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阑记 第69章

作者:贞观女史 标签: 江湖恩怨 因缘邂逅 古代言情

  蒋铭笑道:“就是看?不惯呗,说我们聚在一起无所事事,扯的都?是没用的……母亲,您想想,这人生在世,哪有?那么多有?用的话?十?句里,也得七八句都?是废话!”

  白氏瞪了儿子一眼,责备道:“你爹是怕你们浪费时日,难道说的还不对么?”却也忍不住笑了。

  允中道:“前时我逛书坊,碰到纯上哥,他还说,等二哥回?来,约上武继明,咱们几个聚一聚。要不,我今儿就遣人送帖子,约一约去?”

  蒋铭:“别别别,还是算了吧,他们都?忙,我也没心?思,过几天还要去乡下呢。等修路的事完了再说。”

  允中道:“听萧纯上说,武继明自从成?了亲,掉在蜜罐儿里了,与他新娘子好?的不得了,成?日出双入对。以往那些帮闲的,都?不敢来招惹他了。最近天天嚷着要温书,预备要和二哥一起进京赶考呢。”

  蒋铭奇道:“这武继明不吃花酒了,只要读书,可是日头从西边出来了,不知新鲜到几时,这么看?来,他老爹给他娶的这房媳妇,还真是娶着了!”

  白氏道:“想是亲事如意,后生家改了性子,也是有?的。”向允中道,“那会这个汤小娘子,还有?人给你二哥说来。说这女孩儿生的好?俊模样,难得还有?一身好?武艺。可见人家好?女儿也多,落到谁家,就是那一家的福气?。”

  允中看?了看?蒋铭,笑说:“母亲说的是,继明哥成?亲时,二哥没在家,我去观礼,见新娘子的确是个美人。武艺怎么样不知道,不过,去年?冬天,我陪大姐姐去奉先寺进香,见过这位汤娘子的,那日男装打扮,真个是飒爽英姿,是跟平常女子不大一样的。”

  蒋铭听着两人说话,只不言语,半晌忽然开口道:“别人谁家女儿好?,跟我也没关系。反正我只要云姑娘。”白氏和允中相互看?了一眼,都?不言语了。

  这白氏平生最怕就是儿子跟丈夫俩人不对付。听说这话,担心?蒋铭又像上次似的闹腾,温言道:“我知道你中意云姑娘,我也管不了你。可是在你爹跟前,说话长点?眼色,本来他就不大赞成?这事儿呢,现在云姑娘又找不着,你再说,不是白惹他生气??倘或闹僵了,往后就更不好?说了。”

  蒋铭道:“我知道。现在人都?找不见,我提来做什么?可有?一样儿,找着云姑娘之前,要让我娶别人,我是决不答应的。”白氏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允中安慰道:“依我说,这事儿母亲和哥哥都?不用烦扰。先前不是说好?了,等二哥科考中了再议亲。这还有?一两年?呢,到那时,说不定?云姐姐家已经昭雪了。”

  白氏心?想:“缓得一时算一时,过两年?再说,反正有?丈夫做主,没有?个不了的事。”便说:“你爹先前答应过你,也不能?全不作?数了,等云家的事一平,这门亲,十?有?八九还作?得成?,你别着急,等等再说。”

  闲话一会,兄弟俩辞了出来。允中道:“二哥回?去歇着?”蒋铭:“歇个什么?大白天的。”问他:“这些天你忙什么呢?”

  允中道:“我有?什么忙的,就是看?书写字呗。”笑了:“前几天出门,寻到几块好?石头,我刻几个字玩玩儿。”

  蒋铭笑道:“反正你总有?的消遣,动?静别太大了,当心?爹知道了说。”允中伸个舌头:“我知道。”又问:“二哥做什么去?要我帮忙吗?”蒋铭道:“我想去个地方,你要是没事儿,随我走一趟。”允中笑应:“好?,哥要去哪?”

  蒋铭不答,只是往外走。允中跟上道:“怎么样,二哥去过茅山了么?还是没有?云姐姐消息?”蒋铭道:“人没找着,不过,打听出周道长消息了。”

  原来蒋铭在乡下,抽两天空,跑了一趟茅山。到了山上玉虚观,打听要见周通序。道童儿说,周道长前几天才来了,如今在密室里静修,外人不得相见。蒋铭询问云贞下落,却说道长是独自一人来的,身边没有?别人跟随。再追问下去,就没话了。蒋铭不能?多耽搁,只好?返回?。

  允中疑道:“会不会是周道长把?云姐姐安置在别的地方,自己去了茅山?”

