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阑记 第63章

作者:贞观女史 标签: 江湖恩怨 因缘邂逅 古代言情

  差拨看左右无人,咳嗽了一声,低声道:“郑三是囚徒不假,却?是都监杨老爷的内侄。杨爷甚是在?意他,本?来,是要他去身?边看顾的,现留在?营里,为的是给都监选人,哪个囚徒本?领高强,他便给杨相公荐了,军中伺候,讨一个出身?。所以谁不巴结!就是管营相公和我,也看杨爷面上,凡事让他两三分。你新来的小厮,长些眼色,莫要与他冲犯了。”

  原来这濠州牢城,虽非远恶军州监所,凡来充军的,也都是犯了重?罪才来,多?的是那?不要命的强徒、抵到死?的恶汉。一旦流配到此,许多?囚徒没有时限,一生劳作,到死?也回?不去故土。要寻机会出头难上加难,必得依附官吏,给人卖命。故此,都监、管营多?有留意,捡那?有本?领的犯人,招揽身?边听?用。

  那?郑三原是市井无赖,因斗殴打伤人命,发落在?此。他有个早年失散姑母,给濠州兵马都监杨能做了小妾,落后联络上了,杨能恰巧也要找个心腹安插在?营里,好寻死?士给他私下做勾当。就与管营的知会一声,让他看顾郑三,管营是他下属,怎敢违拗?安排郑三料理?天王堂事务,不过?每日烧香打扫,却?又另派了旁人一同干活。所以郑三不做事,只在?营里作威作福,欺压勒索犯人。犯人或是惧怕他,或是图他晋身?,少不得给他打点钱钞,那?些军健禁子也都畏他背后权势,不敢十分管他。

  郑三有了银钱进项,多?少也来打点管营和差拨。管营是个苟安的人,虽看不惯郑三逞威风,怕他在?都监跟前加闲话,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去了。如此一来二?去,这郑三竟成了金牛寨囚徒中的一霸。

  崔怀远和陆青听?了差拨一番话。怀远道:“我家兄弟原是规规矩矩的老实人,既来到这里,只盼有个出头的日子,岂有招惹是非的道理??只是他年纪小,还要差拨哥哥多?加指点遮护,我们兄弟,断不敢忘了您老人家好处。”

  差拨连声道:“好说,好说。”笑着去了。押司又嘱咐陆青几句话,告辞回?去不提。

  陆青在?房里,到晚无事,随着其他犯人吃了饭,饭食粗粝,他也不在?意,只想着既来之则安之。天一黑,铺开行李被褥,倒头睡了。第二?天,正在?房中坐着,来了两个军卒,大呼小喝,带领他到点视厅上见?管营。

  原来这牢城营有个规矩,自从□□武德皇帝时,定下律法:凡新来流配犯人,须吃一百杀威棒。管营昨日得了崔怀远人情银子,看见?陆青便问:“这新来的犯人,来的路上,可害了什么病不曾?”

  陆青才得差拨指点过?,刚要告病,一抬头,却?见?管营身?旁站着一个年轻人,穿着打扮甚是体面齐整,奇怪的是额上也刺着字。陆青一眼看去,颇为面善,细瞧,却?是认得的,顿了一顿,就没顾上回?答管营的话。

  差拨见?他不答话,忙上前应道:“禀老爷,这小厮路上害了热病,昨儿到了时,还发烧哩,这会儿好些,怕也不禁打,老爷慈悲,等?他病好了再打罢。”

  管营笑道:“我看也是没好,痴痴呆呆的,连个话也说不全?。”向差拨道:“你看,给他派个什么活儿干。”差拨道:“马房那?边,前日有个害病不起,像是活不过?了,就让这小厮替换了他吧。”管营点头准了,命军卒带陆青出来。

  陆青一边走,一边回?想方才厅上那?个人,往身?后看去。军卒喝道:“看什么看!还不好生走着!”陆青不理?,兀自回?头又看。军卒怒道:“你是新来犯人,竟敢这等?不服管教!”扬手就把棍子打过?来,陆青将身?一闪,打了个空。

  那?军卒大怒,骂道:“怪狗才!好大胆子!”举棍又打过?来。

第90章 (下)

  【曾都头遇故金牛寨】

  忽听有人喝道:“且慢!”厅里出来一个人, 正是刚在管营身?后站着的,三步并做两步走来,对军卒道:“他是我相?熟,你不用管了, 我送他过去吧。”军卒收了手, 脸上挤出一丝笑来, 应道:“那便有劳小官人了。”去了。

  只见?那人满面笑容, 向着陆青倒身?便拜,说道:“自别之?后, 小弟日夜思念, 不想竟在此处遇到恩兄!”

