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婿 第40章

作者:苏幕幕 标签: 古代言情

  “我来吧。”秦阙道。

  “殿下,属下已经准备好了!”绍羽说着立刻拉满弓弦。

  秦阙按住他的肩:“杀太子,是灭九族之罪,我来。”

  绍羽怔愣半晌,颓然放下弓箭。

  不错,他是大齐子民,看着那身明黄色,本能?的畏惧。

  射杀太子,等同于?轼君……那是一种,写在血液里的惶恐。

  秦阙与他换了位置,拉上弓弦,对?准秦治。

  从这里看,依稀能?看到他的面容,那是一张七八分像他们母亲的脸庞,白皙、柔缓、脸上能?看出小意和温柔。

  他是个在娘胎里就吸食兄弟骨血的怪胎,而今日,他又要?亲手射杀弟弟。

  那又如何?,他不在乎下地狱,更不在乎上史书?。

  他本是魔鬼,这一辈子无所畏惧。

  拉弓,放箭,淬了鹤顶红巨毒的箭支划破长空,一箭钉入秦治的身体。

  “殿下,中了!”绍羽激动道。那一箭,正中太子心房,莫说箭头淬毒,就算无毒,太子也必死无疑。

  底下东宫侍卫早已乱作一团,有?人急急喊着“殿下,殿下,快回宫召太医——”,又有?人大喊:“捉刺客,在山头上!”

  东宫侍卫潮水一般往山头涌来,邵羽道:“殿下,快走!”

  秦阙从身上拿出那枚扳指,扔到附近,随后起身,拿了弓箭与绍羽一同沿早已规划好的路线下山。

  山下停着两匹马、一辆马车,秦阙与绍羽下了山便将手上弓箭扔上马车,随后各上一匹马,挥动马鞭策马往不同方向奔去,马车则载着两把弓箭奔向第?三个方向。

  骑马奔袭了几?里地,到一处河边,河边停着船,也候着一个人,秦阙下马,那人骑着马沿着前路离去,秦阙则上了船,顺水而下。

  又行几?里地,船停到岸边,上岸,乘上马车。

  此时赶车的便是梁武,秦阙在马车内换上一早出门?的官服,乘马车往城中而去。

  这时的他,只像是因公外?出的京兆府官员,丝毫看不出才?从东郊回来。

  白云寺是城中最繁华之地,秦阙的马车便转悠到了这里,再绕半圈就能?到京兆府,秦阙却看见四五个京兆府捕快往白云寺后面急急赶去。

  旁边有?人道:“怎么回事?哪里出事了?”

  “听说是后面有?个兰琴阁,死了人。”街边人一边议论着,一边也跟着跑,要?去凑热闹。

  秦阙并不知兰琴阁是什么地方,听着像是个歌舞伎馆,但若是真有?重案发生,这样的场合他出现,必定引人注目。而此时离东郊翟氏祖坟几?十里之遥,这会给人一种感觉:当?太子遇刺时,他在几?十里外?的城中,与太子遇刺毫无关系。

  于?是他便朝梁武道:“跟上去。”

  他们刻意保持着速度,正好与那几?名京兆府捕快前后脚到。

  捕快是跑步来的,直接进?里面去了,他的马车随后过来,停到大门?外?面靠左的地方,那里早已停了一排马车。

  秦阙看着这些马车,发现都是大户人家里制作奢华的马车,便推测这兰琴阁大概是个低调的销金窟,专接待达官贵人,再一看,却在旁边一棵歪脖子树旁看见系着的一匹马,枣红色,很像是羡容的马。

  这时再旁边一辆马车里面的人撩开车帘往外?看了眼,秦阙往那车窗内看去,发现那竟是羡容身边的丫鬟方方。

  所以,那马果真是羡容的,羡容也在里面看热闹?

  秦阙不知这里面是普通的勾栏瓦肆,还是带着那么一些声色的地方,但不管怎样,他都不太喜欢这种地方。

第40章

  他一进兰琴阁, 便被里面人注意到,那一身青色官服格外惹眼,立时就有管事模样的人过来, 朝他客气道:“敢问大人,来小店有何贵干?”

