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阀之上 第138章

作者:诗槊 标签: 强强 相爱相杀 市井生活 古代言情

  中书署衙竟无一人。

  王济只觉背脊发凉,然而仍镇定地下令道:“搜出所有诏令副本,将近一月的中枢和京畿附近的调动诏令都找出来。”

  柜子的锁被统统砸开,一份份符合条件的诏令副本被取了出来。王济坐在案前,快速地将这些副本浏览,最终将目光锁定在最后四份诏令上。

  这四份诏令拟招日期都是今日。第一份诏令,乃是令靖国公、护军将军入宫勤王。第二份诏令,乃是令命太子督中外诸军事,守护宫城。第三份诏令,乃是令京兆尹卢霑接掌尚在长安城附近的护军将军部。

  当王济展开最后一封诏令,先是一惊,随后发出一声声瘆人的冷笑声:“未曾想司空、司徒二公俱要死于老贼之手啊。”

  王济笑纹却似腾纹,双眉紧蹙,五官扭作一团,口中喃喃道,“只恨我儿才智竟为此阴狠之君所用……我能做什么……能做什么……”

  陆昭立于未央宫钟楼前,远远看着父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的走进司马门,随后那扇大门便关闭了。

  一名小内侍走到陆昭跟前:“是太子妃?”

  陆昭回过头去。

  那小内侍走上前道:“奴婢刘达,太子妃叫我小达子就成,奴婢师父是内侍正监刘炳。”

  陆昭点点头:“你师傅跟我说过你。”那日她见过薛芷,去皇后宫中探病,皇后便将刘炳被皇帝召进宫复位一事、以及可靠的联系人一一告诉了自己,同时也将皇后的印玺交给了自己。

  小达子继续道:“皇帝听到哀钟响了,师傅就让奴婢过来看看。”

  陆昭问:“皇帝身边现在都有谁?这几日出入宣室殿的中书属的人都有谁?”

  “皇帝身边现在就师傅一个人侍奉,殿外也有陈将军安排的殿前卫。”小达子道,“这几天出入的中书属的人里头,就只有中书监一个人。今天下午的时候,奴婢送中书监从未央宫南门出去的,至于出没出宫,奴婢就不确定了。”

  陆昭飞速思考着,皇帝任由薛琬和王济在长乐宫胡作非为,就是要让局面在短时间内彻底崩坏。皇后不过是一个诱饵而已,王济和薛琬以为自己握住了大义,但其实迎接的是高楼大厦无可遏制的崩塌。最后皇帝一纸诏书,召父亲入宫,则是要让陆家和汉中王家各自兑掉手中的砝码。

  世家大族执政已久,看似平衡,但对于国家本身而言,早已是胎病难除。君王得国不正,臣子奉孝而不奉忠,利益通过中枢和地方的拉锯或病态地嫁接,或畸形地做大,每一次兵变看似解决了上一个问题,却又启动了下一场灾难。皇帝想要将无尽的诅咒终结,就要对世族进行一次彻底的清洗。

  汉中王家将要被清洗掉,那么自己家呢?

  她需要找到拟招的王峤,只有他才知道诏书的全貌。她甚至明白为什么魏帝要用王峤而非寒门出身的魏钰庭。沾满世族鲜血的双手不可能为下一个帝王的执政,而出身陈留王氏的王峤将代替魏钰庭,承担所有的血孽和来自其他世族的憎恨。她甚至敢断言魏帝会毫不犹豫的让中书署衙留下这些诏书的副本,哪怕他这个皇帝被士大夫们以邪恶的形象写进史书,他也要把这个唯一的知情者及其背后的家族,证据确凿地钉在新君接手的审判台上。

  王峤发完诏书后必然已经意识到祸事,现在不会坐在中书监等死。薛琬和王济应该已经去西面的上林苑集兵准备做最后的挣扎,中枢官署就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中书监必然早已被他们掌握。

  她必须赶紧找到王峤,找出下一个杀戮执行人,来救出父亲,来终止这个无尽的黑夜。

第332章 杀招

  陆昭最先断定皇帝不会让王峤出宫。如今宫变在即, 皇帝本身就把自己摆放在了一个可以随时牺牲的位置,那么太子和中书就必须居于皇帝近畔,随时待命。现下, 中书印在王峤手里,皇帝绝对不会允许让王峤带着尚书印离宫。

