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阑记 第88章

作者:贞观女史 标签: 江湖恩怨 因缘邂逅 古代言情

  正闹着,钱丰走来给武继明和蒋铭递酒,陪饮一盅。武继明拉他坐:“老钱别急着去,银子还有个赚够的时候?先歇歇,坐下?吃几杯。”钱丰推却?不过,落了?座。

  蒋铭提议道:“这么闹也没趣儿,不如请纯上兄做令官,咱们?行个令。”马怀德笑道:“萧兄制令,可别太文了?,让我这粗人难为。”梁寅附和道:“我就更是了?!”萧纯上想?了?想?:“那咱们?就掷骰儿吧,轮着谁,要么唱个曲儿,要么说个笑话儿,说不出的,罚酒三杯!”

  就请武继明先掷,两个骰子转出四?加三,是个七点,正是窦宪。

  窦宪刚要说话,忽见一个伙计匆匆进?来,望着钱丰道:“老爷不好了?!门口来了?个人,带着十多?个军兵,要进?来,小的们?拦不住,应了?老爷出去答话,老爷快请去吧。”

  钱丰一惊,站起身来:“哪里来的军兵?”伙计道:“不知道。小的们?也不敢问,您快去吧,不然?怕要闯进?来了?!”

  众人面面相觑。蒋铭问:“你看清楚了?,是军兵,还是衙门里差役?”伙计道:“是军兵,不是公人。”马怀德起身道:“老钱莫慌,我跟你出去看看。”蒋铭止道:“我看马兄倒不用?去,不如请梁都头起动?一下?。”

  梁寅道:“正该我去,看看是哪路神仙。”众人这才记起他是守备军中的人,都道:“正是都头去合适。”钱丰就与梁寅去了?。

  这厢静了?下?来。武继明道:“这老钱也不知干了?什?么,把哪儿的官军得罪下?了?。”马怀德道:“他一个做生意的,能有啥事,多?半是来这儿的客人有啥不妥当。”都没心思玩了?,说几句闲话,等消息。

  约莫过了?一盏茶功夫,就听外面脚步声响,梁寅的声音说道:“就是这里了?,小官人请。”话音未落,门外走进?一个人来。

  预知后事,且看下?回。

第127章 (上)

  【武继明回护王芸儿】

  上回说到梁寅引进一个人来。众人举目看时, 只见来人个头不高,头戴玄青软纱武士巾,身穿大红十样锦缎箭袖袍,腰间扎缚一条黑金镶铜銙带, 面目清俊, 神采英拔。

  窦宪一看觉得眼熟, 蓦地记起:“这?人不是那日茶楼上吵架的女子么, 如何扮了男装,竟是如此俊俏!”心下?暗自喝了一声彩。

  再看旁人, 都认出来了, 先先后后立起身来,武继明是最后一个站起来的, 脸上?带着几分错愕。原来这?人不是别?个,正是他家娘子,守备军都监府上女公子汤丽娘。

  丽娘环视众人,都认识,唯独窦宪面生些, 记不起哪里见过?。又往旁边瞧瞧, 看见了两个唱的:那王芸儿本来坐在武继明边上?, 春儿在马怀德身旁坐的,两个知局,都退到各人身后去了。

  蒋铭瞅了瞅武继明,见他站在那里, 也不招呼丽娘, 面上?讪讪的, 只不言语。心说:“这?可是坏了!这?汤娘子不速之客,来者不善, 善者不来,敢是他两口子怄气,找来这?里了?”

  便向丽娘拱手,笑说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汤小官人,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小官人快快请坐。”说着退后,把自己?位子让出来了。众人看他如此,有样学样,也都退到座椅后面,纷纷地拱手见礼,都称呼“小官人。”丽娘亦拱手答礼。

  马怀德忙招呼伙计,把武继明的椅子向下?撤了一位,就在武继明和蒋铭中间加了个座位,请丽娘坐了。钱丰并?不知道?丽娘身份,见这?情形,又见梁寅唯唯诺诺,知道?是非同小可的人物,亲自捧了一副杯箸安放桌上?。

  趁乱的当口,马怀德给梁寅使了个眼色,梁寅会意,悄悄摇手要领芸儿春儿出去,却被丽娘一眼瞥见了。喊住道?:“梁都头!怎么我一来,你就要赶人走了,莫不是我来的不对了么?”

