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能不能不撩我! 第42章

作者:水墨染 标签: 天作之合 甜文 女扮男装 爽文 古代言情

  她先前一直低着头,此时蹙眉侧身抬眸,明媚娇俏的小脸看的王成登时吞了口唾沫,他也不再说方言了,而是字正腔圆地讲起官话,“去——去围场啊。”

  没等苏果继续问,壮硕的男子就色迷心窍,将缘由给吐露了个大概。

  王成的确如苏果猜想的,是来自知州府。

  帝王出行,仪仗声势浩大,同时也少不得当地府衙派出侍卫兵来驻扎山里配合,以备不时之需,作为一个小分队的教头,王成负责的是狩猎圈的人手调度。

  原来,祭天告诏的首日午后,依着祖例,皇上必得去围场拉弓射出百兽祭的第一支象征王朝繁荣的金箭。

  金箭落地,以此作圆心,划出狩猎圈,圈中放入溧容区牢里的死囚,他们胸前背后皆披着草皮靶心,供高官们射玩锻炼。

  本来万事顺遂,没想到今年的贵公子哥儿们射箭射的太狠,才短短半个时辰,接连射杀了几十个囚犯,导致圈子里人不够,急的司设监的总管把王成骂了一顿,叫他去山里抓人,不行就拿知州府的侍卫兵替。

  自己人肯定不能交出去,这种短缺,其实前些年也发生过。

  兄弟们一合计,故技重施,把主意打到了落单的低品太监身上,反正那么远,谁看得清脸,死了革皮一裹扔山里,谁还能为个太监封山不成?

  这些腌臜秘事,王成说的自然略过了某些细节,但苏果午前听陈安洛提起过,她自己就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苏果眉心一蹙,直接道:“我不去。”

  王成唠叨完大堆,色迷的心窍笼回点心神,忽尔想起对方其实是个阉人,如吃了苍蝇般恶心,恶狠狠接道:“废甚么话,老子是问你不是?”

  “侍卫大官。”

  苏果看着他,神色认真,“我是在膳房做事的太监,管事的公公还等着我回去,我真的不好乱跑。”

  王成听她细柔的语调,面前的小太监生得脸庞粉嫩,杏仁大眼忽闪忽闪,自带天真的俏丽颜色,看的他心里痒的厉害。

  想着想着,他没忍住,就要去捏苏果的脸。

  苏果见他盯着自己半天不开口,手却伸过来,吓得猛然往后一跳,臂弯一档,堪堪躲过了他沾灰的脏手。

  王成本来都心软了,想说摸两下脸,就放太监走,没想到他个子小小,反应挺快,竟然没摸到!

  他被宦官骂的一肚子火彻底移接到苏果身上,怒目往地上淬一口,“谁稀得摸你这种没把的脏东西。”

  苏果不管他话多难听,攥着手稳住情绪道:“侍卫大官,其实我刚刚没来得及说,我是摄政王的人,王爷让我在此处等他,找不到我,他会生气的。”

  此时此刻,唯有借大人的名头,苏果觉得自己才能躲过一劫。

  谁知,王成根本不信,哪怕皇宫里苏果的名声沸沸扬扬,但到了京府以北的地界,还真的没人听说过她。

  他翻了个白眼道:“你一霎儿膳房,一霎儿王爷,怎不说皇上?”

  苏果急了:“皇上也算的,总之,我与他们都认识,你就放我回膳房吧!”

  “...”

  王成是个粗人,但他认得出苏果这一身低品太监服,不想再与她辩,咂嘴道:“得了,快走。”

  “不走,我扛你信不。”

  “真的,我没骗你,你就去问问——”

  王成的耐心彻底被磨光,他撸起袖子,露出两条粗壮的胳膊。

  虽然明殷朝有钱人里多的有好男之风,但民间普通老百姓还是待此事为禁忌,要不是苏果生的实在好,王成连先前那几下动摇都不会有。

  苏果见劝说他不得,环顾向四周。也是她倒霉,站的地方偏僻,皇宫来的侍卫要么守在行宫里,亦或是索性在山峦区外监视胡族外部。

  她若是再拒绝,怕是没喊出声,就被眼前的人打晕拖走了。

  “好,你别碰我,我跟在你后面走。”

