。

  “将军整日都在练兵,如今萧宗元又到了五河口,他要是死在了五河口,这仗不想打也得打了。此前,萧宗元就被暗杀过一回,守旧派那帮废物,连根毛都没有摸着,以后想要再下手,估计是没机会了。听说,将军给萧宗元加派了人手,以保护他的安全。对外宣称萧宗元一行人是鹰王特使,是提前来五河口安排接亲事宜的。”

  “难为她了。”木苏和感慨了一句。

  “两位百里将军都死在了埋羊谷,而当时率军入埋羊谷的就是萧宗元,将军也真是沉得住气。这要换作是我,不只不会保护萧宗元,恐怕早就要了他的人头。”

  “她不是你。她要是你这种性子,我在北楼关的时候说什么也会带她一起走了。她的心里装着南陈的天下。你看上都那一战,整个南陈的将领都在隔岸观火,只有她……可是,她再忠心又有什么用呢?赵怀如今大权在握,却只字不提埋羊谷,那一战,她想翻过来,但赵怀不想。着急杀了李迁,就算是给她一个交代,让她没法再提埋羊谷。南陈的皇帝不是明君,赵怀或许能做明君,但赵怀如今站的位置不同了,有些事,他给不了。”

  木苏和披了衣服起身,把双手伸到炉火边烤了烤。

  “所以,我不想她再为谁征战,都不值得。”木苏和搓了差手,又道:“天亮之后,你跟乙辛说,通知京城那边的人,针对将军的计划可以实施了。”

  胡果儿一听这话,顿时跪了下来。

  木苏和见胡果儿这一跪,长叹了一口气,忍着怒火道:“说吧,你又背着我做了什么?”

  “请世子恕罪。我到达上都的时候,乙辛与我说了你留下的方案,但我觉得有些不妥。你的本意是想让赵怀放弃将军,但风险太大,搞不好连整个百里将军府都会搭进去。到那时,就算你能救得了将军,你也不见得救得了每一个人。赵怀此人心思难测,你离间了他们,我怕是他是连整个百里将军府的人都不会留。若是那样,将军怕是这辈子都会恨你……”

  木苏和并没有打断胡果儿,这丫头一向机灵,而且鬼主意也多,她既然说了这么大一堆,自然就有代替的方案。

  “所以,我阻止了乙辛,换了个法子。”胡果儿心里也有点打鼓。

  这件事,她其实是可以等到有了结果之后,再跟木苏和坦白。但是,她也怕打乱了木苏和整个大局的安排,这一刻也就不得不说。

  “什么法子?”木苏和的声音里带着些杀气。

  “我送了将军一颗安神的珠子,那本是西陀皇家御用之物,效果是极好的。但现在,那珠子经过药水浸泡,若长时间带在身上,会让人头晕、无力,别说是打仗,严重一点,连兵器怕是都拿不动。将军身体不好了,赵怀自然不会再让将军带兵。但世子放心,这药虽然会让人头晕无力,但对身体并没有大的损伤。待将军离开军营,我再开几剂调理的汤药给将军服下,自然也就无事。”

  “你能保证不会伤害她的身体?”木苏和听完之后问了一句。

  “将军放心,保证万无一失。”

  木苏和看着跪在地上的胡果儿,他们是玩伴,也是朋友,更是战友。但是,私自改了他的计划,而且隐瞒不报,这事可不能纵容。

  “胡果儿,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如果下次你再敢改我的计划,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

  “胡果儿不敢。”

  “还有,如果将军的身体出了大问题,我会一并跟你清算。”

  此时,五河口的军营静悄悄的。

  百里子苓在睡梦中醒来,出了一头的汗。起身喝水时,差点没有站稳。

  “最近这是怎么了?”百里子苓甩了甩头。

  披衣独坐,整个北方防线的地图都在她的眼底。

  京城那边一直没有消息,而五河口却在暗潮涌动。

  昨天傍晚收到消息,晋北王在西南与周深大战了一场,双方各有损伤。

  冯康在西南经营多年,上都一战未能得手,又被四处赶来勤王的军队夹击,便退回了西南,那里地形复杂,而冯康又极为熟悉,无论是攻是守,都对他们更有利。

  周深自然是想一举了结了晋北王及其残部,显然,这一仗并没有占到便宜。

  看到这样的消息,百里子苓觉得,要剿灭晋北王,怕是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柳菘蓝确实回了上都。

  那日她送了南颇出关之后,黄昏的时候又折了回来,在进关的名册上皆有记录。

  只是,百里子苓并不知道,她的菘蓝姐现还是原来的菘蓝姐吗?

  想到这个,百里子苓提笔给二哥百里策写了一封信。

  天明时,百里子苓让易风把信送出去,而陆筝却发现,百里子苓的眼睛里带着些血丝。

  “晚上没有睡好?”陆筝有些担心。

  “半夜醒了,就给二哥写了封信,有些事想问问他。信写完了,便再也睡不着。”

  “将军,一会儿还是让医官过来瞧瞧,我看你的脸色不太好。”

  “陆大哥,你想多了,我的身体好着呢,也就是昨晚没睡好。没事的,晚一点补一觉,起来也就生龙活虎了。”

  两个人正说话,外面有士兵来报,说是王爷派了人来,已经到了大营外面。

  百里子苓这几日都在等赵怀的信,要打要和得尽快拿定主意,越往后托,事情也就越难处理。

  “王爷派了何人来?”百里子苓问道。

  “是武诚侯。”士兵答道。

  武诚侯?

  那不是桑吉吗?

  居然会是桑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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