  那梁寅是他家部下?,怎敢得罪,连忙陪笑道?:“小官人误会了,她俩是钱掌柜叫来的人,刚才钱掌柜说,乡下?姐儿没?见过?世面,不堪伺候,让我领出去,换别?个过?来。”

  马怀德见此情景。忙又给梁寅使眼色,假意嗔怪道?:“就叫她们留下?吧,这?才刚来,唱也没?唱呢,又换什么!这?老钱恁地多事!”

  汤丽娘进来时,一眼就看见王芸儿,便疑心她是武继明在行院里的相?好,这?会儿听梁寅和马怀德一唱一和,心里愈发认定了。淡淡笑了一笑,说:“这?就奇了!一桌的贵客,独我来就不能伺候了,都头这?话说的没?道?理,莫不说的反话吧?”梁寅不敢回?言,只得陪笑。

  蒋铭听这?话,看出些剑拔弩张的意思,便向丽娘笑说道?:“小官人是尊贵人,您这?一说笑可不打紧,可不把梁都头给吓坏了!”说的丽娘一下?子笑了。众人都松一口气。

  重新都落了座,马怀德招呼两个女子:“你两个别?愣着了,快弹唱个好曲儿,给汤小官人接风。”那芸儿和春儿不知就里,只看武继明闷着头不言语,丽娘又在他上?首坐的,不敢怠慢,依着吩咐,一个弹琵琶,一个唱了一曲。

  却说这?汤丽娘,自幼生长在武职官家里,天生活泼聪慧,性情豪爽。汤都监爱如珍宝,从小当她是男孩子一样教习武艺,学了一身本领,弓马刀枪,样样皆能。因她在京城长大,见的事多,常随父亲到军中操练,家中来客也出面拜会,向来没?有小家女子忸怩羞态。为出入便利,常作男装打扮,凡熟识的人都看惯了,不以为异。待长大了些,更是自矜自持,心里暗自发愿,一定要找个才貌出众的丈夫。那武继明也是官府少爷,才貌不差,为人风流博浪,又在芸儿那里开?蒙过?了,俩人成亲后,双宿双飞,如胶似漆。彼此说好了一生一世一双人。武继明赌咒发誓,指天划地,什么甜话不说出来!丽娘自是信他,以为得偿所愿。

  谁料去岁秋天,蒋铭等一众人在莫愁湖湖亭吃酒,武继明与?王芸儿重逢,俩人又好上?了。芸儿本来就是武继明第一个动心的人,况又是热恋中分开?,一旦冰释前嫌,旧情复燃,愈发炽烈。继明三天两头往行院跑,起初丽娘没?在意,时间长了,觉出不对,一来二去发觉了。这?丽娘是亮烈的性子,如何容得?况她自家有本事,一向自视颇高,认为自己?与?别?的女人不一样,别?家男人可以娶妻纳妾,招蜂引蝶,她的男人却只得她一个儿才行。免不了要质问丈夫,继而拌嘴,小两口儿吵闹起来。

  那武继明却是纨绔的性子,开?始还哄着骗着,后来被妻子逼勒不过?,索性就承认了。说道?:“我与?你是夫妻,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大娘子,她只是个院儿里的,我不过?喜欢她伶俐,会弹会唱,你知道?我的性儿,喜欢请朋友吃个酒,喝个茶,叫她来伺候,大伙找个乐子,不过?偶然?去她院儿里坐坐,又不带来家,碍着什么了?你只当没?看见罢了,何必计较!”