  陆青连忙扶起:“快别多礼,都头怎么在这儿?何时?又成了这里小官人了?”原来正是去年从金陵回应天途中遇到的, 押解银鞘的都头,名?叫曾建的。

  曾建道:“此事一言难尽!恩兄,咱们?换个地方说话,莫在这日头地里晒着。”拉着陆青,走去单身?房里坐定。

  曾建道:“小弟是开春发落来的, 还是为那一宗饷银的事。”

  陆青奇道:“出了什么事, 难不成, 又有贼人打劫么?”曾建叹了口?气:“那天路上遭遇匪贼,蒙几位兄长仗义相?救,从虎口?里夺了回?来,还擒获了一个山贼, 恩兄可还记得不?”

  陆青点头道:“记得。李劲哥射下马来一个贼, 可是那个?”

  曾建点头, 接着道:“那日几位兄长走了,林长官与我, 把那贼送去就近的县府羁押,在府衙住了一日,第二天接着走。都以为有这一回?,贼们?必定不敢再来了,可哪知道,傍晚时?分,我们?正走着,一队人马从路边杀了出来,这次没?有上次人多,却都是骑着马的,个个武艺高强,凶悍的不得了。”

  陆青疑道:“难道是来救俘的?”曾建摇头:“不是,俘虏我们?放在县府了,并没?带着。这伙儿也是来抢银子的,为首有一个使刀的,就是前面那伙贼里的一个,我与他交过手,所以认得。陆兄和蒋兄赶上来时?,那人不知怎地不见?了,我只当是逃了。这次就是他领着几个人,埋伏在路上,专等我们?呢!……冲上来只管厮杀,林解官没?来得及跑,就中?枪落马了,小弟亏得见?机快,侥幸逃得一条性命,却把饷银都给他劫了去……”

  “也是怪了,我连夜报了官府,派人追剿,没?日没?夜查了两个月,一丝影迹也不见?!审问先前抓到的那贼,本来中?了箭伤,扛不住刑罚,也死了。小弟因为丢了饷银,被上司追责,按律徒配,到处央浼人情,使了不少银钱,才发在这里。一者,这地儿不像别处寒苦,二者这里的管营,实是我嫡亲娘舅。得蒙舅父看觑,小弟如今倒是过的自在快活,只是坏了出身?,脸上多了个印记,不知何时?才是了局。”

  陆青这才明白:“原来如此,怪道方才军头叫你小官人呢。”

  曾建欢喜道:“打从相?遇,小弟一直心?里记挂几位兄长,昨晚无意之?间?,看新到文书上写着恩兄大名?,小弟还想,天下同名?同姓的多的是,或是凑巧罢了。心?里存了个影儿,今日特到厅上看着,不想,竟真是恩兄!恩兄因了什么,却来在这里?”

  陆青呵呵笑了:“我也是时?运不济,平白吃了一场人命官司。”将刺配情由说了。

  曾建听说他代兄受过,心?中?甚是敬佩,道:“既来之?则安之?,恩兄不必焦躁,先耐烦住几日,回?头我跟舅父说,你也不要去什么马房了,只与我一般,逍遥度日便了。”

  陆青笑道:“别!能在这里遇见?都头,我就高兴的很了,哪能再给你添麻烦。我先看这马房的活计好不好干,身?上一把力气,就怕没?处使!干点儿活,活动活动筋骨反倒好,往后要是不耐烦了,都头再帮我说话也不迟。”

  曾建也笑了:“那也成!到时?只听恩兄吩咐。今儿见?了恩兄,真把小弟高兴坏了,咱们?兄弟朝夕一处,日子不知好过多少哩。”

  陆青笑说道:“那是,你快别叫什么恩兄了,叫得我浑身?都不自在。既是投缘,不如咱俩结交个异姓兄弟,你看怎样?”