  蒋铭道:“我也这么想。他们为的躲灾避祸,行?踪肯定?得避人耳目,问不出消息也属正常。我寻思,可能?山上都?是男的,人又多,道长不方便带她俩上去,就把?她们安排在山下什么地方了”。

  允中想了想:“嗯,应该是这样。”笑说道:“这下可好?了!她俩住的地方,一定?不会离道长太远,想必就在附近了!”

  蒋铭也笑了:“这事找别人问没用,就知道也不会说,等修路事情完了,我再去趟茅山,索性待上几日,只要见着道长,不愁找不着她们!”

  允中笑道:“太好?了!到时候,说不定?运气?好?,在山脚下转转,就碰着云姐姐了!”又道:“那今天咱们去哪儿?”

  蒋铭:“我想去奉先寺看?看?。”允中道:“哥是觉得,云姐姐可能?来金陵了?”

  蒋铭点?头:“上次去,我刚从应天回?来。那会儿周道长他们还在路上。他们走的慢,就是来金陵,也还没到呢。说不定?这几天……”

  允中接口道:“也是,说不定?这几天来了。寺里又清净,又安全,正是合适地方。事不宜迟,快去瞧瞧吧!”

  当下两人到烧锅巷取了马匹,往奉先寺而来。一径到了去年?秋天周坚白居住的寓所。蒋铭看?到墙舍俨然,杨柳依依,想起那日初见情景,又见两扇门从里闩着……忽然想到这会儿云贞可能?就在里面,不由得一颗心?怦怦直跳。

  下马叩门,须臾门开了,却是一个小厮探出头来。一问,原来是浙江来的客商在此作?寓,已经住了半个多月了。二人又往旁边打问,恰好?遇见寺里火工道人路过,说寺里几个寓所现在都?没有?女客居住。蒋铭大失所望。

  怏怏地转回?大路。允中道:“二哥,不如咱们去寺里进个香吧,瞻拜瞻拜,祝祷云姐姐平安无事,也保佑二哥快些找到她,可好?么?”

  蒋铭向来不信神佛,奈何此时心?内空落落的,茫然无主,出了一回?神,便道:“也好?,既然来了,就去烧炷香吧。”

  把?马匹栓在如意楼旁边大树下,叫店里伙计给看?着,伙计陪笑道:“客官放心?,我不时出来望一眼,没事儿”。

  赶巧这时楼门口来了个算卦的先生,问店里借了一张桌儿,桌上铺一张绣着乾坤太极八卦的桌幔,支了个卦摊,桌旁竖起一块招牌,上写:掌中观日月,袖内理?乾坤。那算卦先生四十?来岁年?纪,精瘦,戴着一顶旧方巾,窄窄的一张脸儿,下颌一缕山羊胡子。就在桌子后头掂个马扎坐了,在那里盼生意。

  听见允中跟伙计说话,在一旁陪笑道:“小官人放心?,我也在这儿看?着哩!青天白日的,还能?有?贼偷了马去?”允中:“那就多谢先生了。”

  兄弟俩进到大殿礼佛进香。拜毕了,又往四处走了走。看?见一间禅堂,幽深廓落,寂寂无声,从窗往里一望,只见屋里坐着十?来个僧人,闭目敛神,静悄悄都?在蒲团上打坐。绕到正面,看?左右门柱上镌着一付对联,写道是:“应化非真我闻如是,妙行?无住当体即空。”

  允中停住脚步,细细玩味,不觉想起那日悟因和尚说的“一切皆空”的话来,往深参悟了一回?……想着想着,忽觉身上“倏”的一阵发冷,头皮发麻,自己也吓了一跳,收心?不敢再想下去了。

  逛了一圈出来。到树下牵马,看?见楼门口卦摊儿上不知何时围了一帮人,哄哄嚷嚷的。只听一人喝道:“你这厮!是从哪里跑出来的酸丁,假充先生,还不给小爷卷包滚蛋!再胡说八道,看?不把?你摊子拆了!”

  允中正走过来给店伙计打赏钱,听声音熟悉,扬头一看?,只见那人衣巾济楚,手里拿着一把?洒金扇儿,指指点?点?,竟是武继明。他旁边还站着一个女子,身穿一件藕丝对襟绸衫儿,一条蓝绫子裙。生得朱唇粉面,秀目清眉,明艳照人。看?着武继明与算卦先生吵架,只是含笑不语。

  允中将手扯了扯蒋铭,悄声道:“二哥快看?,那个女的,就是继明哥新娶的汤娘子。”

  蒋铭看?见汤丽娘精神奕奕,风采夺人,也觉眼前一亮,赞道:“怪不得武继明变了呢,这汤娘子果然出众。”

  又见那边,算卦先生吵不过武继明,涨红了脸,山羊胡子乱颤,叫道:“我何曾胡说八道了,打出来就是这个卦象,卦书上就是这个意思。难不成?客官来,不是为卜卦,是为听吉利话来的?却是找错了人,我学生不是那等谀辞奉承的小人!”