  丽娘闻听大怒,无论如何不依,就要告诉公?婆,又要回?娘家去。武继明怕事闹大了自己?吃亏,便说:“罢罢罢,既是你这?样,我再不去找她也就是了。以后供唱也寻别?人去,”笑嘻嘻道?:“守着如花似玉的老婆,我还不足么,还寻她作甚……”

  如此这?般,一时安抚住了丽娘,背地里仍悄悄与?芸儿来往,只是做的隐蔽些,次数也少了。然?而丽娘既知道?了,如何瞒得过?她?!消停没?几天,又争执不休,继明继续瞒哄,以至于妻子寻踪码迹闹到外头来。遇到窦宪那天,就是丽娘发觉继明悄悄去找王芸儿,追到院门口,他家小厮看见忙去禀报……武继明出来,俩人当街不好吵,就到茶楼里吵了一气。这?两天因恼了,谁也不搭理谁。丽娘一气之下?回?了娘家,与?父亲汤都监都说了。

  汤都监自然?也不高兴,但碍着通判府,一时不好说什么。只得劝说女儿道?:“这?事儿是他荒唐,可是世风如此,年?轻人保不准不这?样,先随他去吧,等时间长了,慢慢劝他,心就回?来了。一味吵吵闹闹,传出去叫人笑话,总归还说是你的不是。”

  丽娘委屈憋闷,忍不下?这?口气,今儿听说武继明又出来吃花酒,把继明贴身小厮叫来审问,得知了地方,带着十几个排军过?来了。

  武继明见老婆来,知道?是来找茬的,心里着实不快。他想的是,自己?没?做违礼的事,丽娘新婚看不开?,闹一阵子,慢慢的也就好了。今日把芸儿找来,还想美事儿呢:等酒席散了,让钱丰在园子里安排个地儿,俩人好春风一度。如今丽娘一来,美事儿就不成了,当着众人又觉着失了面子,又怕她闹起来丢脸。故此心里懊恼,神色尴尬,不知说什么好,只闷声在那里坐着。

  俩女子弹唱了一会儿,酒桌气氛缓和许多。丽娘示意住了唱,笑道?:“这?不是很好么!怎么还说不堪服侍,依我说,两位姐姐唱的又好,生的又俊,真可谓色艺俱佳,难为是谁寻来的,恁地有眼光!”

  大伙都不敢接口,丽娘只做不在意的样儿,也不看武继明,却向马怀德说道?:“兄长也在这?里。”

  马怀德知道?他两口儿闹架的事,又是弟媳妇,十分尴尬,心里只叫得苦。陪笑道?:“今儿是继明摆酒,大伙儿给承影兄践行的,再过?几天,蒋二哥就要去京里了。”

  丽娘于是向蒋铭道?:“原来如此,今日小弟来的冒昧,搅扰了诸位雅兴,还请蒋公?子不要见怪。”

  蒋铭笑道?:“小官人哪里话来!您是贵客,平日我们想请还请不到哩。”说着看向武继明,武继明附和笑了。众人也随声附和,面上?都陪着笑,肚里各装心思。萧纯上?和允中对面坐的,俩人互相?递眼色,暗自吐舌。

  丽娘笑说道?:“既是小弟来迟了,就敬蒋兄一杯,权做小弟赔罪吧。”说毕端起酒杯敬他,蒋铭忙说“多谢”,二人对饮了一杯。

  蒋铭心道?:“这?汤娘子行事豪爽,她既是扮了男装,又自称兄弟,我只当她是男子说话也罢了。既然?来了,不论如何得帮继明一把,给他两口儿说合说合。”

  便向武继明道?:“刚我还说呢,与?继明兄相?交多年?,多承你关?照,这?几年?大伙儿不在学里了,只因为有你,还是时常聚在一块儿,倒没?疏远,十回?里有七八回?也都是继明兄破费。真叫我们不好意思的。今日难得小官人驾临,做兄弟的借花献佛,敬你们二位一杯!”

  众人这?么一闹,武继明已放下?心来,又看丽娘应对自如,渐渐自在。听蒋铭如此说,就笑了,说道?:“瞧承影说的,咱们兄弟多少年?了,还说这?些!倒显得生分了。什么都不用说,全在酒里吧!”

  一边说着,端起杯来,大伙都看丽娘。丽娘想道?:“这?么多人,不好折他面子,更不好伤着旁人。”于是相?随也举起杯来。

  武继明顿时欢喜,饮了酒,向蒋铭照了照杯底,笑说道?:“咱们几个交情,自是没?说的,就怕承影往后做了大官,身边非富即贵,就把我们这?些穷朋友,都打到赘字号里去了!”