  曾建喜道:“小弟求之?不得,只是陆兄于我有救命之?恩,如此论,却是小弟有僭了。”

  二人序齿,曾建比陆青大三岁,陆青便称呼曾建哥哥,曾建却喊陆青做二哥。

  两人收拾了陆青随身?行李,一块走来马房。原来这里平时?养护着百十?匹军马,是供牛头镇驻扎军队驰用的,这些马匹或因有些毛病,或是要修蹄打掌,或只是闲散,送来牢城营休养照料。间?或一段时?日,便有军健来回?取送。马圈马棚相?连成一片,另一边是一排简陋房屋,住着两个看守军健,十?几个干活儿的囚徒,内中?有一个姓张的老?头,也是配军,因他懂些医术,发在这里权当兽医。

  那两个看守军健,看见?曾建陪着陆青一同走来,言语上就客气了几分,安排陆青住到一间?房舍里,同屋早先还住着一个囚徒,三十?岁上下,身?材瘦削,生的精眉细眼,陆青乍一看,不由想起从前船上二嘎子来。这人姓侯,本名?没?人理会,因他瘦,模样又略有些猥琐,大伙都叫他侯子。

  曾建看着他住下,有事回?去了。这厢陆青拿出二两银子来,两个看守排军各送了一两,二人喜的要不得,只随着曾建,管陆青叫二哥,吩咐侯子道:“好生服侍陆二哥,必有你的好处!”

  那侯子起初还看陆青新来的,想压他一头。见?这情形,便改了主意,卖好巴结,溜须拍马,把营中?一应人事情形赶着告诉陆青。

  次日早,陆青起来,看众人担水的担水,劈柴的劈柴,都在那里做生活。忽然瞥见?那边地上铺着一领破烂草席,席子上直挺挺躺着一个人,好像没?活气儿了,吓了一跳。想起昨晚听侯子说,有个配军前日给马修掌,一时?大意,被马踢了一脚,撂倒了,兽医张老?儿给吃了些药,不见?好,快不行了。心?道:“八成就是那人,死了?”

  果见?一个军健走来,招呼两个囚徒,把尸首搁在担架上抬走了。侯子和陆青都在后面瞅着,侯子连连摇头,咂嘴咂舌叹道:“这个刘头儿,上个月还跟我说,等明年时?候满了,回?家娶老?婆生娃!谁曾想,却是这么个收梢。”

  陆青望着担架远去,心?中?忽然涌出一丝悲凉,自思道:“要是我遇到这事怎办?要是一辈子没?出去机会,难不成,就在这里结果了?”又记起蒋铭说,早晚寻人情保他出来的话。想到还有家人亲友,一定会给自己?想法子,方觉心?安了些。

  自此就在马房干活,每天喂马,扫马圈,打马掌,刷洗马匹,去草料场拉草料,有时?还出营寨,到外头山地放马去。他本来就喜爱骏马,懂得马性,加上精力旺盛,干活儿不惜力,不消几日,就将所有马匹都熟悉了,有几匹性子烈的,只他能降的住。

  他刚来时?,身?上还剩下七八十?两银子,怕丢了,把五十?两拿给曾建放着。又拿出几两,托差拨给分管节级送常例,打点各处牌头、管事儿的。此外,时?常拿出几个钱来,央看守军健到镇上买些酒肉,大伙儿一起吃喝……

  如此这般,不过一月功夫,马房这边不论军卒囚徒,个个儿都跟他好。曾建隔三差五带他去自己?住处,吃喝沐浴,有时?跟着他一块出去放马,到了山上,俩人一边看马,一边看风景,少不得还要切磋功夫,倒把这苦差事当成了耍子。

  此时?陆青已是今非昔比,不但?拳脚远胜曾建,兵刃上也堪称对手。曾建又喜又叹,赞道:“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原先跟着林栋,还当自己?本事不差了,后来遇到山贼,才知道不够用,遇到你们?几个,我这两下子更算不得什么了。我就是奇怪,二哥又没?在军中?待过,怎么练出这么厉害一身?本领?以后寻机会,二哥必能出人头地,做一番大事业。等往后发达了,做了大官、大将军,我就给你当个随从侍卫,执鞭坠镫,这辈子也心?满意足了。”