  再以王峤的角度来看, 王峤已经知道自己陷入了怎样的危机之中, 他是皇帝实施这场杀戮的协助者,诏书上都有中书的签字和加印。当所有事情尘埃落定后,王峤一定会被推出去, 去接受世族的全部怒火,即便是陈留王氏也不会维护他。王峤想要平稳着陆, 必须要投靠一个此次宫变的既得利益者。

  最大的既得利益者当然是太子,但是太子身边已经有魏钰庭了, 本身又与皇帝站在同一立场,必不会接纳王峤。那么王峤只能尝试投靠太子的嫡系。现下, 冯氏兄弟和邓钧既没有情分也没有必要去接纳王峤,唯一可能的就是吴家。吴玥现在是太子卫率, 一手提拔, 已经算得上是嫡系。吴淼身为太保,名义上也是太子近臣。吴家与陈留王家有联姻、有乡谊,于情于理, 都是投奔的最好选择。

  “小达子,咱俩换身衣服。”陆昭与一行人来到一间稍房外。

  “可是奴婢……奴婢腤臜。”

  “人食五谷,生老病死, 皆有形骸伛偻之日, 涕唾腐秽之时,哪个就干净到那份上了。”陆昭道, “没时间了,快换。”

  片刻后,两人换了衣服出来。陆昭一身内侍的装扮,腰间是各种通行挂牌,一个不落,乍一看倒还真是个俊秀的小宦。小达子则穿着一身太子妃的朱红时服,外头还披着陆昭的裘衣。御前侍奉的人模样都不差,乍一看也是个有喉结的如花姑娘呐。陆昭先出来了,小达子捧着陆昭的钗环首饰,也颤颤巍巍地跟了出来。外面几名护卫看着小达子,忍不住笑开了。

  “别跟出来啦,赶紧躲进去。”陆昭回头指指那间稍房,“事后若有人问起来,你就说太子妃被叛军追杀,你是为了救太子妃的命和太子妃换的衣服。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嗳。”小达子答应着,乖觉地走进了稍房。

  这时候,去中书署衙打探的人也回来了:“王峤已经带人去了中书署衙,将中枢围了起来,兵力看着不少。”

  陆昭点头道:“那咱们赶紧走,去司徒府。”

  有了御前内侍的通行牌,陆昭一行人可谓畅行无阻。如今的未央宫就像一个无人驻守的庄园,只要带兵,硬闯都能进,偏偏皇帝稳居禁中,下诏各方,这是要把未央宫当做一个斗兽场。

  陆昭稍一露面,很快便被请入了司徒府。此时吴淼已一身戎装,坐于堂中,正中央是长安宫城的布防沙盘。陆微、王赫二人侍立左右,而王峤也在席间,眉宇间不乏焦急。对于王峤的出现,陆昭并不诧异,但当她看到陆微时,不由得疑惑起来。

  未等陆昭见礼,吴淼便对陆微道:“去告诉你姐姐吧。”

  待陆微走近,陆昭才看见陆微满面泪痕。只见他从袖中掏出一枚白色木兰珠花,对陆昭道:“阿姊,母亲她已被毒害于家中。”

  陆昭听了一愣,却并没有说话,默默接过了陆微手中的珠花,而后退了半步。她全身冰冰凉凉,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抵住了一根柱子,却觉得只有影子在依靠,一条脊背都空落落的。

  陆微赶忙扶着陆昭往坐榻边挪,却发现她的手臂都已经抖得不听使唤,整个身体竟似脱线人偶一般,跌到了坐榻上。

  陆昭恍惚着,耳边陆微仍在说:“父亲奉诏入宫,才出门没多久,家里就出了事。云岫和钟先生发现的,下毒的人已经咬舌自尽了。我骑马找到父亲,父亲原本想让我出城回扬州,听到钟声后,便让我在司徒府等你。没想到姑母也……”

  陆昭听着也只能点头,下意识的去找帕子,却发现眼睛里干涩涩的,一滴泪都流不出来,手也抖得厉害,干脆又放下了手。她静静的把脸埋进手臂里,每个人已经或正在离她而去,而她竟无力阻止。

  这时,王峤在一旁轻轻的咳了一声,现实又好似把陆昭拽醒了。窗外朔风正劲,拍打着窗户,陆昭反倒觉得心里静了一些,问王峤道:“陛下最后一封诏书写的是什么?”