  蒋铭呵呵笑了:“快行了罢!这?话别?人能说,你也好说的?再说小弟岂是那样人!”萧纯上?接话道?:“承影不是那样人,对了,你这?次必然?高中,能留京里得个职就好了,等明年?我去会考,就有投奔处了!”武继明道?:“纯上?说的正是,明年?我也去,到时咱们一块儿走!”

  蒋铭笑而不语,叹气道?:“唉,其实我心里,也想明年?大伙儿一起去,实在不愿意占这?个先,说了又被我爹骂。我想着,不管今年?怎样,明年?横竖还要再考一次。”

  萧纯上?赞道?:“承影就是有志气,不愿从恩科出身。”武继明插口道?:“什么志气?他就是狂呗!”向丽娘道?:“上?学时候他就这?样,多少人都算上?,顶数他,仗着自己?记性好,最狂了。”众人都笑起来。

  汤丽娘也笑了,说道?:“这?固然?是蒋兄有志气,不过?依小弟愚见,恩科和常例科其实一样,不过?是晋身入门。比如我们武行,就是领了官职,做了将领,也还是第一步,本事高低,还是到校场乃至战场上?才见真章。文科小弟不懂,想来,也得有真才实学才能立住脚,图得长远!”

  蒋铭笑赞道?:“小官人说的是!到底是小官人从汴京来的,识见高,小弟实是佩服。”众人附和。武继明见妻子落落大方,侃侃而谈,心中得意,不觉笑容满面。

  却说蒋铭见丽娘瞅了窦宪一眼,才想起他俩不认识,自往额上?拍了一下?,笑说道?:“看我疏忽了,尽顾着说我,忘了给小官人引见,继明也不提醒一下?,该打该打。”对丽娘道?:“这?是我好朋友窦连生,前日从兖州来的。”又向窦宪道?:“这?是都监府上?汤小官人。”

  丽娘抱拳道?:“小弟汤立。”忽然?想起来,正是那日在茶楼走廊上?见过?窦宪一面,自己?当时怒极,还打翻了花瓶架。不由脸上?一红。窦宪却面色如常,好像全没?认出来,只抱拳还礼:“幸会幸会。”

  武继明道?:“前面咱们玩到哪里了?接着玩。”梁寅一直在旁不说话,这?会儿回?道?:“前面萧大官制令,继明兄掷骰儿,轮到窦兄了。”

  窦宪笑道?:“前面的不算,如今小官人来了,就从小官人重新开?始吧。”丽娘笑道?:“别?,因我来扰了大伙,已经不好意思了。还是按你们原来的。”

  蒋铭道?:“我们也是刚开?始,就请小官人先。”萧纯上?和允中随声附和。

  丽娘就不客气,拿起骰子掷了,三加三,是个六点,数点儿,又是窦宪。萧纯上?奇道?:“马兄哪里去了?”原来马怀德不知什么时候离席不见了。武继明道?:“不管他,咱们且玩咱们的。快,该窦兄弟了,还是你的头筹!”

  窦宪笑道?:“那小弟就讲个笑话罢。”因说道?:“有个乡下?地方,打作凳子时候图便宜,直接到林子里把那树丫杈砍来,锯平了,钉在木板下?头,就是凳子腿儿。这?日有一家,叫家人去林子里砍树丫杈,那人去了一整天,两手空空地回?来,家主就问:‘去了这?么久,一个也没?弄回?来,难不成跑去偷懒了?’那人说,‘小的哪敢偷懒,小的把整个山子都转了,树丫杈都是朝上?长的,却没?见一个朝下?长的!’”一桌人都笑了。

  窦宪饮了门前杯。取过?骰子来掷了,数点儿,却是萧纯上?。萧纯上?原打算唱曲儿的,曲目都想好了,因丽娘在座觉得不好意思,唱不出来,说笑话又不会说,呆睁睁了半日。众人笑道?:“这?下?可好,令官制令,倒把自己?难住了”,一齐拍手笑他。萧纯上?没?奈何,只得认罚了三杯。