  陆青被他说的不好意思:“哥怎么说这话!”心?里却也十?分高兴。

  岁月荏苒,光阴迅速,看看已是六月天气,炎暑当威。这一日,陆青与曾建正在树荫下乘凉。忽见?看守军头从外回?来,叫道:“陆二哥!你挑六匹好马送去天王堂,镇上过来牌头,在那里等着接哩。”

  曾建疑道:“牌头每常都是自己?来,今日等在天王堂作甚?这大日头,火辣辣的,你教别人去罢。”

  看守道:“小官人不知,是军里王节级来了,现在天王堂,指名?叫新来的配军送马过去,想是节级要见?见?陆二哥。小官人要不放心?,让侯子跟着二哥去便了。”

  曾建想了想,向陆青道:“既是这样,不用侯子去,我同你去罢。”

  二人穿好衣服,牵了马匹,一同走来。路上曾建说道:“待会儿见?了王节级,要是他问二哥什么话,二哥只管敷衍几句罢了,莫要逞强,说自己?会拳脚功夫。”

  陆青奇道:“这却为何?”

  曾建道:“这个王节级,是守御军杨都监的人,杨都监惯常要在营里寻有本事的囚徒,教去给他家使用。或是看家护院,或是放在沿河码头处,辖制酒楼饭店、妓馆赌坊,替他抽分子钱。这还是好的,有的也不知做什么去了,寻不见?个踪迹。囚徒都想图个出身?,都愿意跟他去,其实哪有什么出身??不过就是当奴才腿子,送了命还糊涂着哩。二哥是英雄好汉,干什么给他去做爪牙,不如和我一起,等机会走个正途,明明白白到军中?效力。我一直存的这个心?,不知二哥怎么想?”

  陆青头一次听他说这事,点头道:“哥哥说的是,将来到军中?,若能拼战沙场,立一番事业,就是小弟的心?愿。如今只依哥哥吩咐便了。”

  不一时?到了天王堂,陆青交付了马匹,和曾建一起到堂上拜揖。只见?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坐在上面,正吃茶。旁侧一个金刚般的胖大汉子,披一领白布衫,肥头大耳,肿眼泡,满脸横肉,相?貌丑恶,斜靠在交椅上。

  那节级认识曾建的,便与他打了个招呼。旁边汉子却翘着腿,大喇喇瞅着他们?,也不言语,只顾打蒲扇。

  节级问陆青:“你就是新来配军姓陆的?”陆青叉手道:“小人便是陆青。”节级道:“听说你养马养的挺好,可还有别的本事不?说出来,我也好提携你。”

  陆青回?道:“小可没?甚别的本事,在家原是赶车做农的,因有些力气,所以能制得住马。”

  那节级听他话头不相?应,又见?木讷讷的,也不知陪个笑脸,一时?就要发作,又想起差拨代给过常例钱了,就不计较,吃了口?茶,转头向那汉笑说:“都监相?公前日说,前院缺个护卫,还须请三官留心?些。我看这人模样也罢了,就是说话忒不伶俐,没?个眼色。”

  那汉轻蔑一笑,说道:“空长个好皮囊,有甚大用?小厮生的样貌还行,又嫌皮太?糙,又黑,不是做小优的材料,老?爷要他何用!就给我,我也不要他。”说毕两人相?视,哈哈笑起来。

  陆青心?中?“腾”地升起一股怒气,却见?一旁曾建连使眼色。想道:“现下他是军官,我是囚犯,顶对起来岂不吃亏?我只不上他圈套,随他说什么罢了,关我腿事!”

  就把心?放平了,只不做声。节级向曾建道:“这陆青什么来处,小官人怎恁地看顾他?”