  “陛下下诏,令渤海王、太保、太常高宇初还有臣入宫侍疾。”王峤道。

  “这是什么意思呢?”吴淼也不禁凝眉沉思,“如果陛下只是想引渤海王入彀,一举消灭叛逆,为何要特意诏高宇初?仅仅是为了顺带除去渤海高氏?为什么不请王济和薛琬?”

  王峤也皱着眉头:“是啊,诏书里也没有舞阳侯。”

  宫变之际,如果一封诏书诏一名皇子入宫,外加一名外朝三公、一名中书,可以说是已经确定了接班人并且钦定了下一朝辅臣。这一纸诏书下去,必然会营造一种渤海王阵营已经胜利的气氛。但是相比一个毫无危害的高宇初,很明显,王济、薛琬和舞阳侯秦轶在威胁程度上和资历上,更适合上这个名单。

  “不,我们都想错了。”陆昭冷静道,“陛下的目的是清洗世族,如今宗王稀少,已是强枝凌干的局面,陛下不会太过逼迫渤海王。这个诏书并不是要引渤海王入彀,而是要引高宇初进入未央宫。渤海王作为王济等人的最后筹码,在局面不确定的情况下绝对不会轻易涉险。必然是事成之后,王济、薛琬等人亲自迎入正宫继位。在不确定的情况下,渤海王派高宇初入未央宫察看是最稳妥的。”

  陆昭走到沙盘前,指了指分别代表镇军营和中军营的两股力量:“我先前在钟楼上观望,父亲带的兵马大概有五千人左右。王济、薛琬、舞阳侯三者的兵力,一定是比护军府外加司徒府的军队要多的多。按照最理想的情况,护军府、司徒府不敌,家父和司徒或许都要殒命于此,最后由太子所率的东宫卫收尾。但这只是理想的状况,权谋并非招招算定,如果护军府和司徒府联合起来,真的能守住未央宫门户,那时你我两门坐拥保皇功勋,功在太子之上,日后岂非更加畸大?届时皇帝要怎么办?”

  “高宇初是皇帝抹杀我等的最后一手?”吴淼紧皱眉头,愈发得想不通,“可是他手中又没有兵权。”

  “不,杀一人何须百万雄师?三五壮士一白刃,亦可血流三尺。”陆昭抬目看向吴淼,周身都散发出冷冰冰的气息,“对于你我两家来说,杀掉最重要的那个人,便足够了。”

  吴淼闻言,也后退几步,缓缓坐回到榻上。杀掉陆振,因为陆振是唯一一个当过吴王的人,本身就是一个极为强烈的政治符号。他的存在,本身就会引起各方遐想。假设陆家谋求复国,如果仅仅是陆归举旗,那么其作为帝婿,作为从来没有当过吴王的人,效果本身就弱了一层。如果是陆振执起吴国旧旗,那么追随的人、引起遐思的人、借势而起的人,就要多的多。

  而对于吴淼自己来讲,他走的是军功派的路线,且由于吴玥常年在外,这部分人脉并不能及时传到他的手上。一旦吴

  淼身死,那么大魏军功体系的人脉中,吴玥所能继承的就会少上许多。

  陆昭继续道:“高宇初本身不是这场杀戮的行刑者,皇帝让他出现在未央宫里,是为了让他看上去是那个最后的行刑者。如果司徒和家父在这场宫变中安然无恙的话,必然是要入正殿受陛下召见的吧。家父是司空兼任护军将军,司徒亦是三公之身外加使持节。太常是掌管大礼的九卿,司徒可知,《世语》里有一节,‘三公领兵入见,皆交戟叉颈而前。’当初曹操将讨张绣,入觐天子,时始复此制。曹操自此不复朝见。”

  “杈礼。”王峤熟悉礼仪典籍,此时第一个反应过来,“若国公、太保以此礼觐见,亲兵俱在外,皇帝便可令死士伏击,诛杀二公。若国公、太保不从此礼觐见,那么就是乱礼,就是权臣凌逼皇帝,亦可以谋逆罪论处。”