  武继明“啪”一声合上扇子,指着卦招讥笑道:“要是看?卦书就行?,我也找本卦书翻翻得了,还要你做什么?就你这样儿的,话都?说不顺溜,还观日月、还理?乾坤呢?我看?你就是个哄骗钱财的,还假充斯文耿介,不把?天下读书人笑死?!”唤小厮:“来!把?这招牌给我砸了!”

  山羊胡子急了,抻脖叫道:“我算了一辈子卦,没听说不准的,你是哪个,凭甚恁地说我!你往长山镇打听打听,人人都?说我卜卦最准,叫我做郭铁口!你既来卜卦,就是为了探测天意,有?所警诫。本该诚心?正意,如今……如今却辱骂人,当真岂有?此理?!还要砸我招牌儿,简直……简直是欺人太甚!”

  武继明道:“嘿!看?不出你真有?胆儿,教训起小爷来了!我欺人太甚?我就欺你怎地!你还不知我是谁哩!”

  这武继明虽是纨绔性儿,平常也不至耍横欺负人,只因妻子在旁边看?着,格外要逞威风,喝令小厮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把?招牌给我拆了!”

  却见汤丽娘在旁边“噗嗤儿”一声笑了,伸手拉丈夫手臂,笑说道:“继明算了吧,这位先生说的也有?道理?。咱们不过玩玩儿,你要是信他,就不该怪他,要是不信,也犯不上跟他置气?。”

  这时两旁闲人也有?认识武继明的,告诉郭铁口说,眼前不是别个,乃是通判府里小衙内。

  郭铁口听说,心?里不免发慌,口里却仍旧犟着:“衙内又怎的?这金陵是王法之地,就是通判相公来了,也没有?无缘无故砸人卦摊儿的道理?!”

  武继明听了妻子的话,缓和下来,笑说道:“有?道理?没道理?的,赶上小爷今儿高兴,懒得跟你计较,这么着吧!你再给我卜上一卦,要是卜的好?,便饶了你,要是还敢胡说八道,今儿非砸了你摊子不可!”

  谁知这姓郭的是个杠头,见围观人多,高声道:“看?人下卦辞儿,岂是郭某所为?卜卦问吉凶,是问鬼神的事儿,好?就算,不好?就不算,这鬼神也是能?戏耍的?方才卜过一卦,我是断断不能?再卜了,再卜也不灵验了!”

  正乱着,允中从圈儿外叫了声:“继明哥!”

  武继明才要发作?,忽然看?见他俩,喜道:“你俩怎么来了?”撇下郭铁口,笑呵呵走过来相见,又给妻子引见二人。

  汤丽娘听说是蒋铭,微微怔了一下,脸上略有?些发红,笑了一笑,大大方方敛衽道了个万福,蒋铭和允中连忙作?揖:“嫂嫂万安”。

第100章 (下)

  【行善慈乡间筑路】

  从前汤家向蒋家提亲遭拒, 武继明是知?道的,所以最开始听说相亲的是汤丽娘,心里还有点不舒服。及至见面,看丽娘风姿秀丽, 光彩照人, 喜得心花也?开了, 反觉蒋铭错过了好姻缘, 自己落了便宜。

  此时见妻子落落大方,觉着?面上有光, 满心欢喜。甚是自得。

  当下见毕了礼, 允中笑问:“继明哥在这儿做什?么?呢?”

  武继明笑道:“没事,玩呢!”指那郭铁口?道:“刚才到了, 听这家伙吹牛,说他神算,寻思打一卦耍子,谁料这厮不通,瞎说乱道, 全是糊弄人的!”

  原来武继明和汤丽娘成亲之后, 卿卿我我, 郎情妾意,直似蜜里调油一般。这一日?,忽然想起两人初次见面是在?奉先寺,便来故地重游。遇见摆卦摊儿的, 那武继明玩乐的心思, 要哄丽娘高兴, 就拉着?她卜了一卦。

  先生问:“客官要问什?么??”继明随口?说:“问婚姻。”

  先生打了卦,眯起眼?睛, 捋着?山羊胡子,思忖说道:“此一卦名为睽,离上兑下,上火下泽,相?违而不相?济。客官若问婚姻事,却?有些不大好,主先成后破,夫妇前时恩爱,后生嫌隙,其中多有第三人介入,致使?夫妻相?疑反目,终致家破。戒慎!戒慎!”