  此时里面仍是平静的,这种?平静并非安静, 而是好像无事发生一样?, 正常表演着。

  舞台上有两个男子在演角抵戏, 这角抵戏与外面的有些不同, 外面的大多是身材墩实魁梧的男子,为了能赢,他们会将自己养得很胖, 练得很壮, 所以全都是大块头,但这两个男子却不一样?,他们?并不那么胖, 反而身材修长挺拔,而且长相比外面男子普通俊朗很多, 以及年龄都是二十上下。

  再一看, 旁边有许多戴着帷帽的女客人,也有男客人, 这些男客人看台上的目光除了看角抵戏的振奋, 还有一种?猥琐与垂涎,目光专盯着角抵某些特殊的地?方。

  秦阙明?白过来,这角抵手表演角抵只是一方面, 更多是展现身材,让客人好挑选。

  这么一想, 他又想到了外面羡容的马。

  所以她来这里干什么?

  管事还在他身旁,他看着台上的角抵戏,问:“听说你?们?这里死?人了?”

  管事一听是为这事,连忙拉他往旁边去,他将胳膊从管事手里拽出,管事讪讪笑道:“大人这边请,容小人与大人详禀。”

  秦阙随他去了一边解落里,他立刻道:“确实有这样?的事,但不是凶杀,是意外,上面已有捕快在查,大人可是与他们?一起的?”

  秦阙看他一眼,已拾步往楼上而去。

  管事立刻跟上,紧张地?看着他,他回道:“我是京兆府法曹参军,薛柯。”

  “原来也是京兆府的,薛大人,这边请——”官事一边客气?相邀,一边说道:“辛苦大人,专程跑这一趟,但我们?真是无辜的。好端端的人,突然就断气?了,我们?哪里能想到,请大夫都来不及。

  “大人到了房中,随便查随便审讯,小的定是知无不言,只是小店这生意做的就是一个和气?生财,本就是桩意外,可一旦传出去,铁定就传得不叫样?子,那小店这生意也就完了,小人在东家那里没法交差……大人无论怎么查案小人都配合,只是恳请大人顾着些小店的名声,回头东家必定重谢!”

  秦阙未置可否,随管事一起进了一间房。

  这房间中间有张红漆雕花圆桌,一扇画着兰花的画屏,同样?是雕花的架子床,上面罩着青绿色的轻纱床帐,床边燃着暖香,整个房间清雅中透着暧昧,分?不清是男人房间还是女人房间。

  此时床上躺着个女人,看上去四十上下,生得壮实,一脸横肉,身上盖着被子,从旁边散落的衣物来看,她在被子底下的身子是□□的。

  床边有个哭着的仆妇模样?的人,还有之前进来的四位捕快、另两位管事模样?的人,以及一个二十多的壮年男子,这男子瘫坐在一旁,随意系着衣带,脸色极差,红一阵白一阵,既紧张,又恐慌。

  将这场景越看,秦阙脸上越黑。

  很明?显,这真不是个普通的勾栏瓦肆,而是一个以卖男色为主的隐秘寻欢地?,管事大概真没有说谎,这女人是在寻欢时意外身亡,那么……羡容此时在干什么呢?

  此时床边的四位捕快见了他,回头道:“薛大人。”

  秦阙问:“怎么回事?”

  捕快回道:“这女人是城北鼠尾巷的屠户,是个寡妇,人称金四娘,到这里来……选了这角抵手作陪,此人叫小孟,这小孟说……咳……”

  捕快正色道:“当时他们?正交欢,女人前一刻还让他使力别停,后一刻就突然没了动静,在此之前也未见女人有任何不适。”

  说完捕快看了看旁边的管事,沉眉道:“他们?一口咬定是意外,声称这金四娘是自己死?的,但眼下没仵作验尸,没细查,自然不好说。”

  秦阙淡淡看他们?一眼,知道他们?的意图。

  这场面随便一看便知兰琴阁说的是真话?,女屠户就是意外死?在这儿?了,但兰琴阁不想声张,肯定不愿让官府大张旗鼓查案,为了让官府帮忙遮掩,他们?自然要给好处,这捕快如此说,就是等着兰琴阁的好处。

  兰琴阁的人自然也明?白,连忙道:“我们?说的句句属实,我们?这好好做生意的,怎么会?犯人命官司?”

  说着又看向那张妈:“这事闹大了,对大家都没好处,你?去和你?们?少东家说,这事就私了,你?们?信不过我们?,还信不过官府么?官爷们?一定给你?们?个公道,只是我们?两方的名声都要保住是不是?”