  吴淼在司徒府守候整夜,不敢懈怠,此时眉宇间也露出了些许疲惫,更多的则是哀伤。他阖目叹息:“败以殉国,胜亦死身。君臣纲常,人情冷暖,不意竟至此。”

  “得去阻止高宇初入宫。”陆昭忽然站了起来,“现在就派兵守住各个出入口。”

  然而陆昭话音刚落,便有人在外回禀道,宫里来人宣诏了。

  陆昭乔装,显然也不适宜在此处露面,便赶紧退到一架屏风后面。片刻后,宣诏的内侍入内,果然是诏吴淼等人入宫。吴淼应了诏便问:“不知高太常那里中贵人可去过了?”见那内侍有些怀疑,便连忙补充道,“啊,我等既临危受命,自然要一同觐见比较好。”

  内侍道:“哦,不必了,高太常在职,奴婢先去高太常那里传的诏命,现下高太常已经从南门入宫了。司徒和中书即刻领卫率,随奴婢入宫吧。”

第333章 夜潜

  陇山之上是浩瀚苍莽的高原, 陇山之下则是一衣带水的平野,朔风带着一缕鲜血腥咸的气味,在悬崖峭壁之下翻涌着。新平郡的狼烟与零星城池散落, 这一切都被峭壁上的一双眼睛注视着。那些冲下陇山的褚潭大军即将横死在渭水边,而清扫出来的战场即将迎来秦州军与司州军最后的决战。

  “将军, 我们为何不在新平直接击溃褚潭?”范玄之恨不能亲自手刃褚潭, 将其捂死在新平。

  陆归将地形舆图一卷,交给了范玄之,看了一眼山云与渭水的一线分野:“云在天外, 谁都不会觉得有一天雨会落到自己的头上。褚潭的军队不至三辅,那些与汉中王氏暗中交好的世族就不会冒头, 那些想隔岸观火的世族就永远都不会表态;宫城内的君王还会继续玩弄权术,朝堂上的政敌永远都会觉得我们应该相忍为国。史书上的慕容俊按兵不动, 就是等冉闵把河北践踏干净才出手。他们没有感受到威胁时,你替他们解决掉了潜在的威胁, 他们只会视你为威胁,站在道德的高地上对你指指点点。当他们被威胁到生命时, 即便你最后一个出现, 也是身披光辉的拯救者。不到最后一刻我不能出手……不然父亲就白白牺牲了。”

  陆归的胸口处,还收着父亲差人送来的信。父亲毅然决然地遵从诏命,带领五千护军府的人入宫, 就是要用生命做最后的置换。他要引诱敌人最疯狂的攻击,让所有的关陇世族做一次最后的表态。让战争给陆氏阵营的内部做最后一次整肃,以此来换取关陇世族数代的效忠。自此之后, 陆家不负君恩, 血亲不留,国慧不受。

  范玄之此时了然, 但他也明白,按兵不动等着最后一个冲上去,这个套路看似简单,但对陆家统御能力的要求也是非常之高。整个秦州军四万兵力静静等待,面对可以轻而易举击溃叛军的时机仍能听从主将的命令,没有怨言,没有营啸,没有哗变,秦州境内没有一家反对,甚至南、北凉州都对秦州的行动表示支持或不愿干预,这便不是一般的势力可以做到的。

  成事的底色既有陆归这种名将的统军素养,也有秦州境内军民上下一心的,有当年钟云岫等人筹谋物流水运,也有陆昭制定的军功授田之策与对西北世族人心的整合。

  “只可惜,可惜苦了关陇地区的百姓,苦了千千万万的生灵。”

  权力的高塔上,永远是上层踩着下层的资源,顶层看着底层厮杀攀爬,偶尔顶层还会为这种厮杀冠以“平等进取”的美名。当历史的车轮无情碾过,跑得慢的人成为车下尸,跑得快的人一生疲于奔命,那些跳上车的人大多也都踩着同时代人的尸体。

  初入权力场的范玄之仍忍不住慨叹,而陆归早已学会不露声色。

  一只猎鹰稳稳地落在了副将张牧初的手臂上,陆归接过解下来的字条,道:“王叡已过函谷关、秦州军全军下陇!”