  武继明一听,气得鼻子都歪了:一则因这话不吉利,二?则汤丽娘在?跟前,伤了他脸面……如此吵闹起来,要把卦摊儿砸了。

  蒋铭听闻了缘故,笑道:“继明兄你可真是!人都说发财奔赌场,倒霉才奔卦摊儿,你好好儿的日?子,算的什?么?卦?算的好便好了,算的不好,岂不是扫了自己的兴?亏得嫂夫人大人大量,不与你计较,不的,你这不是找不自在?么??”

  说的继明呵呵笑,便道:“蒋兄说的也?是。”向那算命先生道:“今儿算你走运,我遇见好朋友,没工夫跟你计较,且绕过你这一遭!”

  说着?就要走开,郭铁口?叫道:“客官还没给卦金呢,怎地说走就走?”

  武继明眉毛一扬:“嘿——”,瞪眼?睛道:“我把你这厮不长眼?的,饶了你打,还敢要卦金?”当下又要发作。丽娘拉他胳膊拦住,嗔怪喊了声:“继明!”

  那边店伙计也?扯郭铁口?:“你怎恁地一根筋儿,还不闭嘴,讨打呢?”郭铁口?就不言语了,兀自攒簇着?眉毛,不高兴。

  丽娘给身后丫头使?个眼?色,那丫头取出一块碎银子,走到近前,把银子往郭铁口?眼?前晃了一晃,说:“你可看清楚了,这是我们家少爷赏你的!”说毕,一撂手,把银子掇在?桌上。

  这厢武继明问:“你哥俩怎么?在?这,来拜佛的?”蒋铭笑道:“哪儿呀,有点别的事儿,顺路过来转转。”

  武继明:“我就说么?!自来不听你信神信佛。怎么?,你办完事了没?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说一声儿,咱们好久没在?一块坐了。要不明后天的,找几个人,坐一坐?”

  蒋铭道:“我差事还没完呢,过两天还得去乡下。等一总都完了,再聚不迟。到时候我找你,我做东!”

  武继明笑道:“那不用,告你说,我最近结交几个新朋友,都是有意思的人,他们听说咱俩相?与,也?想结识你呢!过几天我表哥也?上来,到时我寻地方,叫上萧纯上,咱们大伙儿,好好吃两杯!”

  蒋铭笑应了。两下拱手相?别,武继明同着?妻子,丫头小厮跟着?,往奉先寺里头去了。

  允中道:“二?哥,咱们也?回吧”,牵过马来。蒋铭道:“等等,不忙。”看着?武继明一行走进去了,把缰绳撂给允中。走到卦桌前问:“先生真的铁口?神算?”

  那郭铁口?忙站起身来,执手做了个揖:“学生卜卦测字风鉴,都来得,尤其卜卦灵验,乡里送学生这么?一个绰号,客官见笑了。”端详一下蒋铭,眼?里一亮:“客官看相?么??”

  蒋铭摆手道:“看相?不必了,请先生卜一卦,我问亲事。”

  郭铁口?便道:“学生遵命。”如此这般,掂着?个卦筒,晃了几晃,口?里念念有词……哗啦啦丢出签来,二?人看去,只见阴阳错杂,离下坎上,是个既济卦。

  蒋铭不由得喜上眉梢:“敢问先生,这卦可是上吉之象?”

  先生笑道:“恭喜客官!水火既济,主事成圆满。您这亲事一定成的,就算目下有些不妥,亦不成阻碍。”

  顿了一顿,还要说什?么?,忽想起方才武继明要砸卦摊儿的事,就闭了嘴,把这卦辞后头不太好的几句收住了,没说。

  允中欢喜道:“必是下次去茅山,就能见到云姐姐了!”蒋铭喜动颜色,也?不说话,从顺袋里摸出一块碎银,也?不管多少,谢了先生。二?人上马扬鞭而去。

  且说这日?,蒋铭和允中一起,带了一个小厮,车马下乡,到润州老宅来。进院门?,李妈妈笑吟吟迎上来:“想着?哥儿今儿该回来了”,招呼进了屋。老太太同女儿去厨下做饭。

  蒋铭二?人洗漱,不一会儿,李劲从工地回来了。蒋铭问他施工情况。李劲笑说道:“都好着?呢,这几天二?爷不在?,可是便宜我了,薛大赶着?跟我论交情,昨儿还给我送了一瓶酒,两只烧鸭子!”