  又掷骰儿,轮到了允中。允中想:“萧纯上?岁数比汤娘子大,他不好意思唱,我却年?小唱个无妨,也好凑凑趣儿。”便开?喉音唱了一曲《长相?思》,道?是:

  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菊花开?,菊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①

第128章 (下)

  【窦连生婉劝汤丽娘】

  武继明赞道:“这曲子唱的好, 李后?主的词更没说的。咱们这里就属允中兄弟最有样儿了。他这一嗓儿,比那勾栏里唱的还强不知多少哩!”梁寅接口道:“蒋三哥要是扮起来,他们那些人?,都没饭吃了!”说毕都笑了。

  汤丽娘看了他俩一眼:“你们如何这么说, 什么人?也拿来比, 亏得蒋兄大量, 若是量小些的, 怕就要生气了。”蒋铭在旁笑道:“小官人?放心,他可没那么脸皮儿薄。”

  允中不动声色, 缓缓把门前酒吃了, 笑了笑:“我不气。继明哥就爱开个玩笑,我都习惯了。”接过纯上递的两粒骰子, 笑说道:“看我掷着继明兄,好叫他唱个曲儿,听比我唱的好还是不好。”

  将手出去一掷,那两粒骰儿在盘中滴溜溜转,停住了, 一个四, 一个六, 合起来是个十点,一数正轮到汤丽娘。

  丽娘凝神想了想,笑了,说:“我却都不能的, 就认罚了罢。”

  众人?都不好说什么, 只听武继明笑说:“这三杯罚酒, 容我代小官人?吃了,你们说可行不?”

  蒋铭拍手笑道:“怎么不行?兄长?正该如此!”旁人?听说也都笑了, 纷纷附和。再看丽娘笑而不语。梁寅连忙站起身来:“小弟给武兄斟酒!”

  连斟了两杯,继明笑着都吃了,梁寅复又斟上?。

  且说这时武继明看丽娘说也有?,笑也有?,与平时自家?里没两样,言语多有?维护之意,以?为丽娘想开了,心下?十分欢喜。他又有?几分醉了,未免得意忘形,千不该万不该,将第三杯酒端着,招手把王芸儿唤了过?来,笑眯眯说道:“我先时饮了不少了,这会儿倒有?些不胜酒力,小官人?的这杯罚酒,你替我吃了罢!”

  众人?闻听,心里一紧,皆偷眼看丽娘。丽娘心中大怒,一时却不好发作,强自忍耐住了,只把眼前茶杯端起来呷了一口。

  蒋铭低声叫道:“继明!”又瞥了王芸儿一眼,这两个正美滋滋传情达意,哪里顾得上??那王芸儿只听武继明说话,三不知的走上?来,款款道个万福,眉眼含笑,就把那杯酒接过?来饮尽了。重?又提注子斟满一杯,双手递给武继明,娇媚一笑。

  武继明醉眼惺忪,也不接她杯子,笑说道:“你就用我这杯儿,给汤小官人?敬一盅,请小官人?从?今往后?多多看觑着你!”

  蒋铭沉声道:“继明!你喝多了!”那武继明心里笃定?,压根儿没在意蒋铭说什么,大喇喇坐在那里,把一条臂膊搭在椅背上?,笑看着芸儿和丽娘。

  却说王芸儿没认出丽娘是女子,因看她生的面嫩,又听说姓汤,猜想道:听说武继明有?个妻弟,莫不就是他?她本来在武继明右手边,这会儿走到左手边,到得丽娘近前,才要说话,就听丽娘压着嗓喝道:“下?去!”

  芸儿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捧杯带笑说:“小官人?……”

  话犹未了,就听“啪”的一响,脸上?着了一记耳光,“啊”的一声酒盅也掉地上?了。丽娘斥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来这里上?头上?脸!”反手又打过?来,却被武继明伸胳膊挡住了。丽娘怒极,一反掌拿住丈夫手腕,向旁边一摔,把继明甩了个趔趄。武继明就急了,叫道:“你这是做什么!”