  “哼。”

  苏果想的是只要走出这片田地,路上随便经过个谁,都可以求救。再不济,到了围场,大人和皇上一定在那。

  可惜,她不知道的,是王成铁了心神不知鬼不觉地抓她送入狩猎圈里送死,以他对山形的熟悉,当然尽量选刁钻的路走。

  绕过山峦区的边缘半圈,没遇上一个人影,王成妥妥地带着苏果走到了西边围场边角。

  生怕侍卫当真抱她,苏果连半步都不敢落下,累的她气都喘不过来,满头大汗。

  待站定,苏果双手撑着自己的膝盖大口呼吸,抬头却看到了令她绝望的一幕。

  这次的狩猎圈居然在围场的最北边,和南边皇上他们呆的高台遥遥相望,平原上风声赫赫,就算她大声叫喊,对面也都根本听不见!

  狩猎圈由削尖粗圆木插地而成,他们这处是圈子的北边进口。搭有简易的台桌,坐在那的三两个粗布侍卫看到王成,咧嘴点了点头。

  “王教头,出去彼麽久,恁著到个瘦的。”

  “可不么,宫里的水是养人,你看阉人都细皮嫩肉的。”王成故意用苏果听得懂的话嘲讽地说道,他来的途中真的丁点没碰这个太监,心里痒,但实在是觉得恶心,越是好看,他反而越觉得恶心,这要是女子,他就扛回去当媳妇了。

  侍卫见状,也用官话接道:“那你可不如我们,你看那儿,我们抓了六七个,哈哈,够咱顶上一波。”

  “哼,等会他们抬出来,就扔渠水沟里。”

  平原区和宫殿区相衔,都不算大,但也绝不小,像这种守着狩猎圈扔尸.体的苦差事,宫里的人娇生惯养,不会有人愿意来,所以他们才敢明明张胆地抓人,别人死,总好过自己人死。

  因着之前的百兽祭,这种事不是没做过,最后发现少了人,上头懒得找都不了了之,所以王成等人并不如何紧张。

  苏果正苦着脸,一筹莫展,在听到还有六七个小太监时眼前倏亮。

  她急忙往塔台看去,与她同样打扮的太监们丧着脑袋站成了排,大概是人多,他们不如她自由,而是都被捆住了双手。

  苏果一路看过去,当中真的有认识她的,那个板车上骂她的都知监太监!

  他知道她,只要他愿替她说明,他们就能明白她是摄政王的人而放了她,苏果当然也会带走所有的小太监们。

  虽说此人讨厌她,但不至于连活命都不要罢。

  苏果不管不顾地冲过去扯起嗓子,“喂,你记不记得我,我是苏果啊。”

  她侧头冲着王成焦急地喊:“你问问他,他认识我的,我真的是摄政王的人。”

  背抵着圈栏外侧,都知监那名太监抬起头,眼里凭生疑窦,显然是第一眼也认出了她。

  他眸中闪过难言的情绪,嘴上狠道:“你谁啊,果子,橘子的,都快死了,还攀什么情分。”

  苏果指了指统共所有的太监,急地要哭出声来,“不是啊,你就告诉他们我没骗人,然后他们就能放我们一起走了。”

  少女脆嫩的嗓音带着哭腔,“我绝不会抛下你们的,你为什么非要死呢。”

  进了狩猎圈,基本就是死路一条。苏果进宫以来遇到了好些事,虽然每次她都很倒霉,但她也极其努力地想要活下去,他们就那么恨她么。

  王成和另个侍卫对视一眼,脸色立时难看起来,尖刀藏在了手心。

  “喂,阉人,他说的,真的?”

  旁边的太监想要开口,都知监太监低呵了声,抬头轻蔑,哑着声道:“你瞎说什么呢,我们这些事儿都不给分配的太监,皆是被瞧不上的。”

  “你以为自己长得嫩了点,老做些白日梦,醒醒吧你!”