  张妈抹着眼泪不作声,没一会?儿?道:“我已经?让人去叫少东家了,他等下就过来,你?们?去与他说。”

  管事看向秦阙:“薛大人,几位差爷,要不然,几位到旁边房间稍作歇息,等这金四娘的儿?子来了,咱们?就私了,薛大人和差爷给我们?做个见证,行么?”

  捕快看向秦阙,秦阙并不想在这种?事上多纠缠,转身便出门去了,管事立刻将几人请到另一间房中,当即就奉上茶,一人给了只锦囊。

  那锦囊系着口,但随手一摸就知道里面装着沉甸甸的银锭,秦阙的锦囊最沉。

  几名捕快将钱摸了摸,然后看向秦阙,问:“薛大人觉得此事该怎么处置?”

  秦阙回道:“你?们?自行看着处置。”说着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转头看向管事:“随我出来。”

  管事连忙跟上,待去了门外,秦阙问:“今日的案子你?们?自行协商,我不会?干涉,你?替我找一个人。”

  管事大喜,立刻问:“什么人?”

  “女人,十八|九岁,貌美,劲装打?扮,今日在你?们?这儿?。”秦阙道。

  这可太好辨认了,因为他们?这儿?的女客人,就几乎没有二十以下的,今日本就只有那么一人,还出手阔绰,一掷千金,格外让人印象深刻。

  但管事却有些犹疑,小心?地?问:“敢问大人,找那位夫人做什么?”

  他想着,虽不知道那夫人是什么来头,但带她来的人他却知道,那是身份非凡,所以那位夫人也不能轻易得罪。

  眼看着秦阙面色更冷,管事连忙解释:“不瞒大人,那位夫人今日的确来了,但此时正有人作陪……夫人花了五十金下的注,扫了夫人的兴那罪过便大了。”

  “带、我、去。”秦阙盯着他,一字一顿道。

  管事看着他的模样?,突然感觉到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极致的震慑感,这震慑感中甚至还带着浓浓的杀气?。

  他无法再思考,也不知怎么办,喃喃道:“大,大人……这边请。”

  秦阙跟着管事,上了三楼。

  走到一间房前,管事站住了,脸色讪讪,显然人就在这里面。

  这房间门边挂着个木牌,写着“青霜”两个字。

  看得出,这是花名,里面的男人叫青霜。

  秦阙径自越过管事,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也有画屏,也有圆桌,也是精美华丽的架子床,好在此时床上没人,但羡容和一个年轻男人站在一起,那男人拿着剑,两人挨得很近,此时同时回过头来。

  秦阙站在门口,面色如霜,迟迟没说话?。

  羡容则是惊讶,然后看看身旁的青霜,有些心?虚,再一想,她心?虚什么,她没什么好心?虚的。便朝秦阙没好气?道:“你?过来做什么?”

  就这声问话?,让一旁的管事隐约猜测,这该不会?……是两口子吧?

  秦阙看看羡容,又看看她身旁的那个少年。

  兴许只有十六七岁,脸上带着几分?青涩和一种?不同于普通男人的气?质,那是一种?温柔的,细腻的,缱绻的感觉,如同从才子佳人话?本里走出的多情公子。

  他曾想过这辈子大约他的妻子人选不会?变了,却未想过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羡容下巴高抬,一动不动看着他,大有一种?与他对峙、并不惧他的模样?。

  秦阙没再说话?,此时外面有脚步声往这边而来,他最后盯向羡容一眼,随后转身,径直下楼去。

  管事看看外面远去的秦阙,又看看里面的羡容,最后赔笑道:“夫人好好赏剑舞。”说着替他们?带上了门。

  秦阙出了兰琴阁,到之前看到的马车下,喊道:“里面都有谁,出来!”

  方方与圆圆在里面休息,听见声音,立刻撩开车帘看,却看到了秦阙。

  他正盯着马车内,见了两人,下令道:“上去,将你?们?郡主带下来!”

  方方圆圆有些愣神?,道了声“是”,从马车上下来,才走两步,却意识到一个问题: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听姑爷的话??

  一来,自秦阙进王家,从未与她们?有过什么交集,也未给她们?下过什么命令,她们?不习惯;二来,两人都知道郡主和离书都写好了,只等着姑爷签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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