  “既如此,烦请中贵人稍后,我先把府内事务稍作交待,便立刻整军随中贵人入宫。”司徒府内,吴淼先将内侍请了出去,陆昭这才从屏风后走出来。

  吴淼笑了笑:“年过花甲尚能为国死躯,倒也算得上体面。司徒府便先托付给东曹了。”

  此时在一旁沉默不言的王赫向前一步,一个七尺高的彪壮男儿也不由得留下一行泪来,他一边拉住吴淼,调门也不小:“太保莫去!晚辈这就去灞城门找吴大哥,和吴大哥率兵入宫。太保不要管院子里那个老阉货。到时候吴大哥和我功劳也立了,我俩又不是三公,我不信皇帝他能给我们俩弄什么杈礼,到时候又能奈我等何?”

  王峤闻言却气得跺脚道:“你个憨货,二公与我即便身死,也足够遗泽家族。若真像你说的那般,太保身为三公却临阵抗旨脱逃,世祚安能延续荣耀,只怕子侄后辈都要为人所唾弃!”

  “人都没了,还要世祚干什么?”

  “你……”王峤被王赫噎了一口,也知道是对牛弹琴,“你快回吴卫率处吧。当初你还自称陈留王氏,就这点觉悟,我都不好意思戳穿你。禁中我自与太保去,你们守好门户,保全自身才是。”

  “不成!”王赫道,“我虽属太子卫率,但现在是太保所领,自当保护主将安全。”

  王峤与王赫正相执不下,陆昭忽然道:“我有一个办法,若成功,至少可以救出太保。”

  院子里,传诏的太监还在焦急地等着,忽然被一众亲兵从背后捂住了嘴,随后五花大绑地捆进了院子里。与此同时,陆昭仍是内侍打扮,王峤则手里捧着诏书,王赫则护卫在后。

  “陛下命我宣诏,召中书监入宫。”陆昭一边说,一边将一应通行牌符交到宿卫手中。

  宿卫一一查验,也觉得并无异常,便放了陆昭和王峤入内,但却把王赫拦下了。

  “诏书上可没说让太子卫率的人入内啊。”宿卫认真起来。

  陆昭道:“诏书上说让太保领兵,领的自然是卫率的兵啊。”

  “这不成。”宿卫道,“他就一个人,也没跟着太保。”

  王峤此时也有些着急了:“兵尉权且通融一二,他到底也是太子的人,这个节骨眼,计较此节,壮士,你在自没青云之路啊。”

  宿卫却仍不放行,不过语气却有所和缓:“想要入宫也可以,但要先向光禄勋投书请见。”

  陆昭首先便确认这名宿卫已经不是左卫将军陈霆的人了,陈霆部的人都是原来她殿中尚书的兵,不认识她的至少也认识王赫。人换了,说明父亲现在应该已经全盘接手了未央宫的宫防。她很想再见父亲一面,当面陈明自己的对策,但她既怕这些宿卫里有魏帝的暗哨,又怕父亲因她涉嫌,生生把她赶出宫去,因此也就没有表明身份。

  一旁,陆昭和王峤还在想办法,这时王赫却从怀里摸出一张字条,对侍卫道:“今日我确有公务,已在光禄勋处投书,这是加印的回执。”

  侍卫讶异地看了看王赫,又辨认了回执,确认无误后,便挥了挥手:“那你也进去吧。”

  几人入内后,陆昭和王峤都忍不住问王赫的回执是怎么来的。

  “嗨,是韦光给我的。”王赫道,“先前上林苑文武宴上,我替他张势出头,后来他给我弄了个光禄勋的投书回执答谢我的,特意把日子空着呢。”

  “这么给你面子?”就连陆昭也觉得这个馈赠冒险得过分了些。

  “哪里是给我面子啊。”王赫笑得憨憨的,“这是给太子面子呐。吴大哥手里也有一张。”

  陆昭也笑了:“我说呢,让你们演戏,怎么还演出真感情了。”

  “演什么戏?”一旁的王峤听得一头雾水,却被两人打哈哈遮过去了。

  未央宫南阙炬火明亮,陆振伫立城门之上,望着已经从西面暗入宫城的一众叛军。叛军人多势众,准备也十分充分,不乏云梯和宫城器械。人流涌入宫城后,旋即被高大的城墙遮挡,在夜幕的遮掩下如同无声无息的厉鬼,暗暗向未央宫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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