  王成松了口气把刀收回,旁边的侍卫看了看苏果,嘿嘿笑道:“长的倒确实挺嫩啊,哈哈哈。”

  苏果见状,知道多说无用。

  她垂着眸不再说话了,被王成推到太监们之间一并靠柱子站着,很快,他们每个太监身上都挂上了草皮做的正反靶。

  趁着侍卫看圈内.射箭的闲谈,都知监太监低头悄声开口,“苏果,我叫刘琩,摄政王和皇上就在高台上,他们有没有可能认出你。”

  苏果本来心如死灰,突然听到刘琩开口,侧过头瘪着嘴,“你为何——”

  “苏果,你还看不明白麽,要是现在说出你的身份,他们是不会让你活的。”

  刘琩抬头偷瞟了眼,咬紧牙关,继续沉声道:“你别说话,听我说。我路上问了,犯人若是能从这个狩猎圈活着出去就能得大赦,他们还会来差人给赏钱。”

  “所以,等会我们八个人进狩猎圈之后,会围成一个圆,你就躲在我们里面跟着走,看到甚么都别出来!”

  苏果愣住了,讷讷开口,“刘琩,你甚么意思啊。”

  刘琩恶狠狠地看向苏果,“我是说,你绝对不能死!”

  他到现在都看不起用身体换前途的这种兔爷,但苏果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王成他们的把戏,他很清楚,左右不过是贱命一条,活了死了都不会有人关心,但苏果不同,皇上和摄政王会找他,会替他报仇,也就等于是替他们报仇。

  苏果忽然明白了甚么,眼眶一红,“你们...”

  “你刚刚既然说愿意救我们,我当你是个心善的。”刘琩喉头苦涩,咬牙继续说,“我们的命,换你活下去的机会,然后把这事爆出来,我们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我进宫这么多年,没见过太监像你这样能混的上去的,你被抓来,是你运气差,却是哥几个的好运气。”

  刘琩眼眶也红了,“你别只顾着哭,你到底懂不懂!”

  “懂!”

  苏果忍住眼泪,强点了点头。

  王成那边的侍卫看到太监们哭成一片,不觉得奇怪,都快死的人能不哭麽,他们就算不被射杀,也没太大可能活着走出大山了。

  中场的号角声起,说明贵公子们休息够了,要继续。

  王成上前,一个个的松开太监们的手捆扔到圈门口。

  走之前,刘琩大声道:“苏果,你记住了,我叫刘琩,耳饰琩珫的琩。”

  王成皱眉,拉过第二个的太监,又是一声。

  “苏果,你记住了,我叫李高,也是都知监的。”

  “苏果,我,我是孤儿没姓氏,我叫小路子。”

  ...

  砂石迷了苏果的眼,她看着不远处浓烟滚滚的狩猎圈。

  她长这么大,前面十几年呆在菉葭巷,有姆妈护着,无忧无虑。后来进了皇宫,又有安洛陆则琰护着。

  她以为她已经见识到了许多黑暗。

  而现在,她才明白,对一直身处黑暗,甚至连名字都没有的人而言,她太幸运了。

  苏果抹干泪痕,大眼睁得圆圆的。

  她想,她一定要活到最后,他们也是。

  ...

  不岁山的围场不如别地的大,真正的狩猎和士兵操练也大都在山峦中进行,这里充其量是给不敢去山野里的世家子弟们过过干瘾,顺道趁着切磋射仪,互相结交攀附。

  围场南面设了供皇帝和朝臣休息的高台,四根清一色明黄刻龙角柱,彩饰浮雕卷草的雀替大斗,穿插大小额枋,粗看起来,与宫殿亭阁无异。

  黄罗伞盖下,陆则琰靠坐在朱漆描金的宝座上,玄色阔袖圆领蟒袍,海浪潮水的平金绣缎,袍角及足,气势卓然。

  他撑着额角,另手持书,偶尔会抬眸看看台阶下士族子弟们的玩法,但并不怎么放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