  蒋铭笑道:“他这是在?贿赂你了,跟你说了什?么?私密话不?”李劲笑道:“他怎么?敢?咋恁没眼?色的。昨儿还跟我说,上回二?爷说他抽份子的话,委屈他了。央我在?二?爷跟前说几句好话,说他万万不敢背地里做甚欺哄主家的事。”

  蒋铭哼笑一声:“他不敢?这贼精,倒是有眼?色,要不也?不能说我委屈他了,忘了刚开始那会儿,他还想来泼的,压咱们一头呢!既跟你论交情,你就劝劝他,有聪明也?收着?点儿,别都使?尽了,免得到后不好收刹!”

  李劲笑道:“我怎么?没说他?说他也?只是乐,我看他干活儿还行,谅他也?不敢过分耍滑儿。他那个心思,这不是快收工了,只怕扣他工钱,不的,能从他手里漏出东西来?”都笑了。

  蒋铭问:“现在?怎么?样,桥那边都好了么??”李劲道:“都弄好了,前后我盯着?的,就等二?爷去看。这两天压路,还得十?天八天的,压完了这遍,再铺一层砂石也?就得了。”

  看了看蒋铭,笑道:“薛大跟我念叨,想求二?爷先结算工钱,不知?怎么?处,是不是先给他支些?”蒋铭又哼了一声:“我就说么?,咋给你送烧鸭子,活儿还没完,紧着?要钱来了。明儿我过去看,他要再提,你让他自己跟我说!”

  少顷饭菜端上来,几人吃罢了,喝茶说话。允中问李妈妈身体?可好。李妈妈笑说:“都好呢!多承哥儿惦记着?。”李劲在?旁道:“前天晚上落了小雨,天凉了,娘说,又觉得手指骨有些疼。今天觉着?怎么?样?还疼么??”

  李妈妈笑道:“今天还好。前儿也?不是疼,就是骨节儿这里渗得慌,我怕又跟去年冬天似的,干不了活儿,可不急人么?!”原来李妈妈这几年害关节不好,一到秋冬就发风湿痛。

  蒋铭凑过来,拉过李妈妈的手看了看,见有两处关节略有些发红的意思,便道:“这是里面有寒湿气,秋冬属阴,节气相?应,就发作了。”

  李妈妈笑说:“可不是呢,一到天冷就厉害。以前倒也?不碍事,就从去年冬天起,手上脚上,这儿、这儿,都肿起来,痛的走路也?不灵便,我就怕今年冬天又发,干不了活儿,不成个废人了?”

  李劲道:“那会儿找医生看了,吃了几副药不怎见效。还是天气暖和了,才好了。”允中道:“去年冬天,二?哥回家说起妈妈这个病,大哥说,这是风寒湿邪阻痹经络,气血不通,所以疼。要治这个病,非得下乌头不可,才能去了根儿,可是乌头寻常医生不会用,得找个靠谱的先生来看看。”

  蒋铭笑说道:“这事好办。妈妈不用急,等过些天,把修路的事完了,我去寻个好大夫来,一定把妈妈这病治好了。”李妈妈笑容满脸:“那敢是好了,多谢哥儿记挂着?。”

  正说着?,李劲的姐夫陈文带着?小儿子从外面回来,还没吃饭,重新摆上桌儿来。众人说话,不知?不觉天黑了,一宿晚景,不在?话下。

  次日?早上,蒋铭、李劲、允中三人骑着?马,来到工地上。路上十?几个汉子已在?那里干活,拿着?铁锹镐头平整路面,另有几个赶着?两头牛,两头驴骡,拉着?三架石碾子压路,都光着?膀子,身上晒得黑黢黢的。

  见他们到了,有人跑去告诉薛大,不一会儿,只见薛大提着?衣襟匆匆赶来,满脸堆笑,作揖声喏。蒋铭脸上平平的,由他陪着?沿路走了一遭,又到桥上走了个来回。

  薛大一路陪着?笑,诉说辛苦:“这修路是贵府上慈心善事,造福一方百姓的,要是小人不尽心尽力,不把活儿干好,岂不是坏了良心,伤了阴鸷,老天也?不容我。所以小人一些儿不敢怠慢,不让他们赶时间,只要把活儿做实在?了。不是我在?二?爷跟前说嘴,这一段路,比以往同样的,下力两倍还不止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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