  蒋铭忙走过?来,拉住责备道:“继明你是怎么了,就醉成这样?”向丽娘道:“嫂夫人?请息怒,继明他喝醉了,都怪我们那会儿胡闹,灌了他不少酒。”

  武继明见?此越发来劲了,逞着脸叫道:“你看看你,一个妇人?家?,成什么样子!有?事回家?说,在这里闹什么!”

  汤丽娘又羞又怒,气?得浑身哆嗦,嘴唇发颤,眼泪都迸出来了,半晌只说了句:“武继明,你欺人?太甚!”

  这时梁寅走上?前来劝说道:“大姑娘息怒,武兄喝多了,不如属下?护送大姑娘回去,有?事回去再说吧。”

  这梁寅与武继明一起逛行院吃花酒,丽娘早看他不顺眼了,那日找到行院儿,就看他和武继明一起进的门!这会儿正愁没人?扎筏子,抬手就是一巴掌,端正打在梁寅脸上?,打的梁寅身子一歪,险些不曾摔倒了。

  武继明没料到丽娘对梁寅也动手,惊的呆了一呆:“你这人?!难道疯了?”只见?汤丽娘一拂袖,把面前杯盏“哗啦啦”扫落在地,将身一转冲出门去了。

  蒋铭见?丽娘神情激动,怕出事,自己追出去却又不合适,便向窦宪道:“窦兄弟劳驾,跟去看看!”窦宪会意,闪身追了出去。

  梁寅被打得脑袋里“嗡嗡”直响,伸手一摸,嘴角也出血了,没奈何,也走出去追丽娘。芸儿和春儿都吓得呆住了,那王芸儿忘了哭。少顷钱丰过?来,把两个都领出去了。

  这边萧纯上?和允中支使伙计们把地上?杯碟都拾起来,好在都是些金银器皿,不曾摔坏。重?新把桌子整理?好了,煮了茶水上?来。继明一脸懊丧,坐在那里生闷气?。

  却见?马怀德不知从?哪里回来了。蒋铭没话找话道:“马兄去哪儿了?”马怀德坐下?,说:“我那会儿有?酒了,怕说错话,去老钱那边眯了一会儿。”对着继明叹气?:“好好儿的,就闹成这样了,还是怪你,也忒沉不住气?!”

  继明怨怅道:“这能怪我么?你看看这,成什么样子,疯了简直!”

  允中在旁说道:“要我说,还是继明哥的不是。那会儿不该把酒给王芸儿吃,嫂子怎么不恼的?”萧纯上?也说:“是这个理?,落后?让王芸儿敬那一杯,就更不该了。”

  蒋铭看武继明一脸尴尬懊恼,便道:“算了继明,你也别难受,嫂夫人?这等,也是她心里把你看的重?,不然今天?也不会来了。”

  武继明听大伙都说他的不是,又听蒋铭这话,心里略觉安慰,就不言语了。

  默然坐了一会儿,马怀德问:“蒋兄什么时候动身,日子定?了没?”蒋铭:“还没,再过?个十天?八天?的吧。”萧纯上?道:“那也快了,得好好准备行装。”几人?有?一句没一句说话,过?了会儿,梁寅回来了,说没追着汤丽娘,也没见?窦宪,都不知哪里去了,那十几个军士还在门口等着。

  武继明道:“劳烦都头把他们带回去罢。回去了,不要与人?说今天?的事。”梁寅答应刚要走,又被马怀德叫住:“都头且慢,先去跟老钱说,预备些吃的,都管饱了再带回去。都头也吃些东西,别饿着了。”梁寅应声去了。

  却说丽娘冲出门去,怕人?追来,不愿人?看见?,只捡僻静路走,园子里亭台水榭,景物颇多,绕了几绕,走错了方向,不觉来在河边。沿岸行走几步,停了下?来。

  此时正是初春天?气?,乍暖还寒。天?上?一轮红日西坠,河风吹过?,阵阵冷峭。丽娘扶着栏杆立了片时,怒气?平息下?来,心底涌起一阵悲凉。自思道:“今日与武继明闹到这步田地,众人?面前,俱各丢尽了颜面,恐怕难以?回转。况且他为了一个妓|女与我动手,这等伤我,我还与他和好做什么?想不到我这么好强一个人?,大事上?拿错主意,如今误了终身,悔之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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