  曾建陪笑道:“他原是小人在家旧相?识,也是来时?才认出的”。节级便不再理会,打发陆青出来了。

  两个往回?走。陆青道:“那胖大汉是谁?我看他脸上也有刺字,应也是个配军,怎恁大模大样坐着。”

  曾建道:“他就是郑三。”陆青笑道:“我刚就想呢,果然是他!听说犯人都怕他,看那样,倒像是有些本事的。”

  曾建冷笑道:“本事我倒没?见?过,摆的架势唬人罢了。不过,他身?边还有个帮衬的,也是个囚徒,叫做张旺。那人倒有些手段,像个好汉子,不知怎地,教郑三哄住了,只要为虎作伥!去年我刚来不久,有一个囚徒,也会些拳脚,不知因为什么冲犯了郑三,郑三指使张旺同他比武,结果给张旺打的重伤,不治死了。”

  陆青惊诧道:“怎么打死了人,管营相?公也不管么?”

  曾建道:“郑三一力保他,又不是当下就死的,抬回?去才死了。舅舅懒得缠磨这些闲事,也就罢了。”又道:“今儿我跟你一起来,都知你跟我好,估摸早把你当成舅舅的人了。就算王节级今日看中?二哥,要你去都监府做事,郑三十?有八九也要拦着,那厮最怕人抢了他风头……二哥装傻充楞,实是最妙。只是这么一来,阻了你晋身?之?路了。”说毕笑了。

  陆青笑道:“哥说的什么!哪里有什么晋身?路子。不知怎么,今儿我一看见?郑三,就说不出来的厌恶,再不与他见?着才好哩。”一边说笑,一边回?了。

  谁料第二天,陆青就见?一个跟自己?身?量差不多,生的直眉瞪眼、面貌粗疏的汉子到马房中?来。恰巧曾建不在跟前,一个看守见?了,只当没?看见?一般。侯子悄悄告诉陆青:“这人便是张旺。”说毕溜了。

  那张旺直腾腾走过来,喝道:“你就是陆二?”陆青看他气势汹汹,先就有气了,挺身?应道:“我就是陆二,你待要怎地?”

  预知后事,且看下回?。

第91章 (上)

  【下黑手宵小行鬼祟】

  话说张旺走来喝道:“你就是陆二?”陆青一听说是?张旺, 没来由火气直往上撞,逞着脸回道:“我就是陆二,你待要怎地?”

  那张旺与郑三?沆瀣一气,欺压犯人, 跋扈惯了的。看陆青虽然身材长大, 脸上却带着朴实憨厚神色, 没把他放在眼里。听见回话比自?己还横, 怒火“腾”地一下?蹿了上来,当下?就要动手, 转念又想:“这小子一来就和曾建混在一处, 口气这么?蛮横,莫不与管营有?什么?关系?”

  收住架势喝道:“陆二!你仗了谁的势要, 敢自?不守规矩?来这么?长时间,也不打听打听,这地方是?谁做主,敢是?要作死么??我问你,昨儿见了郑三?爷, 怎地不下拜磕头?也不把钱出来孝敬?告你说, 早将见面钱拿出来, 饶了你打!”

  陆青看他?怒不可遏,怪眼圆睁,不怒反笑,扬声道:“你是?什么?东西, 却来爷这里放刁, 瞎了你的狗眼!郑三?是?做什么?的?不过和我一样配军, 凭什么?却问老子?要钱!我也告你说,老子?有?的是?钱, 若把好言来说,给你几个也不妨,恃强来要,一个钱也没有?!”

  他?自?小就是?吃软不吃硬,遇强更强。昨天见了郑三?面目可憎,言语下?流,心下?早就憋着怒火了。听说张旺是?郑三?的腿子?,更下?一层。想道:“今日落在这个地方,差拨牌头动不动叱骂,说不得忍耐他?些,郑三?张旺,不过与我一样都是?囚徒,还要受他?的□□,我不成个窝囊废了?要这男子?汉性命何用?!”故此对张旺丝毫不存客气。

  张旺登时大怒,叫道:“攮刀子?的小杀才,敢跟老爷面前犯浑,看你是?不想活了!”上前伸手,就来抓陆青衣领子?,却被陆青打个侧身,将手臂一格,抓了个空。

  张旺一惊,紧跟着一拳打来,又被闪过了,连着两?下?没讨到便宜,心道:“怪不得这小子?胆大,原来是?会两?下?子?。”赶上来又是?一拳一脚,都被陆青闪过。那些囚徒一看打起?来,都躲的远远的,张老儿悄对侯子?道:“快去找小官人来!”

  碰巧曾建来找陆青,正?进门,飞跑过来喝道:“住手!你两?个做什么?,牢城营没法度么??谁容你们?私下?斗殴!”将身挡在陆青身前。看守军卒见此情景,也连忙上前来,一边喝喊,一边拉拽。

  张旺怒气不消,见人多?了,就势罢了手。咬牙切齿指陆青骂道:“你个饿不死的小杀才!别以为有?人给你撑腰,就得了免死金牌。你还不知三?爷是?谁哩!识相的,快来给三?爷赔礼,不的,管教你狗才死也不知怎么?死!”骂骂咧咧,恨恨地去了。

  曾建拉着陆青,到树荫下?坐地,众囚徒都围了过来,纷纷说道:“张旺这厮凶狠,打起?架来下?死手,郑三?更是?毒辣,专会欺压害人,他?手里不曾放过哪个,如今陆二哥把两?个都得罪了,往后必不得安生日子?过,怎生是?好?”

  侯子?道:“不如二哥下?个气,给他?些银钱罢了,认个不是?,赔个话,值得什么??有?曾小官人在,谅他?不能?太过难为了二哥。”

  陆青恨道:“怕他?怎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样都是?囚犯,凭什么?去给他?赔话,我陆二堂堂七尺汉子?,做不出那等脓包模样!”

  曾建沉着脸,思忖说道:“昨天我刚陪二哥去天王堂,今儿张旺就来逼勒钱财了,难不成,是?郑三?怕我压他?的势头,故意来示威的?这倒是?我去的不是?了!”

  陆青怒道:“去也去了,管他?怎地!不成他?敢明火执仗来杀我?就算他?敢来,我也有?手有?脚,又不是?猪羊鸡狗,只等着他?来杀的!”

  众人咋舌道:“二哥恁胆气壮。人在屋檐下?,怎敢不低头?郑三?身后有?都监老爷做靠山,咱们?只是?一般犯人,不敢真的伤犯他?,还是?莫逞强,保得平安要紧。”

  曾建沉吟道:“说归说,青天白日,料他?不敢明着下?手,就怕玩儿阴的。二哥往后还须小心着些,不要一个人走路,天黑了也不要到僻静处去,以防他?暗里使坏。”

  众人纷纷称是?。陆青道:“哥不必担心,我都知道了。往后小心便是?。”

  陆青虽然艺高胆大,也见过些世面了,知道外头不比家中,人心盘曲险恶。自?此每日只是?和众人一处,循规蹈矩做生活,不去到处溜达。

  原来那日郑三?看见曾建与陆青要好,担心他?拉拢人,势头大了,盖过自?己。才使张旺去逼勒要钱,看看他?若给钱,就是?服了。没想陆青连句好话也没有?。张旺回来告诉:“陆二这厮不是?寻常囚犯,会点武艺的。果然和曾建一伙,马房人也都跟他?好,连看守军健都护着他?,他?们?倒成了一帮子?势力。”

  郑三?愈发警觉,说道:“要这样,不把这小厮治得服服帖帖,别人有?样学样,更得跟着曾建拉帮结伙了,叫他?成了气候,管营就有?了倚仗,必定要压制我。我有?都监大人庇护,他?不敢对我怎么?样,必先想法除掉你,不就像拍死个苍蝇容易?”

  那张旺是?个有?勇无谋的亡命徒,看陆青没还手,以为他?怕了。便道:“三?爷说的是?!今儿曾建那厮在,我不好下?手,不然还等到这会儿?谅他?一个乡下?小厮,能?有?多?大能?耐!正?好拿他?做样,把小厮废了,往后看谁还敢跟着姓曾的鬼混!”

  过了没几天,陆青同侯子?去草料场拉草料。那草料场守军和做工的,早被郑三?拿下?马来,凡事听他?摆布。知道陆青他?们?要来,指使了三?个囚徒,专在那里等着。待陆青往车上装草料时,三?人互相使眼色,一人假做看差了,身子?一晃,就把一杆钢叉径直往陆青腰上搠过来。陆青早防着的,一闪身把钢叉抓住,劈手夺了过来,撇出丈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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